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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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上了?!泵飨嬷钢改且幌蛔又?,個個都是米粒大,這斗蓬做得仔細,一圈圈兒繞了金邊牡丹花,牡丹上邊還有四只金鳳,是按著親王妃的質(zhì)式來做的:“還沒問過兩個meimei,咱們這送個去,也太扎眼了些。” 安姨娘摸摸女兒的頭發(fā),女兒生的怯弱,可也到底十歲了,最好的親事自然是嫡出女兒的,可她的女兒也不能落到別個后頭去,萬幸跟六丫頭差著歲數(shù),太太既抱了她往上房去,便是給自己全臉面也不會挑個差的,她笑一笑:“你大jiejie及笄,又是未來的王妃,這樣的大事,咱們送份重些的禮,也是該當(dāng)?shù)摹!?/br> 明沅洗了頭發(fā),采菽九紅兩個給她絞干頭發(fā),靠著火爐一層層烘干,再拿篦子上了茉莉花油,且一枝紅玉蘭花頭的銀簪松松挽起來,她的頭發(fā)一直沒剪,已經(jīng)留到背腰處了。 采菽得了喜姑姑的吩咐,晚里睡前總要拿牛角梳子梳一百下,明沅抱了膝蓋,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只穿著中衣露著腳尖,采苓進來瞧見趕緊要給她蓋:“寒從腳起呢,姑娘趕緊腳捂住了?!?/br> 明沅應(yīng)一聲,只不動,采苓嘆一口氣兒,拿了毯子給她搭往腿,幾個丫頭互換一回眼色,采薇先忍不?。骸肮媚镄囊蔡浟诵?!”到底是明沅的生母,她不敢說的過份,卻低聲念叨:“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br> 因著采茵未去,很有些不解:“給咱們姑娘臉子瞧了?” 采薇嘖一聲:“可不是,卻不是你想的那一位,是那再老實不過,一句都不敢高聲的軟和人。”她一面說一面擰了腰,手指還點起來。 看的明沅“撲哧”一笑,采薇急了:“便是太太,也沒在姑娘跟前說這些個話,她要表功該往正院里去,扯著姑娘說這些有甚用,閑的!” 明沅倒沒覺得她無禮:“你這話屋里說便罷了,我一向同四jiejie好,這話可不能落到她耳朵里去!若外頭有傳出去的,看我說給喜姑姑知道去?!?/br> 采薇鼓了嘴兒:“哪用姑娘去告訴,只怕這會兒,上房已經(jīng)知道了?!备鱾€房頭里添的小丫頭,可不抱著手爐捧著斗蓬跟著。 “別個說的算不到咱們頭上,可自屋里漏出去的,也賴不著旁人,我平素沒那么些個規(guī)矩,這回卻是誰說,誰就領(lǐng)罰去?!?/br> 采薇一甩簾子出去了,明沅使個眼色給九紅,九紅跟著出去勸,采菽看看她并沒生氣的樣子,幫道:“她性子急些,心里總歸是為著姑娘。” 明沅緩緩?fù)乱豢跉鈦?,她為的不安姨娘,是灃哥兒?/br> ☆、第64章 金絲卷兒(捉) 明蓁及笄倒比過年更成了府中大事,梅氏的嫂嫂自隴西趕來,還一并把梅氏送去梅家讀書的明芃明陶帶了回來。 西府里剎時熱鬧起來,既要備年節(jié)禮又要備及笄禮,還得安置屋子迎接客人,明蓁年紀(jì)漸大,這些個事兒原來還需幫手,如今只自個一人料理,指派了身邊四個嬤嬤一人管著一人樣。 食事器具,屋子人手,禮器禮具跟司禮接待,她雖一并辦了,礙著晚輩身份總要擬了單子給梅氏看,梅氏這時候又想起紀(jì)氏來:“這些個我拿不準(zhǔn)主意,你不若去給你好嬸娘看看?!?/br> 明蓁對親娘行事早就習(xí)以為常,只提一聲:“娘那時候總是按著古禮辦的,看看可有缺什么?”梅氏的笄禮是很盛大的,在隴西有頭臉的俱來了,她只記得當(dāng)時如何風(fēng)光,要說一步步怎么cao辦卻實不記著了,身邊又沒老人能提兩句,還是一路侍候的她的丫頭,還能說上兩句:“只記著原來是要圍繡幛的?!?/br> 說的全是不著四六的話,明蓁也一徑聽著,出了門心里嘆口氣,轉(zhuǎn)頭便去了紀(jì)氏那兒,紀(jì)氏聽見她說的,端了茶盅兒一笑:“帟幕是必要圍的,在屋子的東北角里,既挑了順德堂,那倒不必畫階了,只列出正賓位同贊者們便是,余下的比著祠堂里頭的擺,再錯不了?!?/br> 這些明蓁卻有些不知的,又沒親戚好幫,幾位嬤嬤打小進宮,倒是見過公主笄禮,卻不同按樣子辦下來,她即點了頭:“多謝二嬸了,我這兒確有些不湊手?!?/br> 紀(jì)氏也知道她為甚不湊手,梅氏卻也是想著女兒的,她想把順德堂前兩株古柏?fù)Q成臺閣梅花,臺閣梅氏蕊中含蕊,花中有花,俗名叫作有喜花,得著這樣的好意頭,往后自有好福氣。 紀(jì)氏丈夫不在身邊,也不愿去插這個手,袁氏一向只顧著自家,這會兒也不開口,顏順章竟還覺得妻子想的很對,把明蓁一人晾在那兒哭笑不得。 過年時候不動土,這會兒都要臘八了,竟還想著要移株,冬日里移栽,哪有成活的道理,好好兩株柏樹活不成,連移來的梅花也活不成。 紀(jì)氏原在妯娌間還會包攬,自得了灝哥兒,便萬事都不想了,她要全臉面,叫外人看著顏家三房和睦,反倒還落了家里的埋怨,明蓁寫嫁妝單子那事兒,袁氏便說是紀(jì)氏有意要摸西府的家底。 這些隱隱綽綽的話傳出來,紀(jì)氏也不好發(fā)落,所幸梅氏讀書讀的酸傻,聽見這話也只一哂,她一向瞧不上這些,到這個年紀(jì)了也依舊還瞧不上這些。 明潼倒是生了一場氣,她再沒成想叫娘受這排揎,那房里的明涴原來就關(guān)在屋中,輕易不叫她出來,東府西府辦的幾回宴請,便連帖子也不曾送去,總歸她是個三歲小娃,懂得什么,如今明涴五歲了,卻還不曾到姐妹間來。 明潼有意忽略,底下幾個meimei跟著,偏袁氏還不覺著,也覺著女兒還小,她自家不認(rèn)字的,也沒想著要女兒認(rèn)字,什么琴棋書畫,更不必去學(xué),女人家,只要理得后宅便是,學(xué)得這樣能干,又有什么用處。 紀(jì)氏又不是泥人,便是泥人也有幾份土性,她不沾手,是想著了沒開口,到得梅氏,她卻是真想不著,兩個不曾開口,男人家更不會管到后宅去,顏麗章自個兒淘換善本珍本,竟不知道女兒到如今還不識字。 “你那頭辦事,我倒想叫你幾個meimei去看看,總也有了些年歲,往后出門子,見過大事就不慌了?!辈灰欢蕹鋈ツ苻k大事,但見著事不能怕,不能丟了娘家的臉,叫別個說她沒教養(yǎng)好女兒。 明蓁一聽就明白她的用意,立時就點了頭:“只我那兒亂得很,meimei要來我派了人來請便是,嬸子這兒也要年禮,便不叨擾了。” 等三姐妹夜里再來請安的時候,紀(jì)氏便道:“你們幾個也都大了,除了讀書,也該曉些旁的事,西府大姑娘那兒要辦宴,你們姐妹便跟著去瞧瞧,往后遇著了才不怵?!?/br> 明湘明洛兩個面上帶紅,往后說的可不就是出嫁之后,帶著羞意應(yīng)聲,退回去的時候,兩個交換眼色,明沅叫她們擠在外頭,她啼笑皆非,才這個年紀(jì)倒已經(jīng)想著親事如何了。 笑意一閃而過,當(dāng)真想起親事了,到了這里才知道親事絕不是小說電視里說的那樣,女人是有選擇機會的,寺廟里一見,花會里一見,自此就生情結(jié)緣聯(lián)姻。 小姐身邊跟著四個丫頭,一只腳動八只腳跟著,她不過一雙眼睛,后頭還有四雙更跟,初中時候看的小說里那些大家庭里落水私通陷害,簡直可笑至極。 紀(jì)氏便喜歡每一個庶女了?不見得,可她依舊得把她們教養(yǎng)好了,只有教養(yǎng)好了,她娘家女孩的德性才有保障,明潼的德性才有保障,外頭人又不能進到內(nèi)宅來住上十天半月相看,看一個女孩兒的品性,看的就是母親。 兩個少有這樣興奮的,連明湘都掩不住笑意,明洛吱吱喳喳說個不住,一時問明兒穿什么衣裳,一時又說總不好空了手去,得帶點兒東西,等發(fā)現(xiàn)明沅一直不出聲,又轉(zhuǎn)回來拉了她的袖子:“六meimei,你穿什么?” 明沅笑一笑:“前兒不是才送了衣裳來?!弊孕〉酱?,除開明潼,她們幾個的衣裳一季總有一套是一樣的,除開身量不同,花邊紋理顏色俱都一樣,這大概像是庶女制服,辦大事出客的時候穿的。 明洛一悶,連明湘都轉(zhuǎn)過身來,兩個也不是笨人,明洛嘆口氣:“我還想穿纏枝牡丹團花的那件呢?!?/br> “牡丹是大jiejie,咱們是綠葉?!泵飨娼恿丝?,顯是已經(jīng)預(yù)備穿一樣的出去了,連著首飾金鎖也是相同的,除開她們,澄哥兒灃哥兒兩個也有一樣的衣飾。 明洛覺著沒趣兒,她喜歡穿戴,張姨娘又事事依了她,她的衣裳箱子倒是三個姊妹里頭最滿的,一件小襖一條綜裙,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穿起高底鞋子來了,上邊綴著珠子,還特意在暖閣里掀起來給她們看,看的明湘滿眼羨慕。 明洛垂頭喪氣的回去,到得門邊伸手捋了朵臘梅,噘了嘴兒跺腳:“沒趣兒!”哼一聲轉(zhuǎn)身回去,一姐一妹反而笑看了她。 再行得一段兒明湘也到了地方,她們自灃哥兒去見過蘇姨娘,雖還來往如常,卻總有些尷尬,明沅笑瞇瞇的看她進去,明湘卻回轉(zhuǎn)身來,拉了她的手,拖她行到樹下。 風(fēng)一吹,枝上幾朵蠟梅揚下來落到明沅頭上,明湘伸手給她摘了,沖她露出一點點笑意:“明沅,我代我姨娘,多謝你?!?/br> 第二日三人穿著一色四喜如意云紋錦襖,下邊一色蜜合色綜裙,頸里一樣的金鎖,發(fā)飾掛件也是一樣,明洛也不曾穿高底鞋,同紀(jì)氏請安的時候,她一打眼就笑起來:“頭一日去,這么著很好,明兒再換了一色的衣裳,過得兩日去得熟了,再換便是?!?/br> 那就是還要穿兩日同色的衣裙,可到底能穿自家衣裳了,明洛笑一笑,接了一碗糖蒸酥酪,仔細吃用了,才一道往西府去。 連禮也是一樣的,不過幾道點心再配上茶水,往大屋里去見過明蓁,一時也插不上手,坐定了看著明蓁一件件的料理事體。 “北上為首,立了案,把酒器擺在那頭,帟幕的花色可定下了,支上架子,防著明堂門大開著吹倒了?!彼f得兩句,還轉(zhuǎn)頭笑一笑:“我這兒騰不出功夫,你們自己頑罷。” 仆婦上了一臺小圓桌,上頭擺的各樣吃食,還有雙陸花牌,紀(jì)氏讓她們來是學(xué)東西的,明湘存著心思,明沅也不孩子,只明洛一個拿那些花牌下來翻找,還一字兒排開:“咱們來抽牌子罷。” 卻無人理她,小聲說著話,金絲卷銀絲卷尋常愛吃的,這會兒也沒人動,明洛正覺得無聊,前邊來報:“大姑娘,二姑娘跟大少爺家來了?!?/br> 明蓁總有兩年未見自個兒meimei弟弟了,心里雖不能怨母親,到底想著等出了嫁再沒有親近的時候,這會兒回來,怎么不高興,立起來就要出去迎,還是宮嬤嬤攔了她:“姑娘好歹換一件衣裳,說要來肯是只到渡口,還有你舅姆呢?!?/br> 許氏是主賓,明蓁打小就不曾見過,換了一身大紅刻絲滿地花的錦襖,再換了遍地金蔥綠長裙,腳下踩了軟香羊皮高底鞋,披上淺金色斗蓬要出去,回頭沖明沅幾個招招手:“你們過來也一道罷,總要見過?!?/br> 一行人穿過西府花園去往前堂,顏順章當(dāng)差,梅氏也急急出來,拉了明蓁的手翹首以待,明洛壓低了聲兒:“我總有四年多不曾見著大哥哥了。” 明沅更是連顏明陶什么模樣都忘了,只記得祭祖的時候見過一回,連紀(jì)氏也來了,還帶著澄哥兒灃哥兒灝哥兒,這算是一家子的親戚,灃哥兒一見jiejie就笑瞇瞇的過來,明沅一手牽了他,澄哥兒也立到她們一邊。 前邊還防著天陰點起了燈籠,今兒雪雨天氣,路上確不好行,一個人罩著墨色刻絲鶴氅急沖沖往堂前沖進來,梅氏一聲喊出去,那人掀了帽子便笑:“姑姑認(rèn)錯了!我可不是明陶?!?/br> 明陶這才沖回來,兩個原是賽跑,梅氏一怔:“你是大哥家的,小四是不是!” 許氏這時候才進了門,笑眉笑眼,很是福態(tài)的模樣,斜眼嗔了兒子一眼:“可不是,我命里的小魔障!” 明芃跟許氏身邊挽了她的胳膊,這時候出來沖著拜見母親,扯了明蓁的衣袖,眼圈一紅:“jiejie?!?/br> 那男孩卻滿屋子繞起來,眼睛一時看看這個,一時看看那個,最后落到明沅三姐妹的身上,手指一點:“小姑,你還生了這么些個meimei?” “不許混說,才剛進門你像個什么樣子!”許氏一把扯了兒子,敲敲他的頭:“他就是這么個性子,來的時候非要跟著,我說他淘,老太太還說他這是活泛,到姑姑這兒來,再沒有拘束的。” 這個小兒子,是養(yǎng)活在梅家老太太跟前的,梅氏自然知道,她把女兒送了去,便是母親來信,說讓兩個小的自小養(yǎng)起來,往后感情才深。 看看明芃瞪他,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心里先笑開了,拉了他的手:“到姑姑這兒來,再不必拘束,這都是你表妹們,這是明湘,這是明洛,這是明沅。” ☆、第65章 荔枝酒 梅季明拿眼兒把明沅幾個一一看過去,到底年紀(jì)不大,又一屋子長輩,續(xù)過禮,梅氏同許氏多少年不見,指了丫頭送他們到院子里頭玩樂,自個兒拉住許氏,把這及笄禮的單子給許氏過目。 明芃就在許氏屋里頭養(yǎng)活著,家里如何早就叫許氏套了出來,自家這小姑這輩子便是這么個性子,也虧得姑爺不相欺,遇著的妯娌又是和順的,對著紀(jì)氏歉意一笑:“原該一處說說話,只我這腰不好,等歇過了氣兒,再去東府拜訪?!?/br> 袁氏自始自終不曾出來,許氏也不在意,跟小姑子一道回去,還嘆一聲:“你這個二弟妹是真挑不出錯處出來了?!彼划?dāng)幾個姐兒穿那么一身是專迎接她的,一眼看著就是有規(guī)矩的人辦出來的事兒。 梅氏見著家鄉(xiāng)親眷,肚里有倒不完的話,這會兒不拘嫂子說甚,俱都點頭:“很是,原婆婆在時,便是這么說的?!?/br> 三歲看到老,梅氏三歲就能背長恨歌了,只當(dāng)她天生聰穎,哪知道到十三歲二十三歲全無長進,詩書讀的越多,人越是發(fā)木。 許氏能當(dāng)梅家長子長媳,自然不是光靠著詩文出色,她寬和一笑,一路穿廊過院,到得“吾愛廬”前,抿嘴笑了一下,公公婆婆眼睛真是毒,這么個女婿竟從千人里挑了出來。 梅家立得書院,不獨隴西一帶來求學(xué)的,隔山渡水的也有人上門求學(xué),及其盛時,一片山頭都是朗朗讀書聲,連著山腳下下的農(nóng)夫也得念兩句“道可道”,腳夫貨郎也能說兩句雅謔,猜個論語燈迷。 家里這個小閨女養(yǎng)成這付性子,便還能挑著個同她一般呆傻氣的夫婿,可不是高運。許氏見著小姑子院門口刻得“無俗韻軒”四字,還是顏順章手筆,開間進去是漆畫山水長卷,三間屋子并不用墻隔斷,而是用高山流水的雕花門虛隔起來,兩邊粉墻掛兩幅畫,一幅是管夫人水竹圖卷,一幅是逃禪老人雪梅圖。 見著管夫人,便想起了《我儂詞》,許氏便似見著了閨房私事,扭過臉去不看,到右邊屋子臨窗的羅漢床邊坐了,丫頭送了臺閣雨花茶來,專撿了一層開花的白梅花兒,滾水一傾,花心里包著那朵也開了,一屋子的淡雅香氣。 許氏是見慣了這些的,出了一個梅氏,她父親是族長,到了這輩兒,都知道有個清雅出塵的姑姑,俱都學(xué)了她的樣兒,什么梅花上的雪水刮到紅泥甕兒里,埋到老梅樹底下三五年再拿出來烹茶吃;什么擇選將開未開的荷花,把新茶葉封到花苞里頭,拿紅絲線扎住口,隔得四十九日,倒出來三宿三曬,制成蓮花茶,一個個的能折騰得出花來。 她自己的女兒,鬧騰也是鬧騰的,可她卻逼了女兒學(xué)管帳,小姑子家里,要不是有個能干的女兒,往后可怎么接手。 許氏為著小姑擔(dān)憂明蓁嫁后的生活,梅氏卻渾然未覺得,已經(jīng)問起了父親母親:“爹娘可好?幾個哥哥又好不好?我上回子托人送的茶葉,爹吃著怕是淡了,娘約摸正好。” 許氏都插不進口去,抬手摸了梅氏的鬢邊,給她把散發(fā)往后抿抿:“爹娘都好,爹這個年紀(jì)了還上山去給學(xué)生上課,挨著個兒的把你哥哥們提溜出來下棋呢?!?/br> 梅氏掩口而笑,眼角一彎:“爹就是這個脾氣,原來也最愛讓望舒陪著下棋的?!蓖媸穷來樥碌淖?,這字也是老丈人給取的,取的是“前望舒使先驅(qū)”之意。 許氏便跟著笑:“那是妹夫好脾氣,你幾個哥哥原還陪著,這會兒也沒那么好性了,倒把你侄子們推了出來,逗老人家玩呢。” 梅氏先是笑,落后又思念起家中歲月來,感嘆一回:“若能回去住上三五年便好了?!痹S氏啞然,趕緊說到正題:“等往后總能回去,我這回除了來當(dāng)大外甥女笄禮的主賓,還有一樁便是我季明的事兒。” 許氏的意思,是兩家先換了信物:“我原說晚幾年也不要緊,總歸是落到咱們家了,可娘怎么也不肯,非摸了塊老玉出來,得她瞧見定下來婚事兒,才心安?!?/br> 有明定自然最好不過,梅氏卻擰了眉頭:“可若定下來,這兩個便不能常見了?!痹S氏哧的聲笑了出來:“不告訴她們便是了,小女兒家還是平平常常待更好些?!?/br> 姑嫂兩個相視而笑,梅氏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若像了明蓁,許氏半點也不挑剔,也沒個挑剔處的,可若是明芃,還真得好好教一教,琴棋書畫自然要學(xué),梅家出來的女孩兒,這些個都不通,可不叫人恥笑,但只會這些,她這個當(dāng)婆婆的,又怎么放心把兒子交給媳婦照顧。 這邊姑嫂兩個換帖子換信物,那邊明蓁院里頭,卻吵了開來,季明進了屋子便沒了拘束,明沅抱了灃哥兒喂他吃糕,澄哥兒跟明陶兩個論起兩邊學(xué)問長短來。 曹先生對隴西梅家極是推崇的,聽見是那頭來了人,這才準(zhǔn)假,澄哥兒還帶了一篇自個作的詩文,同明陶兩個對答,季明卻不耐煩這些,他自生下來聽的就是圣人訓(xùn),家里吃飯,還得擇一句《論語》,講的明白了,才能下筷子。 好容易來這兒松快了,更不肯聽他們說這些,鉆到東邊廂房來,見著一桌子菜,先跳起來:“好哇,瞞著我吃席?!?/br> 明洛跟他相熟,批口便回:“早知道你是大肚漢老饕客,咱們一說還落得什么到肚里?”說著掩了袖子笑,還指點起明沅幾個來:“趕緊裝進肚里,你們不知道,他是食客里的強盜,得從筷子上爭呢?!?/br> 季明兩邊眉毛高低一挑,挨著個兒把明湘明洛看個遍:“我這輪著瞧一圈兒,一個個都跟大表姐相似的,統(tǒng)統(tǒng)有福之相,怎么偏你,生了張尖嘴巴!” 明芃一聽就立了眉毛,這兩個時常就要拌嘴,哪個也不當(dāng)真的,明洛縮了頭不說話,明沅瞧出是玩笑,獨明湘絞了手指頭,她哪里見過這樣場面,澄哥兒自來友愛,雖跟她們不怎么親近,卻沒這樣譏笑的時候。 她兩邊望望,有些想出聲作和事佬,可這兩個她一個都不相熟,不敢貿(mào)然開口,往常姊妹間少不得口角,明湘總讓著明洛,明沅又最大方,明洛自個兒爭一句便覺得沒趣,三個人從來沒吵起來過,咬了唇兒垂下頭,明沅伸手去捏捏她,沖她笑一笑。 那兩個還拌個不住,你來我往,一句都不肯吃虧,聲音越鬧越大,連外頭的明蓁都聽見了,隔著流云萬蝠的落地雕花罩瞧過來:“又混鬧,你是主人,怎么這樣待客?!?/br> 明芃扁嘴兒,趿了鞋子挨到明蓁身邊,挽了她的胳膊:“jiejie再不知道,他成日介給我氣受的?!?/br> 明蓁一手摟了她,眼睛掃掃她腳下的鞋子,抿了嘴兒笑,若不是著實親近了,哪里會脫了鞋子上床,她一眼過去,明芃立時覺出來,臉上紅透了,聲音嚅嚅:“我那靴子吃了水,都濕了。” 毛氈底兒的,自院門口進來,底下浸了水,這才脫了,自家覺著羞,拿眼睇過去,梅季明卻不曾瞧過來,撿了桌上的金乳酥,拿碟子托住了,一咬一口,嘴里的還沒咽下去呢,就又伸了手去勾銀芋團子。 明芃哼一聲,扯著帕子轉(zhuǎn)回來,滿面小女兒態(tài),明蓁見了莞爾一笑,擱下手頭的事兒,牽了meimei的手往姐妹中去,撫了她的背往前一扒:“不如夜里便在我這里擺席,叫廚房整治兩個好菜?!?/br> 既是明蓁相請,便遣了丫頭回去告訴紀(jì)氏,紀(jì)氏也正在同瓊珠說話:“庫里還有幾架屏風(fēng)?” 瓊珠是管著這些的,立時報了數(shù)出來:“有一架十二扇的山水大屏風(fēng),一架大紅緞子金銀絲線繡的牡丹富貴,才剛大姑娘那兒的朱衣來回,說想借了使使,笄禮那一日好用。余下四幅的八架,單幅的也有四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