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游低頭看向池芯，語氣里摻入一絲嚴肅，“你跟著她去，讓你干嘛你就干嘛，不讓你干的什么都不要動，懂嗎？”

    池芯眨巴著只露出來的眼睛，點了點頭。

    季游的神色緩和些許，他又伸手摸了摸池芯的頭。

    “乖?！?/br>
    他似乎沒說過這么哄人的話，一說完就迅速將她推給了沃娜。

    兇惡男詭異地打量了一下池芯，惡聲惡氣地對沃娜說：“今天算便宜你了，好好做季副首領(lǐng)交代的任務，懂嗎？”

    沃娜眼里閃過一絲厭惡，一語不發(fā)地撇過頭去。

    “行了，去吧?！奔居螖[擺手。

    沃娜看了池芯一眼，語氣冷漠，“跟我來。”

    池芯跟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入這個傳說中的龍騰基地。

    寬厚的外衣下，她的拳緊緊地握了起來。

    第29章 點燃的火種   故人相見。

    這是和l基地截然不同的地方。

    l基地是在l市的基礎上所建, 里面幸存者的生存方式和末世之前也相差不了太多。

    龍騰基地卻是一群人為了躲避喪尸，專門挑選山坳里最險峻偏僻的地方建立起來的避難所，房屋大多是木造和石造, 十分返璞歸真。

    沃娜帶著池芯走過去, 一路上竟然沒有碰見一個女性。

    每一個遇見的男人, 在看見沃娜之后，都用一種惡心的目光在沃娜身上掃來掃去, 連帶著用相似的目光打量后面的池芯。

    沃娜滿臉冷漠, 似乎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

    池芯將臉往圍巾里縮了縮。

    直到走入十分偏僻的里側(cè)，連亮光都沒有的地方, 才勉強見到了一個身形像是女性的人影。

    那人影鬼鬼祟祟，正摸索著不知道在干什么。

    沃娜定睛一看，小聲喝道：“艾希, 你干什么呢！”

    那道人影嚇了一跳，一看見沃娜就撲了過來, 嬌小的身子埋入沃娜懷里，“沃娜jiejie！我, 我擔心你, 嗚哇?！?/br>
    聲音十分輕軟稚嫩，帶著微微的哭腔。

    沃娜目光轉(zhuǎn)柔, 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好了, 我這不回來了嗎?！?/br>
    艾希抬起頭, 露出一張稚氣的小臉, 疑惑地看向旁邊盯著她看的池芯，“這是誰？”

    “新來的?！蔽帜炔辉付嗾f。

    “哦?！卑＠斫獾攸c頭，“那她也要痛痛才能不被吃掉嗎？”

    沃娜臉色一變。

    池芯反應慢了半拍, 但也很快明白過來，艾希所說的“痛痛”指的是什么。

    她捏緊的拳頭都微微發(fā)起抖。

    “艾希，你多大了？”她用盡力氣壓抑心里的憤怒，讓聲音有些沙啞。

    艾希嚇了一跳，她看看池芯又看看沃娜，小聲回答，“14歲了。”

    14？

    池芯看著她小巧玲瓏的身子，怎么看也不覺得她超過12。

    這時沃娜拍拍艾希的肩，“你該回去了，如果你還這么冒失，別他們抓到，就沒有這么容易過去了。”

    艾希似乎對可能產(chǎn)生的結(jié)果十分懼怕，她探出小腦袋往她們后面看了一眼，飛快地說：“那我先回去了，jiejie也要早點回去喔！不然會很痛的?！?/br>
    在這么近的距離下，池芯清晰地看到了沃娜臉上的苦澀。

    找到了沃娜，就給艾希注入了一股力量，她就像只快樂的小鳥，蹦跳著往后面的一排木頭小房子跑去。

    當她走后，剩下的兩個女性有一段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她才12歲?！边€是沃娜先開口，“她總是和人說她14了，但她其實剛剛才小學畢業(yè)，可那群畜生……那群畜生……”

    她顫抖著尾音，聲音哽在喉頭。

    她的手被一只柔軟溫熱的手握住。

    沃娜遽然抬頭，看到池芯在黑暗中露出白皙到透光的臉龐。

    “會好起來的?！背匦菊f。

    這就是她來這里的目的。

    然而她雖然語氣誠懇，卻十分樸實，沃娜也只當她在開玩笑，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撥開了她的手。

    “你剛來，還不懂。”她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到這里來的，不管是騙來的，還是買……你都記著，進了這里，就把你以前所接受的三觀和教育都扔掉，只有活著才是最硬的道理，明白嗎？”

    池芯同意她最后一句話，“活著才有辦法反抗。”

    “你懂什么！”

    沃娜突然發(fā)起怒來，她狠狠地瞪著池芯，“看你這副不識人間疾苦的樣子，想必是受父母親人的庇佑才活到現(xiàn)在的吧？你知道這年頭，孤身的女人想活下去有多難嗎？你知道為了生存……多少人都付出了什么嗎？”

    池芯沉默地望著她。

    沃娜指向這排小屋后深沉的黑暗，“你知道試圖反抗的人被他們多殘忍地殺死嗎？你知道多少人從那后面跳下去，尸骨無存嗎？”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的眼睛那么清澈，它們還沒有受到污染，但只要進了這里……你就完了，以前的你已經(jīng)死了，死了。”

    池芯看著她說著惡毒的話，神態(tài)卻那么悲哀，最后還是她自己支撐不住，捂著臉發(fā)出低低的泣音。

    過了片刻，沃娜放下手，臉上還掛著淚痕，神態(tài)卻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

    “對不起。”沃娜說，“在這地方待久了，心理難免有些扭曲?！?/br>
    池芯心里的憤怒已經(jīng)沉淀，面上分毫都看不出來，聽到沃娜道歉，也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沃娜調(diào)整好了情緒，帶著她繼續(xù)向里面走去。

    這里的矮房一共有十間，每一間住著三個左右的女性。

    沃娜飛快地向她解釋了這點，帶著她走向最左邊的一間。

    里面十分簡陋，只有一張床鋪，一個柜子和一張桌子，沃娜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杯子遞給池芯。

    “拿著，這是你唯一能裝東西的容器，要小心保管?！?/br>
    池芯看著這個普普通通的不銹鋼杯子，“這個？”

    “就是說，不管你想喝水，領(lǐng)粥，還是洗臉洗頭，都要用這一個杯子?！睗h娜說，“你還算幸運的，這間屋子目前只住了我一個人，你不用去和其他女孩相處?！?/br>
    她僵硬地扯扯嘴角，“以你剛從外面進來的思想，大概無法和一些人愉快相處?！?/br>
    池芯想到韓衣衣那張充滿光環(huán)的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她隨意地將杯子放在桌上，打量了一圈這個屋子。

    “剛才你說，在這里不能反抗?！背匦韭卣f，“但之前你被人拖出去的時候，那些人卻說你是因為反抗才挨打，這是怎么回事？”

    她語速很慢，聲音輕軟，將自己的攻擊性降到了最低。

    沃娜果然沒有產(chǎn)生排斥，她自嘲地說：“你所看到的，只是我在挨打，我反沒反抗，你看見了？”

    池芯思索了一下，“你是說……”

    “一味的順從或者恐懼，只會讓他們更快膩掉，然后繼續(xù)想辦法去外面騙女孩回來。”沃娜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是什么舍己為人的圣人，只是在有限的資源下，一旦有新的女孩進來，那原來占據(jù)資源的‘廢品’，你覺得會落個怎樣的下場。”

    池芯的瞳孔緩緩地縮小。

    她想起在電影中，原身大概就是“被玩膩”的一員。

    當主角團在黑市賣場見到她的時候，她仿佛整個人都被抽走了靈魂，目光空洞，一旦有人碰觸就會爆發(fā)瘋狂的反擊。

    沃娜也不再多說，她給池芯拿出一床被子，“你算幸運的，有季游的發(fā)話，今晚你應該不用被送給頭領(lǐng)……”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那個人庇護的，但現(xiàn)在對你來說，這是一件好事?！?/br>
    電影里沒有說明過這個基地的生存機制，池芯抱著被子問她，“所有剛來的女孩，都要被送給那個‘頭領(lǐng)’嗎？他是怎樣一個人？季游又是誰，為什么在這里的權(quán)力那么大？”

    沃娜繃著臉，“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br>
    池芯笑了，語氣里帶著絲輕松，“反正來都來了，早一天知道晚一天知道有什么區(qū)別嗎？”

    這句話讓沃娜頗為奇異地看了她一眼，有些驚訝和困惑。

    “怎么了？”池芯眼含笑意。

    “你和我以為的不太……”沃娜頓了一下，語氣又冷硬起來，“其實也不是什么秘密，這個基地的頭領(lǐng)叫松良平，不知道他原來是干什么的，又是怎么搜羅來這一批人。所有來到基地的女孩，都必須先送給他‘享用’，然后被當成福利，送給那些對基地有功的男人?！?/br>
    這和池芯的猜測差不多，她沉思著點頭。

    “至于季游，除了頭領(lǐng)，沒人知道他是從哪來的?！蔽帜日f，“他身手莫測，心狠手辣，雖然沒見過他摧殘過女人，但也沒人敢招惹他?！?/br>
    “曾經(jīng)試圖勾引他的人，都被他親手弄死了?！?/br>
    沃娜說著這些殘酷的事實，臉上一直沒有什么波動，似乎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這一切，在這訴說的，也只是一具麻木的軀殼。

    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安慰，都不會被她聽進去。

    她心中的火把已經(jīng)滅了，想要讓她重新燃起生命的火焰，只有放入一顆新的火種。

    池芯打開窗戶，讓山頂?shù)睦滹L呼嘯著吹進屋內(nèi)。

    為了防止這些女孩逃跑，基地的人特意將她們的房間建在了峭壁旁。

    前是基地，后是懸崖，她們無路可逃。

    “你在干什么？快把窗戶關(guān)上?！蔽帜日f，“晚上沒有火，我們會凍死的?！?/br>
    池芯沒有如言去做，反而轉(zhuǎn)過身來。

    “沃娜，你信不信命？”

    沃娜怔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