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這是池芯第一次聽到他笑,里面卻充滿了諷刺和悲涼。 “已經來不及了。”郁時昭說,“我能瞞過全城的人,卻瞞不過我自己。我們的武器貯存已經所剩無幾,在撐過幾場大型喪尸潮之后,再爆發(fā)任何一場,都讓我們有覆滅的危機?!?/br> 池芯動作一頓。 “只是這種層次的話,也許還不用絕望?!庇魰r昭目光落在喪尸越堆越高,已經打不完的腳下,“但是他來了?!?/br> 伴隨著“他來了”這聲堪稱輕柔的聲音,整個尸群似乎集體接到了什么命令,瞬間如打了雞血一樣,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倏然加快。 原本在腳下殘喘掙扎的喪尸,更是突然爆發(fā)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氣,一個攀附就爬了上來,直直向著郁時昭的臉上抓去。 郁時昭剛要后退,一只槍桿突兀地從眼前浮現(xiàn),重重甩到了這只喪尸的臉上,讓他仰倒著栽了下去。 他震驚地回頭看向做了這一切的池芯。 池芯一槍桿將喪尸掄下去,看著層層疊疊往上堆的喪尸皺了下眉。 “池芯,我相信你救了郁襄許多次了。”郁時昭喃喃地說,“就當我以大哥的身份求你,帶郁襄走,保護好他,好不好?” 池芯沒時間理會他在說什么,她的目光落在守城炮上,大腦飛速旋轉。 目前只剩這一顆炮彈了,結合郁時昭的話,再加上從那士兵跑了這么久還沒回來能看出,不是補給已經跟不上了,就是他已經死在了半路上。 已經不能指望。 她之前想過,這剩下的唯一炮彈,應該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池芯又看了一眼城墻下堆起的喪尸山。 也許這時候已經到了。 郁時昭看她望來望去,卻不理會自己,臉色有些發(fā)白:“池芯?!?/br> 他一貫心高氣傲,話語毒辣,但是為了唯一的弟弟,他甘愿低聲下氣,只為求得一個承諾。 “我在?!背匦倦S口回答。 郁時昭沉默一下,看著池芯又走到炮彈發(fā)射的位置,臉色瞬間凝實下來,雙手用力掰向瞄準器,好像在調整角度。 “你想干什么?” 池芯沒有回答他,而是專心地擺弄著手里的大炮,直到將它調整成自己滿意的角度。 此時炮口角度刁鉆,幾乎以垂直的狀態(tài)對準下方的喪尸山,從瞄準鏡中甚至能看到喪尸咆哮的大臉。 “郁大哥。”池芯說,“退后。” 郁時昭張了張口,對危機的直覺還是讓他聽從池芯的建議,靠到后方。 池芯深吸口氣,拉下炮栓。 “砰——” 巨大的炮響,因為距離城墻極近,隨著這一聲,整座城墻都晃動起來。 而作為爆炸口處的這個炮臺更是受到了強大的波及,在射出這一炮后,池芯立刻回身,將還站著的郁時昭一把撲倒。 她以守護的姿態(tài),將他牢牢護在身下,從她肩頸的縫隙中,露出了郁時昭震驚到渙散的瞳孔。 郁時昭只覺得一切畫面都在瞳孔中放慢了。 轟然卷起的爆炸火焰,被炸飛的喪尸紛紛揚到天上,殘缺不全的肢體讓這里下了一場血雨。 腥臭的血液滴到他的臉上,他覺得一輩子都沒有反應這么遲鈍的時候。 當晃動挺直,他才小心地將手撫上池芯的肩頭,試探地:“池芯?” 池芯抬起上半身,甩了甩腦袋。 還是玩太大了。她想,這距離下好歹沒被震成耳鳴。 她站起身,順手將郁時昭拉起來:“沒事吧?” 郁時昭沒有回答,他看著池芯的目光極為復雜。 池芯拍了拍腦門,向下看了一眼:“城墻沒事,我都算好了,你放心?!?/br> 她以為郁時昭是在擔心城墻受損。 而事實上,在池芯說出這句話之后,郁時昭才反應過來,在這種近距離的沖擊下,能讓最近的喪尸橫掃一空,還讓城墻毫發(fā)無損,需要多精準的控制力。 “池芯……”他默然將這個名字在舌尖轉了一圈。 “嗯?”池芯正在檢查自己的戰(zhàn)果。 這時,一顆腦袋從上面冒了出來:“池芯!我找到婁辰了?!?/br> 池芯立刻將沒聽完的話拋在腦后,直接說了一句:“郁大哥自己小心,你放心,有我在,事情還遠遠沒有到最后一步?!?/br> 然后她甚至連階梯都來不及走,直接下蹲一躍,就整個人抓住了上面的墻邊,景修白伸手拽了她一把,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上面。 剩下郁時昭一個人站在一片安全的炮臺處,久久地看著那個方向。 直到另一顆腦袋從另一邊冒出來:“哥,你怎么半天沒動靜,是不是上不來了?” “滾?!庇魰r昭冷冷地說。 他轉身走上來,第一個迎上來的是秘書阿清:“承記,蕭少將也來了。” 郁時昭點點頭:“指揮權轉交給他?!?/br> 阿清面露為難:“少將的身體……” 郁時昭默了默:“我去見他一面?!?/br> 郁襄也顛顛地來到他哥面前,還沒等他說話,郁時昭就直接略過了他。 “顧著點自己的小命。”郁時昭邊走邊說,連頭都沒回,“武器不夠去找嚴威要?!?/br> 郁時昭的開竅池芯不知道,她跟著景修白疾步趕到另一側的城墻處,手里被景修白塞進來一個軍用望遠鏡,她舉起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 狹窄放大的視野中,池芯仔細尋找,才在樹林中一棵樹的樹梢上看到了一個點。 “婁辰在樹上?”她不可思議地說。 “距離不近,以這種情況想過去得費點功夫?!本靶薨渍f。 池芯又重新看了看,還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倍數(shù),視野里的小人縮小了又放大,還是只能看到個輪廓。 她拿下望遠鏡:“能確地是他嗎?” “百分之九十是他。”景修白也看向那邊,“軍方有自己的確定方式?!?/br> 池芯點點頭,看著那邊沉思幾秒,扭頭看向景修白:“說吧,你有什么主意。” “我能送你過去。”景修白低下頭看向她,“但是現(xiàn)在的婁辰已經不是以往的他了,恐怕……” “那就來吧?!背匦竞敛华q豫地說,“不管他變成了什么樣子,總要先抓住他再說?!?/br> “他現(xiàn)在很危險,我猜測他失去了自我意識,現(xiàn)在只是一個受人cao控的戰(zhàn)爭機器?!本靶薨讎@了口氣。 池芯活動了一下手腳,目光比太陽還要明亮:“正因為此,我才不能任他這樣下去。” 景修白了解了她的意思,不再多說什么,手中開始凝聚出幽藍的光芒。 就在這時,一聲暴喝傳來。 “那邊的!說你們呢!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這也敢過來胡鬧?” 這聲音頗為耳熟。 池芯和景修白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回頭,正看見幾個人正向這邊走來。 當先一個耀武揚威的,正是連天睿。 而在他身后,池芯第一眼看見的是郁時昭,他此時正扶著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張開的口又閉上了,看向池芯的目光有些無奈。 “這是違反紀律,足夠把你們送上軍事法庭,你們知不知道?”連天睿站在最前面,沒看到后面大佬的眼神,他充滿惡意的目光看著池芯和景修白,有種大仇即將得報的興奮和激動。 “哦?”池芯抱起雙臂,回以一個氣音。 看到她如此不在意的神態(tài),連天睿臉色一陰,他冷笑一聲,直接小跑到身穿軍裝的男人面前。 “少將,這兩人一個是郁家小少爺?shù)呐笥眩粋€是景教授的兒子,他們這么擾亂戰(zhàn)場,哪怕是郁承記和景教授,恐怕也沒理由為他們辯解吧?” 連天睿說著,分毫不在意他的話全被郁時昭聽了個完整。 他是真的激動,畢竟在他眼中,他家少將和郁承記的對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兩人誰都奈何不了誰,現(xiàn)在他抓到對方這么大一個把柄,還在郁承記面前毫不在意地站在少將這邊,少將一定會為他的忠心而感動的。 到時候他就是少將底下的第一親信,不但將了郁家一軍,還順帶報了在城墻外被池芯他們打臉的仇。 這么想著,連天睿身子都有些發(fā)抖。 激動的。 池芯的目光落在這個軍裝男人身上。 寬肩窄腰,軍帽戴得比較靠下,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只是從露出來的下頜上,能看到他蒼白的嘴唇。 他沒有說話,但是池芯就是能感到,他的目光正定在自己身上。 郁時昭冷下臉:“連天睿,我和蕭少將都站在這里,不知道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 連天睿也冷笑一聲,直勾勾地頂回去:“郁承記,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你居然還想包庇弟弟的朋友?這實在不是一個基地負責人應該做的事,不像蕭少將,一心為民,受了這么重的傷,還堅持親自指揮作戰(zhàn)。” 他還要繼續(xù)諷刺,軍裝男人舉起一只手,他立刻恭順地閉上了嘴。 微啞的聲音響起:“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池芯望著他,輕聲回答:“抓喪尸王?!?/br> 連天睿一瞪眼睛:“還抓喪尸王?也不看看你們是什么東西,至今為止能和喪尸王對抗的人只有一個人你們知道嗎……” 池芯理都沒理他,仍然望著軍裝男人:“你受傷很重,我們有治療系的伙伴,先讓她給你治治,等我回來。” 連天睿匪夷所思地說:“我說話你沒聽見嗎?你能抓個屁的喪尸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到腿下一痛。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整個人四腳朝天地翻倒在了地上。 連天睿怔怔地:“少將……?” 軍裝男人收回腿,就像剛才的掃堂腿不是他做出來的似的。 但只是這么一個動作,就讓他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