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虐文改造[快穿]、王牌軍醫(yī)重生十六歲、文唐、我在古代當(dāng)咸魚、炮灰女逆襲人生、十宗罪5(出書版)、重生之暴走模式、閃婚之寵你有恃無恐、穿書后我被小白花受纏上了、尚書大人,打發(fā)點(diǎn)咯
“果然做生意能讓人變得能說會道。”池安安后退兩步,靠在書桌邊,“我懂,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會好好對待我自己?!?/br> 江哲嘆了口氣:“我得走了,公司還有事。你打個電話給nicole吧,以后別隨便玩失蹤了。” “嗯。我保證,以后不會隨便消失?!?/br> ☆、第十四章 江哲勸過了池安安,但心里總隱隱不放心,畢竟對池安安來說,放棄陸巖,好比一個時代的結(jié)束。他工作雖忙,還是堅(jiān)持著給池安安打電話。本以為池安安只是口頭保證會從善如流,實(shí)際情緒還得低落許久,他甚至怕她再度沾染上什么惡習(xí),卻沒想到她態(tài)度出奇地冷靜淡定。每次接起電話無不是一派淡然,弄得江哲不知該如何開口試探。 而另一邊,真正和池安安每天面對面的人,也同樣感覺到池安安詭異的表現(xiàn)。gloria借用池安安的畫室有一段時間了,往常池安安一般會在下午來畫室,興致高多畫幾筆,興致少就只泡一杯咖啡坐個一天??勺罱欢螘r間,她幾乎都是睡在畫室里,往往一進(jìn)畫室就會被鋪天蓋地的手稿和滿目的夸張色彩嚇到。與這一切行程鮮明對比的是池安安淡定平靜的神情。gloria常想和她起個話題,可池安安每次都用那種迷茫的眼神和慈祥的笑容讓gloria只有尖叫想逃開的念頭。 不過哪個失戀的人沒有點(diǎn)奇奇怪怪的行為,人傷心了總需要發(fā)泄。池安安死了心,比前一次更徹底。只是她不會讓自己像之前那樣沉迷酒精,因?yàn)榉趴v自己時,她的內(nèi)心仍舊期望得到他的注意,抱著不該懷抱卻怎樣都不可放棄的希望。而現(xiàn)在她感覺周遭一片寂靜,沒什么好爭,沒什么好想,也沒什么需要算計(jì)的了。世界祥和無比,祥和得她都不想說話去打破這種美好。這么多年她心里老有個聲音推著她往前沖,鞭策她去追逐陸巖,那個聲音越來越大,最后讓她聽不進(jìn)去別的,聽不進(jìn)去任何人說你的愿望不可能實(shí)現(xiàn)?,F(xiàn)在這個聲音消失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跟著聾了。于是她就不停地畫啊畫啊,起碼這樣她還能賺來些錢。她過去付出的那么多那么濃的感情換不來別人的心,那么起碼,能換來銀行賬戶里的數(shù)字也是好的。 人渾渾噩噩的時候日子其實(shí)過得很快,轉(zhuǎn)眼就要到圣誕了,天氣冷的過分。江哲公司的新業(yè)務(wù)漸漸步入軌道,他也就常來畫室看池安安。挺難得的是,他來也不拉著她說話,就安靜地坐著,什么事也不干。對他么這個壞脾氣又急性子的男人來說,不能算是樁容易的事情。 池安安也不知道哪天開始,看著他的背影就不自覺開始畫起他來,這個坐在她的高腳凳上叼著煙沉默的側(cè)影。但更多的時候,池安安提筆畫出來的,還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輪廓,而在快要完工的時候,被她從畫架上扯下來丟到一邊。她不能否認(rèn)陸巖在她心里過去和將來還會保留的位置。除非她喪失所有記憶,不然即使她和陸巖老死不相往來,她終其一生也不會忘記這個人,何況他們的千絲萬縷又何嘗只是她一廂情愿的歡喜。她大部分的資產(chǎn),還都是他在打理的。 當(dāng)然她還是會想起陸巖,在隨機(jī)的時刻隨機(jī)的地點(diǎn),他的影像會突然閃現(xiàn)。在咖啡店,二十歲的他坐在她對面,替她擦去唇上沾著的奶泡,她把這當(dāng)成理所應(yīng)當(dāng),繼續(xù)分享著學(xué)校里芝麻綠豆的事情;在馬路上,十五歲的她被櫥窗里的漂亮衣服吸引而邁不動步子,趕著去公司的他攬著她的腰就把帶走,卻在隔天提著她看中的衣服出現(xiàn)在她學(xué)校門口;十七歲,她翹了自習(xí)課和同學(xué)一起唱k,玩到八點(diǎn)出來被在對街飯店應(yīng)酬的他撞個正著,下一秒他就穿過車流拉著她的手就走…… 即使池安安不愿意承認(rèn),但似乎她的人生從十八歲車禍那年起便開始急轉(zhuǎn)直下,就連來自陸巖的溫柔,都從那一刻止步,他把她越推越遠(yuǎn),直到今時今日。 早晨七點(diǎn),三天沒回公寓的的池安安在電梯口遇見從來沒有愛過她的陸巖。他在電梯里靜默地看著她,她站在電梯外,腳仿佛被釘在地板上,一動都不能動。他們彼此靜止,時間卻在流動,電梯門叮地一聲就要再度合上,他按住開門鍵,她也終于活過來一般邁開步子?;Q位置,擦肩而過,她沒有回頭,仍由電梯門在她身后閉合將她關(guān)進(jìn)著狹小的空間。 這么多年的牽扯不清,他們竟然落得一個形同陌路的結(jié)局。池安安仰起頭,閉起眼,揚(yáng)起的唇角有些顫抖。 之后池安安就更少回公寓了,基本都泡在工作室里。江哲來工作室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 “你圣誕想去哪嗎?” 那天江哲還是坐在高腳凳上,背對著池安安,突然地開口詢問。 “哪兒也不想去?!?/br> 池安安看了眼江哲,再看看畫板,而后放下了畫筆。 “你一直悶在這地方也不是個事兒,我?guī)愠鋈ド⑸⑿??!?/br> “那……陪我回老屋吧?!?/br> 池安安說的老屋,是父母在世時他們住的房子。父母過世后,賈甄就把池安安送走了,再之后池安安住到了陸家,再出國,多年了她都沒有回過這個地方。她始終覺得自己不夠堅(jiān)強(qiáng),不足以承受如此巨大的回憶??善桨惨鼓翘?,她卻和江哲一起回去了。 她拿還掛著卡通鑰匙圈的鑰匙,帶著龐雜的心情旋開那道門,里面并不似她擔(dān)心的灰塵滿布,反而干凈地像是從來不曾有人離開過?;蛟S是陸巖讓人常來打掃,又或許是她的伯父還存著愧疚的心,總之,池安安過去的家,還是那樣完好如初。酒柜里還擺放著父親喝了半瓶的洋酒,母親未看完的書也還在床頭,而她的房間的桌子上還擺放著和陸巖的合照,照片里的男人抿著唇,只有她笑得一臉燦爛。 她拿起相片,不需費(fèi)力就能回想起當(dāng)時發(fā)生的種種。陸巖并不喜歡拍照,常常能躲開鏡頭就躲開,可池安安央他拍照,最終總也還能成功。她那次生日又是拽著他胳膊怎么都不肯放開,整個聚會他走哪兒她就跟哪兒,才央來了這張照片。照片洗出來,她極度不滿意他板著臉的神情,可還是寶貝似地放進(jìn)相框里擺在臺子上,好一抬眼就看見。她以為這就意味著自己在陸巖心中的特別,可他如今接受采訪照相的時候甚至還會面帶微笑不是嗎?從前的她實(shí)在太盲目。 池安安拉開抽屜,將相框扔了進(jìn)去。江哲此時倚在門口,環(huán)視她的房間:“說真的,你這個家我還真是頭一回來?!?/br> “歡迎參觀?!背匕舶矓偸?,然后往自己床上直直倒了下去,她仰躺著看雪白的天花板:“我不喜歡這里,太多回憶了,我父母的也好,陸巖的也好?!?/br> “以前讀書累的時候,尤其高三,我媽總會親自做宵夜,晚上給我端到房間里來。而我爸找我談話的時候,總是把我叫到隔壁的書房。還有這個架子上的紀(jì)念品,很多是我爸出去出差或旅游的時候給我?guī)Щ貋淼亩Y物。”池安安頓了頓:“當(dāng)然也有陸巖的,不過是我求著他出去玩了一定要給我?guī)ФY物,他才帶來的。那時候我真的很聽他的話,有時候連生病吃藥的事,我媽都知道找他來對付我,夸張吧?” 江哲撇了撇嘴,在她床角坐下,敲了敲她的額頭:“既然不喜歡,為什么要來?” “想證明自己已經(jīng)有這樣的承受能力,接受事實(shí)了。我接受爸媽不在了的事實(shí),也放棄陸巖了。這里是一切的起點(diǎn),也會是終點(diǎn)?!?/br> “那你讓我來。怎么?終于看得到我的好了?” “想讓你真正的了解我。其實(shí)那么些年,你都還不知道我多少過去的事吧,在你眼里,我不一直都是陸巖的小跟班,對他死心塌地的傻瓜嗎?” “別老說自己傻,合著我喜歡的是傻子啊?!?/br> “順其自然吧。我追的太累了,終于能停下來了。”池安安閉上眼,呼吸著早已不再如家般熟悉的空氣,又一次沒忍住眼角滑過的淚水。 江哲俯身,將她拉進(jìn)自己懷里,從背后抱住她:“早叫你別跑,在我這兒多好。我什么都不和你計(jì)較?!?/br> 池安安覆著他的手,輕嘆:“真是個傻大叔。” 后來池安安就這么閉著眼睛睡著了,醒來發(fā)現(xiàn)江哲靠著床頭,一直摟著她,也睡著了。她悄悄爬起來,發(fā)現(xiàn)都已經(jīng)下午了,就這么錯過了午餐時間。屋子沒人住,自然是不可能有吃的,池安安走到廚房,想起自己曾經(jīng)跟著幫傭阿姨學(xué)做面的場景,架子上有幾本廚藝書現(xiàn)在都還在,池安安隨手一翻,還翻到一些標(biāo)記和折角,還是她mama留下的。于是她立刻拿上書,提著包就出門了。 回來的時候看見江哲一臉嚴(yán)肅的站在門口:“跑出去一聲不吭,車鑰匙給我拿了,電話也不接,想急死誰呢你?” “額,超市太吵了,聽不見?!背匕舶不瘟嘶问掷锏牟?,把一通怒火的江哲給生生愣住。 “你……要煮飯?在這兒?” 池安安繞過他直接進(jìn)了廚房,江哲見她認(rèn)真的,熱心腸撩起袖子想進(jìn)來幫忙,池安安砧板一揮立馬給他打住了:“別進(jìn)來給我添亂,江哲你是個廚房克星你別以為我不知道?!?/br> 江哲好心被當(dāng)驢肝肺,有些氣悶,但說實(shí)話,他真不會煮飯,也只好接下池安安的嫌棄,兩手一攤回客廳去了??沙匕舶驳膹N藝天分也真不算高,又是學(xué)做新菜,等兩個人真的坐在飯桌前了,端上來的這飯菜,色相就實(shí)在不可以強(qiáng)求。幸好池安安從酒柜里挑了瓶好酒,再配上價(jià)值不菲的酒具,也算是挽回了這頓圣誕大餐的顏面。 屋子很安靜,席間兩個人也都沒說話,池安安吃得并不多,扒拉了兩口飯就開始發(fā)呆,倒是江哲很給面子吃了很多。 “想什么呢?”江哲敲了敲空碗,池安安才回過神來。 “沒什么,就是些回憶?!彼α诵?,起身拿過他手中的碗:“吃完了吧,幫我一起收拾一下吧。” 碗盤通通收拾進(jìn)了洗碗機(jī),池安安雙手支在一邊,看上去有些疲累。江哲站到她身后,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裹在自己的懷抱里:“別再想過去了,來我這里?!?/br> “我拒絕過你很多次了?!?/br> “池安安,你知道我過去錯在哪里嗎?”江哲低頭,眸色沉沉。 ☆、第十五章 池安安還在疑惑的時候,江哲將她轉(zhuǎn)過來,托住她的后頸,低頭吻住她。池安安吃驚地睜大了眼,抬手想去推開他,卻被江哲另一只手輕易地抓住折在身后。他快速地撬開她的唇齒,毫不溫柔,鋼鐵般地身軀壓著她,勢不可擋讓她感受到一股灼熱。他忍不住這將她拆骨入腹的沖動,壓抑了太久,只看見一個缺口他便無法放過。 這個粗暴又執(zhí)拗的吻讓池安安頭暈?zāi)垦?,反抗被阻止在喉嚨里,在發(fā)出嗚咽般聲音。她雙腿發(fā)軟,不自主地往下滑,江哲抽出手來抓住她,抱著她坐到身后的料理臺上,擠進(jìn)她腿間,離開她的唇卻還是牢牢將她控制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nèi):“我錯在對你太心軟。你現(xiàn)在沒得選擇,你只能來我這里?!?/br> 池安安有些懵了,她喘著氣,慢慢意識得到自己是在害怕,仿佛第一次了解到眼前男人火爆的脾氣和可怕的力量?!敖埽惘偭藛??”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活在想象里太久,你只有你臆想的陸巖,你了解男人嗎?” 池安安啞口無言,是的,她其實(shí)并不了解男人,或者說,她雖然看著古靈精怪,很是愛玩,其實(shí)她很膽小,她不懂。 三年前她從朋友口中聽聞陸巖婚訊,一個人偷跑回國,本想去質(zhì)問,卻被他和陳瑄給”驚喜”到了。之后她就一個人沖去酒吧,喝了個爛醉。第二天她被噩夢驚醒,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完全陌生的床上,而身上的衣服也已經(jīng)換成了男裝,她抬起手臂,手肘上還有烏青。她整個人都傻了,宿醉讓她的腦袋像要爆炸一樣地疼。 她起床,走出房間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雙層的豪華公寓,她拼命思索卻找不到前一晚的絲毫回憶,于是一間間房門去推,她心里有個猜測,卻又希望那僅僅是個猜測。但當(dāng)她推開主臥的門,看見國王床上光膀子睡得正香的江哲的時候,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毯上。 她不知道也不確定,甚至不敢多想,她翻到自己的錢包之后便落荒而逃。出門打了車回到酒店,顧不得別人怪異的目光,她沖到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就開始打包行李。 當(dāng)時她能訂到的最早的飛法國的航班也要午夜,早早到了機(jī)場,她在候機(jī)廳枯坐著。廣播里不時播放著航班信息,身邊同坐著候機(jī)的年輕女孩正和家人通電話告別不止,而她卻早已關(guān)了手機(jī)。 她腦海里滿是陸巖、陳瑄還有江哲的身影,他們在她腦海里不停翻絞讓她無法思考,她只有一個念頭,她就要失去陸巖了。 回到巴黎之后,她將自己關(guān)在畫室里,整整一周,沒有回任何電話,也不見任何人,那年她錯過了陸巖的生日,流連于畫室和酒吧??梢粋€月后,江哲還是找到了她,等在她公寓的門口,她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逃,但那時他也那樣輕而易舉地抓住她,將她圈住。 他說池安安,你這樣一聲不吭就走,未免太卑鄙。她想問卻問不出口,任由他拽著。而來找她的陸巖,也偏偏在那個時候出現(xiàn)。 陸巖當(dāng)時帶著驚訝地問:“你們……” 他話沒說完,池安安先出口打斷說自己和江哲在一起了。她當(dāng)時只是頭腦一熱,想孤注一擲。她想看看陸巖的反應(yīng),在知道她喜歡上別人時,陸巖會是怎樣的態(tài)度。他會反對嗎?會吃醋嗎? 她當(dāng)反攥著江哲的手,她只想看到哪怕一點(diǎn)征兆可她沒有。陸巖盯著她和江哲相握的手,在身側(cè)收緊了拳頭和緊抿著唇,在最后給了她一句:“好,我知道了?!?/br> 江哲說得對,池安安覺得自己在感情上卑鄙且盲目,只看到她想看的東西。 “江哲,有個問題我一直沒敢問?!背匕舶泊丝虒ι夏腥巳贾鸬捻樱骸叭昵拔液茸韽哪慵姨幼叩哪且淮危覀儯瑳]發(fā)生什么吧?” 這個問題簡直讓江哲咬牙切齒,池安安在這方面的反應(yīng)真是夠遲鈍:“當(dāng)初就該直接辦了你!” “好吧,我承認(rèn)了。我懂事以來的這許多時候,一直都不明白感情。想追的追不到,也沒法放開了聲色犬馬?,F(xiàn)在看,浪費(fèi)很多時間?!背匕舶财^了腦袋,“可江哲,我既不是這樣一個隨心所欲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剎那間就排空了心里的人事?覺得自己傻,但我不后悔的。而如果你真的是那么不擇手段的人,我也沒可能在你的幫助下熬過最難堪的時候。我很感謝你,但你想要的,我現(xiàn)在沒辦法給?!?/br> 江哲死盯著她,可又下不了狠手真在她不情不愿的時候辦了她,那和犯罪不是沒有區(qū)別了嗎? 池安安看他愣愣的,竟露出一絲苦笑:“感情真是最殘忍的東西。”用不對等的感情彼此傷害,這就是人們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不是嗎? “不過我倒是有別的東西給你?!背匕舶渤弥芑派?,收回腿從一側(cè)跳了下來,兩步并三步地跑出了廚房。 江哲空了懷,悶悶地支在那兒也不挪地方。沒多久,池安安就跑了回來,但只站在廚房門口,她喊他,遞上一卷東西,扎了紅絲帶,江哲有些嫌棄地瞟了池安安一眼,她卻只笑著往他跟前再遞了幾分。江哲只好接過,抽了絲帶,展開,竟是她的畫,而畫中的人是坐在窗邊的他自己。 “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文藝的東西,可我現(xiàn)在的畫今非昔比,已經(jīng)是配得上好框的了?!?/br>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只會畫他一個人?!?/br> 江哲盯著畫,語氣平靜,卻刺痛了池安安。她眨了眨略感酸澀的眼睛:“以后不會那樣了……” 十二月底到一月的這段時間,總是充滿著節(jié)日感,尤其是在異國,每每臨近圣誕,到哪兒都張燈結(jié)彩起來,路上撞見誰誰都是笑臉相迎,半個月的假期哪有人不愛的。池安安也喜歡假期,不用干活,還能找借口去找陸巖玩,那自然是好的。可她也痛恨假期,尤其當(dāng)陸巖沒空陪她,而所有朋友都回家和親人們圍坐在一起獨(dú)留她一個人的時候。而這次跨年,池安安百無聊賴,也不是覺得孤單,只是沒什么動力和精神頭。大概失去動力和目標(biāo)就是這么回事吧。 不想和陸巖打上照面,但天天混在畫室也實(shí)在不是個事兒,池安安就在附近的酒店包了間房。她確實(shí)想換房子,可又沒那力氣折騰,就這么一直拖著??斓酱汗?jié)的時候,陸奶奶給她打了電話,叫她大年夜回去吃飯。她要在國外就罷了,這是明著回了國,沒理由也開不了口推脫。 正犯愁,沒想到來了一場病。池安安這才曉得原來一個人放下大包袱之后是要生病的。小年夜這天早上起來她覺得嗓子有些疼,但也沒當(dāng)回事。不料到了下午人就開始暈暈乎乎的了,在畫室里怎么也坐不住。她裹了毛毯在沙發(fā)上躺下竟昏睡過去,直到夜深了才被手機(jī)鈴聲鬧清醒一些?;謴?fù)了神智只覺得嗓子又干又疼,咽口口水都像刀割似的。她掙扎地起身去拿畫架邊的手機(jī),幾步路的距離就險(xiǎn)些栽了個跟頭。 接了電話,江哲自然聽出她的嗓音不對,撩了電話趕到畫室。池安安門沒鎖,人已經(jīng)又睡了過去。江哲手往她額頭上一擱,果然燙的下人,他抱起她就回了車子里,驅(qū)車往醫(yī)院趕。 ☆、第十六章 發(fā)著高燒的池安安特別不安定,坐在位子上一直哆嗦,嘴里頭念念有詞。其實(shí)她是做夢了,夢里回到了剛升高三那會兒。 她有一次和宋暖參加朋友的聚會,后來起哄著大家就一起去了酒吧。池安安跟著陸巖他們玩兒,死皮賴臉地也跟著他們?nèi)ミ^一兩次酒吧,但是有他們幾個護(hù)著,自然是安全無疑,可一群半大的未成年和剛成年的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們是從后道兒偷溜進(jìn)去的,約莫偷跑進(jìn)六七個人,男女各半。那家酒吧生意紅火,燈光昏暗,中心有個極大的舞池。幾個人寄了包,好不容易才找到張桌子,男生們?nèi)ベI了酒回來,池安安原本打算就坐著看看熱鬧,可男孩子們非拉著她們下舞池,說光一邊愣著多沒意思。宋暖倒也起勁,于是拉拉扯扯地就進(jìn)了舞池。 電子音樂震耳欲聾,鐳射光一會兒明一會兒暗,紅紅綠綠的倒真有些晃人眼。池安安那時候還真的比較單純,不經(jīng)人事,就算是情啊愛啊也都還朦朦朧朧的,她纏著陸巖的時候雖然有些沒皮沒臉,但她內(nèi)里卻還是有些保守。周圍的人跳著貼身熱舞,讓她卻有些手足無措,本想緊拉住宋暖,可舞池實(shí)在太擁擠,而宋暖在來之前似乎喝得有些多,不知什么時候就自己一個人往舞池更中心的地方鉆進(jìn)去,自己玩嗨了。池安安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孤立,于是立刻擠回了他們的桌子邊。 桌子那兒早空了,只有他們幾個人的杯子,大家都玩兒瘋了也不見蹤影。池安安手機(jī)不在身邊也不知道時間,只能坐在桌邊喝著飲料,順便等他們幾個。她坐下沒多久便有人上來搭訕,都被池安安婉言回絕。興許過了十多分鐘,池安安覺得有些悶熱,微微地有點(diǎn)暈,就想下舞池去找宋暖,想知會她然后出去透一口氣。 可舞池里的人哪里好找,池安安舉步維艱,方走出一段就撞到一個人,男人轉(zhuǎn)身來,眉眼因了忽明忽暗的亮光讓人看不清晰。池安安出聲抱歉,就要繼續(xù)往前挪步的時候,那人將她拉了過去,從身后貼著她,便舞了起來?;蛟S那人也喝了酒,那摟著她腰的手極度地?zé)?,要把她皮膚都要灼痛。那時候還是夏末,池安安只穿了一條貼身的裙子,裙擺比膝蓋還要高些。池安安心下害怕,可身體卻似不自主地動了動,于是那人的手便更為放肆,將頭埋在她的頸邊有意無意地吹氣。 池安安頭暈?zāi)垦?,只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地推開身后的人,扎進(jìn)人堆里,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才從酒吧跑了出來,也顧不得拿寄放著的東西了。夏末的風(fēng)還有點(diǎn)暖,池安安雙腿有些發(fā)軟,手心滿是汗,她現(xiàn)在很渴很熱,極度想要一杯冰水??芍車吧沫h(huán)境和自己此刻奇怪的狀態(tài)讓她心生恐懼,有在酒吧門口抽煙的男人盯著她,和一邊的朋友調(diào)笑,向她吹來一聲口哨。池安安趕緊逃也似的往別出走,她沿著馬路走了好一場一段路,才看見一個電話亭。她身無分文,正愁著要從哪里去找個硬幣,卻見電話機(jī)上竟留著一枚硬幣,興許是哪個打電話的人不小心留下的。可這個硬幣在那一刻就像是救命稻草。 她將硬幣小心翼翼地塞進(jìn)投幣孔,拿起聽筒,撥出那一串熟悉的號碼,撥號聲傳來時,她的心還是懸著的,直到聽得到那頭男人略顯惺忪的聲線,她雙手緊緊握住聽筒,忙不迭地說:“陸巖,快來接我,快點(diǎn)來救我?!标憥r一聽是她,就只問了她的地址,知道她用的投幣電話,沒多問來龍去脈,只讓她等在電話亭,說他馬上就過來。 池安安就站在電話亭邊上,不時地望著街口,每每有車經(jīng)過,她都探出身去張望,她焦急,且燥熱。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一輛熟悉的轎車停在她跟前。陸巖從駕駛座下來,他穿了件寬松的t恤,池安安也顧不得他是不是趕著過來的,一見他就立刻撲進(jìn)他懷里,或許是因?yàn)檐嚴(yán)锏睦錃?,陸巖的皮膚也涼涼的,讓池安安覺得舒服極了,膩著他怎么也不肯放。而陸巖似是感覺到她不正常的高熱,以及不知道何時被勾了一個口子的裙擺,厲聲問她喝過什么了,池安安含糊地說就一杯飲料。 陸巖黑著臉把她塞進(jìn)副駕駛座,給了她一瓶水,池安安沒一會兒就全喝完了,還嫌陸巖車?yán)锏目照{(diào)開得不夠冷,完全沒注意到陸巖趨近于冰點(diǎn)的神色。池安安這個樣子最后自然是沒能回自己家,被陸巖載到公寓扔進(jìn)洗手間,打開冷水龍頭將她澆了個濕透,池安安的燥熱是給澆滅了,可陸巖的火氣持續(xù)到第二天、第三天以及第四天…… 池安安不得不指天發(fā)誓她再也不在不經(jīng)過陸巖的同意或者陪同下去酒吧,并且寫了一封很長的保證書及悔過書才讓陸巖平息了怒火。她甚至夢見自己悔過書的部分內(nèi)容,工工整整地一字一句:在高三這樣的緊要關(guān)頭,我非但沒有好好學(xué)習(xí),還出現(xiàn)在未成年人不該出現(xiàn)的場合,我感到十分羞愧…… 可和所有的保證書一樣,她的保證最后也成了浮云。夢里的她再度爛醉在法國的酒吧,她在街頭看到電話亭,不自主地走進(jìn)去,想給陸巖撥一個電話。但等她真的把錢塞進(jìn)去,提起聽筒想要撥號時,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想起他和她隔著多么遙遠(yuǎn)的距離,終于垂下手來,對著沒有撥號聲的聽筒念著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直到有人在外頭敲門或催促,她才匆匆掛上電話,抹去眼角的濕潤走出電話亭,而后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街口,等著一個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人,直到腿酸了才獨(dú)自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