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這個小山頭里不會有野獸出沒吧? 九娘心頭一震,機警的滾到地上重新抱住弓弩,悄悄躲進樹叢里,做出瞄準的動作,只要確定那是野獸,她就會毫不猶豫的發(fā)射。 像這種野外伏擊的場面,在那些特種兵的電視中沒少見,當時覺得狙擊手很酷很厲害。此時主角換成自己,九娘緊張得心臟都快從嘴巴里跳出來了。 天漸黑,四周無人,時不時傳來奇怪的鳥叫聲,九娘手心都開始滲出汗了。 就在這時,視線里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拄著一只長棍,走路一拐一拐的。 九娘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原來是楚東陽。 不想讓楚東陽看到自己手中的弓弩,她順手藏進樹叢里,然后起身走出去,將竹鼠一只一只的撿進竹簍中。 “天都黑了,你怎的還呆在山上?”楚東陽看到九娘平安無事時,心里的石頭放了下來,可是那怒氣又騰了上去,憤憤的道:“你這女人愈發(fā)的怪了!就不怕有豺狼之類的把你叼去么?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九娘費勁的將竹簍往身上背,聽到楚東陽的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挑著眉轉身過來看向他,微微的笑了,問:“所以,你現在是不放心我,所以才出來找的?” 楚東陽冷哼了一聲,不打算回答她,可是她緊接著的下一句話差點把他氣得吐血。 她不緊不慢的瞥了他的腿一眼,笑瞇瞇的說:“就算有豺狼來叼我,你這副模樣,能跟敵退豺狼?” 在昏黑的天色下,依然能看出楚東陽那臉色有多難看。 “你,你這不知道好歹的娘們兒!”楚東陽將拳頭捏得咔咔響,憋了好久,才別憋這么一句話,然后扭頭氣沖沖的走了。 九娘就笑哈哈的快步追了上去,肩上背著竹簍,還伸手去攙著他手臂,說:“我剛才跟你說笑呢!別生氣,回家給你煮rou吃!” “你這不知羞的女人,別拉著我!”楚東陽嫌惡的瞪她一眼,嘴上不客氣的低吼著,一只手卻已經去取她肩上背著的竹簍了。 ☆、第四章: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楚東陽將竹簍拿在手上掂了掂,不由得挑了挑眉,轉頭問她:“你怎的挖這樣多竹筍?這里離家也不遠,什么時候想吃了來挖便是,何苦背這樣沉的一大竹簍回去?” 想到剛才是在一叢竹子旁找到九娘的,此時又是竹筍當季,便猜想她這竹簍里裝的都是竹筍。至于剛才她說回家煮rou吃什么的,楚東陽只當她是說笑而已,并未當真。 九娘聞言轉頭看向楚東陽,昏黑的夜色中,他的側臉線條分明,剛毅不凡,長得真不賴。 她抬手在楚東陽的肩膀上按了按,說:“家里什么吃的都沒有了,好不容易在這里挖到竹筍,自然恨不得全挖回去攢著。若是明日再來,這些竹筍被別人挖走了,那多可惜?” 楚東陽愣了一下,被她碰過的地方甚至蔓延到整只手臂都是僵硬的,他不著痕跡的移了移肩頭,拿著竹簍的手不由得緊了緊,轉而又一本正經的對她說:“此竹筍味微苦,難入口。吃一餐勉強可行,若是連續(xù)多餐,怕是難以下咽?!?/br> 九娘沒有注意到楚東陽的不自在,被他這話給氣笑了,沒好氣的說:“有得吃都不錯了,還挑食!趁著天還沒黑透,趕緊回家吧!今兒為了上山找吃的,我體力耗盡,若是真有豺狼來,恐不能護你周全,只能一人逃命,到時你別怪我私心重?!?/br> 楚東陽腿上有傷,走路本就一瘸一拐,聽了九娘這話,突然腳下一歪,差點栽倒在地上。 他氣得不行,將提在手上的竹簍往九娘懷里一塞,怒不可遏的道:“你這女人,不僅不知好歹,嘴巴還這般不饒人!若不是看天快黑了你還未歸家,我……哼!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楚東陽甩甩手,拄著長棍往前走了。 九娘也不生氣,將竹簍背在肩頭,笑嘻嘻的跟上去,像是自顧自的感嘆又像是在對楚東陽說:“誒,其實跟你這樣過下去似乎挺不錯的?!?/br> 她穿越而來,這里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而這個男人,雖然腿腳不好,脾氣古怪,經常大呼小叫,對她呼來喝去,但是不管她怎么惹他生氣,他都沒有想過動手打她,而且對她還存著幾分關心……在這樣一個男尊女卑的時代,九娘覺得,這就很不錯了。 楚東陽眉頭皺了皺,粗著聲音說:“真是怪女人!像這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日子,鬼才想一直這樣過下去。” 九娘微愣了一下,爽朗的笑了,若不是他個頭太高,她真想手上去捏捏他的臉。 這家伙,真是別扭的可愛?。?/br> “放心吧!以后只要有我一頓吃的,我絕對不會讓你餓肚子!”九娘又抬手拍拍他的肩,轉而頗為認真的說:“不過,你飯量太大了,以后還是盡量少吃一些吧!” “……”楚東陽僵硬著整個肩頭,一聲不吭。 “若是你著實無法少吃,那就敞開肚子吃吧,大不了以后我多找些吃的。實在找不到,那我就少吃點,保持面條的身材也不是壞事?!本拍锱牧伺募珙^的竹簍,心情頗愉悅的說。 “……”楚東陽心頭像是被狠狠的扯了一下,有些莫名的情緒在滋長,蔓延。 兩人一路斗著嘴,踩著夜色慢慢往家走。 回到家,九娘將竹簍卸下來,便對楚東陽說:“有沒有燈?” 這會兒天已經黑透了,九娘摸著黑進了廚房,里面伸手不見五指,沒有燈光照明,根本沒辦法做飯。 身為一個全能的工匠師,九娘玩刀很厲害,自信閉著眼睛都不會傷到手,但是收拾那幾只竹鼠如果沒有照明的話,萬一弄不干凈,吃到毛豈不是很惡心? 前面這五天,都是天沒黑就吃完飯了,然后早早上床歇息,根本沒有用到照明工具。 所以,九娘現在也不太清楚這個時代的人們,是用什么照明的。 楚東陽眉峰動了動,像是在思考著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回拄著長棍摸著黑往屋里去。 九娘聽見屋里傳來翻找東西發(fā)出的聲音,便摸到灶臺下,找到打火石,點燃了火。 廚房里噼里啪啦的燃燒著樹葉和柴火,火光將廚房照亮,此時楚東陽還未從屋里出來,九娘便拿起一根火把當照明,往屋里走去。 “找到了嗎?”九娘揚聲問。 “嗯!”楚東陽淡淡的應了一聲,等九娘舉著火把跨進屋里的時候,楚東陽已經挪到她面前,微弱的火光在他臉上跳躍著,將冷峻不凡的臉刻畫得更加鮮明。 楚東陽將手上的物件往九娘面前舉了舉,九娘接著微弱的火光打量了一番,皺著眉問:“這個……怎么用?” 別怪九娘孤陋寡聞,因她前世生在一個富足寬裕的家庭,自小就沒受過苦,家里連盞煤油燈都沒有,也難怪她沒見過這個。 楚東陽接過她手中的火把,揭開燈罩,將燈蕊點燃,燈光將屋子照亮。 做完這一切,楚東陽將火把遞還給九娘,他則提著油燈,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問:“雖聽王媒婆說你家人口多,生活艱難,只能賣女兒來養(yǎng)家了,可也不至于沒用過油燈吧?” 九娘愣了一下,舉著火把往外走,邊哼道:“我家里沒有油燈?!?/br> 她封久久家里確實沒有油燈,而關于原身九娘本尊的記憶,她接收到的并不多,也不知道有沒有油燈。 楚東陽眉頭皺了皺,然后提著油燈跟著她進了廚房。 九娘剝了兩顆竹筍,用清水泡著,然后才去竹簍里拎出最大的那只竹鼠來清理。 楚東陽拄著長棍倚在墻邊,低頭看著她干活。 當他看見九娘從竹簍里面拎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時,他愣了一愣,這是什么? 心里疑惑,便問了出來:“你手中拎的是啥?” “咱們今晚的晚餐??!”九娘一邊聲音輕快的回答他,一邊拿著刀,動作利落熟練的給竹鼠剝皮。 “這是……竹貍?”楚東陽很是驚訝的問:“此種動物躲在洞中,并且逃竄速度快,你是如何逮到的?” 九娘心頭咯噔了一下,然后裝作不以為意的說:“許是它今兒吃得特別飽,出了洞口散步消食,不幸被我撞見……唉,這大約就是緣分吧,合該它今晚要成為咱們的盤中餐。” ☆、第五章:這是我吃過最香的 這樣明顯的胡編亂造,楚東陽當然是不相信的。 他看了九娘一眼,然后慢慢的挪了幾步,拉了一張凳子坐到九娘旁邊,當他看見竹鼠身上的血窟窿時,眉頭又是一皺。 這血窟窿分明是利箭造成的。 “這竹貍身上的傷口又是怎么回事?”楚東陽指著竹鼠身上的窟窿,抬眼直直的盯著九娘,逼問道。 九娘原本低頭在給竹鼠剝皮,聽到楚東陽的問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抬起臉來看向他,火光在她巴掌大的清秀臉蛋兒上跳躍著,她眼角眉梢間漸漸現出幾分得意之色,讓楚東陽看得既覺得真切又虛幻。 只聽她驚訝的說:“這是箭傷么?難不成是被他人射傷逃到我跟前才斷氣的?我還以為是被我飛出去的柴刀劈死的呢!” 九娘說完,看到楚東陽眉峰抽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略有些僵硬,她便又笑著說:“唔,不過不管如何,這幾只竹鼠跟我們的緣分是做不得假的。誒?你方才說這叫什么來著?竹貍?” 楚東陽聽著她瞎扯一通,心里對她的疑惑越來越重,可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既然她不愿意說,他便也沒再繼續(xù)追問。 他抿了抿唇,隨即挑著眉反問道:“那你方才將之稱為何物?” “竹鼠……唔,這玩意兒長得一副老鼠模樣,又是長在竹林子里,我便叫它竹鼠了。你叫它做竹貍,難不成覺得它長得像狐貍?”九娘將手上的東西往油燈下移了移,笑著說:“怕是你眼神不太好,你再仔細看看,它是不是一副老鼠的模樣?” 楚東陽抬手按了按眉心,頓了頓,忽然淡淡的開口道:“愈發(fā)覺得九娘不像剛進門時的模樣了,性子變了,說話也古怪,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九娘突然抬頭看向他,恰好迎上他認真打量著她的目光,心頭猛然一震,便聽見他一本正經的問:“九娘,你莫不是被鬼上身了?” 九娘一愣,居然很是贊同的點點頭,說:“可能是我這命太苦,連鬼都看不下去了,這才上我的身,想要助我們改善現在的生活!如此說來,她真是個好鬼,你需得認真跟她道聲謝!” “這個,還是等我們生活改善了,再道謝也不遲!”楚東陽將手搭在膝上按了按,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道:“你還是快些做飯吧,我肚子餓了?!?/br> “你來燒火,我炒菜!”九娘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九娘來這里的幾天,雖然已經會使用打火石,并且燒柴火灶也沒問題,但一邊燒火一邊炒菜,還是讓她有些手忙腳亂,旁邊正好有免費勞工,不用白不用!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這是何歪理? 楚東陽臉上又僵了一下,嘴角動了動,不再作聲,反而真的搬起凳子移到灶臺下燒火了。 楚東陽不是沒干過家務,以前家里什么活兒都干過,可是自從十三歲參軍之后,拼著一股不怕死的勁兒,一直沖在前線殺敵,自是沒再做過那些活計的。 這大約是這七年來,楚東陽第一次燒火了。 油罐子里面沒有油了,幸好這只竹鼠油脂肥厚,她便將肥油割下來丟進洗凈的鍋里,炒出一小鍋的油來,舀了一大半進油罐子里裝好,鍋里的則用來炒今晚的菜。 紅燒竹鼠rou十分好吃,不過家里沒有米,光吃菜也吃不飽,九娘便將竹鼠的兩條大腿砍出來,用來燉湯,剩下的全砍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用來紅燒。 “家里有酒嗎?”九娘問。 “好像還有半壇子,在旁邊那個柜子下?!背|陽詫異的問:“菜還未上桌,你就急著尋酒?” 九娘朝他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去找酒了。 酒去腥味和臊味。 雖然調料不全,只有鹽、姜、蔥花和醬油,但在燜煮的過程中飄出來的香氣卻足以讓兩人聞而生津。 “哇!好香!”九娘聞著香氣,眼睛亮亮的道:“雖然調料少了,但是肯定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次。” 她轉頭看向正在認真燒火的楚東陽,眨了眨眼睛,眼中閃著期待的光亮,問:“你聞聞是不是很香?” 楚東陽聞言一愣,拿著柴火的手頓了一下,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他怎會告訴她,這肯定也是他吃過最香的rou? 兩人正等待著美味出鍋,外面?zhèn)鱽砹艘粋€女人的聲音:“九娘,在家嗎?” 是隔壁家新過門的嫂子,蕓娘。 九娘拍了拍手,迎了出去,看見來人,便笑著說:“嫂子,我正在做飯呢!嫂子用過晚飯了么?正好我這煮了一大鍋,你跟我們一塊兒吃點唄!” “我吃過飯了!今天我家那位上山獵了幾只兔子,我送一碗過來給你們嘗嘗?!笔|娘手里端著一只碗,笑著問:“你煮的啥?我老遠就聞到香了,原還以為是那邊三嬸家煮rou,沒成想竟是你這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