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月沒看他，只是站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婚紗果然漂亮?！?/br>
    “小姐你長得好看，穿起來才這么漂亮啊。”店員立刻說道。

    白蘭走過來，先攬了一下林曉月的腰，這才在她耳邊說：“怎么又瘦了？”

    “你就當(dāng)我是為了穿婚紗在減肥吧?！绷謺栽侣勚滋m身上的棉花糖味，總覺得甜味濃了幾分，她輕輕拉開他的手，去拍照以供選擇了。

    旁邊的店員突然插話道：“先生不試一下禮服嗎？”

    “他不是……”林曉月的話被白蘭打斷：“好啊?！?/br>
    林曉月滿頭黑線地看著走出更衣室的白蘭，不得不說，這家伙天生是個衣架子，穿上西裝后氣質(zhì)一下子就出來了，不愧是黑手黨大家族的首領(lǐng)。

    “怎么樣？”白蘭笑瞇瞇地敞開懷抱，“是不是世界上最棒的新郎？”

    “是啊。”林曉月?lián)]手讓店員出去，她和白蘭的談話還是不要讓外人聽到比較好。等只剩下她和白蘭了，她才繼續(xù)說道：“你會是世界上最棒的新郎，但是我不是世界上最棒的新娘?！?/br>
    “我覺得你是就足夠了?！卑滋m盯著她，然后將手掌在她眼前攤開，一枚再精致不過的戒指出現(xiàn)在林曉月眼前，“這還不是最后，只要你點(diǎn)頭，我就能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哪怕我不喜歡你？”林曉月笑了笑，沒去看那枚戒指?！澳呐挛抑挥羞@一輩子能陪著你？”

    她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只是在傷害白蘭，可是這也是事實(shí)。

    白蘭執(zhí)起林曉月的手，將戒指給她戴上，尺寸分毫不差：“那種事我早就知道，用不著你提醒。這一個多月來我想了很多，大概是我頭一次將這么多時間用在同一件事、同一個人上，以后都不會有了吧？”他停了下來，笑了一聲又重復(fù)道，“以后都不會有了?！?/br>
    “于是這就是你得出的結(jié)果？”林曉月將手掌張開，看著指間的戒指。

    “既然是唯一的、最后的，當(dāng)然要好好珍惜不是嗎？”白蘭歪了歪頭，看起來居然有幾分可愛，“你也要好好珍惜我啊，因?yàn)檫@也是最后的我了，以后也不會有白蘭·杰索記得你了?！?/br>
    林曉月的手掌猛地一收，她睜大眼睛看著白蘭，他卻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我把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記憶都看了一遍，然后才發(fā)現(xiàn)，你也并不是出現(xiàn)在所有的平行世界里。如果將所有的平行世界連在一起，比作一條直線，那么你只是在這條直線中的一條線段上出現(xiàn)，而我只是有著所有和你相處過的平行世界的記憶?！?/br>
    “也不知道我的這個能力是因?yàn)樾≌€是因?yàn)楝斃字腑h(huán)才有的，不過，在你面前的我——白蘭·杰索，原本是不應(yīng)該有以前的記憶的，在能力覺醒之前都不會記得你才對。大概是那些平行世界里的我對你的執(zhí)念太深了，才會導(dǎo)致這輩子還記得你吧？”

    “但是那些平行世界已經(jīng)消失了，因?yàn)榘滋m·杰索想要統(tǒng)治世界的幻想被打破了，連同這些記憶也應(yīng)該消失才對，這個世界大概是白蘭·杰索對露娜·羅西的補(bǔ)償吧？”

    直到此時，白蘭才在今天第一次說出了“露娜”這個名字。

    林曉月抿緊了唇，大概猜到了白蘭的話是什么意思，她深呼吸，然后露出微笑：“這么說的話，在下一次的平行世界里，白蘭·杰索不會記得露娜·羅西，也不會在獲得能力后，得到那些已經(jīng)消失了的平行世界的記憶？”

    “沒錯哦～”白蘭很痛快地點(diǎn)了頭，“所以這就是最后了～”

    “像個普通人一樣的一輩子嗎？”林曉月追問了一句。

    “我們可不是普通人啊，”白蘭笑瞇瞇地說，“是世界上最適合的一對新人?！?/br>
    林曉月甩了他一個白眼：“我可是要和陳伊凡結(jié)婚的馬里諾家二小姐，跟你算什么一對。”

    “可是我聽說你們在舉行過婚禮后就會立刻離婚啊～”白蘭無辜地聳了聳肩。

    “還真不愧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白魔咒一方的首領(lǐng)，”林曉月轉(zhuǎn)過身又走進(jìn)了更衣室，頭也不回地說，“也不知道密魯菲奧雷的情報部門被你私用成了什么樣，艾莉亞肯定又扔了一大堆文件給你吧？說什么想了很久，我看你是連續(xù)工作了一個多月吧？”

    “不相信的話小露娜可以去問艾莉亞嘛～”白蘭說著又把店員叫了進(jìn)來，繼續(xù)試禮服。

    等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林曉月坐了半天，確定不會有人過來了，才慢慢地將臉上的笑容收起來。她只是輕輕眨了一下眼睛，便有g(shù)untang的眼淚落了下來。

    全程都被禁言的系統(tǒng)終于有了開口的機(jī)會：“宿主，白蘭他……”

    “我知道他在說謊，”林曉月的語氣哽咽，“他因?yàn)槿虢X醒了能力，看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能做到這一點(diǎn)，就說明這個世界并沒有被抹消。他身上的棉花糖味道那么濃，到底是吃了多少棉花糖才會想出這種主意……腦子里都被棉花糖塞滿了嗎？我怎么可能會被這種話騙到？”

    “但是如果這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我會給他?！?/br>
    白蘭仰面躺在床上，默了半晌，卻是抬起手蓋在自己臉上，笑了起來。

    聲音由小到大，由安靜到瘋狂，最后又戛然而止。

    “簡直像是個瘋子?！彼查_自己的手，表情冷淡地吐出了這句話。

    會說出這種謊話，他不是個瘋子還是什么？但是看露娜的樣子，卻是真的相信了。

    多可愛、多單純，他喜歡的人結(jié)果還是不懂他。但是，這樣也好。

    他翻身下床，走到臥室里的桌子前，拉開抽屜，露出一把銀白色的手槍來。

    ☆、第065章

    第065章：請為了我去守護(hù)這個世界。

    婚禮的日期最終還是確定下來了，林曉月一大早就被拉起來打扮，折騰得夠嗆。

    可是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林曉月覺得辛苦也是值得的，難怪別人都說女人在結(jié)婚時是最美的，以她現(xiàn)在這個剛過了十七歲生日的生理年齡，居然也能穿出那種圣潔感。

    意大利的法定結(jié)婚年齡確實(shí)是十八歲，但是只要有法院的認(rèn)可，就能在十六歲結(jié)婚。陳伊凡只比林曉月大上幾個月，兩個人都得去法院申請——當(dāng)然，對于黑手黨來說這種認(rèn)可很好到手。

    馬里諾家族這邊沒有女伴，還是白蘭把艾莉亞拖了過來。

    “今天明明是你跟別人的婚禮，他在瞎湊什么熱鬧啊?！卑騺啺胝姘爰俚貒@氣。

    林曉月彎了彎嘴角，卻沒有笑出來，畢竟臉上還化著妝，她怕面部表情太夸張，把妝弄壞了。她的語氣非常溫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婚禮的影響。

    “你不是知道嗎？”林曉月說，“如果真的有上帝，一定會被我氣得胡子都翹起來?！?/br>
    “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你也敢隨便胡來?！卑騺喸诹謺栽骂^頂上輕輕敲了一下，“不管是基督教還是天主教，可都不接受離婚人士的結(jié)婚申請啊?！?/br>
    “這也不代表我只有一次穿婚紗的機(jī)會啊?！绷謺栽碌脑捯魟偮洌吐牭搅饲瞄T聲。她回過頭，陳伊凡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一身白色西裝穿在身上十分服帖。

    “該去教堂了。”陳伊凡的笑容淺淡，林曉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走了過去，挽住他的胳膊。

    白蘭一個人站在教堂里，這里只是一所廢棄的小教堂，沒有人會過來。

    露娜舉行婚禮的地點(diǎn)是在前面的一所大教堂，等她結(jié)束那邊的儀式，就會來這里見他。離婚申請書她和陳伊凡早就已經(jīng)簽好了，只等著到了可以上交的時間再確認(rèn)。

    窗外飛過一群白鴿，白蘭抬頭去看，反倒是被外面的陽光刺激得瞇起了眼睛。

    今天的確是個好天氣，陽光明媚，天空又是一片青藍(lán)，連一朵浮云都沒有。

    他重新低下頭，想到自己別在腰間的那把手槍，忽然彎起了嘴角，卻沒有笑的力氣。

    教堂的大門打開，穿著潔白婚紗的少女一手還撐在門板上，低著頭彎著腰，大口喘著氣，紅色的頭發(fā)盤了起來，映著白色的頭紗顯得異常明麗。

    白蘭站直了身子，只是笑著看過去，沒有說話也沒有別的動作。

    等喘夠了氣，露娜才深呼吸一口氣，直起腰來。盡管逆著光，她的笑容看起來還是一樣清晰。

    “我快跑累死了，”她說著朝白蘭走了過來，盡管穿著厚重的婚紗，她的動作仍然很輕巧，“你就不能來接我嗎？”在走動的過程中，她的姿態(tài)也變得端莊起來。

    白蘭伸出手，接住了露娜遞過來的戴著白手套的左手，指腹滑過無名指的根部，觸碰到與柔軟的皮膚不符的硬物，他眼底的笑意便深了一層。

    將白手套脫下，那枚他送給露娜的戒指便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配合著修長白皙的手指來看，更是多了一種莫名的誓約感，就好像這根手指上出現(xiàn)這枚戒指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隆?/br>
    露娜眨了眨眼睛：“你給了我戒指，我也要給你吧？”她將握成拳的右手遞到白蘭面前，示意他接著，白蘭也乖乖地配合她的舉動。

    只是在露娜松開拳、拿著的東西落到他的掌心里后，白蘭的動作一滯。

    林曉月往后退了一步，被白蘭握著的左手也抽了出來，她收起了原本的笑容，只是平靜地轉(zhuǎn)身，用背對著白蘭，語氣低沉得和剛才幾乎兩樣。

    “其實(shí)我?guī)е氖橇硪粯訓(xùn)|西——那枚真正要交給你的戒指，就在我的口袋里?！?/br>
    “原本想著，把戒指給你，然后這輩子從黑手黨界消失，當(dāng)個普通人，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你在這個世界里能夠獲得幸福……哪怕以后我不在了，至少你的這輩子可以幸福。”

    “可是既然你是這么選擇的，就只能給你這個了，還好以前留了一顆呢?！?/br>
    “在今天這種時候，為什么要用那么簡陋的黃銅子彈射殺我啊，太丑了。”

    白蘭看著掌心里的包裝粗糙的零食，他當(dāng)然認(rèn)得這種零食，那次在中國旅游的時候，露娜特意帶他去買了一袋子，當(dāng)時她是這么說的：“喏，這就是你了，牛皮糖白蘭?！?/br>
    他慢慢地將手掌翻過來，牛皮糖就掉在了地上，塑料包裝與地面接觸，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他笑著說：“為什么要給我牛皮糖呢？”

    “因?yàn)橐呀?jīng)不會有牛皮糖黏著我了，不是嗎？”林曉月沒有回頭，但是她聽得到腳步聲，白蘭走到了她的背后，動作溫柔地將她攬進(jìn)懷里，可是抵在后腰上的硬物卻很冰冷。

    “小露娜還是那么聰明呢，”白蘭說話時沒有半點(diǎn)蕩漾的語氣，“你是什么時候猜到的？”

    “試婚紗的時候，”林曉月很平靜，“可是那個時候我只是知道你在說謊。我以為你是想要讓我安心地離開這個世界，才會騙我說這個世界是最后的，以后不會有認(rèn)識露娜·羅西的白蘭·杰索，也不會喜歡上一個不存在的人。我錯了，你只是想看我到底懂不懂你。”

    “直到剛才看到你，我才發(fā)現(xiàn)你帶了槍，才明白過來……所以我還是不懂你的吧？”

    系統(tǒng)提示她的時候，她及時把頭低了下去，裝作喘氣的樣子，實(shí)際上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好不容易把前因后果分析得差不多了，心臟也疼得厲害，那枚口袋里的戒指，便拿不出來了。

    “還不晚啊，”白蘭笑了起來，“小露娜已經(jīng)比很多人都要懂我了，可是還差那么一點(diǎn)?！?/br>
    他收緊了胳膊，像是要把林曉月揉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一樣，語氣纏綿，卻透著苦澀：“連我都不懂自己啊，卻還要別人來懂我，未免也太過分了?！?/br>
    “如果我現(xiàn)在殺了你，不就像是三年前那樣了嗎？那次你被十年后火箭炮擊中，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是十年后的你的尸體，那個時候我說，十年后的我在做什么，為什么沒有保護(hù)好你。可是，現(xiàn)在我才知道，當(dāng)時殺了你的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所以才讓你只跟我當(dāng)一輩子的朋友?！?/br>
    “結(jié)果現(xiàn)在還是重復(fù)了，甚至把時間提前了。如果我現(xiàn)在扣下扳機(jī)，只會讓自己后悔吧？”

    林曉月想到了當(dāng)時十年后的白蘭的話：“我喜歡你啊，露娜?？墒俏液孟駴]辦法帶給你幸福，只會害死你。等你回到了那邊的世界，絕對不要跟我扯上任何關(guān)系?！?/br>
    說了絕對不要跟他扯上關(guān)系，她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白蘭也是一樣……不對，不一樣。

    聽到系統(tǒng)的警報聲時，林曉月想都沒想就反手抓住白蘭拿槍抵著她的手，用力往旁邊一扭。動作的中途就傳來一聲槍響，但是因?yàn)樗淖柚辜皶r，子彈只是劃破了白蘭的西裝。

    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頓了幾秒便飛快地?fù)炱鸬粼诘厣系氖謽專么罂栈鹧鎸⑹謽屖?，隨即將手槍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成一堆碎屑粉末。

    “你在做什么??！”林曉月失態(tài)地大叫起來，“白蘭你瘋了！”

    白蘭居然還在笑：“沒有瘋哦，只是不想讓你死而已。”

    “那你不殺我就好了，為什么要自殺！”林曉月的聲音異常尖銳，“你就這么確定自己遲早會殺了我嗎！那么多的選擇，為什么你要選擇這一種！”

    “我也不知道啊……”白蘭的聲音小了下去，他站在原地，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林曉月咬緊了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然后她從婚紗的暗袋里掏出那枚早就準(zhǔn)備好的戒指，抓過白蘭的手，將戒指套了上去。因?yàn)榍榫w太多激動，她的手指不住地顫抖著，好不容易才戴上。

    完成了這件事，她松了口氣，然后用雙手握住白蘭的手，膝蓋一軟便癱坐在了地上，白蘭也被她帶得半跪在了地上，只是怔怔地看著指間的戒指。

    “別說這種話啊……”哽咽聲響起，林曉月低著頭，顫抖從肩膀傳遍全身，“為什么我要因?yàn)槟憧蕹蛇@個樣子？白蘭，你不是一個小孩子，不要讓我心疼啊……”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己總是看不透白蘭的心情，這個有著別人難以企及的能力的天才，任性得就像一個孩子，總是隨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完全不考慮后果，他全都不在乎。

    他只想要有人陪著他，可是她做不到這一點(diǎn)，她也沒辦法填補(bǔ)白蘭心中的空洞。

    林曉月可以填補(bǔ)露娜·羅西在無數(shù)個平行世界里的生活，卻無法填補(bǔ)白蘭·杰索的人生。她只會把那個空洞挖得越來越大，永遠(yuǎn)也無法滿足白蘭，她給不了白蘭想要的一切。

    “我喜歡你，可是這種喜歡不是愛情，我原以為自己把你當(dāng)做朋友，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只把你當(dāng)做一個孩子——需要照顧的孩子?！绷謺栽滤砷_手，抬起手看著面前的白蘭。

    她的眼睛紅紅的，臉頰上還有明顯的淚痕，妝容花了一些，一點(diǎn)兒也不像是個新娘。

    “可是我愛你啊，”白蘭的聲音很輕，笑容也很淺，“你是唯一的?！?/br>
    “我當(dāng)然是唯一的，”林曉月笑了起來，她剛剛哭過，就算笑起來也不怎么好看，可是她的情緒已經(jīng)明顯好轉(zhuǎn)過來，“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唯一的露娜·羅西，可是白蘭你并不是只有我這個唯一，不要只看著我，世界上還有很多別的值得你去期待、去發(fā)現(xiàn)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