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隨后便詢問俞仲堯缺不缺銀錢,在風溪那邊黃金能不能花出去,要是手頭拮據的話,他讓金吾衛(wèi)陸陸續(xù)續(xù)送來金條、銀錠。 又問起有沒有翻黃歷定下婚期,說俞仲堯要是還沒吩咐俞府的人,他可以幫忙張羅起來。 末了則是告訴俞仲堯,近來自己做了那些舉措,發(fā)落了哪些貪官和動輒罵俞少傅和他的言官,字里行間透著喜悅。 懲戒貪官和言官,從來是皇帝最喜歡做的事。 臘月底,俞仲堯收到了這封長信,滿心笑意?;匦艜r,感謝皇帝的記掛,言明過完年會盡快啟程。 小皇帝從小到現在,對他的關心是事無巨細,雖然很多時候關心不到點兒上,那份心意卻是難能可貴。 之后,他找南煙過來,問了問姜氏調養(yǎng)得怎樣了。 俞南煙笑道:“每日都是高高興興的,又經常做事、走動,情形很好。來日只要不走過于難行的路,沒問題的。到底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好,趕路沒問題的。” “那就好。正月忙完手邊的事,我們啟程回家?!?/br> “嗯!” 俞仲堯把皇帝的賞賜拿給俞南煙。 俞南煙失笑,“讓人這么遠送過來,來日還要拿回去。但這心意難得?!?/br> 到了年節(jié),俞宅與尋常人一樣,處處洋溢著喜氣。 除夕夜,姜氏給章洛揚和俞南煙、沈云蕎一個一個大紅包,里面放的是幾個金錁子,還有一串珍珠手串。金錁子的樣式,是風溪獨有的,手串也是請這里的首飾鋪子做的。 給銀票是沒有用處的,這些物件兒卻能在日后拿來把玩,算個紀念。 三個人拿到手里,都很喜歡,又分別準備了銀錁子銀元寶等物打賞院子里的下人。 大年初一到初六,以謝家人為首,很多人都來到俞宅,與俞仲堯、孟滟堂等人相互拜年,常去醉仙樓用飯。 這些人都已聽說他們要離開,除去生意來往、個人的算計,到底還是有著幾分情義在內。 初七開始,俞宅的人將手里的產業(yè)盤出去的盤出去,送人的送人,盡快轉出手去。到了正月十六,風溪最大的一間藥鋪開張,作物種子也發(fā)放給部分務農的百姓,有專人告訴百姓如何種植何時收獲。 至此,再無他事,要忙的只是整理行囊,擇日離開。 謝家和付淸宇、付玥也找了不少年輕力壯的人相送。 其實不需如此,回程中越往前走,匯集的人手越多,不似來時一般。但這到底是他們的一番心意,俞仲堯婉拒兩次,便道謝接受。 正月二十一,天還沒亮,一行人相繼離開俞宅,男子騎馬,女子坐馬車。 這樣早離開,就是不想相熟的人送別。 不需送,因為無緣再聚,也就無需平添傷感。 付玥還是早早地等在了街頭轉角處。俞南煙的馬車停下來,她上車隨行了一段。 這些日子,什么事情都說過了,此刻唯有滿腹不舍。 都不是輕易落淚的性子,卻都哭了一陣子。 付玥斂起悲傷,盡力抿出笑容,將自己給俞南煙的禮物送出,“若是可以,偶爾給我寫封信就好。我知道你好好兒的就行了。” “嗯,我會的?!庇崮蠠熖质萌I水,竭力平復情緒。 付玥又笑了笑,“也不用掛念我,我余生都不愁沒事做,這些日子也結交下了一些朋友,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敝髥拒嚪蛲\?,轉而上了自己的馬車。她沒允許自己戀戀不舍,不想南煙更難過。 送別這種事,最難過的是離開的人,她不想南煙因為自己更添離愁。 馬車走出去一段,她又下了馬車,目送著一行人遠走。 很意外的,付淸宇趕來了。 “怎么走這么早?很多人說要送送他們?!彼苁鞘?。 “不送最好?!备东h喃喃的道。 付淸宇側目看著她,“其實,你若是提出,俞南煙會帶你離開這里的?!?/br> 付玥笑著搖頭,“何苦呢?外面是另一方天地,不適合風溪人涉足。什么都不會,跟過去要處處麻煩南煙。她已幫我太多。要是太上進,少不得會生出不該有的貪念,說不定會變得像付珃一樣。橫豎都是活一世,還是清閑清凈些為好。而他們不同,他們在那樣的天地如魚得水?!?/br> “看得開就好?!备稖[宇遲疑片刻,“得了空,就去家里坐坐。你大嫂雖然逐日好轉,還是不宜出門,總是念叨著我們不要與你生分了才好?!闭f到這兒,怕她誤會,忙又補充,“藥鋪的事,你我自然要公私分明,我可不是為了那宗生意才……” 付玥笑起來,“我知道,明日就去看望大嫂?!?/br> 付淸宇神色一緩,斟酌片刻,又道:“藥鋪的匾額,我們再重做一塊吧?昨日我就跟大夫商量過了?!?/br> 付玥不解,“為何?百草堂的名字不是很好么?” “是很好,但是差了兩個字——俞家百草堂是不是更好一些?” 付玥意外之后,為之動容,“難得你如此。我起先還以為,你多多少少會心存芥蒂?!?/br> “怎么可能呢。我這些年最大的心事,便是你大嫂的病情一直反反復復。近幾個月,是俞先生不吝嗇手里珍貴的藥材,南煙才得以用到你大嫂身上,情形喜人。再者,這藥鋪好生經營的話,后世人都會得益。說到底,風溪這種地方,像他們這樣的異鄉(xiāng)人涉足,大抵是幾百年才有一次的事。我們應該記住他們?!?/br> “的確是。風溪人不會愿意走出去,大多數與我們一樣,知道自己出去也不會活得更好。外面人則輕易不會走進來,尤其是他們這樣的人,沒有天大的理由,誰會跋山涉水跑到這兒來?!备东h笑道,“就依你之見,換下匾額?!?/br> ** 到了風溪外圍,來接應的人越來越多,俞仲堯等人便請相送的人回去了。 再相送,回去時會很辛苦。 接下來,有專人引路,走的是繞過雪山埡口的新路。 雖然是繞遠,但是路況相對于來講要平順,不會面臨險境。 春意正濃的時候,進入邊境,重回大周疆域。 孟滟堂與簡西禾找俞仲堯辭行。已經回來,沒有結伴回京的必要。 俞仲堯爽快答應下來。心里清楚,自己和孟滟堂一樣,離開風溪結束辛苦的行程之后,斗志便又回來了,只是心境與以往有些不同。 分開走之前,簡西禾策馬到了沈云蕎馬車前,跟她說了幾句話。 沈云蕎問道:“回京之后,有何打算?”她是有一點點擔心他的。任誰都看得出,他因為好兄弟的喪命,分外消沉,已鮮少有笑容。 “不會再幫襯二爺,也不會投靠俞三爺。你不用為此多慮。日后相見時少,所以才專程找你道辭。” 沈云蕎只是犯嘀咕,“你不會是想就此隱匿不問世事了吧?” “若是那樣,我還回來做什么?”簡西禾撥轉馬頭,對她露出久違的笑容,“保重?!闭Z畢絕塵而去。 這會兒,俞仲堯在斟酌著一些事如何安排。他策馬到了姜氏車前,問道:“依您之見,是在途中見順昌伯一面,還是我先命人押送他回京更妥當?”70 ☆、第71章 姜氏沉吟片刻,“我倒是不急著見他,先回京吧。”不想他因為章家的事情在路上耽擱。畢竟,皇帝盼著他回京,是眾所周知的事。 “也好?!庇嶂賵騽t是想著,留到京城慢慢算賬,總比在外地更方便。在外面,順昌伯父子也只得兩個人。 當日,俞仲堯吩咐下去,命人將順昌伯和章文照押送回京。 趕路時自是不會再走水路,一直走官道,速度不緊不慢。 皇帝的書信又到了:少傅,你身體痊愈沒有?經得起車馬勞頓么?我能不能派人前去迎接? 俞仲堯自然婉拒了他的好意。 坐馬車日子久了,讓人覺得筋骨都生銹,章洛揚和沈云蕎都是這感覺,索性扮成男裝,策馬趕路,順便可以看看撩人的春景。每日晚間,兩個人都會與姜氏、俞南煙一同用飯。 離風溪越遠,姜氏和俞南煙的離愁反倒越濃。 姜氏提起團團,“它要是再大一些就好了,可以帶上它。” “可惜太小了,到現在也就半歲,經不起長途跋涉。”章洛揚連忙安撫,“它長期留在醉仙居,現在的兩個老板會好好兒照顧它的。這樣總比讓它跟著我們趕路要好?!?/br> 姜氏點頭,“我也知道,只是有些不舍。”牽掛的很多,但是關系很近的人是不需擔心的,能說出來的也就很少。 俞南煙最牽掛的自然是付玥,特地與俞仲堯說了說,“我還可以與付玥通信么?” “自然?!庇嶂賵虬矒岬溃叭瞬粫偃ワL溪,但是傳信的幾只信鴿還可以?!?/br> 俞南煙這才好過了不少。 回京的路線,與來時不同,便沒再去賀園歇腳。 俞仲堯想起一事,將阿行喚到眼前:“你從速回京,料理完私事,翻翻兵部的公文卷宗,準備來日在兵部行走?!?/br> 阿行猶豫著。 俞仲堯微笑,“你要給人一個交待,就得有一個官職。眼下時機已到,別再拖延?!?/br> “……好?!卑⑿悬c頭,當即帶著幾名手下從速回京。 沈云蕎見到這情形,問高進:“阿行回京去做什么了?” 高進笑道:“大抵是三爺讓他去忙終身大事了。” “哦?”沈云蕎驚訝,“阿行……”她不自覺地回頭,看向俞南煙的馬車。 高進比她還驚訝,“你怎么會有這種荒唐的想法?” 沈云蕎有點兒尷尬,“在風溪,我看他們經常在一起說說笑笑?!?/br> “他們是近乎兄妹一般。真要是有別的,怎么可能不顧及禮數?這種話你可別亂說?!备哌M正色道,“阿行也二十出頭了,南煙離開京城時還是個小孩子,他卻已經成人。難不成隔幾年一見面,兄妹情就變成男女之情了?那阿行成什么人了?又不是年紀相當的玩伴?!?/br> “……我只是覺得……”沈云蕎勉強辯解道,“三爺與阿行就似手足,再有這樣一門親事……” “怎么可能呢?”高進耐心解釋,“如你那樣推測,之前阿行就不會一再謝絕封賞不做官了。不知情的都以為他是三爺的仆人,他拿什么身份匹配南煙?” “現在再做官也不遲?!鄙蛟剖w底氣不足地道。 “那不還是會讓人恥笑么?”高進無奈,“不準再有這種心思?!?/br> “……哦。”沈云蕎難得的理屈,“我錯了?!?/br> 高進這才笑了。 沈云蕎好奇地道:“那么,阿行的意中人是誰呢?” “以后就知道了?!备哌M笑著叮囑,“再有,往后要記得,再見到阿行,要喚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