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不管是身邊上仙的扶蘭仙子,還是現(xiàn)在的凡女妙妙,都是很難把“喜歡”二字掛在嘴邊的,她喜歡的只有一人,每一世,心中的喜歡都在加深,都在轉(zhuǎn)變,可是不管她如何去喜歡,去領悟,這一切的一切都與鳳華仙君沒有關系。妙妙喜歡是阿木,扶蘭仙子喜歡的是紫綃仙君。 “你為什么要害我?我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什么要害我?”妙妙感覺到溯世仙子身上強大的靈力,她在這股強大的壓力之下幾乎要抬不起頭來,可是她卻咬著牙,說出了心中所想,“你們害我,我認,你們怨我,我忍,可是你們?yōu)槭裁匆獋o辜的人?我看過往世書,可是卻從來沒有看到過你,我與你并無瓜葛,為什么?”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這是妙妙醒來之后悟到的道理,她有三千年的時間一世一世地輪回,她還有很多機會重來,可是那些陪她一起受難的人,都是善良無辜的。柳纖纖的爹娘,韓明珠的爹和娘,韓府上上下下那么多丫鬟家丁,還有這些被無端卷進來的仙門弟子,他們都是無辜的。 如果踏足情關,卻要毀掉那么多人,她寧愿還做一塊無情無愛的蠢笨石頭。 如果這也是俊帝大人按排的,那她寧愿流落在塵世,永遠不回天上。 世上留戀,無非情之一字,山水有情,天地有情,然大道無情,她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踏上一條滿是血淚的命途。 她修行上萬年,從來沒想過要嫁給誰,喜歡誰,天庭有安排,她便默默遵守,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循規(guī)蹈矩的結局會是這樣。 “你和我無怨無仇?這話未免說得太好笑了?你擋了我的路,卻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慚地說自己與我無怨無仇?”溯世仙子留意到阿木與妙妙十指相扣的手指,突然將柳眉一揚,露出一絲獰猙,“喜歡的要霸著,不喜歡的也要霸著,如此貪心,還敢大言不慚?你裝得再是純善也用!” “我不懂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妙妙皺眉。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乖乖地受死就好。”溯世仙子足下一點,懸于半空,雪白的衣帶張揚升騰,像張牙舞爬蜘蛛,她紅著眼睛,回顧一眼仍舊在打坐的赫連歌,眸中劃過一道狠戾的光,揚手間,數(shù)道綠光撒下,地面轟轟裂開,竟在轉(zhuǎn)瞬之間化作成六七個綠藤纏身的巨人,巨人狂奔而來,帶起風聲嘯鳴,妙妙只感到頭頂一暗,一道勁風擦臉而過,阿木拉過她,隨手祭了紅綾。 “退后!”紅綾卷起一陣狂風,將謝軼言等人劃出了戰(zhàn)圈,公孫四兩卻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赫連歌。 “前輩!” 謝軼言反應過來,化身為灰鼠的公孫四兩已然輕易躲過了巨人的襲擊,一頭撞在了赫連歌身外的光咒上。 她撞了個頭破血流,卻不顧一切地張大嘴,在光咒上又撕又咬。 老鼠嘴里含糊地說著:“你動手,你直管動手,我會讓你一生一世也得不到他?!?/br> 石屑飛濺,伴著巨人兇悍的拳風。 公孫四兩鉆進光咒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恢復了人身。 一只涂滿丹紅的手準確無誤地捏住了赫連歌的喉嚨,另一只手卻托起了鴿子蛋大小的定魂珠。 公孫四兩惡狠狠地道:“老太婆,你只要敢對妙妙動手,我就讓你的心上人神魂俱滅,永世不得超生,你要不要試一試?” 溯世仙子沒想到會有人敢對赫連歌下手,更沒想到除了妙妙和阿木之外,還有人會對她動粗,就在妙妙和阿木與巨人糾纏的時候,兩道劍光穿破了巨人身上的藤蔓,直直地撞了上來,史留名與謝軼言齊齊躍出,一左一右向她夾擊。 區(qū)區(qū)金丹弟子,也敢與金仙抗衡?溯世仙子怒喝一聲,震飛了兩道劍光,史留名的耳朵里嗡地一聲,便什么也聽不見了。 他看看壓在師兄脖止的那只纖纖玉手,又看看溯世仙子扭曲的俏臉,最終瞟了一眼與巨人滾成一團的妙妙。 腦海中慢慢地浮現(xiàn)了一個畫面…… 少年往奈何橋的方向飛跑著,老婆婆拄著拐杖在身后追,蒼老的聲音一直跟在他身后:“福頭,你和她沒有緣份,別再去了,她的哪一世都與你無關,奶奶也是為你好……”并不是沒有緣份,只是走過那道橋,很容易就迷失了自己的本心,能再次再遇,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安排。 至少,他終于認出她了。 史留名沖著溯世仙子笑了笑,道:“同樣是石頭,我和妙妙的心是軟的,而仙子你的心……是硬的?!彼麠壛伺鍎ΓD(zhuǎn)而拖出一枝靈筆,沾上鮮血,在虛空中飛速描墓摹著什么,那邊的阿木回頭,突然拉了妙妙一把,也順手取出了一枝靈筆。 妙妙接過靈筆,站在史留名對面,一面閃避著巨人的拳招,一面照著史留名的筆勢描繪著,那是一個巨大的聚靈陣,是孟家府院里的專用陣法,也是潤養(yǎng)石靈的最好溫床。溯世仙子本來是懸在半空中的,可是隨著聚靈陣的繪制,她感到了一股難以抗拒的拉力,她掙扎著想從史留名這邊突破,卻猛然看見了萬道劍光迎面而來。 謝軼言拄劍于地,足下三尺之地全部冰封,就連他的長發(fā)也都飄起來,被冰凍成凜冽的形狀,他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道巨大的虛影,身邊浮動的是重寶藍色的光,像海水的顏色,那晶寶的紋理映入眼眸,照瞳孔中片浩瀚,純凈無比。 公孫四兩和妙妙乍然望見那道虛影,不覺雙雙失了神。 溯世仙子被聚靈陣拖住,一時避無可避,只得揚手筑起一道綠墻,妙妙葫蘆畫瓢,揚手造出了一把巨大的櫞柱,照著綠墻撞去。依舊借力打力的方法,借溯世仙了的力,砸向了她自己。溯世仙子吐出一口血,映在白衣上,如梅花點點,她怨毒地轉(zhuǎn)過身,低聲唱起了咒文。 四周圍的鳥雀漸漸失去了力氣,就連赫連歌身上的光咒也暗淡下去,草色枯敗,萬物凋零,只在一瞬。 妙妙突然感到一陣鉆心的痛,手里的靈筆失去了控制,直直地墜了下來,滾掉于腳邊。 她的身影閃了閃,也像溯世仙子一樣吐了口鮮血。 “扶蘭,你給了我六顆心,每一顆心,都夠你死一萬次,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那么笨的,仗著自己天資過人,竟將近萬年修為隨意施舍給人,可惜啊,我是那個有骨氣的人,我不會拿你半點好處的。是你的,我都會還給你,是我的,我也一樣會得到。扶蘭,做了交易如何?你把這副rou身凡胎讓給我,我把六顆心都還給你,從此各不相欠,好不好?”溯世仙子的身影跟著妙妙的身影一起閃動,虛影在背后時隱時現(xiàn),一時像她,一時又像是扶蘭赫赫。 “扶蘭,人都說我心機深,可是我想了想,自己還是略逝了一籌,扮豬吃老虎這招,我比不過你,你假作好心,把修為都給了我,我領了神職,卻要受盡百錘千煉,從一塊頑石變成一塊鏡子,一層層磨礪,一次次生不如死,這都是你早早就算計好的吧?我去做天庭的神官,你卻安安心心去做鳳族的王后,小算盤打得不錯啊?!绷w通心靈玉的饋贈,被她說成了施舍,天庭的神職,變成了她口中的折騰,就連無心插柳的紅線姻緣,也被她說成了蓄意的陰謀。 她,還有什么說不出來? 饒是什么也不記得的妙妙,也忍不住為自己感到滿心悲涼。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得輕信這樣的“姐妹”,將九千年來的碩果送給了她?妙妙定在原地,看見自己的孱弱的元神被七顆玉石般的心臟包圍著,她找不到出口,也無力抵抗。 公孫四兩的手在赫連歌的rou身上劃出了一道血痕,她厲聲說道:“放開她!我不與你說笑!” 溯世仙子卻大笑起來:“你敢,你若敢動他一根寒毛,我便讓她萬劫不復,絕命咒發(fā)作的滋味很美呢,死是解脫,但一次又一次地死于非命,這種滋味……嘖嘖!每死一次,元神便減弱一分,你們覺得她這樣子,撐得過十世?到時候就不止是散落成荒魂了!” 阿木面色煞白地站在一堆亂藤面前,眼睛卻比星光還亮:“溯世,你想讓鳳華喜歡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作為她的替身,替她活下去,在他面前演戲,演得越真,這份愛意就會持續(xù)得越真。你的絕命咒很有效,有效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死,我雖然不保證每一次都能找回扶蘭仙子,不過,我可以陪她去死啊。我們死了,你就好好地裝成她的樣子,替她活下去吧,但愿,你能騙過所有的人?!?/br> 替人活下去,自是比死還慘。 溯世仙子的臉色變了又變,突然咧嘴笑開了:“你騙我,鳳華根本就不喜歡她,他又怎么會在意我是不是真的扶蘭。” 阿木卻道:“他在意,因為他從一開始喜歡上的就只有扶蘭,真心喜歡,才會給她名份,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么?鳳華與扶蘭之間本來就有紅線相連的,而我,就是那條紅線。他喜歡不喜歡,真不真心,我比你清楚得多?!彼D了頓,又繼續(xù)說道,“是什么樣的深情,可以令紅線化形?你真不懂么……” 是什么樣的深情,可以令紅線化形?不,令他化形成人的,根本不是什么深情,而是她的心頭血。 妙妙被溯世仙子壓制得不能動彈,可是神志還清醒,她還能清楚地聽見阿木所說的話,沒想到顛倒黑白這一套,阿木用起來比溯世仙子還順手,他那樣清淡的語氣,放在溯世耳朵里,每一根都是扎在心窩的刺。 妙妙就在溯世仙子失神的剎那鉆了一個空子,她閉上了眼睛,用元神試探著周圍那七顆跳躍的心:“你們,真是我修出來的通心靈玉?” 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來:“是……” 妙妙眉心一痛,繼續(xù)又道:“通心靈玉不可認主的,你們……想不想回家?” 一個尖利的聲音怪笑起來:“想?它們無時無刻不想回去,可惜啊,它們斗不過我。”黑色的心,像琥珀一般的顏色,滿是魔障縈繞。 妙妙一喜,揚聲道:“可是我斗得過你。” …… 赫連歌五感封閉,任由靈力沖破了瓶頸,他看見丹田里的鳳凰涅槃而生,看見失落在各處的回憶重新拼合成一塊完整的畫皮,他看見了在歸來山前,扶蘭仙子飄逸的倩影,那一刻,心神搖曳,仿若昨天?!皟晌幌删??!彼裆坏嘏c他們打招呼,而他抬起頭沖她溫柔一笑。 他聽見紫綃仙君沒好氣地說:“下去后小心些,我不會時時刻刻盯著你的。”卻把心底的關切藏在了黑沉的眼瞳里。 他那時,又何嘗不是一樣。他裝作那樣淡然,那般溫柔,不過是想給她一個好的印象,可是他的本心,與扶蘭仙子刻刻相左,他從來風流,怎么可能在紅塵里就收了心。他不甘心承認自己配不上一顆愚頑的石頭,可是第二世依掉重蹈復轍,他沒有辦法啊。 ☆、第132章 故心認主 烏龜和兔子賽跑。 烏龜一步一個腳步,兔子東張西望。就算烏龜?shù)阶詈笠膊灰欢苴A,但付出的努力卻有目共睹。 很多時候,世人看的不是一時的輸贏,而是態(tài)度。 扶蘭仙子看起來是個很沉悶的女仙,她沒有什么朋友,她不懂得摻和那些風流韻事,她不無聊,因為她有很多事要做,不管是按部就班地修煉,還是坐在一旁專心致志地研究陣法符箓,都是一道令人景仰的風景。哪怕溯世仙子再是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她也不能企及半分。 扶蘭仙子給人的印象既單純又美好,仙君們覺得她美,那是因為她修為不錯,脾氣很好,最關鍵的是,旁人染指不到。至于女仙們,大概也是因為覺得她沒有威脅,不愛湊熱鬧,攪不出云翻浪涌。 溯世仙子和扶蘭仙子有一樣的起步,可是溯世仙子三心二意,所求諸多。所以她放在修煉之外的心思更重。 兩塊石頭一起化出人形,一起參透了天眷天恩的大道理,只是因為想法不一致,最終走上了兩條截然不同的咱。她們確實是最好的姐妹,她們確實追隨過彼此的步伐,可是到后來,溯世仙子放在修煉上的時間越來越少,她學會了和仙君們鬼混,學會了和女仙們爭風吃醋,她變得很聰明,自以為看破了天庭的規(guī)則,反過來譏笑甚至利用扶蘭仙子。 扶蘭仙子的日子看起來很無聊,無聊到并不知道修煉是為了什么,她天性好靜,也不喜歡斗法打架,修為再好,也沒有什么大用,反倒是修煉過程本身很有趣,常常令她忘乎所以。她一直就是這樣的,就算轉(zhuǎn)世變成了萬云渺,她也依然是最愛學習的好孩子。 溯世仙子學會了重色輕友,扶蘭仙子卻依舊一心一意。曾經(jīng)穿同樣裙裳的姐妹發(fā)生了分歧,扶蘭仙子越來越不起眼,她卻越穿越鮮亮。她招惹了不少仙君回來,把扶蘭仙子逼得另辟仙府。扶蘭仙子本來不懂得分辨情愛當中的忠貞與放浪,多虧有她。 如果沒有溯世仙子的言傳身教,扶蘭仙子或許還不會那么討厭鳳華,不會討厭到將紅線扯斷,了卻仙緣。 而最諷刺的莫過于,扶蘭仙子學會看透情愛之中是非黑白,卻忘記了身邊這位漚心瀝血的好老師。 妙妙打量著溯世仙子的心,那顆黑色的心里,裝載著莫虛有的仇恨,記錄了溯世仙子從一介頑石變成溯世仙器的經(jīng)過。溯世仙子抱著扶蘭仙子的腿,哭著求她為自己修幾顆通心靈玉,同時也承諾自己也會努力修行,不會讓姐妹白白付出,可是到頭來,她只修出了一顆,剩下的都是扶蘭仙子慷慨借出的。 通心靈玉不能認主,是誰的,就是誰的,可是溯世仙子卻生了邪念,想要霸占屬于扶蘭仙子的一切。她沒有打算把那六顆通心靈玉還回來,反而是避開了曾經(jīng)的那份親近,演變到后來,竟是形同陌路。扶蘭仙子每次與她說話,她都害怕對方提起這六顆靈玉的事情,她逃避。 她虛榮地領了神職,變成了溯世鏡之后,那樣的逃避就變成深重的恨意,她不知道成為溯世鏡的過程會是那么苦,一層層地火煉水磨,令她痛得幾次昏死,她突然想到,如果不是扶蘭仙子那么大方地送了六顆通心靈玉給她,她未必會那么苦。 扶蘭赫赫莫明其妙地失去了一個姐妹,多出了一個敵人??墒撬齾s因為遺忘而渾然不察。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鳳族指認為下一代鳳后的最佳人選,亦不曾知曉,自己變成攔了溯世仙子面前的絆腳石。 妙妙看著黑煙四溢的通心靈玉,一遍又一遍地體會著記憶里的怨恨與不滿,越發(fā)感到自己無辜。她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變成了罪人。 妙妙驅(qū)使著自己心口的靈玉,向那顆熏黑的靈玉發(fā)問:“既然你那么恨我,為什么要留下它們,你覺得無法承受的時候,為什么不放它們回到我這里?你這樣想,不是很好笑么?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所有的好處都是自己的,這怎么可能?”妙妙覺得溯世仙子是修煉途上練岔了路,把腦子給練壞了。 黑玉卻尖利地叫著嚷著,仿佛聲音大才站得住陣腳:“明明是你,是你,你把不好的都給了我,自己卻在一旁逍遙快活,同樣是石頭,我的修為還比你高那么多,鳳族卻不選我,這沒有道理。” 妙妙有些犯愁地糾正它:“你的修為從來不比我高,你說這些,都只是自己騙自己,既然我回來了,就應該物歸原主,那六顆通心靈玉,我今天要帶走。經(jīng)過幾世,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或者說,這個道理也是你教給我的——唯有強者,始有方寸之地,想要在這個世上屹立不倒,就必須很強,強到可以保護身邊的人,不讓身邊的人受苦。以前是我沒做好,今天起,我得改。” 妙妙驅(qū)使著通心靈玉,圍著那七顆同類走了一圈,一個金色的陣法漸漸顯現(xiàn),繁復的咒紋上,鏤著七個陣心,妙妙自己的靈玉占據(jù)了其中一個空位,引導著流光飛舞。黑玉尖叫起來,散發(fā)著墨黑的魔障,而與此同時,溯世仙子發(fā)出了一陣陣刺耳的尖叫。 “扶蘭,你說話不算話,你說過這六顆通心靈玉是給我的,你不能收回去?!彼菔老勺郁W邊的琉璃花突然迸得粉碎,一把露珠像撒豆一樣飛濺開去,周圍的黑霧漸濃,閃動的身形也漸漸定格,她的半邊長發(fā)揚起,再落下,堪堪遮住半邊爬滿黑色圖騰的臉。那是騰蛇的影子。 “女媧娘娘的騰蛇為何會在她身上?”天上云端傳來了一聲驚呼,雷公站在云上,差點掉下云頭。他身邊的白發(fā)青年卻冷哼了一聲。 “以她的性格,凡是好的都要拿在手上,怎么會放過騰蛇這樣的神寵?只怕她是要放出騰蛇和扶蘭仙子斗了。”白虎目光凜然卻是盯向了阿木,他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嘆了一口氣,“幾十年不見,這小子的修為都跌到了元嬰,嘖嘖,還怎么和人家打?溯世仙子可是上仙之質(zhì)?!?/br> “君上,那要怎么辦?”雷公看向白虎。 “咳,我們能怎么辦?總不能讓我迂尊降貴和那畜牲戰(zhàn)在一處吧?你還放得出劫雷么?”白虎抱臂而立,氣定神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放得出,可是要劈誰?劈他么?”雷公指向正卡在元嬰初期等雷劫的赫連歌。他本來以為自己要被捆在秘境里幾百年了,沒想到白虎不知道從哪頭冒出來,一把扯掉了他身上的禁咒,還給了解藥,可是沒等他高興起來,臉上就先挨了一巴掌。白虎大人打人,從來看心情,看得出,這陣子白虎大人的心情很好。呵,任誰在橋頭發(fā)湯一百年也不會好的。 “蠢,當然是劈那個賤人!”白虎大人圓睜的金瞳聚成了一條線,一瞬不瞬地盯著溯世仙子看。 “這!”雷公心頭劇震,卻是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正想著要怎么拒絕才好,白虎大人先舔了舔舌頭。 “這么濃的魔氣,劈一下會成灰的吧?反正我也餓了,不如將她吃了果腹?!卑谆⒋笕诵八恋靥蛄艘幌率终菩模坠粐樀檬只粫r不慎,竟真的丟了一道雷電下去,“轟!”地一聲,地動山搖,那道雷扎扎實實地丟在了史留名頭上。 史留名的頭有多硬呢,居然天雷都頂?shù)米?,雷電滋滋有聲,將他的發(fā)髻炸成了一只鳥窩,同時,聚靈陣也被炸出了一個坑。溯世仙子能動了,體內(nèi)的騰蛇也動了,謝軼言只來得及叫一聲“小心”,扇著黑色翅膀的騰蛇便發(fā)怒地掙脫了溯世仙子的身體,朝著眾人撲過來。謝軼言橫劍了擺渡,以一道起勢接下了騰蛇的怒火,頓時身上燒焦了好幾處。 白虎大人怒不可遏地給雷公臉上揍了一拳,罵道:“廢物!為著一個天庭叛徒束手束腳,你不行就讓我來!”言罷,掌中聚起一道天雷,竟朝著阿木頭上扔去,一邊扔還一邊哈哈大道,“紫綃小兒,接好了,這是本大神還給你的修為!”跟著又丟了一道雷,卻是沖向了溯世仙子,“小賤人,修為相當才好打,你這樣是勝之不武,爺爺我來幫幫你?!?/br> 給阿木的是劫雷,給溯世仙子的是罰雷,枯坐在枯草中間的赫連歌瞪圓了眼睛,雷也沒落到他身上來,他好像被人遺忘了。 驚呆了的他,甚至忘記了還有個妖嬈的紅衣女子正把尖尖的手指壓在自己脖子上。 他剛剛消化了那些被修正的回憶,突然見到這么亂的場面,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妙妙cao縱著自己的通心靈玉與溯世仙子糾纏,此時無法分心,卻聽溯世仙子縱聲笑了一下,突然扯住了她的rou身,絕命咒嗡嗡乍起,竟硬是將她的元神拉離了身體,妙妙大驚失色,立即學著溯世仙子的樣子念響了絕命咒,卻還是遲了一步,她感覺到自己的元神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入了一個陌生的軀殼,跟著,頭頂一陣金石撞鳴之聲響起,一陣劇痛,仿佛是劈開了腦顱將她扯成了兩半。 她聽見阿木叫了一聲:“妙妙!”又隱隱約約看見三個人影一起沖過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阿木,后面的,她就看不清了。 阿木跑過來,原本應該落在他頭上的劫雷全數(shù)又落在了身后的史留名身上。 史留名被雷劈得整個人都在發(fā)光,赫連歌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師弟!”從后邊接住了史留名木樁般倒下的身體。 ——“轟?。 ?/br> 妙妙剛剛歸位的元神被震了出來,連帶著通心靈玉也被震了出來,她看見溯世仙子的仙骨漸漸垮塌,赫然醒悟,就在剛才那千鈞一發(fā)的瞬間,溯世仙子居然以絕命咒為媒介,與她互換了身體,這樣一來,被天罰劈中的就是妙妙,而不是她了。可是這樣一來,她就沒有了寄托之軀,元神無法歸位,豈不相當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