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最后杜湘雅說:“你不要擔心,那孩子應該還在鎮(zhèn)上。這雨天不能開車上山,他應該很清楚的?!?/br> 雖然杜湘雅的一番話暫時撫平了她躁動的情緒,但仍舊沒起到多少作用。她控制不住要胡思亂想,最后實在無法,讓云嫂在家看著兩個孩子,自己聯(lián)系了家里的司機,要去那邊的鎮(zhèn)上看看。 云嫂說:“夫人單獨去我不放心啊?!?/br> “沒事,有司機?!彼痤^發(fā),拿了雨衣,出門前說,“麻煩云嫂你了?!?/br> 雨大概在三點左右開始有停的跡象。去鎮(zhèn)上的路倒是順利暢通,不到三個小時,秦苒便看見了那座隱在云霧中的山。 下車前,她繼續(xù)給謝簡打電話,一遍又一遍,但還是沒人接聽。 司機說:“鄉(xiāng)下有些地方的信號不好,夫人不必太擔心了。” 秦苒沒說話,沉默地看向窗外。每個人都叫她不必擔心,可她卻有股不好的預感。這時一輛消防車從旁邊經(jīng)過。她趕緊下車,往街上人多的地方走。 坐在一家五金店前的老太爺告訴她:“前面岔路口上去一點發(fā)生了山崩,雨太大了,好像砸壞了一輛車?!?/br> 一輛拉著生鮮的車經(jīng)過,濺了她一身的泥?!澳膫€岔路口?” “去山頂那條路。” 第65章 大結局(下) 秦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走回車邊,司機打著傘下來:“夫人,怎么了?” 她恍惚了一陣,咬字艱難:“去通向山上的那條路。 ” 司機見她魂不守舍,趕忙打開車門:“夫人快進去?!?/br> 從鎮(zhèn)上那條路過去,雖然平常只有十來分鐘的車程,可因為前面出了事故,現(xiàn)在一路都堵著車,根本無法往前挪。秦苒穿好雨衣,不顧司機的勸阻,毅然決然地打算徒步前行。這會兒的雨雖然小了,但打在臉上仍舊難受。 秦苒一路走,一路觀察著被堵的車,希望謝簡只是堵在了半路上,可走了十來分鐘后,絕望感漸漸襲來。電話撥了一遍又一遍,仍舊沒人應。她加快腳步,裹緊雨衣往前走。 等到了事故現(xiàn)場后,一大群當?shù)厝藝?,秦苒不管不顧地撥開人群走進去,在看見那輛被一塊巨石砸得變形的車之后,差點癱軟在地。 一個交警見她這般,上來詢問:“請問你認識車主么?” 耳邊除了嘈雜的雨聲,就剩沉悶的“嗡嗡”聲。秦苒看向交警,點了點頭:“是我先生?!彼呀?jīng)聽不見自己發(fā)出的聲音,大概會極為沙啞哽咽。 交警拉開警戒線,嚴肅地說:“進去吧,施救人員正在努力。傷者情況不太好……” 秦苒這輩子大概都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她的心跳得極為快,每往前走一步就跟針扎似的疼,前方未知的恐懼讓她胃里如灼痛般難受。 一旁的救護人員見她臉色蒼白地走過來,趕緊招手:“家屬過來!” 因為這邊的邊坡處理有問題,下雨天一來,加上之前的裂隙,造成了這次不小的事故。交警接到通知趕來現(xiàn)場時,那輛車正好被滑落下來的巨石砸中車尾,萬幸駕駛室沒有受到過大的波及,但情況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還差一步就能救出來了,現(xiàn)在傷者失血過多,意識模糊,請你跟他說說話?!毕廊藛T對她說,“副座上的電話一直在響,傷者就是靠這個撐到現(xiàn)在的。” 伏在安全氣囊上的謝簡情況看起來真的不太好,頭一次,死亡距離他這么近。背部的血跡暈染開來,骨頭跟裂了一樣尖銳地疼痛。旁邊的手機隔斷時間便會震動,但他夠不到,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去夠,余光瞟到上面的“老婆”兩個字,他咬破外唇,企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老天就是這么愛捉弄人,總是在幸福離你不到咫尺時殘忍地制造災難。一個多小時后,他快要睡著了,消防人員的聲音卻傳入耳中:“家屬過來!” “苒苒……” 他怎么能死呢?他死了,她怎么辦?他們的兒子怎么辦? 秦苒幾乎是顫抖著來到車旁。因為施救人員在清理石塊,她不能太過上前。隔著一米多的距離,秦苒見到了進入半昏迷狀態(tài)的謝簡。 夫妻生活久了,另一半往往就成了自己的血rou。他痛,她也痛,甚至不比他好受半分。 “謝簡……我來了,你別睡著……”她拿掌心抹掉眼淚,不輕不重地喚了他兩聲,“謝簡,謝簡……” “傷者有睜眼的跡象了!”一位施救人員說。 “我們明天要去復婚的,你忘了么?” “你還說要帶我去青海湖的?!?/br> “你別睡著,睡著了以后小岑會怪我的……” “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 說到這句時,她早已哽咽得不成樣子。一旁的護士扶住她,安慰道:“傷者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br> 秦苒聽不進任何話,耳朵里全是亂七八糟的聲音。她閉了閉眼,發(fā)現(xiàn)眼前全是扭曲的圖像,密密麻麻的光影壓抑著朝她撲來,身體也軟癱到無法支撐。 他怎么能出事呢?她打算花一輩子陪伴的男人,這段就算曾經(jīng)心死最后也能拾起來的感情,哪一樣不是積攢了一輩子的勇氣才能重新?lián)碛械??她可以接受他們形同陌路互不干擾,卻無法想象他受到任何生命上的威脅。 后來的一切秦苒都記不大清了。當近半個小時后謝簡被救出來時,她只遠遠地看著他,卻絲毫不敢靠近半分。血跡染紅了她送他的那件煙灰色襯衫,他半闔著雙眼,呼吸微弱,嘴唇泛白。 上了救護車之后,她去握他的手,又冰又涼。盡管一旁的護士一直不停地安慰她不會有生命危險,可她卻對此恐懼不已,生怕一個不小心他就流干了血。 越是珍重,就越是小心翼翼。 大雨過后那晚,月光清朗。高級病房里,秦苒被一陣響聲給弄醒。她揉揉眼睛,見謝簡正在拿杯子喝水,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我喂你……” 他的聲音虛弱:“沒事?!?/br> “我喂你吧?!彼眠^水杯,緩緩地倒入他口中,“怎么樣,感覺好些了沒?” “好多了。” 秦苒坐在床沿上,半天都沒說話。他抬起手,輕撫著她的頭發(fā):“怎么了?” “……我害怕死了。那么突然,謝簡,你真的快把我嚇死我了?!彼蛄颂蚋蓾拇?,“下那么大的雨,你怎么不知道在鎮(zhèn)里停會兒呢?” 他看著她的背影,輕聲說了句“抱歉”。 她終究是忍耐不了,將手覆在他因為輸液而變得冰涼的手背上。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圓,從窗戶里泄進來一瓢銀光,照在兩人身上。 “白天不能去復婚了。”他感慨。 “等你好了,我們再去。”她怕說得太過平淡,又加了一句“隨時都可以”。 謝簡輕笑,過了會兒又說:“該考慮給晴晴加戶口的事情了。我明天打電話讓秘書去辦。你有空也多陪陪那丫頭,她是個可憐人……” “你喜歡她么?”她問。 “很喜歡。她很像你小時候,嘴巴利索得很?!?/br> “胡說,我哪有那丫頭那么皮?等過幾天,讓我爸媽帶她去鄉(xiāng)下認認那邊的親戚。不過晴晴已經(jīng)這么大了,怕是很難忘記方駿?!闭f起這個,她心里就一陣發(fā)悶。 話題轉啊轉,很快就轉到兩人年少時。她坐在病床前,于黑暗中向他娓娓道來她的少女心事。 聽完后,謝簡一本正經(jīng)地發(fā)表看法:“女人的心,海底的針,真復雜。” “女人跟男人不一樣,你們又糙又蠢,看起來精明得很,其實是只紙老虎?!彼龑⒛樫N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地蹭。 “陷入愛情中的男人才會掉智商?!彼瘩g。 “你在說你么?” “……嗯?!?/br> 她問:“那次我在超市里罵蔣詩雅的視頻你看了沒?” “看了。” “有沒有很生氣?” 他盯著她,無比虔誠地說:“我甘愿,當你的忠犬?!?/br> 秦苒“撲哧”笑出聲:“你講情話的手段還是那么不高明,尷尬得很?!?/br> “苒苒?!?/br> “嗯?!?/br> “今晚的月光很漂亮?!?/br> 秦苒抬起頭來看他,雖然額頭上貼著紗布,模樣甚是狼狽,但那雙眼里像盛了一汪清泉,要將她吸進去似的。她輕嘆一聲,想起之前的事,還歷歷在目,但心境卻迥然不同。 “你以后可別做出這種事情來了,我怕得很。兒子還那么小,沒有爸爸可怎么活?” 他也拿臉去蹭她的手背:“下次不會了?!?/br> “你發(fā)誓?!?/br> 謝簡親吻著她的指節(jié):“我發(fā)誓?!?/br> “我今天在車里的時候,聽見你對我說的那些話了?!逼毯螅`笑,“你說你早就原諒我了?!?/br> “……都現(xiàn)在了,還計較這些干嘛?” “我以前很混蛋,讓你傷心,現(xiàn)在想想,如果能回到那時,我一定要好好待你?!?/br> 她貼著被單,沉默良久?!斑^去的總歸是過了,我們都給彼此一個退讓的空間。以后的生活好好把握,何必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婚姻需要磨合,以前我們不成熟,才會互相猜忌疏遠?!?/br> 等月光清淡了些,他才開口:“你的頭發(fā)又長了?!?/br> “是啊,都快兩年了。所以,咱們也別鬧騰,安安心心過日子吧?!?/br> —— 秘書最近很忙。一是要忙公司的事務,二是家里的老婆懷孕,他不得不開始學習照顧孕婦。蘇清韻孕吐那個時候,比秦苒還要厲害,秘書急得團團轉,上班都沒精神。 謝簡將他叫到辦公室里,偷偷塞了一張秘方給他,并說:“可能會有效?!?/br> 秘書感激流涕,捏著秘方回家給老婆煮藥。 時隔幾個月,蘇清韻生了個女兒,小名“甜甜”。謝岑那小子不過三歲,第一次看見這小女娃時就愛不釋手,絲毫挪不開步子,最后搬了自己所有的玩具堆在她旁邊。 秦苒在一旁笑著說咱們兒子這么快就把未來的老婆給預定好了。 謝簡一臉自豪,說那是繼承了我的優(yōu)點。 這天,謝簡下班回家,正在花園里修建山茶的云嫂動作悠閑,見他回來,說:“先生,夫人在燉排骨?!?/br> 他點點頭,俯身摸了摸跑過來迎接自己的豆豆。 客廳里,晴晴正在教謝岑認字。 “爸爸!” “叔叔你回來了!” 謝簡放下公文包,將晴晴舉起來掂了掂:“小丫頭又重了些,繼續(xù)保持?!狈畔虑缜绾?,又舉起自己的兒子,“以后要跟jiejie學習,看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一點都不爺們兒?!?/br> “那是因為mama最近都愛做我不喜歡吃的青椒?!敝x岑撇撇嘴。 他捏捏兒子的臉:“挑食可不是好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