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雷聲隆隆而過,妙妙的心跟著那雷鳴,一路跑向了天邊。 她,被,人,強,吻,了。 還,被,吻,得,很,高,興。 這算什么事??! ☆、第101章 一顆糖 師父說,織女被拐賣到山里,被扣留了羽衣不能回家,她被牛郎的勤勞善良所感動,愿意與他結(jié)果開花,但后來她還是拋家棄子回到了天上,每年的七月初七人們都來紀念實現(xiàn)自我解救的她。 妙妙摸到了陌生的手,陌生的臉,陌生的頭發(fā)。 無一處不是軟軟的,暖暖的,像她一樣。 她在百歲峰生活了十六年,每天觸手可及的只有師父那雙時冷時熱的手,她時常會想,為什么仙山?jīng)]有凡人?為什么她非要在這里生活呢?直到如今,她終于可以不想了。 她摸到的那個人,和她一樣體溫正常,心跳正常,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僅僅是這一點,就足夠讓她原諒那所有的失禮行為。 妙妙揮起來的手掌落了下去,落在了男子的臉上,她沒有打他,而是摸摸這兒,摸摸那兒,越摸越好奇,越摸越歡喜。 一道雪白的劍光映過林中,有人步近,有人走遠,可是這里的時間卻停住了。 妙妙摸著摸著,突然感到了一點點不舍,像是潛伏在心中,抽絲剝繭露出來的一絲情愫。很奇妙,很清晰。當唇齒的香味遠去時,她才緩過勁來。 可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吻,意想不到的窒息,堵住了她的呼吸,也憋紅了她的臉。 腦子里掠過模糊的影子,依稀是有些熟悉的場景。 “你居然會換氣?” 仿佛有人在耳邊悄悄地說話,一字一句,勾起了心里洶涌而來的巨浪。 妙妙突然覺得,上輩子,或者更久更遠的時候,她見過他。 …… 青冥峰首席大弟子謝軼言走進湘妃林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戀人般的相擁,沒遮沒掩的親密,他“刷”地收起了劍,木然轉(zhuǎn)過身去。 可是晃動的劍光還是劃開了相擁的影子,妙妙臉紅心跳地推開了陌生男子,轉(zhuǎn)頭看向了逆光的背影。那個背影很陌生,可是身姿挺拔,長袍飛舞,令人一時挪不開眼。 一個聲音如清泉般響起:“敢問師妹隸屬哪位真人門下?今有魔物入侵,這里十分危險。如果可以的話,請師妹……和這位師弟,勿要逗留?!边@里沒有靈氣,也沒有魔煞,可見偷偷“私會”的兩位同門修為極低,這樣的弟子若是被魔物揪住,只有當炮灰的命。 身為首席弟子,謝軼言不免多留了一個心。 然而他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了瑯鹿那雙善良的大眼睛。 玉珩七峰,只有百歲峰的玄玉長老喜歡收養(yǎng)這類低等靈獸,難道這位小師妹是…… 謝鐵言想起了十六年前一個白雪紛紛的下午,自己背著小小的嬰兒,步行來到了百歲峰前。 原來當初救下來的小丫頭,已經(jīng)這么大了。 自從他把師父的本命法寶賣了之后,便被罰面壁思過二十年,若不是今日魔物出洞,人手緊缺,他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人都說大道無情,在看他來,光陰才是最無情的。 “原來是云渺師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且送你們回百歲峰再作打算?!敝x軼言將余光瞟了那位光身裸背的男子一眼,心中疑云叢生,但見小師妹與該男子舉止親昵無間,并不像初次見面,心里那團疑云也只好暫且壓下來,他脫去外袍往后扔去,低聲道,“先將衣服穿上?!?/br> “哦?!泵蠲顟?yīng)聲,伸手接住了那件綴著淡藍衣緣的弟子袍,她胡亂將外衫罩在那男子身上,卻見那人不動也不語,只將一雙幽深的眼睛盯住她看,一刻也不曾離開。 妙妙憶起剛才那荒唐的一幕,不覺又紅了臉,想起來要同師兄解釋,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說。 她總不能說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吧。 謝軼言注意到那位男弟子由始至終都像個大爺似的站著不動,反由得小師妹上躥下跳地服伺,不由心生反感。但想到修仙世界和凡塵俗世一樣男尊女卑,又有些無奈。 云渺師妹的體質(zhì)無法修仙,能找個與她相知相惜的道侶并不容易,如此委屈求全,總比給人當成修煉工具要好得多。 他轉(zhuǎn)身繞過幾棵小樹,來到了那顆巨繭前,伸手觸了觸跳動的雷絲,剛要說話,就聽身旁的小丫頭肚里傳來一陣咕嚕嚕的提示。他聞到了一股濃郁的rou香,卻不是從男子身上傳來的。 皺起眉頭多看了兩眼,謝軼言終于在巨繭里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條被烤糊的尾巴,像是耗子尾巴。 “師兄,其實……”妙妙捂著肚子,欲言又止。丟臉丟大了,竟不知道要從哪一節(jié)開始解釋。 “那魔物果然在這附近,我先送你們離開?!敝x軼言借著微光看清了妙妙和那男子的臉,同樣的肌膚如玉,同樣的傾世無雙,這兩張臉明明五官不同,氣質(zhì)不同,可是比肩而立時卻又顯得那樣般配,乍然看去,倒像是一對世間難對的玉人。 只是那男弟子的眼神太放肆,令人極度不安。 謝軼言將長劍挑起耗子尾巴,收入袖中。 妙妙才暗暗地吸溜了口水,將按在肚子上的手放下來:“原來那魔物是只耗子……我還以為今天要吃人rou了……”她有些不甘心地看向那男子,冷不防被那男子攥住了腕,跟著,手心好像多了件東西。 像是……一顆糖? 可是……他剛才渾身上下光禿禿的,能把糖藏在哪里??? 妙妙生怕那糖是人家從胳肢窩或者別的什么地方掏出來的,只好隱忍不吃,任它融化在掌心。 謝軼言拉著小師妹踏上飛劍的時候,莫明其妙就被她揩了一身的糖跡,從湘妃林到百歲峰,他一路都在找這粘乎乎的糖從哪里來的,三個人歪歪斜斜地在天上飛,像是御劍之人受了什么嚴重的傷。所有弟子看到他們都不自覺地退開幾丈,回山這一路上竟然暢通無阻。 妙妙像做夢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前,身邊還多了一個人,一個男版的織女。 只是這男版的織女好像是個啞巴。從巨繭里出來到現(xiàn)在,他就沒說過一句話。 妙妙好奇地在人家身上摸來摸去,想看看那顆糖是從哪里來的,可是此情此景,放在謝大師兄眼里,卻是那么地不堪。 謝軼言常聽師尊說起玄玉師叔如何豪放,如何大大咧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她連座下弟子都能教成了這德性,還真是一言難盡。 沒等妙妙回過神,謝軼言就已經(jīng)把天真的妙妙看見成了急好|色的大花癡。 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這位小師妹是主動投懷送抱的了。 謝軼言喜歡有骨氣,知進退的女子,所以對這位小師妹也漸漸失去了耐性,看妙妙還圍著那男子忙乎,他早就呆不下去了,當即隨口叮囑了兩句便轉(zhuǎn)身退出來。等妙妙在人家身上摸出一只小巧的戒指時,那位好心送自己回來的大師兄已然連影子也找不著了。 她沒來得及道謝。 “怎么說也不說一聲就走了?真是個怪人。”妙妙對大師兄是這樣評價的。 撿回來的花樣美男,美則美矣,卻是個呆子。 除了盯著妙妙猛看,他好像什么事都不會做,像個木頭。 妙妙起先還被他盯著不好意思,可是這里倆倆相望,又沒有外人,看久了也就差不多習(xí)慣了。 又折騰了近兩個時辰,妙妙對著那個木頭美男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耐性,連同那枚戒指也被她隨隨便便地丟在了一邊。 她去廚房給自己煮了一鍋粥,順道分了半碗給木頭美人,可是美人不笑不納,只直直地看著她。她撬開了他的牙關(guān)喂了幾口進去,將剩下的全數(shù)倒進了自己的肚子里,終于心滿意足的躺下了。不多時,便陷入了甜蜜的夢鄉(xiāng)。 那木頭美男站了一會兒,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躺在了她身邊,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一夜無話。 直到玉玄真人回來。 玉珩宗在法陣最弱的時候被魔物入侵,七大長老帶著弟子朕手搜山,可也只找到了那只被雷劈焦的巨繭,以及謝軼言撿到的耗子尾巴。 快天亮?xí)r,玉玄真人跟著玉璣真人身后絮絮叨叨地往百歲峰趕,正好趕上了看日出。 玉玄真人還沒來得及贊美一聲“朝陽多美好”,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整個百歲峰像是遭了賊,晾在院子里的靈草被偷走了一大半,好些果子有被人啃過的痕跡,數(shù)十載的心血,眼見著被人糟蹋成一片狼藉,玉玄真人腦子里“嗡”地一下,亂了。 靈草沒了可以再種,靈果沒有了可以再摘,可是她山上還有個小徒兒,小徒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這個做師父的可是要內(nèi)疚一輩子的。 她丟下了玉璣真人,一陣風似地刮進了小徒兒的閨房。 隨后,玉璣真人就聽到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玉璣真人瀟灑拔劍,跟著沖了進去,一副要找誰拼命的樣子,卻聽玉玄真人顫抖的語聲傳了過來:“你是誰?為什么你會在這里?你把妙妙怎么樣了?” 玉璣真人一腳踏進門檻,先看見了玉玄真人碩大的后腦勺。 繞過那顆碩大的腦袋,他才看清了屋里的情形。 妙妙抱著被子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一臉睡眼惺忪的乖巧模樣。 同樣睡眼惺忪的木頭美人此刻正被玉玄真人拎在手里。 玉玄真人銀牙咬碎,恨不得殺人飲血。 偷了靈草,吃了靈果,睡了她的小徒兒……這是哪一峰的弟子,竟然這樣大的膽子! 妙妙從來沒見過玉玄真人出劍,卻不知玉玄真人出劍必濺血的傳聞,等她被師尊掌中的寒光驚醒,一柄彎刃已照著木頭美人的頭頂劈去。 “師尊!住手!”妙妙打了個機靈,情急之下,“撲通”一聲栽下床來,正好跪在了那枚戒指上,她被硌得慘呼著倒在地上,抱著膝蓋蜷成了一只蝦米。玉玄真人看著徒兒蜷成一團的身子,心下一緊,突然想到,要是殺了這不要臉的男弟子,徒兒這下半生,也差不多毀了。 修仙男女雖然不被世俗拘束,但名聲一樣重要,特別是在這所謂的名門正派里。 玉璣伸劍架住了玉玄真人的劍,恰聞到一聲長嘆。 他認識這位玉玄師妹差不多上千年,卻是頭一次聽到她這樣無助的嘆息。 “罷了……”她說。 ☆、第102章 一二三木頭人 玉玄真人早年放浪形骸,自以為可以與男兒比肩,從不將男修放在眼里,即便是對著玉璣真人,她也未嘗給過半分好顏色,遑論是對著個初來乍到的小子。 她后悔自己沒將那些男女授受不親的虛偽道理說給徒兒聽,現(xiàn)在倒好,害得徒兒跟昔年的自己一樣,吃了虧還當糖吃。真是傻透了。 她上前扶起了跪倒在地的小徒兒,有些頭疼。 小徒兒卻不知羞,反倒睜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她。 妙妙從小在百歲峰上,從來沒出過禁制,也沒和同門師兄弟說過話,常來串門的那幾個都是低等的外門弟子,里邊十個有八個也是看在玉玄真人的面子上才和妙妙攀談幾句。妙妙是真真正正的養(yǎng)在深閨無人識,所以沒有沒有戒心也無可厚非。 玉玄真人原諒妙妙的好奇與冒失,去不能原諒自己的粗心與麻木。 她調(diào)頭去看手里拎著的男子,心里幽幽地冒著邪火無處發(fā)泄,只將手往石桌上重重一拍,徑將桌面拍出了一個深深的手掌印。 妙妙抬頭看見師尊眼里閃過一絲自責,不禁有些愣怔,轉(zhuǎn)頭再看看師伯那哀憐的表情,她才回過味來。她顧不上自己被磕傷的膝蓋,一把撈住了玉玄真人的衣袖。 玉玄真人感到手腕一沉,即回過頭去,卻小徒兒怯怯地問道:“師尊,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