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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灃哥兒見她不發(fā)脾氣,好聲好氣的問他,點了手指頭告訴她,他上午玩了跳索百戲,下午摘了花還撈了魚,點著瓷缸里頭的魚說:“大紅小紅撈了好久?!?/br> 一會兒說蟬衣?lián)启~,一會兒又說玉版編籃子,說到澄哥兒最高興,踢了腿兒說:“二哥哥說了,往后我讀書就是跟他一處的?!?/br> 明沅這才想起來,一屋的丫頭婆子,灃哥兒一個男孩卻連父親的面都不曾見過幾回,打小身邊沒個親近的男性,怪不得跟澄哥兒玩叫他樂成這樣子。 “你要高興,日日都去外書房玩上半天,只一條不許再犯,讀書寫字不能偷懶!”明沅拉過他的手,在手掌上輕輕拍一下,灃哥兒嘻的笑了,把頭埋在她腿上,玩了一日乏得很,一沾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明沅熄了屋里頭燈,坐在外間,手里捏著繡活,對著燈影怔怔出神,紀氏心里到底是怎么個打算,她咬了唇兒半晌也沒扎下一針去,燈心“噼啪”爆響一聲,采菽拿了銀挑子撥兩下,勸道:“姑娘明兒再做罷,四姑娘的生日還有些日子呢?!?/br> 明沅確是沒心緒,把繡花擱到針線籮里,卻半點也沒睡意,她知道自己是干著急,可還是止不住擔(dān)憂,聽見外頭門一響,才要問這時候怎么有人來,九紅跑進來:“姑姑來了?!?/br> 能在小香洲里稱姑姑的,也只有喜姑姑了,明沅趕緊理了衣裳去迎,喜姑姑已經(jīng)進來了,她笑瞇瞇的看看明沅,明沅拉了她坐到羅漢床上:“姑姑怎么這會子還來,太太那兒不忙了?” “忙,怎么不忙,老爺要家來了,事兒多著呢。”喜姑姑滿面是笑,接過明沅遞過來的蜜水,喝了一口潤潤嗓子,春日夜里的風(fēng)都帶足了濕氣,叫熏風(fēng)一吹,她身上的衣裳都跟沾了層薄霧似的。 “那怎么還非走一回,等姑姑閑了也是一樣?!眲e的不清楚,可灃哥兒卻還能多留些日子,連紀氏都說尋常不必帶他去棲月院的。 喜姑姑笑著嗔她一眼:“跟我還見外起來了,我若不來,你夜里可能睡得實?”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得啦,也不同你說那虛的,太太自有太太的意思,你只管帶了三少爺,那院里的東西,能拿點就拿點來。” 明沅聽得這二句,原來那點擔(dān)憂立時扔到腦后,嘴角彎起來,笑著挨過去勾住喜姑姑的胳膊:“我知道了,太太心里肯的,只嘴上不好說明白。” 喜姑姑拍拍她的手:“姑娘打小就看的透,這會兒倒是關(guān)心則亂,還能有多少時候,保不齊就能長住啦?!币娒縻渎牪幻靼子中σ宦暎瑝旱土寺曇舾嬖V她:“說不得,二少爺還是二少爺,只不是東府的二少爺了。” 明沅忽的明白過來,轉(zhuǎn)頭看向簾子里頭,咬咬唇兒滿腹疑問的看了喜姑姑一眼,喜姑姑心里暗嘆,捏捏她的手掌:“莫急,再沒這么容易的。” 荔枝掛果在七月,三四月糯米荔便開了花,顏連章既是要辦圣壽,只等著開了花便用船把荔枝樹運了上京來,京城里頭也有特派的官員,只等著挖開太液池,好把荔枝樹種進去。 他人雖在穗州,也曉得自個兒這差事,是兩邊閻王打架,輪到他這小鬼遭殃,可他自來不是那等干等著差事落到身上的人,既圣人叫他辦紅云宴,便不能等到宴會才想起他來。 顏連章在穗州這段時日便沒有歇腳的時候,紅云宴古書上頭記載許多,卻都是南漢王如何奢靡,紅云宴又如何盛大,卻連一個菜式的記載都無。 既下了旨意要他辦的,他便得辦得好了,把這刁難人的活干好了,說不得就能再往上升,連市舶司都跳了過去。 這時候哪里有新鮮荔枝,也一樣尋些穗州當(dāng)?shù)赜忻拇髱煾?,叫他們用荔枝作菜,荔枝作菜古已有之,只自來沒有一宴俱用荔枝當(dāng)原料的,若是作配或是當(dāng)鮮果,拿來炒菜卻再不曾有過。 花了這許多功夫,總算用擬出一串菜單子來,有涼有菜有湯有點心,只還不盡善,這份菜單子還不得呈送到御前,卻有一樣,早早就讓顏連章送到了圣人膳桌上。 穗州入春早,這些相定的荔枝樹俱都綁起紅綢,拿簽子扎在上邊,一棵棵登記造冊,顏連章去田間地頭一顆顆細看,到得用飯果農(nóng)便盛了一碗荔枝菌出來。 顏連章不意如今就有,原該等到立夏之后,若不然這道菜也早早上了單子,那果農(nóng)便說,這東西最好賣,鮮時不過一月,賣得多時比荔枝果子賺得還更多,他家里一半兒的果樹下面都鋪了稻草,樹根底下自然生出這些荔枝菌來。 “那傘蓋未開的才是鮮品,開了傘蓋的只能算是次等了。”便專供給城中豪富之家,春天便把夏日里的錢也一道賺了。 顏連章立時動了心思,收了一筐荔枝菌,擇一只快船,一路花錢打點,為著這一盆子荔枝菌,花去千把兩,尚膳太監(jiān)得著銀錢,圣人才吃著了。 圣人挾得幾筷便賞了這菜給元貴妃,第二日又點一回,凡連點兩回的,這菜便留用了,顏連章還得金幣五十彩帛十匹的賞賜,叫穗州地方時常孝敬。 不說地方官員如何頭痛,只顏連章在圣人心里頭掛上了號,跟尚膳太監(jiān)孫公公也搭上了關(guān)系,把圣人忌口的愛吃的各各羅列出來,到得此時,這差事才算做了一半。 他正一心奮進,如今又還年輕,怎么不想著往上升,大房來信,只當(dāng)是伯父的意思,于他過繼了澄哥兒,倒不如過繼灃哥兒。 官船上的樹開了一半花,顏連章看著這些便似看著上升的青云路,十來只官船運了荔枝樹上京,比當(dāng)年運太湖石還更風(fēng)光些,顏連章只想一想當(dāng)年那位在什么位上,便覺著渾身有勁。 他快船回來,港口早有人等著接迎,往家里換身衣裳,再急趕著到衙門里去,太液池邊可都下了鏟子等著了。 紀氏不意丈夫竟黑瘦成了這樣,曉得他差事辛苦,卻總有下頭人跑,叫那毒日頭一曬,人生生老了十歲,教了官哥兒行禮叫爹,這會兒見著他,縮到紀氏身后怎么也不肯出來。 顏連章春風(fēng)得意,把兒子抱起來香一口,急急進內(nèi)室洗臉擦手,手伸出又粗又黑,哪里還像個讀書人,紀氏知道他后頭更忙,絞了巾子遞過去,開門見山的道:“三弟妹想過繼灃哥兒,我是再不會允的。” ☆、第92章 白魚火腿片 顏連章見著妻子還沒心思親近一番,就叫她這話給堵的立在原地,紀氏卻似只說了句平常話,拉過顏連章的手,抖開毛巾替他擦拭,側(cè)過臉去吩咐瓊珠:“趕緊把備好的桌子抬了來,讓老爺用飯?!?/br> 顏連章眉頭一松,聽了她頭一句話生出來的煙火氣立時消散了,接了巾子自個兒擦起來,紀氏遞了茶盅兒到他手上:“歇歇吧,再急,也總得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彼淮┝思页P∫\,耳邊帶了一對翡翠小葫蘆,通身清爽既不掛金也不戴銀,生養(yǎng)了三胎卻跟熟透了的蜜桃一般,皮子一碰就能流得出蜜汁兒來。 這么著一坐一看,再開口他便軟上三分:“怎么?可是我不著家,三弟妹又給你氣受了?”顏連章?lián)崃思o氏的手,也不急著去衙門了,把她拉到身邊坐下,摟了她的肩頭:“三弟想要灃哥兒,也是情有可原的?!?/br> 紀氏聽他話頭一軟,眼睛原盯著織金毯子的,這會兒偏一偏頭,翡翠葫蘆在耳垂邊輕輕一晃,眼睛睇過來半含著嗔意:“你也問問情由,我自然知道三弟家里想要個年歲小些的,可咱們的兒子,又不是蘿卜白菜,她想挑就挑,要扔就扔?!?/br> 顏連章聽著這話有由頭,更不急了,手往下搭住了腰,紀氏卻不順勢靠住,把腰身一擰,偏了頭:“年節(jié)的時候便同我說了,我心里有氣,便沒搭理,可心里也知道,三弟都到了而立之年了,屋里還只一個丫頭不像話,雖沒應(yīng)下,卻把話透給澄哥兒了?!?/br> 她說的這話,似惱得很了,扭身拿正臉對著丈夫:“哪里知道她又打起灃哥兒的主意來!”顏連章聽見她這幾句,早就沒了脾氣,確是的,要澄哥兒的也是袁氏,如今不要澄哥兒的又是袁氏,紀氏原也預(yù)備起來,哪知道竟有了變化。 “打量我是什么,偷摸給你送了信,好大的臉!”紀氏這才露出委屈的神色:“她同我開口,且沒說換了人,澄哥兒我本就舍不得的,想著去了大房,往后說親更面上更好看,這才肯了,我話都說了出去,她卻背后弄這鬼,澄哥兒心里可怎么想!” 顏連章叫她三句一說,半晌應(yīng)不出聲來,嘆一口氣:“竟是這上頭弄岔了,我原是想著,澄哥兒將要長成的,先生一向說他能往上考,我便想著留下他來,給官哥兒添個幫手,叫他能照看弟弟?!?/br> 至于灃哥兒,連筆都沒開的毛孩子,看得出什么來,他是一心為著嫡子打算,大房那些個產(chǎn)業(yè),還真不擺在眼里,這些年他添的多少東西出來,大哥三弟兩個全加起來也抵不得他一個,往后分給澄哥兒的再不會少。 “大房能有多少東西,便是將來分家了,那些個我也不擺在眼里,只欺人太甚!”紀氏一句話就把顏連章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夫妻兩個置的那些個產(chǎn)業(yè),往后都是要拿出來均分的,顏連章到底沒做的過份,大哥家里出了個王妃,成王又連著太子,更不能難看,可人誰沒有私心?他辛苦積攢下來,兄弟們受得一份便罷了,拿出來均分再不肯的。 這些年他置下的私產(chǎn)俱都放在紀氏名下,只說是她嫁妝莊子上的頭的出息,便是族長來了,也動不得分毫。 顏連章?lián)崃怂母觳瞾砘啬ゴ辏骸拔以瓫]想著這一節(jié),婚嫁事倒不急,我還想留著看看,給澄哥兒挑個好的?!彼墓俅罅?,結(jié)交的人自然不同,難不成還挑不出個好的來,等到官哥兒成親那會兒,更不能同日而語了。 紀氏聽見他這一句,哼出一聲來:“你們男人心粗,我卻已經(jīng)相看起來了,補子上頭繡了云雁的,還是個嫡出姑娘,你說好還是不好?”她嘆一口氣:“都等你想著,好的早叫別個挑了去,咱們澄哥兒等得,那襯頭的姑娘也等得?” 聽見是四品官家,顏連章心頭一喜,妻子確是樣樣都好的,她發(fā)這通脾氣也非沒有緣由,只是那等人家,怕瞧不上庶長子,若是過了繼便不一樣了。 “若不是三弟妹同我說了那話,我也辦不起花宴來,想著早些相看,也定個人家,好容易有些眉目了,她倒讓我把臉往哪兒擱!”事情自然是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的,什么身份說定什么人家,澄哥兒若還留在家里,一時半會兒也說不著這樣的人家。 顏連章那五分意動,叫紀氏又勸退了兩分,紀氏見著火侯差不多又道:“他過繼了便不是我兒子了,官哥兒便不是他弟弟了,就是他大了才記得情分?!?/br> 說得這幾句話的功夫,下面桌子抬了上來,紀氏也不再說,伸手給顏連章盛一碗熱飯,因著趕急要去衙門,也不整治大菜,一桌子幾個清淡小碟給他佐飯,一碟子雞湯浸的嫩筍尖,一碟子香拌芝麻菜,一只松子雛雞,一碗白魚火腿片,紀氏不住給他挾菜添湯,再不提過繼事。 顏連章吃得一碗抹了嘴兒:“這事兒等我回來再說,你不必急,三弟那里我去說?!睋Q了外裳出去,紀氏往大迎枕上一靠,徐徐吐出一口氣來。 各房幾個孩子俱都穿戴齊整了等著迎接顏連章的,沒成想他走的這樣急,連一句話都不曾說,掃了她們一眼,點了頭就走了。 原來預(yù)備好了行禮說話問功課的,明沅連著兩日多抽一篇書叫灃哥兒背,還想著顏連章總要考問,便不是一篇,總該問上兩句,哪知道他不過看了一眼,就又出去了。 這連面都沒見過幾回的爹,灃哥兒很有些怵的,不來問他,他倒松一口氣,由著澄哥兒牽了他到外書房去,他已是從一天三張字,寫到了一天五張字了。 明沅明洛兩個已是請了一日假,這會兒也沒旁的事作,干脆去棲月院看明湘,她這病遲遲好不透,安姨娘嘴上生了一圈兒燎泡,既怕女兒身子垮了,又怕灃哥兒叫明沅養(yǎng)熟了回不來。 不獨這些,喜姑姑把安姨娘打了明湘的事回報給了紀氏,這是明沅原來打算說的,大宅門里頭,妾不過是個玩意兒,對這些個姑娘少爺,既不能算是養(yǎng)也萬說不到一個教字兒上,安姨娘打了明湘,便是犯了規(guī)矩。 她原來是想用這個把灃哥兒留住的,到萬不得已的那一步,也顧不得了,當(dāng)著面捅出來,便是失了紀氏的歡心,也沒旁人好養(yǎng)住灃哥兒了,可聽喜姑姑的意思,紀氏是愿意的,她便把這事悄悄告訴了喜姑姑。 明湘胳膊上叫安姨娘手上的戒指刮出一道紅痕來,她生來就皮子薄,一碰就青,青一塊好些天都好不了,這會兒了,那刮痕還瞧得分明。 這事兒報到紀氏口里,自然又減得幾分,安姨娘吃了一通教訓(xùn),明湘得著些緞子綢帛,廚房里也再不敢怠慢,便是安姨娘不叫,也有雞湯送上。 明湘吃得好了,漸漸補了回來,才進屋就見她臨窗坐著,開了窗戶伸手去摘外頭的粉桃花,回頭見是她們來了,先是一笑,目光落到明沅身上,又垂下眼睛去。 姨娘打她,她心里委屈,卻是生受的,明沅告訴了喜姑姑,便是告訴了太太,安姨娘沒臉在女兒跟前哭,卻嗚嗚咽咽的哽咽了一個晚上,畫屏掖了手過來:“姑娘也太傷姨娘的心了,上回傷著姑娘,姨娘心痛得什么似的,姑娘拿這個往外頭說,丟了姨娘的臉,姑娘又怎么處呢?!?/br> 明湘再看明沅很有怨她,此時見她來了,只點點頭,叫風(fēng)一吹咳嗽兩聲:“你們怎么來了,不是說要跟爹請安么?” 明洛扁了嘴兒:“爹往衙門去了,六丫頭便說來看看你,你身上可好些了?” “勞你們多走動,換了藥吃著,身上好多了,再吃一幅就好了,學(xué)里頭的功課重不重?”明湘只不把話頭搭過去,明沅也不插口,聽著明洛說曹先生又教了什么技法,明湘一向愛畫,聽住了,兩人說得好一會兒,才告辭出來。 明洛知道冷落了明沅,出了院門才看看她:“你何苦呢,這事兒不沾就不沾了?!比堑靡簧硇萻ao,也沒人說她半個好字。 見明沅光笑不說話,跺了下腳,眼睛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拉著明沅的手往小香洲里去,這時候丫頭們都在躲懶兒,采茵拎上來一壺茶,明沅便叫她去廊下歇著,明洛覷著屋里沒人,扯扯她的袖子:“沅丫頭,你且有好日子啦?!?/br> 明沅一怔,明洛翻翻眼睛:“三叔三嬸兩個,想過繼灃哥兒!” 明沅面色一凝,這事兒她是聽喜姑姑漏了一句出來,也知道紀氏定然不會允許發(fā)生這種事,可明洛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混說了,哪兒傳出這話來,再怎么著,也輪不著灃哥兒?!?/br> 明洛翹翹下巴,滿是得意:“要是旁個自不知道,我卻知道?!彼龥_著明沅眨眨眼兒,下巴點點炕桌上的茶壺,明沅拎起壺把給她倒了水,雙手奉上:“還請jiejie不吝賜教。” 明洛抿著嘴巴笑了:“是我姨娘說的。”張姨娘進顏家門前是看人臉色吃飯的,也因著出身不高同下邊的丫頭婆子很處得來,施些小恩沾些小惠,從不拘了丫頭們出去串門子,她院兒里的采桑跟北府里頭的碧蘿沒當(dāng)差前是一個院里的鄰居,見著了說上兩句,回來就告訴了張姨娘。 “等灃哥兒襲了大房,你弟弟就是嗣子,往后可不有好日子過?!睆堃棠镎f起這話半含酸意,到了明洛嘴里全替著明沅高興,還偷摸說一句:“往后,也不必十分看別個臉色了?!?/br> 明沅心里一跳暗叫糟糕,張姨娘這嘴上沒個把門的脾氣,過不多時,只怕安姨娘也知道了,她知道了,會不會來鬧? 安姨娘果然知道了,整個院子里頭,她也只比蘇姨娘知道的更早些,幾個妾的院子就在一處,走兩步還有什么消息傳不出去,她又氣又愁,在屋里磨了步子打轉(zhuǎn),當(dāng)著女兒的面便說:“你還道六丫頭是個好的,最會鉆營的便是她,怪不得霸著灃哥兒不叫他回來,原是打量這個主意!” 棲月院知道了,落月閣自然也知道了,小蓮蓬拉了蘇姨娘的手滿口念佛:“這會子可好了,姨娘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br> 蘇姨娘生了明漪便一直臥在床上,明漪才剛滿月,她還下不來床,聽見消息怔坐半晌,腦子里亂紛紛的,她的兒子,就要承嗣了? ☆、第93章 四喜餃 蘇姨娘才剛一晃神,小丫頭忍冬就打了簾子進來,蹲了個禮,回道:“六姑娘來了。”蘇姨娘立時撐坐起來,伸手攏攏頭發(fā),往簾子外頭張望,小蓮蓬趕緊出去迎。 明沅既知道了,在小香洲里怎么也坐不住了,不怕安姨娘知道,怕的是蘇姨娘鬧騰起來,她雖還沒出月子,可明沅卻記得,明潼是為著什么給她下套的。 還不是為著過繼,那時候灃哥兒不過那么一點點大,她就恨不得闔府皆知她生的兒子要承祧了,這會兒灃哥年紀更長,她又受得這番磨搓,眼簾前擺著這樣的蘿卜,還不跟驢子似的轉(zhuǎn)起磨來,可別再把自個兒繞進去,若再有個好歹,連小女兒也留不住了。 明沅急急過來,走的額上出了一層薄汗,到得院里見著各處無事,這才松一口氣,可出來迎她的小蓮蓬滿面喜意是掩都掩不住的,蹲了個禮:“六姑娘來了,姨娘正念叨著呢?!?/br> 明沅不好立時說什么,沖她笑一笑:“八姑娘醒了沒有?還睡著?” “吃了奶玩了會兒,這會兒又睡了,八姑娘的眼睛同姑娘生的一模一樣,這會就機靈的很,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直找姨娘呢?!毙∩徟钜戳耸滞皟刹较崎_簾子迎明沅進去。 明沅拎了裙角邁得一步,到蘇姨娘屋里立時使了個眼色給小蓮蓬,小蓮蓬在原地一怔,又趕緊笑起來,拍了巴掌轉(zhuǎn)身去,指了丫頭道:“忍冬去燙了茶來,把那套白底纏枝紋的蓮花杯拿出來給六姑娘用,報春,你去廚房要個點心,玫瑰花糕,要現(xiàn)做的?!?/br> 余下的丫頭要守門,采苓又拉著另一個坐到廊下,屋里只有小蓮蓬,明沅先是伸頭看了看悠車里的meimei,她生下來的時候皺巴巴紅通通的,這會養(yǎng)得好了,全長開了,也能瞧得清眉毛,尖下巴長眼線,小小的鼻頭下邊小小的嘴,并不很像明沅,十成十像是蘇姨娘。 蘇姨娘見女兒看meimei,眼睛彎起來笑:“她渴睡呢,回回你來,倒總睡著,小兒睡的多了,才長得快?!?/br> “還該帶她到院子里曬曬太陽,春日里樹都抽條,可不是曬了太陽的緣故,meimei多曬曬,也長得快些?!彼荒苷f曬太陽幫補鈣的吸收,但小孩子曬曬太陽多動確是長的快:“連著灃哥兒日日往院子里跑一圈也高了許子。” 說到灃哥兒,蘇姨娘眼圈一紅,這個孩子還識不得自個兒是親娘,他心里怕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會跟明沅兩個這么親近,可自一歲起便沒帶過一天,這會兒又怎么肯認她。 “姨娘這兒奶糕可還夠吃?若是不夠,使了丫頭同我說一聲便是了?!泵縻渥酱策?,蘇姨娘往床里頭坐一坐,她坐著月子,不能沾水,只拿熱巾子擦頭發(fā),再用痱子子通頭發(fā),怕明沅聞著了,拉了薄被蓋到肩膀。 “盡夠了,她吃不得那許,你送的也太多了些,這個哪里經(jīng)放呢。”蘇姨娘一直奶水不足,才剛生養(yǎng)時悶住了沒下來,拿熱巾子捂了也不好使,想吃些開奶的藥,去報給紀氏,紀氏只說有乳母,哪里就用姨娘自個兒喂奶。 只產(chǎn)這么點兒,全給女兒吃了也不夠,乳母的她不肯碰,只好拿奶糕化開水喂給女兒吃,蘇姨娘是吃過養(yǎng)娘大虧的,她后頭想著,定是乳母做了手腳折騰了明沅,若不然好好個孩子,怎么看著就跟傻了似的。 便是自家奶不夠,那田養(yǎng)娘再怎么殷勤,她也不叫她近了明漪的身,如今領(lǐng)了養(yǎng)娘的月錢,只做些衣裳,幫著看看茶爐子罷了。 “這不值什么,姨娘也跟著一道用罷,進了四月便沒這些東西好吃了,到時候讓丫頭拿牛乳子燉粥,專妥粥衣給她吃?!眱蓚€說得這些,明沅便看著蘇姨娘道:“今兒爹回來了,前頭的事,也要定了?!?/br> 蘇姨娘抬眼看看女兒,嘆口氣,半晌說了句:“你也不必瞞著,只告訴我,是不是要過繼你弟弟。” 明沅也怕不說明白她不懂,搖一搖頭:“姨娘可別好了傷疤忘了痛,怎么著,也輪不到灃哥和的,meimei可還沒滿月呢?!?/br> 她放平了語調(diào)說出來,可蘇姨娘卻還是扯了嘴角:“我原也知道,哪兒就輪得著了,太太……”她把原來想說的咽進去,明沅可算在紀氏名下教養(yǎng)的:“太太是個有主意的人?!?/br> 明沅松一口氣,伸手給蘇姨娘掖掖被角:“姨娘安心作月子就是了,總歸meimei還沒滿月,便有什么,也吵不到姨娘頭上來的。” 明沅連點心都顧不得用,又看了一回明漪,轉(zhuǎn)身回小香洲去,外頭一時竟下起雨來了,才剛還天好,一片云一來,細密密的雨絲打得芭蕉桃花沾露,眼看著走到花廊還沒停,采苓跑回去拿傘,明沅就坐在花廊里頭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