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他說得看似在理,卻壓下了他們唯一的交通工具。 在茫茫的戈壁灘上,連個車都沒有的話,會有什么下場不言而喻。 景修白面色絲毫不變:“太感謝林老板了?!?/br> 林老板擺擺手,臉色倏然一白,忙掏出一方雪白的絹帕,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放下手之后,他的臉愈加蒼白如紙。 任誰都能看出,他的身體絕對出了問題。 林老板坐上最前面的一輛車,池芯根據指引,也坐上了其中一輛,景修白緊隨其后,當姜從筠也想跟上去時,跟在旁邊的高大手下冷冷地伸手將她攔住。 “老板吩咐,請四位分兩輛車坐?!?/br> 姜從筠看著車里的池芯:“qaq” 池芯對她笑笑,做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那從筠要好好照顧郁襄喔?!?/br> 在郁襄的臉色中,姜從筠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充滿了迫不得已的不情愿。 池芯看著他們上了后面的車,回頭和景修白對視一眼。 “被分開了?!彼裏o聲地用唇語說。 景修白微小地點了下頭:“保持警惕?!?/br> 不用他提醒,池芯已經如一只渾身炸起毛來的小獸。她面上不顯,實則提防地望著前排兩個“保護”他們的人。 車隊就在這種些微詭異的氣氛中動身。 古城的身影逐漸在身后遠去,回到蒼茫無垠的戈壁灘上,越野車些許的顛簸中,池芯清晰地看到,景修白臉上竟然有些欣慰的表情。 她忍了忍,別過頭去面向車窗,悶悶地笑。 也不知道景修白看沒看見。 按照老刁的說法,在沒有飛機的情況下,從烏姆爾到達市場,大概需要三天左右的車程。 池芯一直盯著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眼睛漸漸有些疲憊,她闔上眼抵在車窗上,放任意識迷蒙一會兒。 她并不擔心身邊的情況,不說有景修白在,無論有任何危機突然發(fā)生,她相信自己能夠及時做出反應。 在夢里,青膚紅唇的少年久違地出現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婁辰?”池芯猶豫地喚了一聲。 少年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望著她,突然,他的眼白變得血一樣鮮紅,濃烈的悲愴和恨意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猶如惡蛇,狠狠地纏繞在她的脖頸上。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傳來,池芯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脖子,婁辰怨鬼般的聲音飄渺起伏,傳入她的耳中。 “你還是到這里來了?!?/br> “你和我一樣,都從深淵地獄里爬出,為什么要反手撕開那層布,讓我再看到那些惡心的真相?!?/br> “池芯,你真當自己是救世主么?你從惡魔那里獲得能力,卻想要反手弒神?你錯了,你錯了,錯了,錯了……” 無限循環(huán)的“錯了”在池芯腦中嗡嗡地回蕩,她被氣得夠嗆,只想立馬抓住這個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死小孩,把他狂揍一頓。 “我錯你**!” 池芯實在忍不住,在脖頸的纏繞感中,奮力爆出了第一句粗口。 神奇的是,當這句話罵完,池芯感到脖頸上的力道頓了一下,隨即漸漸消失了。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越野車在不平地面上行駛的晃動感從身下傳來,池芯知道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 因為夢里的不爽景象,她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冷著臉坐直身子,活動了一下脖頸和手腕。 清晰的骨骼咔嚓聲。 前面的兩個男人同時抬眼望向車內后視鏡,在那里,他們對上了池芯面無表情的臉。 她還極有架勢地掰著手腕和脖頸,一股氣勢從她身上彌漫出來,就是個身經百戰(zhàn)的練家子。 池芯:…… 對著鏡子里兩人奇怪的眼神,池芯一秒軟下,就勢抱著脖子,果斷地扭身看向景修白。 她故作嬌聲:“景……師哥,人家的脖子睡覺扭到了啦?!?/br> 景修白:…… 這掉了一地的,也分不清都是誰的雞皮疙瘩。 然而當著其他人的面,景修白只好僵硬地伸出手,放到池芯細膩的脖頸后,輕輕揉了一下,就如同被燙到一樣,飛速地縮了回去。 池芯:? 行吧,知道你心里只有女主了。 池芯撇撇嘴,不以為意地撇過頭,因此沒看到,景修白刻意背對著她的臉上,從耳根到脖頸統(tǒng)統(tǒng)都紅了個遍。 前排的兩人互相看看,訕訕地繼續(xù)看向前方。 池芯望著窗外起伏的戈壁線,眸光幽深。 婁辰的反對,反而愈加讓她堅定了前往市場的心。 無論她即將面對什么,這勢必讓他們距離幕后這群人的陰謀更進一步。 沒什么好怕的。她告訴自己。 難道想一輩子活在隨時有死亡籠罩的陰影中嗎?現在她已經知道,自己的存在無論對任何勢力來說,都是一個顯眼的靶子,與其時刻膽戰(zhàn)心驚,提防著不知會從何處冒出來的暗箭,倒不如拼上這一把,換來往后的高枕無憂。 原本些許的猶豫倏然堅定下來。 她想起了什么,正想拍拍景修白,忽然間,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從心頭浮現,如同一根針扎破了一個氣球,她的攻擊系統(tǒng)被“啪”地點燃。 有東西。 但是什么? 池芯迅速從兩旁的車窗外望出去,遙遠的天際一覽無余,看不到任何危險的征兆。 不對,一定有什么過來了,她的感覺從沒騙過她。 池芯的身形繃得筆直,如一根蓄勢待發(fā)的箭。 她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景修白的腿,提醒他注意防御。 不知從何而來的危機令她十分警惕,她緊繃到全身的肌rou都在震顫,令景修白輕而易舉意會到了她的意思。 整個車隊都無知無覺,繼續(xù)平穩(wěn)地向前行駛。 在極致的緊張中,池芯靈臺猛然一清,瞳孔倏地縮小。 不對! 如果不是在周圍,那只可能是……天上! “啊——啊——” 尖銳的嘶鳴聲響遏行云。 池芯反射性地去拉車門,在反應過來上了鎖,懊惱地抬起腿,想要將它踹開。 就是這一瞬的時間差! “刺啦——” 銳器狠狠刮過金屬的尖利聲響,池芯反射性地一把撲住景修白,壓著他往座椅下滾去。 就在他們滾下去的霎時間,一只閃爍著寒光的巨大爪子輕易地穿透了車頂,用力地抓破了池芯原本所在的座椅。 皮子破碎,里面的海綿崩出來。 “該死的!” “這是什么東西!” 前排的兩人發(fā)出變調的震驚,開車的那個手下猛地一拐,越野車劃過一道歪曲的弧度。 池芯和景修白卡在狹窄的座位之間,兩人距離極近,面對著彼此在異性中格外吃香的臉,彼此之間都沒有絲毫旖旎的想法。 池芯抬起頭,只見車頂如一片薄脆,被輕而易舉地抓破翻卷起來,從裂開的縫隙中,她看到了一叢浩瀚的羽毛層。 那是……什么東西。 它太大了,池芯管中窺豹,根本無法看見它的全貌。 只是從震顫的翅膀扇動聲中得以判斷,這大概是某種大型鳥類。 “先出去。”景修白咬牙說出這句話。 池芯剛待起身,他們所在的車身轟然一震,她立刻伸手抓住座椅,避免了馬上又栽回景修白身上的尷尬。 她神色一凝。 先前那只爪子,從裂開的縫隙中強行伸了進來,死死地勾住了車頂。 整個車身不正常地歪曲了一下,隨即重心開始拔高。 車窗外的視野迅速升高,池芯僵硬地向外看去。 ——他們連人帶車,被那只鳥整個抓上了天空。 因為有過空中作戰(zhàn)的經驗,池芯心中還算穩(wěn)定,前排兩個男人崩潰尖叫著地拔出槍,向著那只爪子瘋狂射去。 池芯無語地深深低下頭,避免崩開的子彈射到自己。 “啊——” 抓著他們的大鳥似乎被激怒了,他們的高度猛然上升,不恐高的池芯都有了一絲暈眩感。 一層看似纖薄的冰壁瞬間將兩人凍成了冰棍,直挺挺地倒在了座位上。 “他們得冷靜一下?!本靶薨灼D難地將池芯的長發(fā)從臉上拂開,眼神不看池芯,只緊緊盯著縫隙。 池芯這才小心地從他身上起來,避開大爪子。 “禿鷲?!?/br> 沒有池芯遮擋視線,景修白認出了這“驚喜”是什么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