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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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被賣到賀家的,是嫁到賀家的。公婆視我為東西,爹娘視我為死物,可我也是活生生的人。這次逃出來,我已經(jīng)想好了,大不了就是死,反正在賀家我也跟死了一樣!” 那漢子一聽,結(jié)巴著安慰不出話來,只是焦急地看著她,又不敢離得太近,只是視線不曾離開,一直瞧著。 宋寡婦沖他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慌,她并沒有事。 賀夫人埋首地上磕頭,“大人萬萬不能聽信她的話,我們賀家是厚道人家,怎會做那種事。分明是她不要臉,全都是謊話,為的就是和這jian夫過好日子?!?/br> 這些話連謝崇華聽了都覺嫌惡,冷聲,“真假與否,讓人驗明就好。還有請為她療傷的大夫來,看看到底是否曾遭毒打。若她所言不虛,那你們做假證,通通都要送入大牢。如果是她不守婦道,滿口胡話,本官也會依法將她送去勞役。你們意下如何?” 賀夫人剛想應(yīng)聲,可丈夫在外面挨打的慘叫聲傳來,震得她心驚膽戰(zhàn),堂下眾人也是面面相覷,面色難堪。 宋寡婦朗聲道,“民女沒有任何異議,且叫個婆子來驗,我也能請了那大夫來,為我作證?!?/br> 賀夫人面色蒼白,陰狠地盯著她,差點又站起身來。旁邊婦人將她拽住,皺眉搖頭。 “世上姻緣多是父母之命,否則便是不孝。只是錯嫁良人,良人又已去。姻緣再生,阻攔無意。貞節(jié)牌坊,不過是木板一塊,哪里能抵得過人命。強行以兒媳之命免除本家勞役,實屬欺瞞朝廷之舉。堂下眾人不得再阻擾,寡婦離家,再嫁無妨?!?/br> 謝崇華判詞結(jié)束,宋寡婦大喜,渾身傷痛不曾催她落淚,判詞一定,已是抽泣。今日本已抱了必死的決心,可誰想竟不但得了自由,還能嫁了會心疼自己的人。她顫顫磕頭,哽咽,“謝大人成全?!?/br> 那漢子也急忙磕頭,同他道謝。 賀宋兩家族人面色陰惻,只覺這官多管閑事,竟插手別人家中事來了。 謝崇華恐宋寡婦又中途被人捉走,便讓衙役護送。宋寡婦在賀家東西不多,只收拾了幾件衣服,剛出房門就被人攔住。她干脆連這幾件衣服都不要了,通通扔到地上,連原本別在發(fā)上的素簪子,也丟到地上,“這是我的東西,可是沾了你們賀家的骯臟氣,我也不要了!” 氣得賀老爺當(dāng)場暈過去,如果不是衙役護著,宋寡婦非得被他們活活揍死。 從賀家出來,雨還在下,宋寡婦抬起油紙傘,往晦暗天穹看著,卻看出一絲明媚來,“天真好?!?/br> 衙役苦笑,“好個什么,鞋都跑濕了?!?/br> 宋寡婦朝他們?nèi)饲飞淼乐x。衙役問道,“你如今去哪?” 宋寡婦笑笑,還年輕嬌俏的臉更多兩分明朗,“自然是去找心疼我的人?!?/br> 她要去找他,然后去官府拿了婚書來,接著……便是離開太平縣。這里不會再有他們立足的地方,那也罷。去個誰也不認(rèn)得他們的地方,重新過日子吧。 那漢子住在東郊小村一個茅草屋里,一人獨住,里外的東西卻收拾得很干凈。他難得先想著宋寡婦會來找自己,便將這里收拾得更齊整,坐在門前等她。果然,等了半個多時辰,就在半坡上瞧見阡陌小路上,有個人從那步子極快地往這走來。他站起身,也往那走去,連傘也忘記拿了。 宋寡婦差點摔了一跤,傘也掉了,干脆不拿,只想著快點見著他。 等兩人碰了面,半干的衣服又濕了。 漢子瞧著她臉上的傷,將手在衣角上搓了搓,才抬手給她擦那又融化滴落的血水,“我給你找好藥了,都搗好了。” 宋寡婦并不覺得疼,盯著他字字問道,“我什么東西都沒帶,只帶了我這個人,你要不要?” 漢子憨厚笑笑,“帶了你就夠了?!?/br> 宋寡婦由衷一笑,原來嫁到這,不是為了嫁給賀家,而是為了多年以后,遇見他罷了。 天果然明媚起來了。 天確實明朗了,在八月的尾巴上,雨過天晴,萬山空翠,連慢慢干起來的泥也像是有了芬芳,好聞極了。 龐家卻覺天色陰霾,滿布愁云。 龐林也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一遍,“柒山苗老板茶莊萬老板還有那米莊元老板同時不要我們家的貨了?這是為何?” 龐老爺也想知道,可不管他怎么問怎么求,他們都寧可不要那定金,也不說。而且那些貨都已經(jīng)囤滿了龐家倉庫,如今突然說不要,真是賠得血本無歸。 龐林?jǐn)Q眉,“爹,會不會是謝崇華搞的鬼?” 龐老爺搖頭,“不會是他,那幾位掌柜都是別處的人,不歸他管,更不用看他的臉色?!?/br> “那會是誰要整治我們家?” 龐老爺冷冷一笑,虛弱無力,如果再這樣下去,龐家……就要被整垮了。他緊握了拳,說道,“生意上萬事小心?!?/br> ——可再小心,也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小商家,要覆滅只是翻手的簡單事。 指節(jié)清瘦的手在那厚厚賬本上勾畫一筆,便許了那米莊元老板三年滿倉,能賺得盆滿缽滿的生意。 元老板在旁看著,見他將契約遞給自己,下意識雙手接過。饒是比他年長,可在金銀面前,哪里有長幼。 “這筆生意是其他幾家求了許久,我都沒有答應(yīng)的,如果貨色不好,哪怕是元老板幫了我這忙,我也不好跟我父親交代。” “徐少爺放心,貨色肯定不會比上一家差,定會給您們最好的貨?!?/br> 聽見“徐少爺”的稱呼,陸正禹神色還是微微變了變,十分微妙,轉(zhuǎn)瞬消失,讓人看不出來。他微微點頭,語氣清淡,“我還有事要忙,就不送您老了?!?/br> 元老板笑道,“您忙?!彼麑⑹稚媳〖埛湃霊阎校翊Я私鹕姐y山,歡喜非常。 陸正禹聞得那腳步聲微遠(yuǎn),這才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不過半柱香,他就重回案桌,翻閱賬本。 右手一旁,還有一封拆封二十余天,他來回看了許多遍的信——好友的來信。信上說了很多事,還有meimei已不去書院,又為何不去書院念書的事。 看完信后,他便命人查了與龐家有生意往來的商家,將龐家的生意攔截大半,如今還在趁勢追擊,不將龐家徹底碾死,他便不會罷休。 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就能將厭惡的人玩弄鼓掌。他如今才感受到,權(quán)勢的可怕,還有那帶來的可怕快感。 這種權(quán)勢在握的感覺,竟是……一點都不討厭。 賀老爺一病不起,兒媳離開多久,他就氣病躺了多久。已是九月的天,臉都瘦得不成樣子,沒了人形。賀夫人在旁伺候,眼都要哭瞎了。賀老爺弱聲問道,“找到她沒?” “還是沒找著?!辟R夫人恨聲道,“別讓我找著她,否則我非得殺了她和那jian夫?!?/br> 兒子有暗病的事已經(jīng)傳遍整個賀氏家族,夫妻兩人被非議得已經(jīng)抬不起頭來。兒媳又跟別的男人跑了,更讓兩人顏面無存。上回中秋祭祖,族里只是派個丫鬟來請了一回,就不再來了。 分明是瞧不起他們。 賀老爺有一半的緣故,就是不想出去丟人現(xiàn)眼。 想到賀家變成今日地步,賀夫人又哭紅了鼻子,“老爺,這口氣當(dāng)真沒有辦法出了嗎?那賤蹄子找不到了,那幫兇不還在縣里?” 賀老爺閉眼沉思,許久才想起一個人來。那個一起為友三十載,卻因謝家人被迫離開太平縣的人,“跟謝崇華有仇的,并非只有我們賀家?!彼麖姄纹鹕?,“拿紙筆來?!?/br> 賀夫人忙去拿了紙筆遞給他,“老爺這是要給誰寫信?” “溫洞主?!?/br> 九月桂花飄香,齊妙等午后日頭將花上的晨露曬去,這才命人摘下,準(zhǔn)備趕新鮮做點桂花糕。 陸芷也拿了個小籃子摘低矮的,奈何矮的太少,摘了一會就沒了。謝崇意見她墊腳,失笑,“小矮子?!?/br> “嫂子說我會長高的。”她干脆將籃子頂在頭上,跟在一旁好讓他放。 齊妙時而看看那邊,一不留神,讓枝杈刮了一下隆起的腹部,自己還沒急,旁邊的刑嬤嬤就差點跳了起來,急忙將她拉住,“小姐別摘了,您去歇著吧?!?/br> 她笑笑,有孕六個月,全家都跟著緊張,惟獨她不慌。架不住左一句右一句的勸,這才去涼亭那坐著。將剛摘的桂花就著冰糖,沖了一杯茶。茶有幽香,就是花入水中,失了顏色,不好瞧。她拿著湯匙將花挑去,茶水已經(jīng)呈現(xiàn)淺淡褐色,嘗了一口,有糖提味,倒也甘甜。 酒婆伺候沈秀過來幫著摘花,瞧她坐在涼亭里,上去問安。 齊妙問道,“娘她這是睡下了么?” “拉著老奴說了一晌午的話,跟老奴說著在娘家的事,做的活有多累,飯也吃不飽。還說當(dāng)初嫁給大人的父親,是因為爹娘說嫁了他能吃飽飯,就歡天喜地嫁過去了。可沒想到,卻還是吃不飽,生了孩子后丈夫病逝,丟下他們孤兒寡母,她差點就死了。” 齊妙嘆道,“娘她的確是受過很多苦?!彼齽偧薜街x家時,總覺婆婆太過計較錢財?shù)氖拢山?jīng)歷過窮到連日子都過不下去的日子,有點錢在手里,總是更安心的,“酒婆好好照顧好老夫人,多陪她說說話,她如今已經(jīng)不認(rèn)得我了?!?/br> 或許對婆婆來說,自己這個兒媳,始終是不入她心里的。就如這婆婆,她也永遠(yuǎn)沒有辦法將她當(dāng)做親娘看,在她面前撒嬌耍懶。只是彼此保持距離,小輩敬著長輩罷了。 酒婆說道,“夫人放心吧,也不用擔(dān)心,這病老奴見過很多,也不算什么病,而且忘一些事,家人能包容著,其實她心底是高興的?!?/br> 齊妙也覺得這話并非沒有道理,婆婆這幾個月來,原本銀白的發(fā)鬢,如今還長出黑發(fā)了,每日也是笑呵呵,十分精神。想來,也是想笑又覺傷情。 酒婆拿了籃子要出去摘桂花,又瞧見她高隆的肚子,笑道,“六個月的身孕,倒跟要臨盆似的,可得小心身子?!?/br> 齊妙也覺肚子比上回懷著玉兒時大許多,不過這回沒孕吐,也不嗜睡了,一點事都沒,也沒在意。這才休息一會,卻見那桂花已經(jīng)滿了半框,全做餅都能吃上一年了。低眉微想,喚了謝崇意過來。 “趁著酒好,釀一些桂花酒吧?!?/br> 謝崇意說道,“家里沒人喝酒的吧,這得釀多少?” “來做客的總要喝點酒?!?/br> “行,那我去打點白酒,三斤夠不夠?” “夠了夠了。” 陸芷見他要出門,也抱著籃子跟去。齊妙見天氣好,也沒攔著,也難得她肯出門,囑咐謝崇意,“看好阿芷?!?/br> 謝崇意晃晃她的小辮子,“跟好三哥,不要到處跑。” “嗯?!?/br> 齊妙又覺不放心,讓酒婆也跟了去。 正是趕集的日子,街上人來人往,攤子也多了不少。陸芷的牙已經(jīng)全都長齊,因少外出,吃糖人的機會也不多,謝崇意便先去那給她買一支。 陸芷一如既往指了指那豬妖糖人,味道都一樣,就是喜歡這個。付了錢還沒接過手,旁邊就伸來一只手,將那糖人拿走。她抬頭看去,身體一僵。謝崇意已經(jīng)將她護在后面,緊盯那人,“把糖人還給我meimei?!?/br> 龐林輕笑一聲,張口一咬,就咬掉了整個豬腦袋,彎身遞給藏在他后面的陸芷,“小丫頭還要不要?” 陸芷緊抓謝崇意衣角,只露了一雙眼睛盯看他。龐林討厭她這個嫌惡人的眼神,作勢要揍她,手腕已被謝崇意捉住。他這才直起身,笑笑說道,“你這是要光天化日之下打我?隨便你好了,雖然不知道你們是用了什么法子捉弄我們家,可是一定是你們謝家做的?!?/br> 龐家這個月來又接連失去了幾位主顧,若說以往能月入萬兩,如今卻連百兩都不到,甚至可能再過一個月,連十兩銀子都沒了。 可最詭異的是,竟然根本就找不到那幕后指使的人,每個主顧和貨主都好像商定好了,誰也不開聲。 唯有一個世交棄他們而去時,像是良心發(fā)現(xiàn)般提了一句——“你們?nèi)橇瞬辉撊堑娜恕薄?/br> 安然做生意這么久的龐家,怎會一朝被折磨到這種地步。甚至做知州的伯父,也遭人彈劾,地位不保,真被巡撫審問查探中。龐林認(rèn)定是謝家做的,不是說謝崇華的靠山是京城的宋尚書嗎? 堂堂掌管官員升遷的宋尚書,要扳倒知州,甚至斷龐家財路,一點也不難。 謝崇意見他又咄咄逼人,瞬間氣涌心頭,緊捉他的手腕。挑釁的話還在不斷刺入耳中,越聽,卻越覺龐林是有意為之。 他在激怒自己。 如果他真動手,那就中了他的計。 想罷,他緩緩松開手,不再理會他,牽了陸芷便走。龐林很是意外他竟沒出手,立刻上前攔他,“你一個農(nóng)戶出身的人,再怎么爬,也是做不了我這樣的人,更別想跟我比較。你我站在一起,葛靈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提及葛靈謝崇意還是頓了頓,不愿多理。 酒婆瞧那龐林不依不饒,冷笑一聲,“龐公子,如今不是我們?nèi)隣敼馓旎罩麓蛉?,而是你光天化日之下強行阻攔,這也是要被抓去衙門打板子的,龐公子想試試?” 龐林知道家中已經(jīng)失勢,本想報復(fù)在謝崇意身上,可他的反應(yīng)卻完全不在意料之中,好不奇怪。見酒婆又來阻撓,啐她一口,“老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