第70節(jié)
施顏返回公司,看了眼電源是否都關(guān)閉,之后又打開電腦,看系統(tǒng)上的銷售數(shù)據(jù),坐等十二點。 十二點到,板嘉東致電給她,兩人一起去板思釤的住宅。 板思釤的住宅五六年無人住,積了很多灰,板嘉東安排陳戩找人給她清理好,板思釤尚且滿意,約板嘉東和施顏在她家里見面。 施顏還未正式見過板嘉東的父母,因為此次見板思釤也是形勢所迫,板父板母對板嘉東私下里表示過,等他們兩個真要辦事了再見面也可以,別給他們二人增添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而郭文彥不知道正在忙何事,又私下里已經(jīng)見過施顏,所以此次見面無郭文彥,只有他們?nèi)恕?/br> 板嘉東在車上對施顏說:“我姑這個人,越老越倚老賣老,年輕時還知道禮數(shù),現(xiàn)在對任何人都口無遮攔的,所以面對我姑,你氣場千萬不能弱了,不能讓她拿你當(dāng)軟柿子捏,讓她知道你不好惹就行,其他愿意說什么就說什么。” 施顏明白了,“你就對我這么有信心?知道我會有分寸?!?/br> “我是對你會否得罪我姑不介意。”板嘉東笑著揉她腦袋,“怎么還不剪頭發(fā),再不剪頭發(fā)準(zhǔn)備和我吵架后再剪么?!?/br> 施顏的頭發(fā)長了很多,之前的齊肩短發(fā)已經(jīng)能扎起來,上班的時候盤在腦后像個空姐,下班后是松散的披肩發(fā)則有些慵懶,其實顯得很減齡,旁人看著也很舒服,但板嘉東心里似乎有陰影,總覺得施顏日后頭發(fā)長了,也會因為他去剪頭發(fā),那就表明他們的感情遇到問題了。 施顏笑著說:“就要給你這么個壓力么,哪天我生氣了再去剪。” 板嘉東笑了起來,“要么我今天就把你惹生氣了罷?女人是不是都討厭男人說胖?你跟我在一起后胖了吧?” 施顏果然聽到“胖”這個字就氣得咬牙切齒的,板嘉東哈哈哈大笑起來,施顏氣得掐他脖子。 倆人笑鬧著,一路終于到板思釤家,板思釤看見板嘉東的車來了,立即笑著跑出門迎了上去。 外面寒冬雪地的,板思釤又穿得很單薄,讓人感覺她熱情的不得了。 板思釤走到二人跟前,看向施顏,“喲,你就是施顏吧?看起來哪像二十八啊,嘉東竟跟我胡說,我都做好看見老女人的準(zhǔn)備了,結(jié)果這一瞧,多俊的孩子啊?!?/br> “他也竟和我胡說了?!甭牭桨逅坚熒蟻砭湍媚挲g和她說事兒,施顏身邊站著板嘉東,腰板挺得更直了,她淡定自若地笑道:“老姑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比我母親還要年輕多了?!?/br> 板思釤笑說:“喲,這孩子嘴真甜。” 施顏遞禮盒過去,有禮有貌地說:“也不知道您喜歡什么,和他挑了兩個多小時,最后買的也不知道您能不能喜歡。” “喜歡喜歡,我大外甥和外甥媳婦兒買的東西,就是瓶水我都喜歡?!卑逅坚煆氖╊伿掷锝舆^禮盒來,親昵地招呼著,“快進(jìn)屋吧,外面可冷呢?!?/br> 板思釤住的地方,是她丈夫郭家的老宅,三層別墅,擺設(shè)大方而奢侈,看得出曾經(jīng)對于生活品質(zhì)是怎樣的追求。 傭人正在從廚房里取菜往餐桌上擺著,板思釤熱情地拽著施顏落座,“施顏來老姑這就當(dāng)自己家啊,別跟老姑客氣……聽嘉東說你開了個童裝代理公司?公司生意怎么樣?。康故歉螙|第二產(chǎn)業(yè)很有關(guān)系啊。” 施顏點頭,“是,就是覺得女人總要有自己的事業(yè),就開了個公司?!?/br> “喲,那可是個大手筆啊,現(xiàn)在商場里的庫存就至少得有一千件吧?”板思釤不經(jīng)意地和施顏算著帳,“三個公司三千件貨,合著就算一件三百,這還將近一百萬呢,又有公司租金貨場租金員工工資的,顏顏以前是干嘛的,家里父母給你投資了?” 施顏看向板嘉東,板嘉東坐在一旁斟茶喝水,不摻和。 施顏坦言道:“跟前夫打官司贏的?!?/br> “啊,離婚女人啊?!卑逅坚煹恼Z氣頓時變了,本親熱地拉著施顏的手呢,這會兒也松了開。 “離婚女人知道疼人?!卑寮螙|這時終于開口,他笑著說:“不會總像大嫂總跟大哥那樣吵架。” “你又知道了?”板思釤皺眉瞪板嘉東。 “大哥回來第二天就找過我了,向我倒了不少苦水,老姑您是婆婆么,人家夫妻間的事,自然不好和你說。” 施顏抿唇低笑,心想你一個表弟,他就好和你說了? 一個兩個都揣著明白裝糊涂,板思釤不可能不知道她結(jié)過一次婚的事,拼的就是演技。 果然板思釤很快又揚起笑臉來,“哎好好好,嘉東說好就好,吃飯吃飯,都餓了吧,老姑親手做的,施顏嘗嘗?” 施顏嘗了一口,難吃無比—— 和板嘉東對視一眼,倆人點頭道好吃,硬著頭皮將這頓飯吃完。 施顏沒看出板思釤打的什么主意,猜想可能也要等跟施顏相處時再給她施壓,果然飯后板思釤摟著施顏的肩膀說:“睡個午覺吧?嘉東你睡你大哥房間,顏顏我陪你在客房睡?老姑歲數(shù)大了,吃完飯就想睡覺?!?/br> 板嘉東不推脫,施顏就不推脫,知道正題來了。 板思釤跟施顏一進(jìn)客房,板思釤就嚴(yán)詞厲色地問:“你應(yīng)該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吧?” 施顏笑道:“您不說我怎么會知道?!?/br> 板思釤問:“板嘉東公司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施顏笑著反問:“您說的是哪個公司?” 板思釤道:“板氏集團(tuán)?!?/br> 施顏答:“一概不知?!?/br> 板思釤面有不豫,“一概不知?” “是的,至今為止板氏集團(tuán)在何處我都不知道?!笔╊佔叩酱策厹?zhǔn)備睡午覺,撣著被子說:“老姑是想收買我從我這里要些集團(tuán)資訊么,那可能沒辦法了。” “看來板嘉東對你也并非十分真心?” 施顏回頭道:“不都說保護(hù)一個人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讓她知道太多事嗎?” “錯,那是借口?!卑逅坚煋P眉道:“如果真是感情十分好的夫妻,是應(yīng)該攜手并進(jìn)的,我和你姑父就是如此?!?/br> 施顏動作微停,她被板思釤說到了痛楚,這么久以來她最在意的事情就是板嘉東永遠(yuǎn)單槍匹馬孤身奮戰(zhàn),從不需要她的幫助,連她在背后支持的力量似乎都不需要。 板思釤笑了,走到施顏對面上床,看著她說:“睡覺吧?!?/br> 施顏躺在陌生的客房床上睡覺時,總算明白了,板思釤的目的是挑撥。 她婚姻至少三十五年,非常了解夫妻間情侶間最忌諱的是什么事,又會因為什么樣的事情吵架。 施顏入睡時有一絲嘲諷,她和板嘉東的感情怎會輕易受威脅而改變。 畢竟不是自己家,施顏睡得并不安穩(wěn),聽見點兒動靜就醒了,她睜開眼,見到旁邊本應(yīng)該在的板思釤已經(jīng)不在,皺眉轉(zhuǎn)頭去看,猛地就清醒了。 郭文彥正站在房門口,他抱著肩膀,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她,一雙深邃的眼眸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緒。 施顏起身,佯裝無事地疊著被子,邊道:“老姑呢?” “下樓切水果了?!惫膹┱f:“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br> 施顏看了眼腕上表,一覺睡了四十分鐘,詢問地抬頭,“那您在這……?” “和你聊聊板嘉東。”說著,郭文彥關(guān)門走了進(jìn)來。 施顏下意識往后退,“聊什么?” “聊你會感興趣的?!惫膹﹨s走到客房的茶幾旁停下腳步,彎腰倒茶。 施顏警惕性提高,裝作不經(jīng)意地徐徐往門邊移動,“你知道我對什么感興趣?” “我說過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你就可以放心,我們是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不會對女人行惡劣之事?!惫膹┌胄Σ恍Φ卣f:“就聊多年前板嘉東為什么沒有和你表白,放任你和朗陽在一起?” 施顏直覺里面有圈套,卻又忍不住往里面跳,她頓時停下腳步,深望著他,“為什么?” “因為你沒有財產(chǎn)重要?!惫膹┦稚习淹嬷〔璞⒉缓?,拿到鼻前輕輕地聞著,“我外公,也就是板嘉東的爺爺,外公去世時,你和朗陽還沒在一起,而就在板嘉東準(zhǔn)備和你告白時,董事問他,公司對他來說是不是最重要的,他當(dāng)時毫不猶豫地說公司對他最重要,于是你就和朗陽在一起,之后就成了如今的局面?!?/br> 施顏呼吸逐漸變得延長,她想過很多可能性,卻從未想到這一種,怪不得即使她對他嚴(yán)刑逼問,他也不對她透露半分,每次都含糊其辭,說等以后再告訴她,原來是這樣嗎? 施顏嘴上卻說:“我可以理解,我并不生氣。他那個年紀(jì),如果不以他爺爺?shù)钠髽I(yè)為首要,我反而會覺得他幼稚。而且他定然知道會有十幾只眼睛盯著他,哪怕他有心思要和我說什么,他也逼不得已什么都不能說。” “是么?”郭文彥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說:“那么繼續(xù)聊你感興趣的,你知道朗陽的公司是被誰收購了么?” 郭文彥既然這樣問,施顏頓時心下一驚,立即就猜到了,她強裝鎮(zhèn)定地說:“知道,板嘉東?!?/br> 郭文彥挑眉,“你一早就知道?” 施顏心想她才知道不過十秒鐘,卻道:“早就知道?!?/br> “那么你的財產(chǎn)怎么來的你也知道么?” 這個沒辦法瞎掰了,施顏沉默片刻,搖頭,“不知道?!?/br> “那就繼續(xù)由我來告訴你?!惫膹┱f:“從去年七月份開始,朗陽多出來的很多代理商,都是板嘉東的人,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銷售的高低。他在你們離婚前把銷售額炒到了最高,好讓你能拿到更多的財產(chǎn),等你一拿到錢,他就開始弄垮朗陽,你們一直在他的計劃中,他裝得像沒事人似的,實際他在你婚姻里動了不少手腳?!?/br> 施顏心驚不已,原來從去年七月份開始,板嘉東就已經(jīng)在計劃這一切了? “還有需要強調(diào)一點很重要的事。”郭文彥遞給她一杯茶,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的是事實,可不是有意挑撥你們,我在幫你看清這個事實?!?/br> 施顏強壓住幾乎失速的心跳,不動聲色地說:“那么謝謝您了。” “看來你還是不介意啊?!惫膹﹪@了一聲,循序漸進(jìn)至此,終于拋出最后一道炸彈,“事實上朗陽出軌并非他愿,是你meimei受人指使引|誘他的,之后的每一次,朗陽也都是因為被威脅才一步步走向背叛你的絕境。” 施顏淡道:“我知道,冷清。” “不?!惫膹]手將施顏剛疊好的被子打亂,坐在亂七八糟的床鋪之上,擲出今天的最后一擊,“從頭到尾都是板嘉東,他深謀遠(yuǎn)慮,他居心叵測,他一直是你這場不幸的婚姻的主謀,如果沒有板嘉東,你現(xiàn)在仍和朗陽過著神仙眷侶令無數(shù)人羨慕的生活,你以為他是愛你,實際上是執(zhí)念,你想想,如果七年前你不認(rèn)識他,單單一年前的你,他會喜歡上你嗎?答案很明顯,他不會,他愛的只是七年前年少時的怦然心動,以及曾經(jīng)的年少無知,他愛的,不是現(xiàn)在的你。” 施顏身體一晃,幾乎要摔倒,郭文彥的字字句句都是一把利劍,將她大半年來多次的糾結(jié)與不安說破,攻城掠池后,利劍直插入她的心。 “施顏!”板嘉東的呼喊聲陡然出現(xiàn),由遠(yuǎn)及近,直至撞開這道門,“施顏?!” “慌什么?!惫膹┳诖采咸ь^看他,“還怕我動她不成?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一不動無關(guān)女人,二不說無關(guān)閑話?!?/br> 板嘉東深深吸著氣,進(jìn)來這幾秒鐘已經(jīng)將施顏難看的臉色盡收眼底,他走過去扶住施顏,平靜地問:“大哥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會兒了,和弟妹聊了聊因與果?!惫膹└锌溃骸暗苊貌W(xué)多才,你很有眼光?!?/br> 板嘉東輕描淡寫地說:“我的眼光,自然不差。” ☆、第70章 施顏的臉色始終不好,出了郭家的宅子,上了車后,一直沉默不語,板嘉東摸了摸她的額頭,又試了下自己額頭的溫度,比他的還涼些,沒有發(fā)燒。 板嘉東沒有多問,將施顏摟入懷中,緩聲道:“不舒服就閉上眼休息?!?/br> 板嘉東和施顏進(jìn)去吃飯的時候,司機老張也去吃了飯,這會兒二人上車,老張不知道是回公司還是回家,在后視鏡里看著二人的臉色,又不好問出口,車開得很慢。 板嘉東與內(nèi)后視鏡中的老張對視一眼,輕道:“回家?!?/br> 板嘉東的洋房沒有單獨臥室,沒有隔斷,是在門口就能直視全景的開放型大房間,就像在客廳里擺放了一張床一樣,好處是兩人做任何事時抬眼便看到對方,壞處是即使吵架也無處可躲。 施顏回去就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板嘉東站在吧臺旁漫不經(jīng)心地泡著咖啡,自己與自己對弈。 施顏抱著肩膀,緩緩偏頭,看著板嘉東的背影發(fā)呆。 這個男人,她可以想象得到他有多狠絕,堂堂板爺,手段定然不低,但她無法想象他能將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他一直在她面前扮演著情深意重的角色,讓她將整顆心都交付給了他;然而背對她時,他在她的婚姻里卻又扮演著令人心寒的破壞她婚姻的狠角色。 而令她最不知所措的是,他喜歡的是以前的她,不是現(xiàn)在的她。 一連一個星期,施顏都在心里思考著郭文彥所說的話,每過一日心就沉一分,臉上的笑模樣都消失很多,公司里的人看到她的狀態(tài),都會問她一句施總生病了嗎?她搖頭,只覺得是心病,心病日益加重。 隨著施顏接連開的三個分店,外人看著她離了婚,事業(yè)又很有起色,有幾個許久不曾聯(lián)系的男同學(xué)竟然重新和她聯(lián)系上了,她本未覺得他們有所企圖,權(quán)當(dāng)老同學(xué)的微信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