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不過真的是,他每次歸家,有時候都會問我京中女兒發(fā)飾的流行,說是阿北忙的每日跟陀螺一樣,也不太關注這些,可內司女官出入場合太多,若是打扮得老氣容易讓人笑話?!弊笄鐟涯畹溃骸澳锉緛硪詾樗请S口一提,可內司女官被抓之后,死訊報出,我哥從宮里頭回來,整個人都跟抽了魂一樣,幾乎是差點病死在床上,我娘也再不敢在他面前多提內司女官一個字兒了?!?/br> 北千秋從旁人口中聽來這些,心里頭總有些感動,她做到床邊,左晴知道她身子還是男子,不好去抓著她的手,卻也靠在一處說道:“當年你入獄,哥哥借兵去救你,你沒有見到他么?若是當年救出了你,也可能不用蹉跎這么多年的誤會了……” 左陽這會兒正撿著北千秋扔在桌子上的幾個折子看,皺著眉頭沉思著,神游天外。北千秋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去救我了,其實我當時很無助,我知道自己沒有一個好結局,順帝有辦法捉住我的魂靈,我以為不會有人來救我的,可他還是來了?!?/br> 北千秋自認孑然一身,她和曲若一起建立北門,作為共同體,曲若在外張羅,來救她一命倒是會在她意料之內,可北千秋沒有想到曲若還未到,先來的是左陽。 左陽不像是左坤,他在自家親兵中不算有威嚴又未及弱冠,而除了左安明以外,也不會有人調的動這些親兵,可他還是帶人來了,還有從其他人府上不知道以何種名義借走的府兵,集結在一起看不出身份,往地牢而來。 那時候正是安王兵變,長安城緊張的就像是隨時都被捏爆的白瓷盞,他竟也敢來三法司,曲若的人遲遲進不來這塊長安腹地,卻讓他闖了進來。 只是當時的情況,北千秋并不清楚,也沒有時間去問他。 她身處地牢中層深處,順帝登基后大牢內容納量不一般的高,結構極其復雜,多層交錯,再加上守衛(wèi)森嚴,靠近北護城河。當時的左陽也算是被逼的沒了辦法,北護城河極深,和地牢下層僅有幾層磚石之隔,這也就是地牢下層常年漏水的原因。 南明王府手下最不缺的就是水性極佳的水兵,他派人潛入北護城河水中,只是在那石壁上破了幾個缺口,派人一輪一輪的下水去擴大缺口,地牢之中陡然漏水極為嚴重,幾乎是看著水漸漸漫上來。 其中關押的可不知北千秋這一個重要人物,本來就是因為安王混亂不多的獄卒幾乎都去撈水抓人,左陽這才派人踏水進了地牢。 北千秋蓬頭垢面,她還沒換身子,然而牢房已經被老司命布置好,她死遁一招已經不再管用。卻根據之前老司命入長安一事,幾乎能猜到了順帝想要做什么,她對未來也是極為驚懼,眼見著水勢緩慢的漫上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一個魂靈不得離開,卻也活不了的死牢里會有怎么樣的結局。 可她卻等到了如同落湯雞一樣的左陽蹚水而來,一身簡裝,見到她是歡喜又驚駭。 左陽甚至連話都顧不得與她說,從家中拿來的御賜烏金幣斬開鎖鏈,一把將她從牢里拽了出來?!翱焐蟻恚冶持?,水還不深,你身上怎么還有傷痕——” 他已經十七歲了,北千秋的頭發(fā)*的貼在臉上,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比她高了太多。明明是冬日,他方便下水穿的卻是棉麻單衣,貼在冷得發(fā)抖的脊背上,勾勒出他已經健壯起來的身形。 看北千秋還在發(fā)呆,他幾乎是急的直接一把將她扛起來,往那出口走去。北千秋卻拍了拍他,啞聲道:“不要走那里!還有別的一道出口,方便他丟棄私下處理的尸體,我們往里走,我知道這里大概的路線!” 左陽毫不猶豫就帶人往里走去,他帶來的人似乎并不配合,畢竟他前來冒這么大的險只是來救那攝政禍國的佞臣。當他們剛走了兩步,就已經有十六衛(wèi)的人,趟水狂奔進來,仿佛若是讓北千秋跑了,掉得就是他們的腦袋。 左陽帶進來的人并不像他日后手下的兵那般服從于他,已經露出驚惶,北千秋實在是想要活,可她也知道,順帝對于左陽和南明王府本來就不對付,他如今的裝束和行為,若是將左陽殺死在這地牢中,順帝輕松就能擺脫責任。 她很恐慌,但也不愿意用左陽僅有的一條命來做踏板,眼見著十六衛(wèi)的鐵槍已然都要能擲在他們身上了,北千秋狠狠咬向她自己的舌頭,痛的幾乎是眼前一黑—— 咬舌要不然就是痛死,要不然就是失血而死。她在舌上狠狠咬下了血痕,可她并沒有真的能咬斷舌頭……果然咬舌自盡縱然有決心,也基本是做不到的啊。 左陽猛然聞到血腥味,幾乎是連忙伸手探向她的臉,昏暗中摸到了她唇舌間全是血,驚駭萬分:“阿北!你在做什么?!” 她在求死啊。 北千秋唇舌已經痛的她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左陽還在背著她連滾帶爬的往前跑,哭著求她不要死,幾乎是聲嘶力竭的求她抱緊他。 北千秋忽然聽見耳邊傳來磅礴的水聲,心下了然,猛的將他往外推一把,從左陽背上甩身下來,左陽大驚就要去抓住她,卻忽然回過頭去—— 磅礴的浪在狹窄的地牢中奔騰匯聚,朝他們以及身后的十六衛(wèi)兜頭打來,一定是鑿開的護城河那處缺口被水壓擴大!他第一時間想的不是驚恐的逃命,而是想要抓住離他不過兩臂距離的北千秋! 然而北千秋知道自己水性不好,恨不得直接一個浪打的她爬不起來淹死在地牢,左陽水性極佳,潛水憋氣能抵上十個北千秋,這里離兩邊出口都不算遠了,他肯定是沒問題的。 北千秋張開雙臂一副感受海風的樣子迎接巨浪,卻看著左陽睚眥欲裂驚駭欲死,從喉嚨中憋出一聲慘厲的喊叫:“阿北——!” 他后半聲音全被水浪埋了下去,北千秋那時候心里頭卻被這一聲喊得陡然一驚,仿若是大鐘狠狠撞在了靈魂上,半天回不過神來。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狠了…… 左陽,左陽若是以為她死了會怎樣? 應該不會怎么樣吧……她自我安慰道。 縱然是個少年時期的意|yin對象,只要能活著出去,沒兩年就是包辦婚姻,媳婦開始不停抱崽兒,也就不會記得死了的一個老女人了吧。應該會吧,他一定能還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好好的,只要是她能死遁出去,就不如去找到左陽,把她能借尸還魂這一機密告訴他…… 可最后的結果是,她并沒有如她自個兒所愿的死在巨浪中,而是被水打昏飄走了,簡直是如同天命一樣落入了十六衛(wèi)手中。 左陽倒是逃了……卻也沒有真的忘了她。 相見這一面,左陽為此熬了多少心神,北千秋并不知道。她時常翻來覆去的想那一天,那為數(shù)不多的幾句話,成了她在地牢中死去活來熬下來的一點念想。 北千秋這會兒陷入回憶半天回不過神兒來,左晴看著她的表情,也知道她肯定也在回憶。而在外頭又落雪的天光映照下,左陽坐在床邊看著折子,表情越來越沉郁。 盛朝已經到了這般風雨飄搖的境地了么? ☆、67|65|56|49|40 左陽皺眉看著折子上的戰(zhàn)報,他曾在軍營中歷練過幾年,其實作為高門貴族家中子弟,一般在軍中歷練四五年,手上有些軍功幾乎就能在長安的武將中站得住腳了,只可惜當時左陽腿腳受傷離開軍營。 可他卻很了解柔然的戰(zhàn)況。 如今是冬天,柔然是不會在春夏打仗的,因為那時候正是他們放牧的時節(jié),草場正肥,連年的戰(zhàn)亂必須要靠每個春夏時機拼命養(yǎng)肥戰(zhàn)馬儲備糧草,而一般的北伐戰(zhàn)爭也都挑在這個時候,在他們兵肥馬壯之前下手。 相應的,如果柔然沒有在北伐中和盛朝打的兩敗俱傷,這一年的冬日,他必定會奇襲西北。中原地帶的兵哪有他們在草原上生活幾十年的抗凍,冬天去打仗讓柔然的天氣折磨死的也不算少數(shù)。約莫四五年前,左安明與左坤還在軍中時,幾乎將柔然打殘,一直退到北部漠區(qū)去,盛朝也開始修筑城墻。 然而左安明作為西北重將一死,柔然早有反撲的意向,一直養(yǎng)足精神養(yǎng)到今年才來,也是當年內傷太重。西北老將調去南方對付左坤,正讓柔然有機可圖,不過縱然是沒有調走,西北多年軍晌不足,老將陷入長安政斗之中,幾乎沒有人可以有左安明當年的威名了。 慕容邛調去,不知道能抵擋多久,他年輕的時候也是軍功卓越的大將,只是畢竟年紀大了,還能否經得起折騰也不一定…… 左陽嘆了一口氣,北千秋拿著這個折子恐怕早晚也是要給左陽看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她認為如今能將西北平定的唯有左坤,可如今左坤……怎么還能為人將去西北打仗呢,如今盛朝里子都快爛了! 北千秋似乎低聲跟左晴說了些什么,左晴捂著嘴笑起來。 左陽有些恍然,他以為北千秋最主要的目的是報仇,可她縱然心里恨卻也沒有僅止于此,如今朝政方面,以她的掌控力,在朝中說話的分量幾乎無人能比,她如今想要的是……這盛朝不論怎么內斗,也不要被柔然人的鐵蹄踏破吧。 南方內斗,再打也不可能跟多年前柔然入關屠城相比,漢人先不說佛門觀念重,大部分也都更注重本身為人的道德底線,縱然是城破流離,物價飛漲過不下去日子,整天起義,也絕不會對于平民百姓趕盡殺絕,而柔然入關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左陽忽的想起以前北千秋還為內司時與順帝時常發(fā)生爭執(zhí),早年間似乎還會因為朝政方面有些摩擦,后來就基本只裝作恩愛模樣,再也不爭執(zhí)了??勺箨枀s是知道她那時候就開始不從順帝下手,而是自己盡力攬權把持朝政自己去做。 只是對于當時她想要改制的一些內容,左陽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稅法等等都有關系,至于有沒有推行,當初的左陽也是二缺,并沒有太關注這些。 他如今想來,北千秋似乎早就想要改變一些東西,她的野心究竟是什么,左陽也沒有深究過。這會兒左晴跟她聊了聊似乎也倦了,想要睡下了,北千秋也打算告辭,快要走出門的時候,左晴半張臉埋在被子里,開口道:“快到年關了,咱們一家人能聚一聚么?” “哎?”左陽回過頭來。 “阿朝也在不是么,大哥雖然隔得遠,但也未必不能來……”左晴說完了又覺得有些強人所難,開口道:“我只是這般奢想就是了?!?/br> 左陽有些結舌,左坤要來的確也是有些勉強,距離年關也沒有多少天了。 北千秋卻忽然笑了起來,開口道:“也未必不可以,若是今日修書,到宣州急行要十幾日,再快馬趕來也還算時間可以?!?/br> 左陽轉過臉去驚愕的看她:你在逗我? 北千秋想起來似乎心情大好,蹦跶著就要出去寫信,左陽連忙合上門去跟上她的腳步,北千秋卻神神秘秘不肯多說,左陽也是怕她胡鬧,若是真的左坤會來,他鉞國的身份,指不定多少人要布下殺機。 北千秋似乎還沒有把整件事思索好,她便說等定下來了再去跟左陽詳談,就回到了自個兒陸府上。她怎么都沒想到雨墨又回來了,只是這出現(xiàn)的方式也很難讓北千秋和他平心而談,北千秋站在屋內床前,看著脖子上比著的長劍,有些感慨:“你去哪兒了,怎么今日才回來?!?/br> 她身后的雨墨依然是一身小廝的打扮,面上的表情無悲無喜:“大人倒是玩的開心,裝的開心。” “既然早就發(fā)現(xiàn),你就早說,何必忍到今日。”北千秋嘆了一口氣,卻感覺雨墨是真的下了殺意,脖頸上逼出一道血痕,她的武功絕不會在這個雨墨之下,只是她并沒有動手。 “我只是不想信,我寧愿說是大人服用寒食散導致的精神恍惚,我也不肯信你是不知何處來的孤魂野鬼!”雨墨的聲音嘶?。骸案螞r你這個孤魂野鬼似乎還自有勢力,在各處都牽連頗深!” 北千秋看著他心中似乎激憤難忍,也是了解雨墨恐怕裝的太深,如今內宮出事跟陸熙然離不開關系,他連自己也欺瞞不過去了。 “你倒是好,你做過什么就可以直接站在朝堂上,你算是個什么東西就可以任命中書令之位,你不過是用了不知道哪兒來的秘術,借尸還魂,便堂而皇之的享用著陸大人十年殫精竭慮拼來的結果!”他嗓音尖銳。 北千秋根本無言可對,因為他說的的確沒有錯,如果她不是陸熙然,計劃決不會像今天一樣順利,她嘆了一口氣道:“不好意思,這些我做不了決斷,我也沒想到我會附身在她身上?!?/br> “也就是……也就是陸大人身邊已經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才能沒有人攔著你這樣胡鬧……你附身也就罷了,出入南明王府讓清官背負斷袖之名,出入宮廷身陷皇上遇難一事的嫌疑,而陸熙然大人上位中書令后想要推行的一切一切卻都成了泡影!”看來雨墨果然是對陸熙然崇拜已久。 “這個身子是個女人,你知道一個女人走到今天到底拋棄了多少?!她為什么會死!是你將她殺了才來鳩占鵲巢的吧!她之前還曾與我說過,此生雖愿不婚,但若有朝一日她想要歸田,必定昭告天下她的女子身份!可如今……她……她還剩下什么……”雨墨聲音漸漸低下去了,北千秋幾乎是拿起扇子不費力氣的推開他的劍,回頭望著幾乎滿臉是淚的雨墨。 “你是不是盼著有一日能恢復正常,你的陸大人能回來了?”北千秋心中有些軟有些疼,說句實在話,她做的不夠好的就是繼承了旁人的身子,卻從來不去管這個人在世時候有哪些想法,曾經如何生活。 主要是她管不了,換身太快,自己都時常在痛苦奔波之中??伤肫饋?,又覺得心里難受。陸熙然作為女子,二十七歲未婚,女子之身走到朝堂隊列的最前頭,其中辛苦已然不必說,又染上了寒食散這等□□,還未等到可以大展身手的一日,卻暴斃在了自家的床上…… 北千秋嘆了一口氣:“她回不來了,她已經死了。而我也不可能去有精力去完成她的遺愿,我早就查到你是她的幼弟,陸家被毀的差不多,她離開老家入京拼搏前程的時候,你也不過是幼子而已,前幾年追來長安的,卻是真心仰慕這個jiejie的啊……” 雨墨已經哭得整個人都在哆嗦,還在握著那柄長劍,對準了北千秋:“我不求別的,我只求你去死!你不要再用著她的身子再行走了!讓她歸土吧,讓她自己的路縱然戛然而止,也不要讓別人插手!我不管你是哪里來的鬼神,你用你自己的身子去不好么?!” “……我沒有自己的身子啊?!北鼻锟嘈Φ?。 “哪有人生下來沒有自己的身子,縱然是無父無母的石猴也好歹有自己的身子,只有一縷孤魂,那樣的人也能叫活著么?”雨墨擦干眼淚道:“你的姓名,你的一切都在占著別人的,這也叫活?” 北千秋身子巨震,臉色慘白。她心中倒是一直明白,卻從未有人這樣直白的說出口,簡直就是一根利劍插在她心臟上。 雨墨卻很決然堅持自己的想法,將劍遞給她,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我殺不了你,我在這兒求你,求你離開她的身體?!?/br> 她無言以對,雨墨卻是幾乎拼了命的在磕頭,額頭上已然一片血痕,聲音顫抖的只有三個字:“求求你,求求你?!?/br> “我……現(xiàn)在不行?!北鼻镫y得有些倉皇的搖了搖頭:“我現(xiàn)在還要用陸熙然的身份……我沒有辦法……” 雨墨的神情也有些麻木:“那你想怎樣。陸大人的名士風骨,在你眼里只有官職了不是么……” 北千秋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本在之前就有自厭之意,如今更是幾乎胸口疼的她想要哭。 “我只要找到了合適的身子,就會立刻離開陸熙然的身體,在此之前,我……我盡量,盡量不會去做什么?!北鼻锲D難道。 “那好?!庇昴粮蓛粞蹨I:“這幾日離開陸府,等到你的魂靈離開那一日,我再來為我阿姐收斂尸身。”他重重磕了個頭。 北千秋轉臉踉蹌的離開房間,連撞在了門外偷聽的棋玉都不在意,往外走去。是了,大部分人都沒有問過一句她的名字,問過她來自哪里,也并不關心她的何去何從。 站在院中,北千秋想去找曲若他們,然而如今陸熙然被各方關注,她不好暴露北門的位置。她想去找左陽,又覺得剛剛離開又因為一點屁事兒又去找他,難不成還真要去窩在他懷里去嚶嚶嬰么? 她茫然起來,轉了一圈,最后無法只得去了冬虹屋里。冬虹并不在,她干脆掀開被子裹進床里去,想了很多吸了吸鼻子,還是想要睡去。 然而棋玉腦子卻要炸了,她站在門外卻覺得仿佛是聽到了太多重點! 不過別的都不是重點—— 陸熙然是個女的?。。∷男愿D兀。∷龓缀跏窍胍活^撞死在門框上! 嫁入陸府不過幾日,水云本來不過是隨口開玩笑,卻沒想到就接到了棋玉封漆加密的第一封密信,想著棋玉那傻缺,左陽都跟北千秋快喜大普奔了,就她自個兒還演的挺有意思的。 水云展開信紙,才發(fā)現(xiàn)上頭就寫了兩句話。 陸熙然是個女的! 我要離婚! ☆、68|65|56|49|40 北千秋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雙冰涼的手給摸醒的,她混沌抬起眼來,就看著冬虹坐在床頭看著她,她的腦袋正枕在冬虹腿上,北千秋咕噥了一聲,冬虹關切問道:“統(tǒng)主怎么了,可是最近有什么心事?” 北千秋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問,搖了搖頭道:“沒,我好好的啊?!?/br> 冬虹卻滿臉不信,擔憂問道:“可是那左陽說了什么,他要是讓你不高興,我便去砍了他!” 她才笑起來:“真的沒什么,你都是個嫁了人的姑娘家,一口一個砍人,真是我給帶壞了。” 北千秋扶了扶腦袋,自覺頭昏腦漲于是趿了鞋子晃蕩到屋里的水盆邊想要擦一把臉,水盆邊一面銅鏡斜立在桌上,她轉過臉看一眼,嚇了一跳。她怎么臉上會有一片淚痕,眼泡子也腫著,怪不得冬虹這般擔心。 她連忙卷起毛巾擦了擦臉,轉過臉裝作沒什么事的問道:“栗子你已經帶出來了?曲澄如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