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香港的攝影師何厚照先生也來參加酒會了，我派出的接機人員沒有接到何先生……”

    賀啟華看她，“那最后誰接的？”

    夏蟬頓了頓，“賀顧問?！?/br>
    賀啟華沉默片刻，沒再接著問夏蟬，“下一個。”

    夏蟬暗暗松了口氣。

    開完會，夏蟬給張彧去了個電話。

    張彧忙問：“夏蟬姐，我是不是得收拾收拾準備滾蛋了?！?/br>
    “哪有這么嚴重，”夏蟬四下看了一眼，“這事兒，如果別人提起，你咬死說我們派了人接機，只是沒接到，因為小賀總搶先一步?！?/br>
    “那我那個同事要是說出真相……”

    “他識相點就把這事兒永遠咽進肚子里去，這么低級的錯誤，他自己先得卷鋪蓋滾蛋。”

    張彧應(yīng)下。

    “這樣的人，你今后少與他共事。如果真是忘了，這樣的工作能力，保管干不了半年；如果是故意的，那更加愚不可及?！?/br>
    夏蟬念及張彧剛進公司，不免多囑咐了兩句，然而轉(zhuǎn)念又想，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哪有什么資格替別人指點迷津。

    下班前，夏蟬去給賀啟華送文件。

    她沒急著走，立在大班桌前，幾分躊躇，“賀總，我能不能耽誤您幾分鐘時間，有事想請教您?！?/br>
    賀啟華頭也沒抬，“說。”

    夏蟬又說：“是私事?！?/br>
    賀啟華抬頭看她一眼，端過手邊的咖啡杯，淺啜一口，“說吧?！?/br>
    “我想買輛車，想請賀總幫我參謀參謀?！?/br>
    賀啟華似起了幾分興趣，“想買什么樣的？”

    “性能穩(wěn)定安全的，其他倒無所謂?！?/br>
    “什么價位？”

    “三四十多萬?！?/br>
    賀啟華笑了笑，“那你找錯人了，我對這價位的不了解?！?/br>
    夏蟬點了點頭，“好的，耽誤您時間了?！?/br>
    一周后，夏蟬周末早起，去4s店把車提了回來。

    新車，皮革還帶一股新鮮好聞的膻味。夏蟬去年拿的駕照，然而真正上手沒幾回，坐上去頗覺忐忑，心里發(fā)慌。眼看時間還早，她便打算找個人少的地兒練幾把找找手感。

    一路開到沿海郊區(qū)，風(fēng)里漸漸吹來海水的咸味兒。

    夏蟬開了一路，膽子稍大。正迎風(fēng)往前，腳踩在油門上一點點增加力道，忽聽副駕上手機震了一下。

    夏蟬松油門踩剎車，把車停路邊，摸過手機一看，賀槐生發(fā)來的信息：車你提了。

    夏蟬回：提了。

    賀槐生：在試車？

    夏蟬：是。

    賀槐生：怎么樣？

    夏蟬：還行。

    賀槐生：在哪兒？

    夏蟬：海邊。

    賀槐生：我過來。

    夏蟬：你別過來，我不敢?guī)恕?/br>
    賀槐生：不帶人怎么試車。

    夏蟬正在打字，對面又跳出信息：等我過來。

    夏蟬心想，不就是仗著打字快嗎？

    她不高興，給賀槐生發(fā)了條語音。

    片刻，賀槐生回：謝謝。你普通話應(yīng)該很標準。

    夏蟬：……

    她忘了微信有語音翻譯功能。

    ☆、第15章 迷迭（05）

    整條濱海大道寬闊無人，路的盡頭就是海，今日天空朗晴，海色同天色一樣純凈。

    夏蟬又開一陣，將車停靠在路邊，鎖車下去，在路旁的欄桿上坐下。

    吹了一陣風(fēng)，便看見遠處一個黑點兒，朝著這方向駛過來，越來越近。離她尚有十多米，那車停住，下來一人。

    賀槐生往車里招了招手，車便拐了個彎，沿著來路又走了。

    夏蟬瞇眼，瞧著賀槐生朝她走來。

    他今日沒穿襯衫，換了件煙灰色的t恤，看著比平日更為閑適。夏蟬發(fā)覺，她還是更喜歡看他這么穿，穿得過于正式了，總有一股子苦大仇深的氣質(zhì)。

    賀槐生到她跟前停下，先掏出手機問她：怎么不在車上？

    夏蟬看他，說：“暈車?！?/br>
    賀槐生：“……”

    夏蟬從欄桿上跳下來，穩(wěn)穩(wěn)站定。為了開車，她今天穿了雙平底鞋，搭配熱褲和白襯衫，兩條腿骨rou勻亭，修長筆直。

    賀槐生看她一眼，低頭打字。

    夏蟬捏在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然而她沒看，待賀槐生抬起頭，問道：“你會說話吧？”

    賀槐生看著她。

    “那你今天跟我說話?！?/br>
    賀槐生搖頭。

    “……要么你說話，要么你把丁先生叫回來接你，我今天不耐煩看手機。”

    沉默很久，賀槐生終于開口，“我……不太會說?！?/br>
    仍是音色沙啞，腔調(diào)奇怪。

    夏蟬聳了聳肩，“不會說才要多說，又不是每個人都有耐心跟你打字。”

    賀槐生靜了片刻，“……說什么？”

    夏蟬想了想，“你餓嗎？”

    賀槐生搖頭。

    “我餓了，”夏蟬拉開車門，“我要去吃飯?！?/br>
    夏蟬將車子開下濱海大道，在附近找了家大排檔。車上有人，她一路膽戰(zhàn)心驚，是以開得很慢，稍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開始踩離合，幾公里的路生生開了快半個鐘頭。

    賀槐生下了車，習(xí)慣性想去摸手機，又忍住了，張了張口，費力說：“你開車……很爛?！?/br>
    “哦，”夏蟬不服氣，“沒你普通話爛。”

    賀槐生抿住嘴。

    夏蟬瞧他一眼，怕自己傷害到他的自信心，忙說：“生氣了？別啊，我這是對你的挫折教育?！?/br>
    賀槐生瞥她一眼，沒吭聲。

    夏蟬也不在意，領(lǐng)著賀槐生進了大排檔。

    “吃燒烤吧，”夏蟬抬頭看了看，柜臺上掛著牌子，蟶子、花蛤、牡蠣、貝殼……應(yīng)有盡有，“能吃海鮮嗎？”

    賀槐生點頭。

    夏蟬照著自己的喜好點了一堆，又加了兩碗海鮮粥。

    不是旅游旺季，店里人少。夏蟬看店外面支著陽傘和桌子，便吩咐老板將烤好的東西都送去外面。

    賀槐生正要在椅上坐下，夏蟬將他手臂輕輕一拉，“等會兒?！?/br>
    她從包里拿住包紙巾，抽出兩張來擦了擦椅子，“坐吧?！?/br>
    賀槐生頓了頓，看她一眼，方才坐下。

    海鮮粥先端上來，夏蟬拿勺子嘗了兩口，味道也還行，雖然遠不到驚艷的程度。不一會兒，點的燒烤海鮮一樣一樣端上來，將桌面鋪滿了。

    夏蟬又問：“喝啤酒嗎？”

    賀槐生點頭。

    老板送來兩瓶開了蓋子的冰啤，夏蟬瞥了一眼，把放在自己手邊的那瓶也放到賀槐生面前。

    賀槐生看她，“……你不喝？”

    “我要開車?！睕]喝都不敢開，喝了恐怕今兒就要走回去了。

    夏蟬沒吃早餐，餓得有點厲害，便也不怎么顧忌形象。早前，她屢次碰到賀槐生，都是在最狼狽的時候，恐怕在他心里，早就沒什么形象了。

    幾串烤魷魚放了重辣，夏蟬嚼了兩口，便覺那火辣辣的滋味直沖腦門，忙舀了一勺粥喂進嘴里。粥是熱的，舌頭越發(fā)燒得厲害，她想也沒想，伸手又將賀槐生跟前的啤酒撈過來，咕嚕喝了一大口。

    這一口下去，她也就懶得顧忌是不是還得開車了，吃燒烤就得就著啤酒，否則總覺得無滋無味。

    她覺察到賀槐生在看她，微微抬頭，“你看什么？”

    賀槐生大方承認，“你?！?/br>
    夏蟬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好看的?！?/br>
    賀槐生不說話，拿起酒瓶往杯里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