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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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兵無非是為了日后安穩(wěn),既然秦將軍一開始就相信王爺能起兵成功,除去jian臣,那何苦還東奔西跑,將軍愛惜士兵,您不怕累,兵卒也會。而且秦將軍的兵信您,利安的兵又何嘗不是只信孫將軍。兩軍初初匯合,彼此不信,并不奇怪,只盼日后能消除偏見,共同輔佐王爺,謀大事。否則如今都不和,這起義,也可以在此散伙。” 秦方滿是芥蒂的心,這才放下大半不滿,“可到時候如果兩軍一起作戰(zhàn),那又該聽誰的?” “那就由兩位將軍商議,再由我們參軍輔佐。如果有爭議,那就由王爺定奪?其余沒爭議的時候,王爺一概不插手。” 秦方頓時舒服了,足足將二十萬的兵交給他,其中信任,是其他人不敢想的吧。那孫韜是有本事的人,自己也留了將軍之名,面子尚在,兵還多了一半,當然是天大的好事。 謝崇華也給足了臺階他下,總比真帶了十萬人離開得好,怎么想都是賺了。秦方面色溫和,“那就多謝王爺信任,謝大人提醒了?!?/br> “將軍是個明白人,他日事成,王爺自然不會薄待?!敝x崇華朝他恭敬作揖,“日后共事,也望秦將軍能提點?!?/br> 秦方也笑著抱拳,便回去聽命了。永王見這刺頭可算是被磨平,迎他去府里共用午飯,還請了其他幾位將士。問及謝崇華,說家中還有事要忙,永王也沒強留。 送永王和秦方幾人出門,謝崇華便回去拿花名冊,這東西由他保管,丟不得。許廣笑道,“那文武并用,恩威并施的法子,倒是好用?!?/br> 以孫子兵法來說,文武并用指的并非是文臣武將,而是別有他意,文是懷柔,武是強硬。因那日他提及白面書生和鐵面閻王一事,才讓謝崇華茅塞頓開。 那秦方并非是不講理之人,只是心高氣傲,要馴服這野馬,用硬法子定然不行,可用軟法子卻更容易讓他自大。所以謝崇華做白面書生,許廣做鐵面閻王,兩人剛?cè)岵K于是說服了秦方。 而將軍雖有兩個,但已有約定,最后聽命的,還得是永王。這樣一來,日后真有異議,“白手起家”的永王權(quán)力也不至于被架空,而是真有實權(quán)。 秦方心里對永王的安排已有感激,許他榮華的承諾,就足夠安撫他了。 孫韜本身沒什么野心,你待他好,做的事對,他就會對你忠誠。于他,永王很是放心。 謝崇華聞言只是笑笑,說道,“我五哥來尋我回去用飯了,許大人的午飯如何解決?” 許廣眉頭微微挑起,“哦,當然是和謝參軍一起吃,誰讓我現(xiàn)在還是沒有妻女的人呢。” 謝崇華啞然失笑,說他胸襟寬大,此時卻小得不行,還覺得半夜的調(diào)侃。便問好友,“家里可有多一人的飯菜?” 陸正禹笑道,“有,來兩個人也有?!彼只腥唬安贿^這倒不必,畢竟許通判只有一個人?!?/br> 許廣又覺受到了重擊,果然剛才他就應(yīng)該自己走,都是有妻女的人,不能與之為伍。住宅離府衙很近,三人乜有乘車,步行過去。走著走著他想起一事,問道,“徐二爺是謝參軍的姐夫,可為何總是五哥五哥的喊?” “我們是舊識?!?/br> “難怪看著不一樣。” 謝崇華聽著語調(diào)似有羨慕,說道,“許通判和王爺?shù)慕磺榭粗膊粶\?!?/br> 許廣笑了笑,“那也是以前,從王爺起兵開始,就不同往昔了。我的才能比不過謝大人,王爺如今更愿親近的,是謝大人?!?/br> 聽的兩人都是明白人,細想之下,雖然永王仍常喚許廣同行,可有軍中要事要說,都會問謝崇華。 不過許廣是個豁達人,不是豁達人,也不會將這話攤開來說。 許廣隨他們回到府里,看看大門上掛的徐謝府邸門匾,看來是要一起住了。進了前院,左右兩邊竟都收拾齊整,還種上了一些花草和翠竹,要不是地上的泥土翻新過,他還差點他們在這住了很久。想想他住的小宅,空空蕩蕩,連碗筷都不多一對。 齊妙剛哄了兒女睡覺,從房里出來要去外頭買些東西,就聽見他們回來了,還有客人。她理理衣服,往大廳走去,見是許通判,才稍微放下待客的神情。謝崇華說道,“我讓管家知會廚子熱飯菜去了,你要不要再吃點?” “飽了,不用?!饼R妙說道,“jiejie出去買東西了,我想起還落下幾樣,正要去買?!?/br> “玉兒他們睡下了?” “睡下了?!饼R妙能今日見到他就滿足了,這會又有客人,便沒有多說,只是叮囑道,“等會要喝酒的話溫溫,天冷,冷酒傷胃。還有,吃多些rou?!?/br> 謝崇華點點頭,“上午封官,下午分兵,晚上約莫會有簡單的慶功宴,我會早點回來?!?/br> “嗯。”齊妙等了一會,等著陸芷,就帶著她一起出門了。 陸正禹目光隨著meimei出去,見許廣多打量幾眼,輕咳一聲,“我知許通判成家心切,可那還是個小姑娘,不要打她的主意?!?/br> 許廣收回視線,問道,“那徐二爺怎么也盯著她瞧?” “她是我meimei。” 許廣想起來了,“對……表妹來著。”他又莫名了,“那為何聽說陸姑娘是自小就養(yǎng)在謝家?” 謝陸兩家的事千絲萬縷,要想解釋清楚,還得一天。陸正禹也不想多做解釋,只說道,“姑娘家的,還是養(yǎng)在書香門第好,不要沾染了銅臭味。” 這個理由雖然明顯是敷衍,不過許廣捫心自問和他們也并不算好友,不愿說的強行問了緣由也沒意思,就沒追問了,“對了,你們兩家有適齡的姑娘要嫁么?” 謝崇華笑道,“問這個做什么?” “哎呀,娶了謝家徐家姑娘,我不但能住進來不愁三餐,日后你們也再不能讓我與馬同行了,一舉兩得,實在是美事。” 謝崇華和陸正禹覺得許廣為人不錯,也有擔當,遺憾的是并沒有,直言相告,讓許廣大呼可惜。 三人說說笑笑,吃了飯菜,撤下殘羹,又覺不能盡興,謝崇華就讓人溫了酒來。 不多久酒婆從廚房拿了籃子過來,將溫酒的小火爐放在桌上,放置盛了水的盆,把酒放入其中。片刻又拿出一碟干豆和一碟rou,說道,“這rou是臘rou,才剛腌了十天,沒入味,但咸得很,不要吃太多?!?/br> 陸正禹問道,“酒婆這是從冀州帶來的?” “夫人讓我?guī)|西走,可我除了幾件衣服沒什么帶了,就干脆把臘rou捎上,也是怕路上碰上個什么災(zāi)。腌夠了十天,卻沒來得及讓北風吹吹,還有點軟乎,剛用熱鍋煎燙了下,味道倒也不差。” 許廣瞧著那臘rou模樣,問道,“這是北邊的做法吧?” 酒婆聞言,笑笑說道,“南方的吃膩了,就跟個路過的北商學(xué)了做法?!?/br> 許廣了然,酒婆也拿了籃子下去。謝崇華往那看去,酒婆今年的背,好像更加佝僂了。他當初想送酒婆回故里,可酒婆說已經(jīng)忘了家在何處,謝家不留她,她就只能去住破廟,行乞為生了。無法,謝家唯有將她留下,不要她做活,她也不聽,說不愿吃閑飯。 許廣多年不曾回家,如今聞了rou香,便提筷嘗了一片,果真咸,卻咸得讓他喜歡,“跟我家的做法相差無幾,看來那北商是京城人士?!?/br> 北方臘rou多直接以鹽腌制,南方臘rou會佐以各種調(diào)料。一個借北風風干,一個借火爐熏干,各具風味,大不相同。 利安府的街道比冀州的寬敞,東西更是琳瑯滿目。齊妙家門殷實,可到底是地方局限,有許多東西也是她沒見過的。想著回去時丈夫也走了,就放寬了心慢行。也虧得jiejie去采購東西,她要買的不多,東一家西一家的,就更不急了。 余光瞧見陸芷又停在一處攤子前,那攤上擺著各種好看的盒子瓶子,材質(zhì)有木的、瓷器、白玉、翡翠,琳瑯滿目,也十分好看。她在旁笑道,“喜歡就買吧?!?/br> 陸芷便彎身挑了一個瓶子和盒子,自己付了錢。昨天謝崇意還問她有沒有瓶子,想要裝藥粉,買了給他。那盒子也給他裝點膏藥,誰讓他那樣招惹蚊子,總被咬出包來。齊妙說道,“你要拿來裝什么?也太精巧了吧。” “送人?!标戃撇桓液退f是送給謝崇意,她知道嫂子不喜歡他們親近。 可齊妙怎么會猜不出來,她關(guān)心的人橫豎就那幾個,在這也沒朋友。陸五哥已經(jīng)有心細的jiejie照料,什么都不缺了。幾個小的她是疼,但每回送東西都是誰也不落下的,如今只有一個,顯而易見是要送給謝崇意。她輕嘆,“阿芷,你這樣會苦了你自己的?!?/br> “我知道三哥哥不喜歡我。”陸芷握著盒子,盒子上的雕紋有些扎人,“我就是想對他好?!?/br> 齊妙聽了心里并不好受,摸摸她的頭說道,“不要陷得太深,否則往后會痛苦的。” 陸芷點點頭,她知道謝崇意對她好是因為將她當做了meimei,可要是哪一天,那種感情變質(zhì)了呢?那樣的話,嫂子他們就不會反對了。 買完東西回到家里,她去院子里找謝崇意,果然瞧見他在搗鼓藥材。走上前就將瓶子盒子給他,“裝藥用的?!?/br> 謝崇意剛才還打算去外頭買幾個瓶子,見了這瓶子,說道,“這么小的還有沒有?大小是我想要的?!?/br> “有,但是你要這么多做什么?”陸芷坐在他對面,將草藥撥進藥碾中。 謝崇意答道,“這是幾味止血的藥磨成的粉末,效果很好,我想給我哥他們隨身帶著,萬一受傷,就能拿來急用了。但是瓶子太大帶著不方便,太小又裝不了多少,你買的這個就合適。” “那怎么不用紙包呢?” “打仗辛苦,怕跑得汗流浹背,又要渡河什么的,藥會濕,就沒效果了。這瓶子可以掛在隨身帶著的水壺旁,方便?!?/br> 陸芷了然,“那等會我去街上買,三哥哥要幾個?” “買十五個吧,要是我哥覺得好,士兵可用,就可以做多些了?!?/br> 陸芷低聲,“三哥哥還是想去軍營么?” 謝崇華研磨著草藥的手微頓,“想,留在家里什么都幫不了,像廢人。” 陸芷默然片刻,說道,“以前謝哥哥不讓你去,是因為我哥和他都在軍營,怕他們有事沒人照顧嫂子他們。現(xiàn)在我哥在家了,你再提提,指不定能成的?!?/br> 她心底不想謝崇意去那危險地方,可他有那抱負,強壓了他的*,他哪里會開心。更何況謝哥哥也在那,有他去幫忙,謝哥哥也會輕松些吧。 謝崇意也覺可以再提,等他拿了藥去,跟兄長好好說說吧。他笑笑,“好在你提醒了我。” 陸芷見他展顏,自己也露了笑顏,又探手撥藥。 等晚上謝崇華回來,謝崇意就跟他提了這件事。謝崇華沉默許久,還是不大想他去,“打仗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我們謝家有我去就好,你不要摻和。我讓五哥給你找間鋪子,開個醫(yī)館吧。” “我并不是去打仗,只是給士兵治傷?!敝x崇意拍拍自己胳膊,“哥不讓我這手提起兵器,但是至少要能讓我拿得起藥杵?!?/br> 謝崇華還是不愿他冒險,他可死,可弟弟不行。母親就他們?nèi)齻€孩子,他不想答應(yīng)弟弟這請求。 “哥?!敝x崇意見他轉(zhuǎn)身去洗手,不理會自己,上前一步說道,“哪個軍醫(yī)會沖到前頭打仗去的,不都是在后頭治療傷兵。如果那樣我都有危險,那就只能說明敵軍已經(jīng)打到我們指揮的營帳來了?!?/br> 手已快伸進水盆,又停下了。謝崇華偏頭看他,“你為何非要堅持去?救治傷兵和開醫(yī)館,同樣是行醫(yī)救人,有什么不同?” 謝崇意說道,“不同,因為我想替二哥分憂,二哥為我們家做的太多,弟弟想給您扛一些。” 語氣堅定,目光更是堅定,謝崇華微怔,弟弟已經(jīng)長成可以為他分擔的男子漢了,可他卻還將他當做少年來看。總想著庇護一家人,可他不能庇護他一輩子,總有一日,弟弟也是要往外飛的。哪怕硝煙滾滾,他也不驚怕。 他默然半晌,才緩聲,“明天我?guī)闳ヒ娡鯛??!?/br> 洗手的水聲嘩啦響起,像滴進心里,洗凈了紛雜心緒。謝崇華覺得肩上擔子的確是輕了,因為弟弟已懂事,可以自己做決定,也不再怕他再走歪路。 已歸故土的雙親,也可放心了。 ☆、第80章 大戰(zhàn)在即 第八十章大戰(zhàn)在即 謝崇華將為弟弟引見王爺?shù)氖潞推拮诱f了,齊妙聽后只說道,“二郎不必太過擔心,總將三弟留在家中,不歷練他,反倒難成大器。難得三弟有這決心,二郎肩上的擔子,也可放下了。內(nèi)宅的事二郎不用cao心,有五哥jiejie在呢。” “嗯。”謝崇華倒想起一件事來,“三弟也該成家了,那葛靈的事,他還沒放下?” 提及這個齊妙就想到陸芷,“放不放下,如今三弟都沒那心思成家吧。” 倒似乎是這個理,只是弟弟不成家,謝崇華心里總歸不大舒服,同年紀的都是三歲孩子的爹了,弟弟卻還是一個人,“你看看有沒合適的,也愿意嫁進來的。仗要打,家也要有。” 齊妙應(yīng)著聲,只是要真給謝三弟說了親事,阿芷那丫頭又該怎么辦才好?從今日看來,要想她死心,只怕太難。 翌日謝崇華帶了弟弟去見永王,永王不懂杏林,便讓軍醫(yī)考問。軍醫(yī)說可以,就讓他隨軍了?;厝r謝崇華說道,“都說成家立業(yè),如今‘業(yè)’已有,那家也該成了?!?/br> 謝崇意一聽這事就覺苦惱,只是像前兩次那樣推拒,肯定又要被念叨,便說道,“哥,我現(xiàn)在身在軍營,萬一有什么危險,連累了那姑娘怎么辦?不如等這仗停了,再說吧?!?/br> 謝崇華神情微沉,“能有什么危險,不許再說這種話。”見他還是不愿,就沒提了,如今謝家算是百姓口中的叛黨,也沒哪家愿意將女兒嫁來吧。倒也在理,何苦害人家姑娘,“那等安穩(wěn)下來,你就收了心思好好尋個姑娘,不要見了陌生姑娘就躲?!?/br> “嗯?!敝x崇意就是不樂意跟姑娘親近,想到葛靈他就心慌,進了軍營倒好,至少里面沒一個女的。 轉(zhuǎn)眼十一月,寒風呼嘯,已是快要下雪的模樣,天氣干冷干冷。 永王命孫韜秦方以利安為中心,向四周征戰(zhàn)。兩名大將屢戰(zhàn)屢勝,勢如破竹,將周邊城池攻下,收入永王囊中。等到臘月底,已有百萬大軍,京師那邊終于慌張起來,準備派兵鎮(zhèn)壓,拿下亂黨。 探子將消息送到利安府,永王當即連夜召人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