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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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宋一頓,“所以……親友也得懲治?” “自然是,否則‘連坐’一詞是如何來的?” 常宋只覺懷里揣的地契燙得他肚子不舒服,生生扎人。 齊妙笑道,“姐夫是在想那地契的事么?倒不用擔心的,畢竟只是這一次,不礙事,上頭查不到。但是如果有第二次、第三次……” 酒婆突然開口,“那肯定能查出來?!彼帎判χ?,拿手在脖子上作勢一抹,“然后掉腦袋!” 她因年老,臉上本就多褶皺,這一做兇煞神情,又因燈火昏暗,看得常宋的心猛地一跳,差點沒蹦出嗓子眼,著實嚇了一跳,額上已冒出汗珠來,笑得臉僵硬,“當、當然不會有第二次?!?/br> 要死就謝崇華去死,不要連累他! 齊妙淺笑,“姐夫是二郎親jiejie的丈夫,有求我們第二次,我們一定會盡力幫的,姐夫不用擔心。哪怕日后真出了事,也定不會供出您的?!?/br> 常宋才不會信她的花言巧語,這分明是在拖自己下水,他哪里有這樣蠢。和她告辭回到屋里,就對下人說道,“等少夫人回來,就讓她收拾東西,明天一大早就回家!” 月色淺淡,本就是半圈明月,又被烏云吃了半截,照得地面不亮。兩旁店鋪的燈籠已經(jīng)陸續(xù)撤下,更顯得街道清冷。 謝嫦娥走在這已著初秋氣息的街道上,吹著夜里涼風,反倒覺得耳邊沒了常宋的聒噪,十分清爽,無數(shù)個讓她不要回頭的念頭浮現(xiàn)在腦中,在將她拽住,讓她不要回去。 可她如何能逃脫。 左腳是母親扣上的枷鎖,右腳是女兒不能沒爹的枷鎖,她的手上,還桎梏著世俗眼光。 每一個,都讓她不能自在地移開半步。 無法前行,也無法逃脫,更不得自由。 她長嘆一氣,像是將這寂靜夜空都嘆出個窟窿來。 忽然背后傳來急促腳步聲,本以為是從旁路過,誰想手腕卻突然被緊抓,驚得她偏頭去瞧,卻只看見削瘦側(cè)臉,愣神之際,已經(jīng)被那人拽入幽靜無人的巷中,往深處走去。 像是魔怔了,步子隨他往前,像是沒了桎梏。腳下一絆,瞬時回過神來,掙脫了手,聲音是難以抑制的氣惱,“五弟!” 陸正禹身子一僵,轉(zhuǎn)身看她。生了孩子的人應(yīng)當會豐潤些的,可他卻只在她面上瞧出略顯蒼白的面色,還有比上次更清瘦的面頰,還有眼里的悲苦,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見她要走,他又上前捉了她的手,將窄小的巷子去路堵住,卻說不出話來。 太多話要說,見了面,竟無話可說。 謝嫦娥就怕自己又做出什么傷風敗俗的沖動事來,偏身要出去,可任她如何捶打,他就是鐵青著臉不挪步,看得她覺心累,退了一步,冷靜下來,“五弟……” “你手背上的傷是怎么來的?他又打你嗎?” 謝嫦娥沒有想到他看得這么清楚,許是捶打他時近在眼前,就全收入眼底了。她拉長袖子,將手藏了起來,“我撞的。” 陸正禹驀地冷笑一聲,突然抬手將手背撞向墻壁,敲出沉悶撞擊聲,像是手骨都要碎了般。謝嫦娥大驚,伸手將他拉住,“你做什么?” 陸正禹怒聲,“我想看看到底要怎么撞才能撞成你這樣!” 謝嫦娥愣神,強忍的淚又滾落面頰,本是緊抓住他的手,突然就沒力氣了,淚落手背,燙得陸正禹焦躁的心也平靜下來,輕輕一攬,將她緊抱入懷。懷中人沒有掙扎,反倒是像尋了倚靠,也環(huán)了他的腰,得這難得安寧。 ☆、第50章 無畏荊棘 第五十章無畏荊棘 月上中天,烏云漸散,門前燭燈盞盞,映照得小鎮(zhèn)巷子人影朦朧。 謝嫦娥緩緩從這溫暖懷中離開,抬眼看他,嘆息,“不能再錯下去了……” “對,不能再錯下去了……”陸正禹握了她的手腕,定聲,“我?guī)阕撸覀冸x開這,再也不回來。” 謝嫦娥沒想到他事到如今竟然還沒有打消這個念頭,可自己是已嫁之身,他卻是大好前途,不是說跟了一位姓徐的大富商,要他繼承家業(yè)么?那她更配不上他。真就這么走了,自己的一切尚可不在乎,可他的? 陸正禹已不想再受這煎熬,她若過得好就罷了,他會忍著,也會離她十里遠,免得她生了擔憂,可如今她分明過得不好,那他怎么能再忍,“我知道你有孩子了,我可以帶她一起走。雖然……雖然我未必能待她如親生女兒,但有我一口飯吃,就定不會薄待了她,日后我會好好待你們,不讓你們受一點委屈,跟我走?!?/br> “你護得住我們娘倆嗎?” 陸正禹愣神。 謝嫦娥已不掙扎了,只是又問了一遍,“如今的你,能攔得住常家,讓我們娘倆不擔驚受怕,好好過日子嗎?”她淚眼潺潺,輕輕搖了搖頭,“你不能,也護不住。如果讓常家找到我們,我們?nèi)司椭挥兴缆芬粭l,不是嗎?” 陸正禹這才微微回神,對啊……私奔并非是件易事,要吃,要喝,要住,還要保證能安心過日子。否則顛沛流離,倒不如如今過得好。如今他有什么?什么都沒有。離開了徐家的話,他甚至沒有辦法保護弟弟meimei,那就更別說他所愛之人?!?/br> “正禹?!敝x嫦娥哽咽,是不舍,也是無奈,“你還年輕,去過自己的日子吧。從我嫁進常家的那日起,你我就已非一條路上的人,也終究是不會同途的。你還將手腳困在這里,日后怎會有出息?” 陸正禹默然,捉著她的手腕不愿放開。他不過是滄海一粟,也不過是滄海面前的一只螻蟻罷了。只是螻蟻,又怎會有胡來的資格。 他忽然想起徐老爺曾對初進徐家的他說過的一句話——若不為人上人,便要為人下人。你是要做人上人,還是下等人,就看你自己如何想了。 “我要回去了。”謝嫦娥見他冷靜下來,夜也已經(jīng)深了,不便再多逗留,溫聲,“好好上進,照顧好你弟弟meimei?!?/br> “姐?!标懻韱玖艘宦暎曇粲行╋h忽,視線微微低看,看著她隱隱含淚的眼,緩聲,“你等我……再等我兩年。” 待他羽翼豐滿,能護她周全,讓她安穩(wěn)一生,不會隨他顛沛的時候,回來接她。 謝嫦娥苦笑,“五弟……” “兩年就好,等我兩年……” 像是給了一生的承諾,一直重復著這句。在她聽來那兩年不會改變?nèi)魏问?,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堅持。若是她不點頭,他就不會放手了般??墒侵挥袃赡旯饩埃帜苡惺裁醋兓??不過是讓彼此暫時安心罷了。 她嘆了一氣,輕點了頭,“我等你?!?/br> 陸正禹晦暗的眼里,這才有了光亮,又將她抱進懷中,輕輕在她脖上留了一吻,哪怕是情不自禁了,在一瞬間還是清醒地想著——不能烙一記深印,就怕被她的丈夫瞧見,累她受苦。 終有一日,要光明正大在她臉上、脖頸,甚至是任何一處,都無所顧忌地印上紅痕,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而不是別人的。 陸芷睡了將近一天,快到巳時,才終于醒來。她感覺到旁邊有人坐著,但不知道是誰,心跳得厲害,緩緩睜眼看去,見了那人側(cè)身,才放下心來,扯了扯他的衣袖。 謝崇意偏頭看去,滿目困意,“醒了?” “壞人走了嗎?” 謝崇意好奇道,“什么壞人?” 陸芷喑啞著嗓子說道,“就是那個要拐走我的壞人,個子長得很高很高的?!?/br> 正去拿床頭茶水的謝崇意這才明白過來,倒茶的手勢一頓,將茶斟滿遞給她,“別胡說,那是你的親哥哥,不是壞人?!?/br> 陸芷抿了抿唇,眼色抹上一層乖戾,“那他為什么不早點來找我?” “陸大哥一直在找你,只是找不到?!?/br> “那為什么謝二哥哥在那么遠的地方都找到了我,他卻找不到?” 謝崇意已不知說什么好,她看著天真爛漫,可實際心里卻想了很多。他戳了戳她的腦袋,“你哥哥來找你了,你不高興么?還諸多挑剔。要聽你哥的話,以后你是要跟他一起生活的,他會帶你去一個很好的家,阿芷要聽話?!?/br> 陸芷握著茶杯,垂頭看著被子上的五彩花紋,怔怔道,“我怕他……一看見他,就看見很多血人……” “別想這么多,快喝水,嗓子都啞了,睡了一天不餓么?我去給你買點吃的?!?/br> 陸芷抬頭看見這陌生屋子,忙拉住他,“謝三哥哥,你不要丟下我,我們回家好不好?這么晚了,嫂子要擔心的?!?/br> 謝崇意嘆氣,“阿芷,我們姓謝,你姓陸呀……” 陸芷忽然明白過來,他們不同姓,不同宗,所以不是親人。哪怕他們對自己再好,也不是一家人。她剛以為能安定下來的家,竟然又沒了……眼已紅了一圈,她低頭抹淚,“我會很懂事的,不要再讓我去新的地方了……阿芷是不是沒家了,為什么每次住得好好的,就要送我走?!?/br> 隱隱忍著的哭音更是刺人心弦,謝崇意站了好一會,愣是沒辦法離開。他摸摸她小小的腦袋,還這么小,卻受了這么多罪。門外突然輕傳敲門聲,兩人同時回神,片刻陸芷又抓緊了他的衣角,抓得手背可見慘白膚色,緊緊盯著門。 門外的人并不打算進來,否則也不會現(xiàn)在也不推門。謝崇意拍拍她的手背,“我去看看什么事,就在門口,不走。” 陸芷這才松開,“站窗紙那,不要走遠?!?/br> 離窗紙近,就能瞧見他的影子,也就知道他沒走遠了。謝崇意又摸摸她的腦袋,才走出外面。只見陸正禹正站在柵欄旁,面色平靜看著門口。 “陸大哥?!?/br> “辛苦你了?!标懻韽难瞄T回來后,幾乎一直站在這里,沒有進去。直到方才憑欄看見謝嫦娥,這才下了樓。誰想回到房前,卻聽見meimei剛才說的那番話,更是駐足不敢進去。 謝崇意說道,“我也得回去了,不然母親會擔心。” “等等?!标懻砩袂槁淠劣簦肷尾诺?,“如今阿芷不愿跟我走,我也帶不走她,你將她帶回去吧?!?/br> 謝崇意遲疑稍許,自己也不放心,就答應(yīng)了,“那陸大哥什么時候來接她?” 陸正禹恍惚片刻,只說,“你回家后,跟你哥說明天他放衙得空了,就來這里找我?!?/br> 謝崇意沒有多問,應(yīng)了一聲進去說道,“我們回家?!?/br> 他彎身找了鞋子給她穿上,順了順她的小辮子,看起來不那么狼狽,才牽了她出去。走到門外,陸正禹已經(jīng)不知去了何處。他四下瞧看兩眼仍是不見人,便帶著陸芷走了。 等兩人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樓下,躲在隔壁下人住的房間的陸正禹才緩緩回神。許久才對下人說道,“去將馬喂飽,備些干糧,明日回鶴州?!?/br> 陸芷被帶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巳時過半了。謝崇華還沒有從衙門回來,齊妙也沒睡,聽見院子里有動靜,讓嬤嬤去瞧看。刑嬤嬤一會在外面說道,“是三爺和阿芷姑娘回來了?!?/br> 齊妙皺了皺眉,陸五哥呢?怎么都重逢了還讓陸芷離開。她披上衣服出去,果真是陸芷。她上前彎身瞧看,笑道,“怎么臟兮兮的,快讓嬤嬤帶你去洗個澡,然后睡覺。” 陸芷點點頭,跟著刑嬤嬤去澡房沖洗。 齊妙等她們走了,才回身問謝崇意緣由。謝崇意說了經(jīng)過,又道,“看得出來,陸大哥很難過……” 千辛萬苦找到的胞妹,卻驚怕自己,又怎會不難過。齊妙暗嘆,讓他也回屋洗漱睡覺?;胤康攘丝彀雮€時辰,才見到丈夫歸來。她放下手上的書,起身為他寬衣,說道,“阿芷被領(lǐng)回來了,說是瞧見五哥十分驚怕,聽見聲音都很是驚怕,五哥就讓崇意將她帶回我們家?!?/br> 謝崇華擰眉,“五哥定是很難過。” 無論是哪個旁人,都覺得這樣太過可憐了,可就算是可憐,旁人也沒有辦法插手。 “對了,崇意說五哥讓你明日得空了去找他。” “嗯,睡吧?!?/br> 夜里兩人說了會話,不多久就睡著了。天還未亮,公雞剛打鳴,謝崇華就起來了。齊妙睡得晚,又本就是個嗜睡的人,他起身時她半點要醒的意思都沒。他將被子攏好,輕輕下了地,去外面洗漱。 今日不休沐,他怕自己忙起來沒空去見好友,干脆早點起來,和好友見個面,吃個早飯,再去衙門,就不耽誤了。 趕到永??蜅?,到了房門前,卻見里面的燈火還亮著。遠處巒山的邊界已映出一片黛青色,還不見朝陽蹤影。 許是周遭寂靜,剛到門口,里頭就有人出來開門。徹夜未眠的陸正禹神色疲憊,卻仍是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大清早過來?!?/br> 謝崇華提了提手上的包子和芝麻團子,“我也知道你會早起,但絕不會自己去找東西吃。這幾樣買起來方便不用等,你要是還想吃其他的,等會再去吃。只是……”他坐下身,將早點攤開,“我看你也沒有多少心思吃了?!?/br> 陸正禹笑笑,小二還沒有上開水,就倒了兩杯冷茶,“昨晚看見崇意帶著阿芷回你那,你就猜出來了?” “嗯?!敝x崇華默了默說道,“我上來的時候,還看見你的那些下人將馬牽到了門口,你……要走?” “是。那些并不是我的下人,而這次回去,就是想有朝一日,他們變成我的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