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他愛的不成,老臉竟羞了一面紅。 第四十六回 細仔將吳行首的枇杷洗了,細細的挖了核子,撥了皮兒,切了這才端到顧昭面前,顧昭咬了一塊,唔了一聲道:“好甜,味兒挺好的。” 吳行首一喜:“七爺喜歡,我那里還有半車,都是等隨隊的時候,跟入京的果商買的,具是剛下樹的新鮮果子,本想帶回老家,取個新鮮,小人一會叫他們都送來?!?/br> 顧昭失笑:“好好的,我吃你半車果子做什么?不必了?!?/br> 吳行首連連搖頭:“七爺您是貴人,也是我上輩子祖墳子不知道怎么了,立對了位置,冒了青煙兒,貴人才吃我獻的一口果子。您可千萬給小人一點臉面,我回去了,這次也好跟他們吹吹,那上京的貴人,也吃了我獻的果子?!?/br> 顧昭笑笑,心里卻不喜歡這樣交流,他別扭,于是便岔開話題問他:“吳行首,走南闖北的,定然見過萬千的行當,我平日都關(guān)在家里,也不得出去……” 正說著,門外卻又人急步上了臺階,敲敲門,細仔將門打開,卻是顧昭在京里的南貨行的二掌柜。他一進門,擦擦汗,看下吳行首,顧昭笑笑說:“說吧,怎么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兒?!?/br> 二掌柜從懷里取了竹筒,揭開蓋子,取出一張空白信箋紙,紙上蓋了海神號的戳子道:“今兒上午,有一老者拿著這信來,取十萬貫?!?/br> 顧昭眼神閃了一下,問:“可給了?” 二掌柜搖頭:“還少幾萬貫,要到莊子那邊調(diào),博先生叫他明日來取,那人行跡十分……” “我知道了,你回去對博先生說,來人再來,便與他說,若不夠,再多幾萬貫也使得?!鳖櫿巡遄?,顯然不想他多說。 二掌柜點頭,接了遞過來的信箋,又原樣踹了進懷里,施禮之后,想立刻趕回去。 顧昭叫住他:“你且等等,我寫一封信,你帶回去給來人,他知道轉(zhuǎn)交給誰?!?/br> 說罷,細仔立刻在一邊磨了墨,顧昭提筆寫道: 阿潤:別京一日,不知你身體可好了,自今晨早上別京,已始彌日思儂,自你我相識,總別遠會稀…… 顧昭寫到這里,卻覺得實在寫不來古文的行文方式,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叨叨,于是思想了一下,又落筆道: 這一日,一直在懊惱,只悔那日少寫了幾卷,恨自己只有兩手,若有七八只手便好了,可是我若長了七八只手,怕是你也不要我了,不但不要,可能還會招來你前寺的啞巴和尚鎮(zhèn)壓了我。 今日出門后,天氣一路晴好,暢順無風,只路邊多見村莊倉舍大多損毀荒蕪,可見,大梁戰(zhàn)事已傷國之根基。不過,這些與我們卻也沒有什么干系。 這一路還未及遇到好景色,就不寫給你了,不過是遇到三五禿山,也不巍峨,更無奇峰,快馬一過漫天塵土,吃得一嘴,好不苦也。后遇一木器行首,姓吳,人有趣,能言善道,說些野趣,方解些寂寞。你莫擔心,這吳行首,發(fā)白,面有皺,紋深如寺崖后深壑,不見底。他若一笑,有蚊蟲飛過,可夾死。他送得我一盤琵琶,味甚美,待我回去,便買一些帶去,與你一起嘗之,若回得晚,琵琶沒了,大概會趕上櫻桃,到時你一粒,我一粒,此刻想想就絕妙不可言。 嗯,你支的錢,我叫他們備好了,也不問你有什么用處,只告你,萬萬不可委屈自己,只要你完好,不夠就多去支些,如此這般,放能令我安心,心心念之…… 寫罷,顧昭將信箋封號,添了竹信筒蓋好,封了蠟,蓋了有自己名字的印記,是個梅花篆紋的七字。這才將信筒遞給二掌柜,叫他將信箋交給來人。 細仔送二掌柜去了,這屋子里的吳行首一直不敢說話,雖聽得來人張嘴閉嘴都是十幾萬貫上下,就是這個數(shù)量已然震得他是魂飛魄散,腦子里具是銅錢嘩啦啦的落下,他將自己腦子里的一串串的最大熟練翻倍往十萬貫上復加,加來加去竟然放了一屋子。 “吳行首想什么呢?”顧昭見這老頭子,嘴巴嘟嘟囔囔的念叨,便開口問他。 吳行首嚇了一跳,撲通跪下:“貴人面前,怎敢亂想?!?/br> 顧昭苦逼,躲了一下,心里別扭,沒辦法,便道:“起來吧,若再這樣,你就出去吧?!鳖櫿延职胩上?,想了想便對吳行首說:“往日雖然在上京閑逛,卻沒有把上京的店鋪細分,吳行首見過世面,見過各種行當,便于我說說解悶兒。” 吳行首這才站起,卻再也不敢坐了,他只站著,笑著說:“這貴人真是問對人了,旁個不說,上京小人常去,京里三百一十行的行首見了小人,也都是要點點頭的。 小人如今幫你細細的說說,給貴人逗逗悶子,上京有三百一十行,有一百七十行不能念,怕念到污了貴人的地界耳朵,咱說這東西兩市吧,有:布行,麻布行,木行,竹行,麻線行,清器行,金器行,金漆行,銀朱兒彩色行,咱西市賣雜物,有賣讀書燈的,醋碗兒的,印香托的,釘鞋洛的,修破扇的,修飛禽籠子的,截板尺的,解玉板的……” 吳行首在這里賣見識才干,嘴巴里吐沫星子橫飛的念叨,說的比說野書的還有勁兒,正當他數(shù)到三百零二行,身邊有人卻扯了他衣袖,悄悄拽了他出去,他一抬頭,顧昭一只手托了腦袋,已經(jīng)睡著了。 新仔小心的過去,輕手輕腳的扶著顧昭的腿往里放好,又幫顧昭蓋好錦被,方解了幔帳合攏,打開香爐子,熏了兩個果香餅子進去,熄了燈,沖門口噓了一下,細仔點點頭,抱著鋪蓋進屋,輕手輕腳的鋪了席子,攤開被子鉆進去后,新仔才出去合攏門。 顧槐子帶著一個年輕的家將過來低笑著聲問:“睡了?這一天折騰的,難為七爺了?!?/br> 細仔笑笑:“睡了,往日總要貼燒餅好久,今兒也奇了,動他也不醒,睡得香?!?/br> 顧槐子滿意的看看口干舌燥的吳行首,便夸他:“一路閑了,便來陪我們小七爺說話兒,七爺喜歡你?!?/br> 吳行首也高興,笑笑滿口應(yīng)了。 “我那里有七爺莊子上出的好果酒,一會子給你兩壺,你拿去嘗嘗,跟你那個新買的女娘也好吹吹牛皮?!奔氉泻芨吲d的與他們?nèi)讼聵?,那帶來的家將,便搬了一把座位,悄悄的坐在顧昭門口守著。 第二天一大早,有驛站小吏,挨個院子喊了人,燒了熱水,將昨日客人定好的大餅子,rou干用大籃子裝了送了幾籃子到顧昭車隊,顧昭給自己人都定了最好的干糧,面粉都是兩磨的麥粉,跟他出門定不會委屈到。 車隊再次上路,天色已經(jīng)逐漸亮起來,顧昭在車里又睡了一個回籠覺,他這般好睡,引得定九先生好不羨慕,他一把老骨頭都要顛簸散了,若不是昨夜好睡,他怕是扛不住,今日歇過來了,趕緊就去七爺?shù)能嚴铮珊帽韭毠ぷ鳛槊睢?/br> 顧昭盤腿坐在車里,看著攀爬上來的定九先生,怪可憐的,賺點錢容易嗎。 “定九先生何苦如此,多歇幾日,不必這般辛苦?!鳖櫿褎袼?。 “無事,無事,老夫也歇好了,來陪七爺說話兒?!倍ň畔壬郎蟻恚恐贿叺能嚤?,喘了幾下。帶他來,愚耕很不高興,這行當也有競爭,定九決定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壓那孫子一頭,省的他總是吹,七爺給了這個,七爺給了那個的。 顧昭讓了一下,拍拍后車廂的板子:“這樣坐吧,省的你暈?!?/br> 定九先生無法,也怕一會撐不下,便道了謝,坐到后面,靠著訂了皮,裹了棉,包了鍛兒的壁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笑道:“還是這里舒服,七爺?shù)降资悄贻p,一日奔波,不見疲態(tài)。哎……好生羨慕啊,” 顧昭端了一邊的油桃遞給他吃:“這跟年輕沒關(guān)系,早以前,我愛往南邊跑,那邊還沒路呢,這點子罪也不算什么。” “七爺自是與他們不同?!倍ň诺故呛芘宸约杭疫@七爺,甭管怎么亂,心志不亂,遇到事兒不慌,也能靠得??!他能玩,他玩的東西,這京中紈绔可玩不出來,可玩有什么呢?人家有品格,人情為人,也是相當不錯的,定九先生認為能擔大責任的都是值得佩服的。 顧昭直至現(xiàn)在,都沒往經(jīng)商這邊靠,一來他根本不缺錢,二來,他這身份不得行商事,他門下的商鋪都掛在畢梁立的名下,南貨鋪面是他目前,開門的唯一商鋪。也是覺得,南貨總是源源不斷運來,太浪費了些,素日他花錢粗氣,也要有個解釋,總要有一間興旺的鋪面?,F(xiàn)如今,他的南貨鋪子是京中第一家,賣的都是別人沒有,沒見過的物事,每月大宗的流水能有幾千貫,單是獨門的果香香精,那是獨一家,一小瓶兒能賣到十貫錢。 顧昭嚴守這一種底線,就是絕對不去觸動這個時代,要知道時代有時代的路,你不能把白銀時代的東西往青銅丟,倒不是說他做人有什么準則,而是,他懶,不耐煩這些。 也有商人,見賺的多,打了去南邊的主意,可惜,南邊,南邊大著呢,那邊連個目標都沒有,也沒個范圍,也沒顧昭這般在那邊有巨大莊子做墊底兒,最重要的是,沒有一條明確的道路,路線是個非常重要的詞匯,古代人出門,必然要探路,有了路方能四通八達。 不然,天大地大,連個路標都沒有,會迷失的十年幾都回不去。這不是瞎說,目前南邊,天大地大,綿綿百里熱帶森林到處都是,顧昭當初也受過罪,可他有大方向,知道那里距離海洋最近!不然,一路平鋪,沒頭蒼蠅一般亂入,那山上住的都是少數(shù)民族,各民族的語言,圖騰都不同,講究也不同,且還未開化。有什么,會什么,換什么,要什么,北商皆不知,倒是有一些賣私鹽的想做這般買賣,可惜,大海邊,獨不缺的就是鹽,那些部落早就有這樣的手藝,井鹽,海鹽都會制,綾羅綢緞人家也不認這個貨物。有時候,少數(shù)民族更看重情義,恩,有情有義。 就拿顧昭的奶哥畢梁立來說,他在南方,有個相好,人家目前是部落的女首領(lǐng),最稀罕畢梁立那一身的白rou,也許是,畢梁立那種默默無語的殘缺美觸動了她?也搞不懂誰搞誰,反正,畢梁立每年都要找倆月去那邊呆呆。那女首領(lǐng)的部落附近有銀礦,顧昭便命畢梁立便用酒,銅器,驢子,耕牛跟他們換。 且說定九先生坐好,閑話幾句,就取了懷里的一卷帛布出來攤開道:“七爺,老爺說,你想聽聽上面的古,老夫早先在衙門的時候,倒是記得一些,寫了下來,您看看。” 顧昭看那一副密密麻麻的皇室宗師圖譜,頓時有些亂,皇室,皇室,這大梁的新皇室家族人還是很多的,光先帝就兄弟七八個呢,不出五服親戚,就更不要提了。 “沒事,不說其他家,我就停下先帝所出的這幾個,素日我住在平洲,后又去南邊闖蕩,也不注意這個,怕是以后常駐京中,一般的宗師便也罷了,就怕招惹了當權(quán)的幾個,給家里闖了禍事,到時候哥哥也護不住我。” 定九先生更是敬佩,不為別的,就為七爺這份覺悟,這份清醒的紈绔保身之道,便是比他大一些的官宦子弟也未必懂得。 定九先生將帛布卷卷,剩下最后半尺之后開講:“這事兒,要從頭提提,早年,前朝蕩帝當政,驕yin奢侈,民間更是混亂,那年正趕上蝗災(zāi),天下便大亂了,那時候有句哀詞兒,是這般唱的,蕭蕭匹馬過隴西,隴西,就是咱現(xiàn)在去的地兒,這地兒,這一路也不富裕,怕是依舊有饑民。” 定九先生用手卷卷布帛,繼續(xù)叨咕:“滿目饑民不可看。十里路千家冢,一家人哭兩三般。幾多白骨滿乾坤,鴉啄骷髏血未干(借鑒流民詩,作者不可考,有幾個版本,略改),說的就是那時候的慘狀,那時候咱大梁的先帝爺,還在平洲,那時候顧家也在平洲,先帝的先祖當初被前朝封過諸侯,有五十的封邑,傳到先帝,那是第十七代了。 那年蝗災(zāi),平洲也被波及了,不但蝗災(zāi),還有瘟病,那人死的埋都來不及埋,老夫先祖,有個姑姥姥,一家子百多口就是那時候死絕的。 一場災(zāi)難,各地便有了流民聚集起來反了前朝,后咱先帝不忍看轄內(nèi)百姓困苦,就聯(lián)合了平坦沈家的先祖一起起兵舉事?!闭f到這里,定九先生壓低聲音迅速來了一句:“就是密王的父親?!?/br> 顧昭點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 “先帝爺當時起兵的時候,還未成親,后來差不多成事的時候,蘇岳的武氏愿意將嫡女嫁給先帝,也就是現(xiàn)如今的武太后,武家舉家賣產(chǎn)助先帝大統(tǒng)。先帝后又有,燕,莼,夏,安,四位貴妃,這四位先貴妃分出自延德王氏,南陽張氏,孟冶齊氏,只有安妃,是景郡人,早年有故事叫梧桐記,說的就是安妃救先帝的故事。” “這么說,先帝也沒幾個妃子,比史書里的那些都強多了?!鳖櫿巡遄臁?/br> 定九先生撫須呵呵笑:“那位皇帝不是三宮六院,先帝倒是真不多,要算起來,也有二十幾,所出子女,出太后嫡出的三位,庶出的王爺就有七位,公主也有五個?!?/br> 顧昭點點頭,想了下:“如今,上京依舊有實權(quán)的皇室王爺有幾位?公主有幾位?” 定九先生想了下:“若說,有實權(quán)的,先帝子女活下來的也不多,像越王如今就管著宗室。越王是今上的哥哥,是先帝早先跟府里的袁氏所出,袁氏早死,后封嬪。四妃所出的勉王,涼王,英王,昌王,濟王,卻不在京,皆在各自封地呢,剩下的這位奕王便是最有權(quán)利的了,不過,奕王體弱常年在外修養(yǎng),已經(jīng)三年沒有在上京出現(xiàn)了,奕王名淳潤,太后所出……” 一只手,毫無征兆的從邊上伸出來,一把抓起帛布,定九先生嚇了一跳。 顧昭在宗室表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終于找到那一行字。 奕王,趙淳潤! 第四十七回 顧昭的心里很苦,若黃連入口一般。他想罵自己,卻不知道罵什么好,自己這個叫色迷心竅吧?遇到中意的,便使了本性,眼睛,嘴巴,還有心都被漿糊糊住了,原本想保護家里百年安定,卻一不小心的卷入了皇家內(nèi)部斗爭。 整整三天,顧昭一言不發(fā),魂魄都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整個車隊都因為他的低迷而悄然前行,誰也不敢弄出大的動靜來。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這么傻,顧昭很想寫一封信去質(zhì)問,卻不知道該如何提筆,便是寫了,這一路多不安全,萬一信箋遺失一家大小,滅門的慘禍轉(zhuǎn)眼便會來臨。 怪誰呢?怪自己沒把皇權(quán)放在眼里,沒有半點顏色,那碧落山法元寺本是皇廟,那惠易大師本是先帝替身,這些他都知道啊,怎么就會全然不在意呢?是小看了古人,那也不盡然,薛鶴不是也住在廟里跟他待遇差不多嗎? 這叫色迷心竅吧?若不是自己色迷心竅,怎么能捂了眼,堵了耳滿心思的都是那個人。 如今想想,顧家掌兵十萬,兄長武人皆是封疆大吏,手中皆有軍權(quán),現(xiàn)在想來,是不是,這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 不對不對,自己算什么,沒有了父母,被家族丟在平洲老宅的一個鄉(xiāng)男,手中沒有半分的權(quán)利,能有什么值得覬覦的,阿潤就是覬覦,最少也要找茂德這般的檔次才夠分量吧。 好!便是阿潤沒有害他之心,可如今這十幾萬貫一出去,他就再也洗不清了,如今……顧家也洗不清了! 顧昭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十幾個大耳光,打完,又喝了兩三壺酒,在車里醉了一天多,第二天起來,屁事不疼,頭疼欲裂,該想的還是需要想,該斟酌的還是要斟酌,該面對的,怎么也回避不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提筆寫了一封信,信里的字跡很簡單“阿潤乃趙淳潤”。 一封信就是這么六個字。 他想責怪,想憤怒,可是眼里滿是堆積成山的經(jīng)卷,滿是那傷痕累累的后背,還有后山的山澗與對面怒放的梅林。 信箋被人從驛站尋了快馬,連夜送回上京南貨鋪子,這信箋一走,便是漫長的十天等待期,顧昭沒有叫車隊停下,只是叫他們放慢速度,慢慢走便可。 十天,顧昭想了很多事兒,大多是想自己跟阿潤這段感情,為什么自己便會糊里糊涂的掉進坑里,還是自己死皮賴臉,哭著喊著想掉進去,為什么呢,大概就是因為,上輩子,活了五十多,也壓抑著自己,憋著自己,始終沒敢告訴任何人自己喜歡男人這個秘密吧。 秘密憋久了,就畸形了,來了這世,金錢有了,金手指有了,權(quán)利有了,靠山有了,便忘了形,只管自己舒暢,這就是無法無天起來,這是報應(yīng)吧? 一見阿潤,那股子幾十年被壓抑的情感便被宣泄出來,猶如滔滔江水,卷著他這個陳年老基,填到了阿潤的坑里。 阿潤為什么會被鞭打,阿潤為什么住在身后有深淵的寺廟,阿潤為什么說那人瘋了,阿潤……他騙我,不不不,阿潤從未騙我,因為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他從那里來。 阿潤一直對我很好,總是對我笑,他一笑,我就招架不住了…… “啪啪!”左右又是兩耳光,顧昭喘著粗氣,靠著車背,眼淚吧嗒,吧嗒的,又是怕,又是恓惶,又是擔心,又是心疼,又是難受,千種情緒卷的他欲仙欲死,猶如坐著海神號,遇到了十級風浪。 啊,該怎么辦呢?顧昭麻木的呆坐著…… 第十二天,一匹快馬,從上京帶來密信,顧昭打開,信里依舊也是幾個字。 “阿潤只是阿潤,阿潤心儀阿昭”。 顧昭的臉上一片鐵青,心里暗罵:“放你娘的屁!你說你是阿潤你便是了?皇帝答應(yīng)嗎?心儀我,那你早告訴我你是誰,你要干什么,我?guī)湍憔褪?,反正……反正誰叫我喜歡你呢,你玩這狗屁倒灶的花花腸子做什么!” 虧自己還想把他偷出來,偷出來一起去大海邊,找個小島去做野人,開開心心,面朝大海,種菜養(yǎng)花,神仙一般。 哎,別說他了,找個時代,世間男兒,都是金錢如糞土,權(quán)利才是珍饈美味,不咬上一口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活過,阿潤是,大哥是,誰都是,除了自己這個半路不小心走錯了的外來戶。 正在胡思亂想,那外面忽有琵琶叮咚聲,沒多久竟有一女娘,呢呢喃喃的在那邊唱到:“俏冤家,你情性兒著人可意,你眉來,我眼去,為你費盡了心機,我二人不到手,長吁氣。見了你又靦腆,離了你似癡迷。羞答答無顏也,教我這事兒怎么處?” 顧昭頓時羞憤異常,覺得這是唱自己呢,于是他一把掀開簾子對著顧槐子瞪眼,顧槐子一聲大喝:“修吵鬧!閉嘴!” 顧昭擺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