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因?yàn)樵降偷鹊纳铮綗o法察覺到, 自己和高等存在之間的差距。 池芯現(xiàn)在就像兔子, 所有隊(duì)友都對即將到來的危機(jī)一無所知,只是以為又來了一只怪物。 但是池芯不一樣, 她從這聲嘶嚎中,嗅到了原始而強(qiáng)悍的氣息。 就像遠(yuǎn)古的神明被驚動了,它蘇醒過來, 要對吵醒它的卑微生物進(jìn)行復(fù)仇。 “媽的,這是怎么回事!” 耳麥里傳來跌倒的聲音, 緊接著是姜從筠焦急的警告:“別動!是想傷勢復(fù)發(fā)嗎!” 容鳳距離池芯極近,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空茫, 輕聲喚了聲她的名字:“池芯?” 這一聲叫醒了池芯, 她飛快地按住耳麥:“所有人,向這里靠攏, 快?!?/br> “發(fā)生什么了?” 耳機(jī)里傳來大家疑問的聲音,池芯沒有解釋, 她在越來越劇烈的震顫中, 將空間中所有能用于戰(zhàn)斗的槍械, 全都一股腦倒在了地上。 此時大地已經(jīng)龜裂開深邃的縫隙,堆在最上面的槍、支順著弧度向下滑去,被容鳳一伸手接住。 他看著池芯的眼神, 立刻嚴(yán)肅起來。 大家集結(jié)完畢,誰都沒有見過池芯這么緊張的模樣,不用池芯多說,所有人都盡可能地武裝自己。 “無論先出來的是什么,射它!” “咔嚓”一聲,池芯給一支重型機(jī)關(guān)槍裝彈上膛,目光凌厲地掃視全場,“記住,千萬,千萬不能正面對抗?!?/br> “池芯?!庇粝迓曇舭l(fā)顫,“你就明白地告訴我們,這弄出地震的東西是什么?讓我們死也做個明白鬼啊?!?/br> 池芯繃著臉搖頭,“我不知道。”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她不知道這些人溫養(yǎng)了多么可怕的怪物在這地底,但她知道,如果一個不小心,他們?nèi)咳硕紩墼谶@里。 包括她。 從未有過如此鋪天蓋地的威懾,讓她如同被擠入裝滿水的海綿,連綿不斷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將所有人護(hù)在身后,舉著槍屹立在前方,目光緊緊凝視著大地上裂開的溝壑。 然而震動竟然漸漸停止了。 包括不斷裂開的縫隙,也突兀地陷入了停滯中。 這一時間,周圍連喪尸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只有火苗燃燒的噼啪聲不斷發(fā)出,仿佛萬籟俱寂,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幾個活人。 但是池芯的警惕和驚悚在這瞬間攀升上了頂點(diǎn)。 突然,一陣尖銳的預(yù)警針刺般扎入她的心頭,她臉色遽然大變,猛地回過頭對所有人怒吼。 “閃開——!” 與她的提醒同時發(fā)生的,是腳下突然爆裂的大地! 地動山搖,天旋地轉(zhuǎn),池芯只來得及一回身撈起距離她最近的姜從筠,然后爆發(fā)出全身最大的力氣,猛然向一旁躍去! 就在她跳開的一瞬間,無數(shù)深不見底,寬達(dá)幾十米的巨大裂縫從地面炸開,向四周飛速延伸之際,廢墟塵土連綿崩塌,接連墜落進(jìn)去。 “啊——!” 在這種毀天滅地的攻擊之下,幾乎無處可逃,其他人沒有池芯那樣敏捷的身手,紛紛發(fā)出掉落的慘嚎! 池芯將姜從筠放到安全的地面,甚至連一聲叮囑都來不及留下,一轉(zhuǎn)身就向最危險(xiǎn)的裂縫中間撲去! 陳邢死死拉住列昂尼德,他們緊靠陳邢一手攀附在裂縫的崖邊,在幽深的深淵邊搖搖欲墜。 同時另一邊是永寧用力扣在地面上的尖銳指甲,他正用力一甩胳膊,將郁襄從底下扔了上來,自己也隨即爬出。 池芯簡略地掃視全場,一甩手將一卷繩索扔給列昂尼德,趁他抓住時用力向上拉起。 列昂尼德爬出來了,陳邢將自己挪上來并不是很難。 容鳳呢? 正當(dāng)池芯瘋狂搜尋,一只巨蝎從深淵下爬了上來,容鳳和林老板抱著巨蝎的鉗子,看上去沒有大礙。 池芯微微松了口氣:“所有人,還好嗎?” “還好,這特么是什么玩意兒……”郁襄聲音有些虛弱。 這個問題不用池芯來回答了。 在方才裂開的巨縫中央,交叉著一個直徑大約幾十米的深洞。 當(dāng)郁襄問出這個問題,一道浩瀚的白影從其中沖天而起,帶著毀滅一切的巨力,如同一道逆流的瀑布,向上躥起的身影居然虛化成了幻影。 它的沖天又帶起一陣劇烈的晃動,同時一條白色的光滑巨尾從遙遠(yuǎn)的另一端破地而出,整個古城的地面都幾乎被掀翻過來。 幾人站立不穩(wěn)紛紛半跪在地面保持平衡,只有池芯仍然站立,她盯著這道白影,手中端著的槍微微發(fā)顫。 被喚醒的巨物在渺小的人類面前展露出全貌,它肆意地伸展開粗長的身軀,如蛇一般柔軟地彎起脖頸。 “吼——” 發(fā)出的震嘯震天撼地,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身體較為脆弱的姜從筠噗嗤噴出一口血來,鼻腔和耳蝸也有血液滲出。 包括池芯在內(nèi),所有人都無言地望著這只巨物,任何表情都化為了虛無。 也許是常年生活在地底的原因,它沒有眼睛,沒有耳朵,如同蚯蚓一樣,整個身軀光滑黏膩,頭部的位置只有一張占據(jù)了整個切面的巨口。 它盤旋著自己的身軀,緩緩俯下、身,探向距離它最近的池芯。 當(dāng)它彎下、身的時候,饒是池芯,都忍不住瞳孔驟縮,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在那張包括了整個頭部的巨口中,赫然布滿了層層疊疊的銳齒!它們呈螺旋狀向它的身體內(nèi)部延伸,猶如一條割裂靈魂的隧道,望不見盡頭! “??!啊——” 列昂尼德所站的位置僅次于池芯,但他顯然沒有池芯那么強(qiáng)悍的心理承受能力,在看清這玩意兒的瞬間,他瘋了一樣對這張齒口發(fā)動射擊! “噠噠噠,噠噠噠?!?/br> 其他人也反應(yīng)過來,接連不斷的槍聲響起,一顆又一顆子彈打向這龐然巨物的口中。 即使知道自己的力量和這遠(yuǎn)古的怪物比起來,就如同螢火之光同皓月爭輝,如同最弱小的蜉蝣妄圖撼動大樹,但是他們還是發(fā)起絕地的攻擊,因?yàn)檎驹谒麄兠媲暗哪莻€女孩還沒有絕望,她還在挺直地站在所有人前方,給予他們無限的力量! 池芯沒有貿(mào)然動作,在看到眾人開始攻擊之后,她臉上所有的神色都沉淀下來,久違的,恐懼到極致的感覺蔓延上來,她的眸中反而只剩下純粹的色彩。 她在對眼前的敵人進(jìn)行評估。 無可置疑,這東西的出現(xiàn)帶給她相當(dāng)程度的震撼,她設(shè)想過許多可能,被市場避諱莫測的“神明”究竟是什么,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么一只變異的沙蟲。 “吼——” 間連不斷的重火力打在沙蟲的身上和口中,在它身上落下一個個細(xì)小的彈坑,但是沒有破開它的肌理,以至于沒有血液滲出。 但是有人一槍必中,直接射入它張開的口里,崩斷了它的一顆顆牙齒,這才讓它發(fā)出渾厚的嘶吼,震顫的大地裂開更多的縫隙。 在這種迎面而來的恐懼和絕望中,池芯反而眼睛一亮。 所有人無望地攻擊著眼前的怪物,他們面前灰色的視野,突然被耳麥里一聲清澈冷靜的聲音破開。 “保持攻擊,有用?!背匦菊f,“它雖然可怕,但還是血rou之軀,它會受傷,會疼痛,它不是不可戰(zhàn)勝!” 一股名為希望的光芒從她身上爆發(fā),她按住耳麥,緩緩抽出已經(jīng)相當(dāng)趁手的唐刀。 刀鋒森寒,映著血與火的色澤,給這把刀賦予了它原本的含義。 古老的匠人千錘萬鑿,以傳統(tǒng)的百煉鋼技術(shù)打造出絕世的鋼刀,意為能劈開任何盔甲器械,能斬落所有敵人的頭顱! 容鳳的聲音從耳麥中傳出:“池芯,姜從筠要不行了?!?/br> “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有火力的向前,不用勉強(qiáng)。” 池芯一閃身跳離原地,躲開沙蟲疼痛之下橫掃而來的巨尾,掀翻的土地滿是曝露的黃沙,一掃掀起幾十米高,形成連天的巨幕。 在這巨幕之后,池芯眼神清明,輕巧落地。 耳麥里傳來倒抽氣的聲音。 陳邢聲音沙啞:“這樣的話,治療師就缺席了。” “池姐小心!”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池芯一抬頭,看見那條巨尾再次舉起,不死心地向自己壓來,遮天蔽日的陰影兜頭籠罩,似乎要碾死這只不斷叫囂的弱小蟲子! 池芯眼睛瞇起,鋒利的眼神直直盯著壓來的尾巴,不但沒有躲閃,反而挺直了身軀,如一柄利劍,擺出攻擊的姿態(tài)。 在巨尾悍然壓來的同時,她沉沉低喝,手腕翻轉(zhuǎn),握住刀柄的手背上,因?yàn)榫蘖Χ嚦鲲@眼的青筋。 “什么‘神明’,不過是一條人類飼養(yǎng)的長蟲罷了?!背匦镜偷偷卣f,聲音透過質(zhì)量優(yōu)異的耳麥,清晰地傳到所有人耳中。 然后他們就看到,池芯站立不動,靜若處子,手中長刀豎著砍下! 巨尾準(zhǔn)確無誤地落在刀鋒之上,它本不將人類弱小的力量放在眼里,以為隨意一掃就能將她打飛。 然而等待它的,卻是尾巴處傳來的深刻劇痛。 池芯以自己站立的地方為起點(diǎn),以沙蟲自己甩過來的長短為助力,一刀戳進(jìn)沙蟲的尾部,它抽回,她向外,肥大粗壯的尾巴,就這么被她一刀劃開,形成兩半的杈尾。 溫?zé)嵘罴t的血液兜頭蓋臉地澆下來,池芯隨意地抹了把臉頰,臉上是不變的鎮(zhèn)定和從容。 “盡快將這東西解決掉,就不需要治療了。”她說。 被她保護(hù)的人一個兩個地端著槍,被深深的震撼定在原地。 他們看著她,一種隱約的念頭從心中升起。 似乎這一刻,勝負(fù)已經(jīng)不那么重要,生死也不再是唯一的追求,他們之所以在這里戰(zhàn)斗,只是為了面前這個浴血的少女。 她以身化劍,劈開黑暗,讓他們能夠窺見渺茫的生機(jī)。 她在戰(zhàn)斗,所以他們不能拖后。 沙蟲嘶嚎著蜷縮起巨尾,它長大布滿銳齒的口腔,兇狠地轉(zhuǎn)頭向池芯咬來! 池芯閃身躲開,沙蟲想要追擊之時,無數(shù)火力兇猛地跟上,每一顆子彈都精準(zhǔn)地打中它的頭臉,哪怕其他人沒有容鳳那么準(zhǔn)的槍法,在如此密集的攻擊下,沙蟲也無可避免地被擊碎了一些銳齒。 池芯發(fā)現(xiàn),它的口腔似乎格外敏感,打在它身上的子彈它可以不在乎,但是一旦擊中了它的嘴里,它就瞬間瘋狂。 它兇猛地?fù)u晃著只有嘴的頭顱,然而池芯的身形如鬼魅般靈巧,無論它多么迅猛地出擊,都無法咬碎她的顱骨。 發(fā)狂的沙蟲一口咬重一旁只剩一半的建筑,霎時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它咀嚼兩下,居然就這么吞下了肚子。 接著它似乎意識到了池芯的狡猾,居然不再執(zhí)著于這個砍裂它尾巴的家伙,而是驀然轉(zhuǎn)頭,直直地盯住了小隊(du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