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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大刀連成一條冷酷的長線。 燁摩羅青年的首級滾落在平臺間,與另外九十八顆新鮮的頭顱堆成一座流血的小山。 女帝慵懶地靠著龍椅,玉蘭花指扶著她略顯雍容的側顏,點了點豐潤的面頰,眼簾欲抬未抬道,“靈宗大禪,朕給了九天時間,讓你把上官伊吹從鳩羅納夜的精神幻彧帶出來,但,要的不是現(xiàn)在這種過家家的狀態(tài)?!?/br> 每隔一個時辰,女帝就會斬殺靈宗一個信徒,借以刺激他進入精神幻彧后的手腳。 謝墩云被信徒臨死前的呼聲激得一個愣怔,雙目瞠裂,爆呵一聲,“老子說過,鳩羅納夜已經(jīng)死了!他就是死了!” 死了! 死了!!! 謝墩云幻出的白蚺瞬間形變,分裂成八條白龍,各個兇神惡煞,騰飛高昇后逐一攻向上官伊吹的四肢百骸,勢比輪轉的鐵錘,絕不容情一下又一下地沖向負隅頑抗的上官伊吹。 直把上官伊吹重新?lián)舻乖诘孛?,周身變得血人一般?/br> 八條白龍的鱗片間沾滿殷紅的血痕,就如施完酷刑的劊子手,傲慢地浮游在上官伊吹奄奄一息的軀體之上,等著下一輪的刑責。 女帝終于滿意了,不由笑道,“你們這些男人皆是愚蠢,不見棺材不落淚?!?/br> 且對逼急了的謝墩云道,“也可惜了靈宗大禪的徒子徒孫,因為大禪久久不能返回,而丟掉了九十九顆腦袋?!?/br> 謝墩云的手立刻背在身后,俊偉的五官繃成一張僵硬的面具,他受燁摩羅王之托前來北周求和,信徒的血海深仇此刻必須化作過眼煙云。 他道,“既然上官伊吹已經(jīng)伏法,不知女帝陛下答應吾王撤軍的事情,何時才可兌現(xiàn)?!?/br> 女帝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僅僅對遍體鱗傷的上官伊吹道,“抬起頭來,朕要先瞧瞧你的臉!” 上官伊吹橫臥沙地,毫無反應。 立刻有個橫眉怒目的禁鶩衛(wèi)筆直走來,被謝墩云揮臂掃開,而謝墩云則親自走去,一把扯住了上官伊吹凌亂的長發(fā),搬著他的頭面朝夔牛之巔。 毒辣的沙漠之光,以照耀之姿鋪滿上官伊吹傷痕累累的面龐,縱而他用破幻的玉屏笛自毀一半,另一半臉看起來卻如腐敗之地綻放的新花,驚心動魄地艷麗起來。 女帝嘖嘖而道, “上官伊吹,朕從小把你豢養(yǎng)在白家堡里,精挑細選出來的白氏族人,逐個教授你至善至美之事,純凈你的大腦?!?/br> “上天賜你滿腹慧黠,絕色臉龐,受千萬恩寵于一生,原本你該是朕最美的左膀右臂?!?/br> “可是你愚蠢透頂,朕偌大的皇宮盛不下你的美麗滋長,居然替異族的叛徒開脫罪責,屢屢冒犯朕意,朕只好拔掉你的牙齒。” “你每說一句,就拔一顆,直到輪到你的舌頭?!?/br> 謝墩云攥著長發(fā)的手指不覺一緊,透著上官伊吹的頭皮,發(fā)出嘎巴嘎嘣的磨骨聲。 上官伊吹默然道,“陛下既然想要保持我顱腦的純潔,就不該殺死那么多無辜的人?!?/br> “陛下既然想要讓我乖乖服從,就不該趁中元月夜襲白家堡,遣人燒死白家堡二百余口人?!?/br> “心是惡之花,陛下想要微臣的顱腦保持干凈純潔,就不該在微臣的心里下毒。” “哼哼哼……”女帝俯瞰他時一番肆意冷笑,“下毒的人能是朕嗎?分明是鳩羅納夜,那個異族來的落魄鬼,連他的母族都丟棄了他,卻來北周的神州大地上勾走了你的魂!” “上官伊吹,你的靈魂是朕創(chuàng)造的,是朕賦予的,你卻反手把它奉獻給了異族的叛徒 ,朕決不答應!” 女帝狠狠一捶皇座旁的龍扶,“即使鳩羅納夜臨死前,把你藏在了他那該死的精神幻彧里,朕也要找無數(shù)個人,把你從那個異族叛徒的腦子里活活剜出來!” “鳩羅納夜他活該去死,他把那該死的筑幻術帶來到北周,讓北周的臣民與你,都不再肯乖乖聽朝廷的話,聽朕的話,你說,你們說,他該不該死!” 她這一怒,威震四海,本是靜寂的烏木蘇邊陲,每粒沙子似乎躍動起來,嗡嗡的在平地間形成一道細微的波浪,自夔牛之后奔來,如風,如霧,如霾,倏倏然掃蕩開去。 上官伊吹微微閉眼,干澀的沙粒擊打得他瞳孔生疼,長時間被謝墩云拽著頭發(fā),他的頭皮發(fā)麻,一顆顆往出滾著血珠子。 上官伊吹呢喃道,“阿鳩……沒死,他沒死……” “他死了,他必須死……”謝墩云扯著他的手一刻都不能松開,“大人可還記得我曾經(jīng)講過的那個故事嗎?” “……” “禪師,武將,和魚的故事?!敝x墩云驀地松開手中長發(fā),移去自己的脖子間,撫了撫微松的藥帶。 上官伊吹眼底隱約放出一道垂死之光。 剎那間,女帝座下的夔牛于眾目睽睽之下開始形變,巨大的身軀里聽得不計其數(shù)的機關錚錚而鳴,須臾變成一個能縱萬人隱匿其內(nèi)的藏兵閣。 女帝的皇座屹立不變,她的身后,二十八衛(wèi)宮如銅墻鐵壁一般挺著威武的身軀,警覺的目光如炬,連鷙酷的烈陽和風沙都無法透射。 上官伊吹緩緩從地面爬起身來。 隨著視野的開闊,他終于看清楚女帝背后的沙漠,竟然是黑茫茫的一片人山人海。 數(shù)不清的武士手持長刀,屏息凝神,似乎流連在鼻息間的氣,聚累之后就能匯成一道道摧枯拉朽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