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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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著很舒服是不是?”過了好半晌,才傳來李瞾有些陰沉的聲音。 “回陛下,”沈如玉忍不住苦笑了一聲。她也不知道這時候要回答什么才好,只好誠實的說道:“……不舒服。” 李瞾也不說讓她起來,只是語氣稍微柔和了一點,“花好看嗎?” “回陛下,”沈如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正直而誠懇?!皣煜??!?/br> 李瞾頓時沒聲了。 身旁的內(nèi)侍余光一瞥皇帝迅速漲紅的耳朵,就知道他肯定自動把第一個回字給聽漏了…… 一時間回廊上又沉默了一會兒,李瞾才望著沈如玉后頸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皮膚,努力保持鎮(zhèn)定的咳了一聲,“起來吧?!?/br> 沈如玉便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了起來,她垂著眼睛望著地面,絕不逾越的朝上上挪一點,李瞾又問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沈如玉一一平直的回答,一言一行簡直堪稱臣子朝見天子的范本,但她越是規(guī)矩,李瞾不知道為何,心里火氣越盛。 沈如玉垂著頭,聽見他冷淡威嚴的說話。 “你們都退下?!?/br> 然后一陣細微的響動,沈如玉知道此刻這條回廊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到了重頭戲了! 她繃緊了神經(jīng),然后聽到了李瞾語氣有些生澀別扭的開口道:“……你還要低著頭到什么時候?” ——那是他無法確定到底該以怎樣的語氣說話,所造成的皇帝的威儀,天潢貴胄的驕傲以及面對心上人時的緊張忐忑所糅合在一起的復(fù)雜情緒。 沈如玉望著地面慢慢眨了眨眼睛,才微微嘆了口氣的抬眼望向了面前的青年。 沒有了一大群內(nèi)侍的前呼后擁,孤身一人的俊美青年,看起來也仿佛只是個尋常富貴人家的兒子一樣,但是沈如玉卻清楚這不過只是一種錯覺。 他的本質(zhì)永遠不會改變——一言可定他人生死,一手可掌他人命運。 可是沈如玉的語氣卻的確比之前在人前時,變得輕柔了許多,“……遣散內(nèi)侍和我獨處,明天不知道又有多少彈劾要遞到你桌子上?!?/br> 這個對于臣子來說有些無禮的語氣,李瞾卻顯得很是受用,他抿緊了嘴唇壓抑著自己幾乎忍耐不住的笑容,朝她試探著走進了一步,“你別害怕?!?/br> 但他話剛一說出口,就露出了懊喪的神色——他似乎覺得他以皇帝的權(quán)勢壓人了,這句話說得簡直愚蠢極了,沒準會讓沈如玉不高興。 皇帝原本應(yīng)該是世界上最自傲和自負的人,但當他患得患失起來的時候,他就會變成世界上最玻璃心和最自卑的人。 而與此同時,皇帝常常又是最記仇和報復(fù)起來最狠的。 更棘手的是,皇帝不能像普通人那樣明目張膽的進行追求,因為追求是有一定被拒絕的風(fēng)險的——但是皇帝的臉面往往很多時候就是國家的臉面,你拒絕皇帝,你這是想往整個國家臉上打?所以皇帝一般直接下旨,誰管你愿不愿意,就當是為了維護國家榮譽而犧牲吧。 但是李瞾卻又不愿意這樣強迫沈如玉,尤其是……他身為男帝,在這種旨意方面尤其尷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他不解決這種尷尬,這位皇帝一輩子都別想合法的成親了。 所以沈如玉也很糾結(jié)——她不能過于絕對的拒絕男帝,否則人家惱羞成怒一個大不敬壓下來,偌大的沈家都要被連累,但她也不能過于親近男帝,否則朝野的輿論壓力同樣會壓得沈家抬不起頭來——怎么說呢,沈如玉感覺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應(yīng)該是男帝的初戀。 每個人在情竇初開的時候,都會朦朦朧朧的對優(yōu)秀的異性有些好感,那些小小的交流會引人遐想,勾起心中陣陣波瀾,甜蜜又酸澀,幾個對視,幾次擦肩,都像是對方透露出的曖昧信號。 但當人們漸漸長大,初戀都會無疾而終,成為記憶中最美好的一段回憶。 ——或者一段不堪回首的黑歷史。 沈如玉其實不大確定她是會成為最美好的回憶,還是會被當做黑歷史。 因為當皇帝的初戀,其難度之大簡直讓人想哭。 首先,皇帝以為他是暗戀你,但幾乎所有人都會知道這件事情,而在皇帝不想讓你知道的時候,你明明知道,卻不能表露出來。 后來,皇帝發(fā)現(xiàn)了他其實是明戀著你的,這個時候,你就必須裝作你已經(jīng)察覺到了對方的心意但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然后,在皇帝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知道了他傾慕于你的時候,他會覺得他已經(jīng)表白了但你完全沒有接受到確切的信號,如果沒有適時的做出反應(yīng),就會被當做默認,然后你的一舉一動,他都會覺得你是在跟他曖昧,而你——決不能表露出他是自作多情的意味,因為在一個皇帝喜歡著你的時候,過于急迫的想要劃清距離的恭敬,反而會被視為最大的不敬。 否則,今天仗著皇帝喜歡你給他甩臉色,以后他若是不喜歡你了…… 有句話說的好……別看今日蹦的歡,小心將來拉清單! 好歹看過那么多的君臣戀小說,沈如玉一直都在避免成為其中正牌女主出現(xiàn)前的那個我虐皇帝千百遍,皇帝待我如初戀,卻不懂“珍惜”的白蓮花炮灰。 而最后,當你以上步驟都完美通過了以后,恭喜你…… 皇帝已經(jīng)默認和你心意相通了!??! 你特么還不能說什么?。?! 比談一場沒有感情的戀愛更痛苦的是什么……是你連分手的權(quán)利都沒有的沒有感情的戀愛…… ——皇帝陛下就是能把看上的瓜想怎么扭就怎么扭,瓜還不能說自己苦的偉大存在。 是的,如果在這個時空有著交友網(wǎng)站,李瞾的個人頁面上,感情狀態(tài)一定是:戀愛中。 而沈如玉的感情狀態(tài)一定是:被戀愛中…… “我怕什么?!鄙蛉缬駥τ诨实郾菹履腔嫉没际У男那楸硎痉浅@斫?,畢竟她也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那樣青澀的歲月,但是雖然她理解,有時候卻恨不得化身皇帝陛下首席戀愛指導(dǎo)專家告訴他——你這樣的態(tài)度對方也是會很累的??!她有點無奈的說道,“我在擔(dān)心你啊。” 李瞾一瞬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瞪大了眼睛的看著她,簡直有點受寵若驚。 沈如玉只沉默的從袖口處掏出了一本奏折,輕輕的遞到了他的面前,微微嘆了口氣,“……這是我母親想要我在這次宴會上,當眾進諫的奏折?!?/br> 李瞾下意識的就皺起了眉頭。 對于沈南風(fēng),她極力阻擾他和沈如玉,十分難纏,但看在她是如玉的母親,他倒也不至于因此厭惡對方,但她同時也身為朝廷重臣,涉及到奏折這種朝堂之事,卻從如玉這里遞了過來,難免讓人心生忌憚。 一時間種種猜測都冒上了心頭——比如說,她準備以如玉為籌碼,為自己的親族求官問財?又或者,想讓如玉以他為踏板,就像那些御史做的那樣,把他當做一個刷名望的工具,洗刷她賣女求榮的污名? 皇帝陛下不大高興的接了過去,然后他只是翻開略微掃了幾眼,就神色大變,多云轉(zhuǎn)陰,下意識的就要大怒,但一想到這本奏折出自自己心上人的母親,眼前的人也不是宮中的侍女宦官可以讓他肆意發(fā)泄怒氣,便立刻努力的想要壓抑下去。 他拽緊了那本奏折,用一種頗受委屈的眼神望著她,“……那你為什么沒有當眾遞上來?” “你要我遞上去,然后第二天,所有人都贊揚我高風(fēng)亮節(jié),不畏權(quán)暴,勇于直諫嗎?然后你就背著一身荒yin豪奢的罵名?”沈如玉垂著眼睛說道,“直諫和辱罵是有區(qū)別的,這份奏折跟指著你的鼻子痛罵有什么區(qū)別?就因為打著御史的旗號,就算是皇帝被罵成這樣,也不能有一句怨言,頂著一臉口水,卻還要出來道歉表示懺悔……你覺得那樣我會開心嗎?” 李瞾沉默了一下,他的表情非常奇特,像是想要露出笑容,又想要竭力顯得穩(wěn)重,他似乎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來證明自己的感動,又想要說些別的什么讓沈如玉意識到他并沒有任何責(zé)問的意思。 結(jié)果他最后一臉懊喪的什么也沒有說出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如玉望了他一眼,微微的笑了起來,頓時把差點跌落冰點的氣氛又轉(zhuǎn)暖了一些,“我知道。” 見她笑了,李瞾便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說,說起來,你來更衣未免也更的太久了一些?!?/br> 他笨拙的想要挑起一個輕松些的有趣話題,卻又止不住的沮喪的感覺到自己說的話又無聊又不知所謂。 明明在以前,他在母皇父后膝下受寵,一張嘴巴甜言蜜語,慣會哄人開心,可是一碰見沈如玉,就總是擔(dān)心對方的想法,甚至不敢輕易開口。 “你今天卻未免也來的太早了一些?!?/br> 但沈如玉卻開著玩笑,將他有些突兀的拋出去的話接住了。 她總是這樣,從不冷場,不管你說了些什么,她都能夠包容下來,總是溫柔可親,露出微微的笑容,又和善,又溫暖。 “——因為我很想見你?!笨粗φZ嫣然,溫柔可親的模樣,李瞾便忍不住的想要向她傾吐,因為察覺得到對方有些心不在焉的冷淡,他強忍著羞意,漲紅著臉,努力坦白而直率的說出自己的心情,“你說我們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還不能讓外人所知,你又不愿意入宮來見我……我很想你。” 對著別人剖析這樣卑微的心情,對于在人前一向囂張跋扈,驕傲威嚴的皇帝來說,顯然是極為羞恥的,可是,他卻非常希望能夠得到回應(yīng)。 沈如玉為這有些驚人的坦率而一時詫異失聲了。沒有等到她的回復(fù),皇帝陛下忍不住帶上了點委屈怨憤的說道,“但是阿玉你并不思念我的吧?!?/br> “京城都說如玉娘子風(fēng)流多情,想必你的藍顏知己不少的吧?” 然而聽了這話,沈如玉卻忍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有你在,誰敢當我的藍顏知己???” ——有時候拿敏感的話題開開玩笑,正好可以證明她并不在意他的身份,而這恰好是李瞾所希望的。 李瞾當然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沉默了一會兒,低啞而慎重的說道,“……我不會以皇權(quán)壓你的?!彼p輕的說?!坝肋h也不會。” 然而大家都知道,誰真的相信皇帝一言九鼎,誰就是真正的傻瓜。 “……我永遠也不會傷害你的。阿玉?!?/br> 皇帝陛下察覺到了對方不以為然的敷衍,忍不住伸出了雙手抱住了沈如玉,將下巴輕輕的擱在了少女纖細的肩膀之上,像是為了自己的心情沒有得到他所想要的熱烈的回應(yīng),又像是因為自己的心情好像無法被對方所完全理解而倍感焦慮的說道,“我們要一直在一起。絕不相負,白頭到老,好不好?” “……陛下現(xiàn)在情真意切的這么想著,以后遇見更多更好的人以后,就不會這么想了,”沈如玉并沒有回答,她安靜而溫和的說道,“等有一天,說不定陛下會遇見一個更讓你心動的女人,那個時候……” “不會。”但李瞾倔強的打斷了她,無比的武斷的說道,“都說皇帝一言九鼎,決不食言。我說我會一直喜歡阿玉,就會一直喜歡你,絕不會變?!?/br> “絕對不會?!?/br> ☆、第七章 待到沈如玉有些疲倦的回到宴席上的時候,大多數(shù)賓客已經(jīng)自己隨意的三兩結(jié)伴,去另一邊的花園中游玩賞花去了,諾大的的廳堂里,居然只剩下了崔文珺和王子直兩個人,面對面的瞪視著對方,各繃著一張臉坐在原位。 在看見沈如玉回來的時候,崔文珺立刻站了起來,迎了上去,而看見沈如玉毫不遲疑的朝著崔文珺走去,王子直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明明他一直坐在這里就是等沈如玉出來,可是她真的出來了,王子直反而站了起來,露出了一副嫌棄的模樣,好像多看她們一眼都臟眼睛似得起身走了出去。 這是一種幼稚的吸引注意力的方式。 沈如玉聽見了他的響動,有點無奈的想,這家伙穿越前的年齡肯定不大。 “他又怎么了?”沈如玉坐在了崔文珺的身旁,算是回歸原位,她抬眼看著王子直氣沖沖離開的背影,轉(zhuǎn)頭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自己身邊的好友,“你們吵架了嗎?” “不知道……他又不是今天才對我們態(tài)度不好?!贝尬默B現(xiàn)在很怕在沈如玉的口中聽到王子直的名字,更害怕她對他表現(xiàn)出任何哪怕稍微一點點的在意,她緊張又不滿的問道,“你們是不是剛才在一起?我發(fā)現(xiàn)你不在了,他也不在了,就跟在你后面去找你,結(jié)果你們兩個一下子人影都不見了?!?/br> 沈如玉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解釋道,“我去更衣的時候剛好碰見了,就在路上聊了一會……文珺你也要去更衣?” 她笑了笑,“早知道你也去,我就等等你了。我叫你的時候你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我還以為你不想去呢。” 崔文珺頓時心虛的“咳”了一聲,嘴硬的分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你說的時候我不想去,結(jié)果你一走也就想去了。” 沈如玉笑著看了她一眼,卻好像并沒有深究的意思?!熬湍闫婀值拿《唷!?/br> 真是奇怪,明明是崔文珺詢問的理由和立場更加充足,可是,沈如玉不再回復(fù)這個問題之后,她反而松了口氣。 神色溫柔的少女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一旁好友的心情起伏,她轉(zhuǎn)過了頭去,將手伸向了面前的案幾,輕輕的拿起了一塊牡丹模樣的豆沙花糕。而看著她微微低垂著眉眼,白皙的手指不緊不慢的將粉色如霞的糕點慢慢接近柔嫩的唇邊的樣子,一旁的崔文珺忍不住湊了過去,壓低了聲音問道,“那,后來呢?” “后來?”沈如玉停住了手,貌似不解的看向了她。 “后來……”崔文珺擔(dān)憂的望著她,“你碰見陛下了吧?” 就沖著剛才禁衛(wèi)軍那全方位封園的架勢,那準備地毯式搜索的勁頭,只要如玉還在那個院子里,簡直掘地三尺都能被找到。 “啊,”沈如玉好像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問的是這個一樣,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不緊不慢的咬了一口豆沙花糕,細嚼慢咽吞完之后,才點了點,“碰見了。” 崔文珺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了“啊可惡好想問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可是問得太多會顯得很八卦如玉會覺得很討厭的吧可是好想知道啊啊啊”的糾結(jié)神色。 沈如玉便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后又微微的嘆了口氣,將崔文珺從那樣的煎熬中解救了出來?!拔野涯赣H的奏折遞交給陛下了?!?/br> 崔文珺頓時精神一震,追問了起來,“……什么,什么奏折?” 沈如玉又慢慢的咬了一口豆沙花糕,“我娘原本想讓我當眾遞上去的彈劾奏折……”說著她有點自嘲的笑了笑,“措辭可不客氣了?!?/br> 崔文珺微微一愣,好歹她也在崔家長了這么多年,耳濡目染,又成為了內(nèi)衛(wèi),聽沈如玉這么一說,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沈南風(fēng)的打算,頓時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不是不能理解她的這種行為,可是這完全是仗著皇帝對如玉的好感來迫使他讓步,從而使沈家獲得大量聲望,卻置男帝于極為被動的地位,簡直就像是扇了這位天下至尊一巴掌,還要他強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