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衛(wèi)氏有些為難,:“這誰家少爺不是個自己在家等著,讓家中小廝去看榜的?!?/br> 可旁邊不僅阿璇躍躍欲試,就連顧應承和顧應啟他們都想去。畢竟這也算是讀書人的一大盛事,他們兩個小讀書人也算是提前感受一下。 于是說去就去,顧應衍親自帶著他們?nèi)タ窗窳恕?/br> 等到地方,阿璇只偷偷掀開簾子的一角,就瞧見外面竟是那樣多的人,有得勾著頭朝里頭張望,有些則是三五成群地在一塊說話。 “這榜好像還沒張貼出來呢,”阿璇看了看,見人群并沒有擠在一處,是呈四散的狀態(tài),有些可惜地說道。 顧應衍聽她這口吻似乎是急不可耐,便安慰她:“總會張貼出來,咱們等等便是了?!?/br> 他也沒有下車的打算,索性兄妹幾人就在車上坐著。沒一會,顧應啟就靠在她身上,撒嬌問道:“jiejie,你說哥哥能得第一名嗎?” 對面的顧應衍聽他這么一問,便是似笑非笑地轉(zhuǎn)頭看著他,而阿璇生怕他刺激到大哥哥的敏感神經(jīng),便是立即哄道:“待會張榜不就知道了,你想吃話梅嗎?jiejie帶了些過來?!?/br> 于是兩個小家伙,迅速被話梅給哄住了。 就在他們吃話梅的時候,就聽見外面聲音突然變大,隨之就有好些人興奮地喊道,放榜了,放榜了。 阿璇一激動,扭頭就要往外面看,誰知扭地太快,一下子磕到車廂板上,她眼角一下就濕潤了,當真是太疼了。 “jiejie,我?guī)湍愦荡?,”顧應啟就是跪了起來,伸出軟軟的小手按在她的頭上,就要幫她吹吹頭。 “頭名解元是顧應衍啊,這,他這才十六歲吧?”剛好在車旁有個聲音大聲說道 旁邊的人附和道:“可不就是,不愧是顧家弟子啊,十六歲就能中頭名解元,只怕明年會試必也是榜上有名?!?/br> “非也,非也,這頭名解元不過是咱們小小信陽府的而已,要知道這會試那可是全國的舉子一塊考試,到時候人才輩出,只怕顧應衍就不夠看了。” 阿璇在車里面聽到,在聽到這里的時候,就是捏緊拳頭,恨不能沖出去替顧應衍報不平。 結(jié)果顧應衍卻是伸手摸了摸她撞到車壁的額頭,輕聲笑道:“生氣做什么,哥哥不是得了第一名嘛?!?/br> 很快信陽府的大街小巷就知道了,顧家大少爺顧應衍成了信陽最年輕的解元。 老太太知道這事之后,也是笑得合不攏嘴。雖然顧三叔中了第二十六名,讓她有些不高興,不過這完全被大孫子考了第一的喜信給沖淡了。 老太太吩咐讓人準備好粥和饅頭,打算在門口施舍給窮苦百姓,也算是慶祝顧應衍考了這樣好。 不過楊氏卻是萬分不高興,在房里頭就抱怨道:“如今都分家了,二房考中了,憑什么讓我們花銀子替他們做好事啊?!?/br> 雖說楊氏已經(jīng)吩咐廚子開始做了,可是到底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她身邊的曲mama立即便討好道:“您就當是為了哄老太太高興吧?!?/br> 曲mama是趙mama被發(fā)賣了之后,新近在楊氏跟前出頭的mama了。雖說趙mama一家子被發(fā)賣的下場著實是慘,可當初在她家里抄出來的那些金銀首飾,可是在下人里頭都傳遍了,那可真是真金白銀啊。 所以就算知道日后一旦出事,楊氏會毫不猶豫拋棄自己,可這些mama誰不是絞盡腦汁地想在她面前露臉,當真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 “算了,就是幾十兩銀子而已,我就當是隨了份子錢了,”楊氏無奈說道,這會心里頭又是忍不住后悔,同樣是兒子,怎么老二家的兒子就那么出息呢。 楊氏一想到自家的顧應昌,只怕連那對雙胞胎兄弟都比不上。 可誰知這邊剛施粥結(jié)束,衛(wèi)氏就親自上門了。她是為了顧應衍杏林宴而來的,既然考中了頭名,就該設宴款待親朋好友。遠的不說,書院的先生和同窗就要請,還有在信陽府的這些親朋。 不過如今他們住在莊子上,雖說有地方辦宴席,到底是不方便。所以她就來問問老太太,能不能借著顧府的地方,辦兒子辦這請客宴。 老太太自然是百般同意的,就算衛(wèi)氏不自己來說,她都有這意思。雖說這宅子如今讓老大一家住著,可顧應衍可是她的嫡長孫,老太太美地直樂呵,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不過請客的這筆銀子,衛(wèi)氏自然讓大房出,她讓人送了三百兩銀子給楊氏。 楊氏得了銀子,又知這事是老太太同意的,就算心里頭再如何不愿意,還是讓人好生辦了宴席。 而衛(wèi)氏回去之后,就開始指揮人整理東西,帶著各自要用的東西,準備上京了。自從去年分了家之后,她就心心念念地要上京。若不是怕來回折騰耽誤兒子,她恨不能去年就走。 雖說之前碧鳶和碧竹已經(jīng)帶著收拾了,可是真到這會,才發(fā)現(xiàn)遠遠不夠。 一會碧鳶就問:“姑娘,這寶藍錦被是你冬天蓋慣了的,咱們要帶著嗎?” “這個鎏金銅爐如今也用不上了,還是先放到箱籠里頭吧,”碧竹又出了個主意。 結(jié)果兩人帶著幾個小丫鬟,忙的團團轉(zhuǎn),感覺也沒整理什么東西,最后就收拾出來五六個箱籠了。這會阿璇才發(fā)現(xiàn),她的衣服到底有多多,光是冬天的那些棉襖、裙子,各種皮子、裘衣,就裝了有四五口大箱子。 宴會那天,阿璇也跟著一塊去了,不過都是在后院里頭沒走動。如今再看這些姑娘,聽著她們說著今年江南流行的首飾衣裳,她竟是一點都提不起興趣。 這人一旦有了奔頭,心就跟收不住一般。 雖然她知道從信陽去京城,就算走水路也得一個月,可是這會她就忍不住想象到京城之后的場景。京城里頭有親爹,還有外祖一家,還有他。 其實人就是這樣的奇怪,先前在跟前的時候,她不理不睬,還一個勁地將人往外面推??墒钱斔嬲x開后,就連練字時,腦海中都能不經(jīng)意地浮現(xiàn)他的模樣。 劍眉星目,那樣俊美無儔的一個人,雖整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可說起軟話來,卻又讓你不忍拒絕。 顧菀見她在發(fā)呆,便是笑著問道:“五姐,你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就是覺得她們說的可真有意思,”阿璇敷衍說道。 顧菀也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卻不生氣,反而是有些不舍道:“五姐,等這次請宴結(jié)束之后,你們就該去京城了吧?!?/br> 也不知是她聲音說的有些大,還是不經(jīng)意被旁邊姑娘聽見了,當即就有人問:“是誰要去京城???” 阿璇搖了搖頭,就是說道:“也沒什么,只是六meimei說笑而已。” 卻不知被這話題一岔開,姑娘們卻開始說起京城的事情,不過也都是些道聽途說而已。倒是顧蕙嗤笑一聲,不屑道:“我外祖家就在京城,我舅舅年年讓人送些京城的土儀過來,我瞧著也不過如此而已?!?/br> 顧蕙這話可是得罪了不少姑娘,畢竟方才不少都在夸,京城是天子腳下,如何地地大物博呢。 “我們可比不上三姑娘你眼光高,居然連京城都瞧不上,”旁邊有個姑娘捂著帕子輕笑一聲,偏偏不僅她一人笑,又有兩個姑娘緊跟著笑了起來。 阿璇和顧菀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不過很快,只怕就剩下顧菀一個人無奈了。 等真正登船的時候,阿璇扶著碧鳶的手,順著搭在船頭和碼頭的木板,一步步地往船上走。走到正中間時,她忍不住往回望了一眼岸邊。也不知為何,她心中突然沒來由地涌上一陣不舍。 似乎她這才是她最后一次看這個地方,以后再也不會這樣的機會了。 崔謹知道顧家是今天登船去京城,明明不想來的,可是他一人騎著馬,卻還是轉(zhuǎn)悠到了這邊碼頭。此處是信陽唯一一個大型船只靠岸的碼頭,果不其然,他遠遠就看見那只朱紅大船,而此時站在岸邊正準備上船的姑娘,也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她真的回頭了。 微風拂過,她的衣衫飄飄,他心中似乎又想起那一串清雅悅耳的鈴聲。 就是從一串鈴音開始,他才真正將她放在心上。可是明明他才是最有機會擁有她的人,如今卻一切都已是過往。 崔謹不甘心地盯著那只船,可最后只能看著它漸漸在視線中變得極小,就在那船要消失后。崔謹突然策馬就沿著河岸一直往前跑,大船的船身再次清晰。 此時阿璇正陪著顧應承和顧應啟在外頭,兩人從沒坐過大船遠行,這會興奮不已,趴在船舷上就是看著河岸邊。 “jiejie,你看那有人騎馬追咱們呢,”顧應啟指著岸邊策馬而來的人,天真地說道。 阿璇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那不是追咱們,他只是在騎馬而已?!?/br> 當崔謹?shù)鸟R跑到河岸的盡頭,看著那只大船匯入大江之中,再一次在自己眼中變小,直到徹底的消失不見。 船上的生活也不過就新鮮了兩天,幸好不管是衛(wèi)氏還是阿璇都沒出現(xiàn)暈船的事情。顧應承他們兩人在新鮮了兩天之后,就被顧應衍帶著開始在船艙里面讀書了。 阿璇幾乎每天做繡活時候,都是伴隨著他們朗朗讀書聲。 至于她做繡活,也實在是因為想著,馬上就要見到親爹了,總不能連個像樣的荷包都拿不出手吧。 再加上船上實在是搖搖晃晃的,她也不想多看書,干脆就做繡活。在碧鳶的帶領下,阿璇的繡工可算是突飛猛進,路上才走了三分之一,從衛(wèi)氏到顧應衍以及顧應承兩兄弟,都得到了阿璇的新荷包。 等到了京城的時候,她瞧著自己繡的荷包,她感覺把這一輩子的荷包都繡完了。 而船只真正??吭诰┏堑拇a頭時,小丫鬟們興奮地趴在船窗邊上,看著外頭的一切,明明人還是那些人,可瞧著就是和信陽不一樣。 阿璇重新穿戴一新,這才出來。 等船板搭在碼頭上時,卻不知船上的人先下來,而是船岸的人上船來了。 衛(wèi)氏看著丈夫,雖帶著帷帽,可眼眶一切還是濕潤了。她低頭對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家伙說道:“不是天天念叨爹爹的,怎么這會爹爹來了,反倒不叫了?!?/br> 大概真的是太久沒見到了爹爹,顧應承和顧應啟抬頭打量了好久,還是顧階笑怒道:“怎么連爹爹都不認識了?” “爹爹,”兩人異口同聲地喊著,就撲了上去。 ☆、第77章 京城重逢 第七十七章 阿璇的記憶之中,對顧階只有模糊的印象,她只記得他是個極好看的男子,是個儒雅博學的人。可當真正見到人的時候,她卻是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顧階穿著藏青色團花紋暗紋錦袍,一體式樣的袍子更是襯地他身高肩寬,他和顧應衍長得有五六分像,只是氣質(zhì)更加沉穩(wěn)儒雅,此時兩個小孩抱著他,他也是低頭溫和一笑,挨個問兩個兒子。 顧應承和顧應衍兩人每個月都能收到爹爹的信,他們也會寫信給爹爹,可是到底不是真人在跟前,這會真見著人了,兩人臉上那種歡快和驚喜,讓所有人都有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顧階哄了兩個兒子一會,便是領著他們走到衛(wèi)氏跟前,兩人雖隔著帷帽,但顧階還是柔聲說道:“夫人辛苦了?!?/br> “不辛苦,”衛(wèi)氏似乎有千言萬語想同丈夫說,可是這船上都是人,周圍又有兒子和女兒,她就算有萬千相思,此時也一句說不出。 顧階轉(zhuǎn)頭看著站在衛(wèi)氏旁邊的阿璇,便是一笑,似感慨又似無限思念,:“爹爹的阿璇真的長大了?!?/br> 他走的時候,女兒還是個剛到自己腰間的小姑娘,可這會似乎真的長高了不少,有了大姑娘的模樣了。 “爹爹,”阿璇低低地叫了一句。 先前她還想著以衛(wèi)氏這樣的美貌,到底能有什么樣子的男子能配得上她,可看見顧階的這一刻時,原來天作之合這個詞應該用在這里啊。 阿璇領著雙胞胎上了后面一輛車,顧應啟還有些不解地問:“jiejie,為什么我們不能和爹爹一塊坐馬車,我想和爹爹一塊?!?/br> 旁邊的顧應承雖沒說話,也是一臉的期待。 阿璇有些尷尬,這人家夫妻重逢,你們兩個小鬼頭添什么亂子啊??善@會阿璇總不能這樣說吧,于是她安慰兩人說道:“等待會到家了,你們就可以跟爹爹說話了,到時候爹爹說不定還要考你們功課呢?!?/br> 顧應啟登時睜大眼睛,求救一般地看著旁邊的哥哥。這在船上雖說他們也讀書了,可到底不如在家讀書認真。再加上船到了山東的附近的時候,顧應啟還發(fā)了高燒。衛(wèi)氏心疼他,就留著他在船艙里頭住了七八天,沒讓他讀書。 此時在第一輛馬車的夫妻兩人,玉瑤和玉露兩個丫鬟原本是要跟上馬車伺候的,誰知顧階卻吩咐她們:“你們坐后面的馬車吧?!?/br> 衛(wèi)氏一聽這話,簡直是羞得抬不起頭,一直等馬車啟動了,她才含羞帶嬌地說:“你讓丫鬟到后頭,旁人可怎么看?” “咱們夫妻久別重逢,我若是讓丫鬟上來,那才叫不像話呢,”說著顧階便是湊了上來。 他本就是生得眉目清朗,豐姿如儀,這兩年在京城官場浸yin,整個人不僅連氣質(zhì)都越發(fā)地穩(wěn)重高華,就連容貌似乎都未曾見老一分,反倒是越發(fā)英俊。 衛(wèi)氏轉(zhuǎn)頭似乎不想看見他灼熱的目光,可是顧階在船上就想拿掉她帶著的帷帽,待此時帷帽掀下,他看著衛(wèi)氏傾城絕麗的容顏,忍不住想起洞房花燭時,他用喜秤挑起紅蓋頭時,看見她嬌艷之極的容貌,便已在心底暗暗發(fā)誓,這一世只疼愛她一人。 顧階伸手輕捏她的下巴,便是附身而上,他今日特地選了這樣兩廂寬座的馬車,外頭有一截車廂原本是給丫鬟坐著的,如今丫鬟不再,自然他是可以為所欲為了。 “別,外頭有人,”衛(wèi)氏此時又羞又熱,雖兩手攀著他的肩膀,可到底怕外頭車夫聽見。 顧階是個極挑食的人,既有了這世間最好的女子,自然對尋常人不屑一顧。如今嬌妻在側(cè),他若是再忍下去,那就不是男人了。 他壓低身子,在她耳邊忍不住道:“為夫都忍了兩年了,難道夫人就不心疼心疼我。” 衛(wèi)氏一聽他這話,心里又燥又熱,再生不起推拒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