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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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晚披上披風(fēng),“算了,我親自去問問。” 丫鬟們一擁而上,卻終歸阻止不了她的行動。 一大早醒來,林瑜晚就覺得事情不對勁,往常這個時(shí)候應(yīng)該送來的報(bào)紙不見了,連平日里會來自己房間串門的大嫂也不見蹤影,整個家里好像所有人都不敢出現(xiàn)在她面前似的。 她疾步走向書房,門外竟沒有一個人守衛(wèi),她本打算敲門,卻聽見里面斷斷續(xù)續(xù)的談話聲。 大公子的聲音有些低沉,顯然壓抑著什么情緒,他道:“我已經(jīng)派人過去了,大概三天后會運(yùn)回來?!?/br>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逼他,他不會去的,我還口口聲聲說什么以大局為重,早知道他們?nèi)绱藘礆?,我也?yīng)該學(xué)黨政那群老頭見風(fēng)使陀,至少會保住我顧家的百年大業(yè),如今,敗了,全敗了,還讓三子——” “您自小教育我們做軍人哪怕到死也要站著,我相信三弟從來沒有責(zé)怪過您,這是他的使命,只是弟妹那里該怎么解釋?” 聲音中斷。 “先別告訴她吧,她昨天就動了胎氣,如果再告訴她三子陣亡了,恐怕——” “咚!”一聲唐突的摔倒聲從門外傳來,屋內(nèi)兩人警覺的制止談話。 顧瑾易推開大門的剎那,看見的便是一抹紅落在地上,女人面無血色的撐著門,卻是費(fèi)力的爬不起來。 “弟妹,你怎么了?”他蹲下身,企圖將她抱起來。 林瑜晚拽住他的衣角,咬緊牙關(guān),逼出一句話:“他、他死了?” 顧瑾易沉默,避開這個話題,“你流血了?” 林瑜晚只覺得痛,肚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下墜,她緊緊的咬住下唇,卻是控制不住痛苦,嘶吼一聲:“??!” 顧老跌跌撞撞的跑到門口,見此一幕,吼道:“快去找大夫?!?/br> 臥房中,一盆又一盆紅色的水從房中端出,門外顧家一家老小焦急等待。 產(chǎn)婆趴在床邊,仔細(xì)的留意著宮口,慌亂道:“下不來,一直在出血,大夫開的藥來了沒有?” “正在熬,馬上就來了。”丫鬟回復(fù)著。 林瑜晚拽著床單,目光凄然的望著床頂,伸出手像是要捕捉什么,“幫幫我?!?/br> 產(chǎn)婆點(diǎn)頭,“少奶奶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br> 林瑜晚搖頭,蒼白的面容越發(fā)蒼白,“幫我、問問、問問父親,他還、還會回來嗎?” 產(chǎn)婆不明白,看向一旁的丫鬟。 丫鬟為難的揪著裙角,不敢吭聲。 林瑜晚扭頭看著她,“告訴我。” “少奶奶,您別問了,您省點(diǎn)力氣把孩子生下來,三公子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br> “啊?!彼盒牧逊蔚暮鸾新晱乃炖锖俺?,她絕望的仰著頭,一口氣喘不上來,昏倒過去。 “怎么回事?”顧老緊張的叩了叩門。 丫鬟推開門,滿面焦急,“產(chǎn)婆說估計(jì)保不住了?!?/br> “誰保不住了?”老爺子聲音打顫。 “產(chǎn)婆說出血太嚴(yán)重,少奶奶又體力不支昏過去了,只怕是母子兩人都保不住了?!?/br> 老爺子雙腿一軟,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父親。”顧瑾易攙著他,對著丫鬟道:“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請過來?!?/br> 一股劇痛從腹部開始蔓延,林瑜晚被逼著又睜開了雙眼,還沒來得及適應(yīng)光線,疼痛再次襲來。 她的手攥緊床單,嘴里想要喊出疼痛,卻發(fā)現(xiàn)她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她就像是擱淺的魚兒失去了水,喘不上氣。 “少奶奶,您試著用點(diǎn)力,孩子快出來了?!碑a(chǎn)婆替她推著肚子,可是明顯早產(chǎn)的嬰孩還沒有調(diào)轉(zhuǎn)過來,完完全全下不來。 林瑜晚慘白的躺在床上,汗如雨下,就是使不上力。 產(chǎn)婆急的方寸大亂,又道:“孩子再不出來,只怕保不住了。” 一句話讓她徹底清醒過來,林瑜晚拽著產(chǎn)婆的手,聲音顫抖著:“救救他,救救他?!?/br> “是,您用點(diǎn)力。” 林瑜晚咬緊下唇,試著用力,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意識在陣痛中漸漸失去。 “少奶奶,您現(xiàn)在不能睡?!碑a(chǎn)婆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 林瑜晚睜了睜眼,看向桌上放置的消毒好的剪子,嘴角往上揚(yáng)了揚(yáng),“把剪子拿過來?!?/br> 丫鬟愕然,搖頭道:“少奶奶您想做什么?” “剖開肚子,把孩子抱出來?!绷骤ね砩熘郑墒菈虿坏?。 丫鬟倉皇的搖頭,“不能這么做,您會死的?!?/br> “快點(diǎn),我沒力氣了,我不想連他的孩子都留不下,幫幫我?!绷骤ね碜プ⊙诀叩囊陆牵拔麽t(yī)不是經(jīng)常這樣嗎,幫我救救他?!?/br> “那您先等一等,我們馬上派人去請西醫(yī)?!?/br> “來不及了,快救救他?!绷骤ね砼吭诖策?,指著不遠(yuǎn)處的剪子,又扯住產(chǎn)婆的手,“快救救他?!?/br> 產(chǎn)婆閉上眼,“可以再試一試的。” “宮口都沒有開,怎么試?沒機(jī)會了,我不想帶著他跟我們一起走,救救他?!?/br> 當(dāng)冰冷的利刃落在肚子上的剎那,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在她的身體里炸開,她睜大雙眼,放佛看透了紅塵看見了一抹由遠(yuǎn)及近的墨綠身影。 一身軍袍將他的身體勾勒的恰到好處,他一如既往帶著痞子的性情對著自己邪魅的揚(yáng)著嘴角,然后很是自以為是的伸出右手。 那一天,他離開的時(shí)候,也是對著自己揮了揮手,然后她就看著他的影子在陽光下漸漸變得稀薄,就好像隨時(shí)都會消失一樣,其實(shí)那一次已經(jīng)注定了天人永隔了嗎? 不,她不甘心,她在慌亂中急忙抓住那雙毫無溫暖的手,對他抬頭莞爾一笑,“你來接我了嗎?” 他的手拂過她額頭上的汗水,用著最常用的無聲的吻落在她血色全失的雙唇,“我來帶你回家了?!?/br> “嗯?!绷骤ね砗仙纤拇笳?,兩道身影穿過那扇木門,雪花飄零,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回頭看了一眼床上已然毫無聲息的女人以及那個剛剛出世就嚎著嗓子痛哭的小家伙,笑意深深的依偎在男人懷里。 “我以前有一個夢,夢里有溺愛我的爸爸,有一個能夠支撐我囂張跋扈的家世,還有一個騎著白馬的高大男人為我鋪下十里紅妝高調(diào)迎娶,然后生下一個小家伙承歡膝下,我就與他白頭到老……” 人生恰如三月花,傾我一生一世念。 來如飛花散似煙,醉里不知年華限。 …… “啊……哈……哈……” 床上,女人驚慌失色的坐起來,月光散落在窗臺上,折射著她汗如雨下的面容。 聽見聲音,顧琛易反射性的睜開雙眼。 林瑜晚撫了撫肚子,放佛剛剛那陣疼痛不是夢,而是真真實(shí)實(shí)的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她大口的喘著氣,還沒有從夢境中回過神。 顧琛易打開床頭燈光,這才發(fā)現(xiàn)她滿頭的熱汗,急忙問道:“怎么了?做惡夢了?” 林瑜晚僵硬的扭動著脖子,眼角一滴淚滑過,她就覺得剛剛那個夢里他的死訊就是真的那般,情不自禁的,她緊緊的抱住有血有rou有溫度的男人。 顧琛易被她突然的動作驚得一怵,忙道:“不怕,我在這里。” 林瑜晚用盡全力的將他抱住,生怕自己再一次睜眼又回到夢里,那個戰(zhàn)亂四處煙火,甚至是再也沒有他的那個世界。 “告訴我,究竟怎么了?”顧琛易捧住她的臉,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痕,“是不是夢到了什么?” 林瑜晚沒有吭聲,就這么拼盡全力的將他摟住。 顧琛易也不再追問,小心翼翼的安撫著她緊繃的神經(jīng)。 日出東方,陽光從窗外蜿蜒進(jìn)屋。 昨晚上,她突然醒過來哭了整整一晚,在天際微微泛亮的時(shí)候又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顧琛易拂過她連睡著了都蹙緊的眉頭,看了一眼床邊的小鐘,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道:“吃點(diǎn)東西再睡好不好?” 林瑜晚被驚醒,往著床邊摸了摸,終于摸到了他的手,安然的又睡了過去。 顧琛易也不忍再打擾她,就這么坐在床邊等她徹底清醒過來。 “咚咚咚?!膘o謐的空間驟然被一聲輕嚀的敲門聲打破。 顧琛易推開些許門縫,壓低著聲音,問道:“怎么了?” 傭人回復(fù)道:“徐家大少來了,說有事必須跟您當(dāng)面說?!?/br> 顧琛易瞥了一眼熟睡的丫頭,點(diǎn)點(diǎn)頭,“讓他在書房等我兩分鐘,我馬上過去?!?/br> 書房內(nèi),一人就似一座雕塑那般從進(jìn)屋開始就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前,似是對窗外那顆梅子樹很有想法。 顧琛易推開門,先開口道:“這無事不登三寶殿,徐大少這是想通了打算串門打發(fā)時(shí)間了?” “我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做?!毙旖谏嘲l(fā)上,掩嘴輕咳一聲。 顧琛易倒上兩杯溫水遞上,“還有讓徐大少如此為難的事,我想我會很感興趣。” 徐江琦有些難以啟齒,醞釀半響過后,再一次環(huán)顧四周后小聲道:“裴亦懷孕了?!?/br> “……”顧琛易一口氣還沒有咽下去,又差點(diǎn)吐出來。 徐江琦見他如此反應(yīng),苦笑道:“你這是什么表情?” 顧琛易放下水杯,認(rèn)認(rèn)真真的打量著他的五官,“你不會懷疑孩子又不是你的吧?” “你胡說什么,孩子當(dāng)然是我的?!毙旖鸬?。 “既然是你的,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做什么?”顧琛易揶揄道。 “可是……我緊張啊?!毙旖没实挠终酒饋恚傆X得六神無主,心神不寧。 “又不是到生產(chǎn)的時(shí)候,你緊張什么?” “當(dāng)初林小姐懷孕的時(shí)候,你可不是表現(xiàn)的這么輕松?!毙旖芍?,“當(dāng)時(shí)是誰大晚上的打電話過來告訴我你需要減壓?” 顧琛易尷尬的移開目光,“晚晚是雙胎,我當(dāng)然得緊張了?!?/br> “那你當(dāng)時(shí)是怎么做的?”徐江琦迫不及待的等待他的回復(fù)。 顧琛易瞥了一眼緊閉的門,伸了伸手。 徐江琦湊過去,屏息傾聽。 顧琛易小聲解釋道:“晚上盡量不要睡一張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