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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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沅只盼這事兒趕緊過去,一天不過繼,她跟灃哥兒兩個一天沒有安生日子過,蘇姨娘月子還沒做完,已經(jīng)滿天神佛的在拜了,一雙眼睛自早到晚沒有干的時候,腫的核桃一樣,小蓮蓬也急的不行,明沅偏不能跟她們說實話,就是她屋里頭,也只有九紅采菽兩個曉得內(nèi)情。 紀(jì)氏見著火侯差不多,扯了顏連章:“灃哥兒病成這樣子,還談什么過繼,且別再拖著了,連澄哥兒心里也不舒坦。”顏連章半點沒起疑心,是親jiejie看著,還有差錯不成,他把頭一點:“罷了,也只得是澄哥兒了?!?/br> 顏連章好容易在家一日,去拜見大伯,把過繼的事兒一說,顏麗章還說要灃哥兒,叫顏家大伯拿拐杖一下打在膝蓋上,嘴里雖不好說那短命的話,可心里確是這么想的。 以他來看自然是澄哥兒最好,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養(yǎng)住了,又要考童生試,眼看著就能長成,說不得再挨上個四五年就能說下媳婦來,他這身子也還能有四世同堂的一天。 顏家大伯是一早就中意了澄哥兒的,這回更沒什么好猶豫,顏麗章推三阻四的,他一個孝子壓上來,又不好罵顏麗章絕后,可那滿屋子的妾,確是一個都沒身孕,自家提起筆來寫下文書,連紀(jì)氏開口討的五百畝水田也一畝地都沒還價,全寫在文書上歸了澄哥兒。 澄心書齋的匾額掛到了北府里,他還糊涂著,還想著紀(jì)氏說的那句“娘不逼你”,心里知道那樣最好,能把情份留得更長些,可又止不住的害怕,等紀(jì)氏告訴他的時候,事情已經(jīng)落定了。 他已經(jīng)成了大房的子孫,紀(jì)氏心里襯意,等瞧見澄哥兒的臉,就又辛酸起來,面上卻還在笑:“你今兒先去瞧瞧,過繼不是小事,得開祠堂的?!?/br> 話是這樣說,可打今兒起,澄哥兒便不能再叫紀(jì)氏作娘了,他立在那兒,手作了拳頭,沖著紀(jì)氏一拜,最后叫了一句:“我知道了,娘?!苯械募o(jì)氏眼淚漣漣,扭過臉去,拿帕子捂了口不作聲。 等到了北府,袁氏寒著一張臉立在右首邊,顏麗章臉上倒還好看,卻也不如意,顏家大伯一聲咳嗽,招手喚他:“澄哥兒過來。” 澄哥兒往前兩步,走過去先了個大禮,囁嚅著開口:“祖父?!?/br> 一句話叫的顏老太爺連連點頭,摩挲了澄哥兒的手:“往后,你就跟祖父一個院子,咱們祖孫倆好好處?!彼膊皇巧底?,袁氏的臉跟上了漿似的,他一句話把澄哥兒放到正院,這夫妻兩個縱有小心思,也不敢使出來。 承嗣是大事,還有從江州趕過來的族人,澄哥兒住得幾日,明沅便讓灃哥兒的“病”好了起來,袁氏此時已經(jīng)明白是叫紀(jì)氏當(dāng)猴子耍了,可名份已經(jīng)定,五百畝水田的文書還捏在她手里,別無它法可想。 沒嗣子的時候盼著想,這會兒得了,倒又處處都不順意來,她原來停了買人的,這會兒把家里的妾俱都提溜出來,把那進(jìn)門三年以上的全提腳賣了出去,北邊府里忽的就少了百來兩銀的開銷,可沒上好幾日,她就又買了人進(jìn)來。 這些個事明沅再不知道,她這兒得著紀(jì)氏賞賜的一面唐時鏤花鏡,那時候的鏡子,如今也當(dāng)不得鏡子用了,雖還磨得光可鑒人,卻是黃銅的,只背后紋的花鳥嵌的紅寶,端得華貴。 自來賞首飾賞緞子是常有的,這回怎么賞了一面鏡子下來,她拿在手里細(xì)細(xì)端詳,吃不準(zhǔn)嫡母是什么意思,她這回雖沒明說,可喜姑姑傳下來的意思明沅卻照著辦了,不僅照著辦了,還辦得很好,怎么倒又送了這個過來,正衣冠還是明史實? 再繞著彎子想也是無用,事兒成了就行,她長長出了一口氣,把這面鏤花鏡擱到盒子里叫采菽仔細(xì)收起來,采菽捧了盒子欲言又止:“姑娘,既是太太賞的,很該擺出來才是?!?/br> 這兒確是有鏡子能去邪照妖的說法,可也沒人無端端的就掛面銅鏡在門框上,明沅不及細(xì)想,九紅一陣見似的奔進(jìn)來:“姑娘,采薇jiejie跟安姨娘院里的畫屏,打起來了!” ☆、第96章 血燕粥 明沅屋里頭人口簡單,雖是自個兒單開了一個院子,住的卻不是正堂,也沒比著棲月院落月閣那樣正經(jīng)的院落配置起人手來。 采薇采茵是大丫頭,采菽采苓是二等的,九紅是屋里頭三等的,還有看門的婆子灑掃的丫頭松枝兒,這兩個只在院子里頭,從不往屋里來,連著下房的屋子都沒住滿。 等灃哥兒抱來了,他身邊跟著一個養(yǎng)娘一個茯苓,是明沅給推了,打的旗號是等明湘病好,不過幾日的功夫,她這頭又不是沒人手,對付幾日也就罷了。 明湘的病好了,灃哥兒卻沒再抱回去,那些個丫頭先時沒進(jìn)院門,這會兒也邁不進(jìn)來了,明沅倒寧愿人少些,一屋子九個人專只侍候她們兩個,還有什么不夠的。 因著人少,活計也簡單,明沅又不是個小氣的,丫頭們領(lǐng)著月錢不說,尋常還常有東西賞下來,連看門的婆子跟灑掃的小丫頭子都知道六姑娘最寬和,不說打罵訓(xùn)斥,到吃什么應(yīng)時當(dāng)令的東西,不獨大丫頭們有得分,院子里頭也能得著。 小香洲里只不添人,松枝兒的meimei桃枝,便一直想到小香洲里來當(dāng)差,采薇嘴上答應(yīng)著,報給明沅她卻搖頭:“樂姑姑不給添人,咱們也不必先挑起這話來。” 她叫采薇管著屋子,為的就是采薇是外頭買來的,沒甚個彎彎繞繞的關(guān)系,也不必看了誰的情面辦事兒,她又一向是個爆脾氣,別個來請來托,當(dāng)面就給回了。 采薇脾氣差著些,卻也自來沒砸過事,還有點子義氣,一院子里頭的,她俱肯相幫,小丫頭想嘗個鮮往廚房要些個點心,不打明沅的名號出去,說是采薇要的,她也自來不生氣。 明沅聽見九紅回報就皺了眉頭:“這是怎的了?怎么竟跟畫屏起爭執(zhí)?” 九紅咬了嘴唇:“今兒帳房里頭發(fā)月錢,棲月院里那份不知怎么著就派到咱們房里了,采薇jiejie一氣兒拿了,叫畫屏趕上來嚷了兩聲……” 明沅聽了九紅的,反而抿了嘴兒,臉上氣的帶出笑來:“趕緊說實話,還同我遮掩起來了,那可是八兩銀子,銅錢好換滿箱子,她就這樣領(lǐng)了來,帳房里派月錢的能做下這糊涂事兒?” 九紅不意明沅一句就給拆穿了,她跌跌腿兒:“原也是的,好好個哥兒,又不是沒月銀領(lǐng)的,非叫姑娘養(yǎng)的,姑娘自個兒的月錢才多少,餐餐加菜,也得虧得姑娘往日里積攢的多,若不然,哥兒也沒酪吃了?!?/br> 單加個點心果子不過三五十文錢,卻架不住積少成多,一兩銀子如今倒?jié)q了些,好換上一千二百文,點心盡吃且夠了,可乳子卻價貴,進(jìn)春天這東西存放不易,就更貴了,這些個還不曾算上大菜。 灃哥兒除了衣裳旁的俱叫安姨娘拿了去,加餐的錢可不是明沅摸出來的,明沅的錢匣子就在床底下,除開每月破些銅錢使,余下的都成塊成塊的鎖在箱子里,灃哥來了不過三四個月,都已經(jīng)往帳房里換過兩回銀子了。 這事兒明洛也說過,灃哥兒除了月例還有份例,那些個綢緞綾羅可是拿出去就能換鈔的,如今一畝下等的才多少銀子,這些個拿出去,安家只怕也置起了院子,買下奴仆來了。 明沅是想著花錢買安心,錢照給,只別來鬧騰就是,她這里也盡夠用了,原來還要補貼蘇姨娘,如今她緩過氣來,生了個女兒,再小也是主子,生下來就拿起了份例,紀(jì)氏還賞了銀兩,倒比明沅這里要寬裕了。 蘇姨娘知道灃哥兒沒錢得的,一意想幫補女兒,說灃哥兒一個哥兒往后破鈔的地方更多,幾回拿了錢來,還是明沅給推了。 如今還挨得,等灃哥兒大些,身邊再添小廝,又要在外頭打點,用錢的地方只有更多的,所幸他還小,往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畫屏為著這八兩銀可不得跟采薇爭起來,想必嘴里也沒什么好話,這后頭的事兒也不必問了,采薇哪里忍得下這樣的氣,兩個在帳房里就爭,畫屏仗著自個兒年紀(jì)大些,又是家生子腰桿硬,一把扯了采薇的頭發(fā)。 采薇哪里肯吃這個虧,兩個又是抓又是找,撒了一地的銅錢,不獨明沅這里知道了,連著紀(jì)氏的上房也知道了。 明沅額角一跳一跳的頭痛,才剛平靜下來,偏又鬧這個,她吸一口氣,九紅見她臉色難看,幫著采薇求情:“采薇jiejie是有錯兒,卻是一片心都為著姑娘,姑娘好歹幫她求兩句罷?!?/br> 自然要求的,可想不傷皮毛就回來,卻得花些力氣:“你可瞧清楚了,確是畫屏先動的手?” 九紅趕緊點頭:“是是是,是她先動的手,采薇jiejie一句話把她堵上了,她氣忿不過,伸手就是一記耳刮子呢,打得好響,一屋子人都聽見了的?!?/br> 明沅沉吟一會,立起來往鏡臺前照一照,她這兒是沒有在穿衣鏡子的,這東西價貴,連姨娘們屋里都無,只有紀(jì)氏的上房才有一抬,站遠(yuǎn)了細(xì)照,見無不妥,指了九紅:“叫采菽去尋喜姑姑,太太那兒過不多時也要知道的?!?/br> 明沅穿戴一向平常,既不似明湘過份素了,也不似明洛十分花銷,身上這件衣裳還是去歲春天做的,扣在身上顯得有些小了,花色倒還相宜,披上一條撒花披帛,再除掉一根寶石頂?shù)幕ㄢO,簪上明蓁分送的那枝紅花,一路往帳房去了。 主子們不該理會得這些事,未出閣的姑娘們是嬌客,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連銅錢都不摸的,明沅扶著九紅一路到得帳房,見著一地兒是東西,撞倒了的交椅,摔爛的匣子,一眾丫頭原都在看熱鬧的,見著主子來了,趕緊都躲了。 采薇畫屏兩個誰也沒吃虧,誰也沒占著便宜,這會兒已經(jīng)叫高升家的拿住了,見著明沅來只當(dāng)是要求情的,卻見她滿面寒霜,先罵了采薇一句:“往日里縱著你,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一句一罵,采薇先自一陣委屈,再去看高平家的,她原坐著,這會兒立起來,便是再得臉的媳婦子,也還是下人。 明沅也不往上首去坐,只往右邊第一張椅子坐下,拿眼兒睨睨采薇,見她頭發(fā)叫抓松了一把,額上叫刮出一條紅痕來,裙上紅撲撲的沾了灰,面上還一付氣憤不過的模樣,明沅心里一定看向高平家的:“這事兒,依著嬤嬤看,可要報給太太知道?” 高平家的拿眼一打量她,掖著手笑了:“對不住姑娘了,這可不是尋常事,太太治家一向嚴(yán)的,鬧得這樣,可瞞不住呢?!?/br> “這個點兒,太太午睡才起,這些個糟心事往跟前去,心緒也好,可嬤嬤說的在理,我自家?guī)е@個丫頭,去跟太太請罪,是我疏忽了管教她了。”高平家的不意她這般好說話,今兒這月錢總歸發(fā)不得了,也就跟著一處往上房去。 紀(jì)氏果然才剛起身,臉上還帶了睡意,松松挽了個家常髻,小廚房里才剛熱得的糖水燕窩送到跟前,正拿了玻璃碗盛血燕,才吃得一口,就聽瓊珠說了這事。 紀(jì)氏眉頭微動,心中一動,六丫頭遞了枕頭過來,教了灃哥兒裝病躲過繼,這便算是投了誠,也算的沒白養(yǎng)她一場,如今可是假借這事兒,想把灃哥兒的月錢也領(lǐng)了? 簾子一響,明沅疊著手走了進(jìn)來,見著紀(jì)氏便先蹲了個禮,斯斯艾艾張不開口,紀(jì)氏笑一笑:“這是怎么著了?可是有甚事要說?” 紀(jì)氏手里端著的燕窩還是她給挑的毛,眼晴一溜,瞧出明沅這一身兒還是去歲的衣裳,只這條披帛是新裁的,再想想灃哥兒身上多出多少東西,粗略算個數(shù)兒也知道是她那兒的月例不夠使了,平姑姑來報支出,一筆筆記得清楚,除開上房正院,也只小香洲里花銷最多。 能忍得這些時候,想是真?zhèn)€不湊手了,安姨娘抱了灃哥兒去養(yǎng)是她給的,才剛抱過去時確也是勞心勞力,可這人便是架不日久見人心的,但凡聰明些個,常送些衣裳吃食,都是小物,能花幾個錢,卻不是把大頭給留住了,偏連面子功夫都做不得,也無怪底下丫頭都要鬧了。 明沅開口就是先請罪:“原是我沒管教好下邊人,竟這樣鬧起來,太太別氣動了身子,該怎么罰怎么罰了就是?!?/br> 紀(jì)氏心里不論這回是誰錯,都預(yù)備輕輕放過了,不獨放過,還得給六丫頭體面,伸手過去把她拉到身邊:“怎么是你的過錯,底下人淘氣也是有的,我管著偌大一個家,下邊哪一天不磨磨牙,也全是我的過錯不成?”說著拍拍她的手,又把高平媳婦叫了來。 采薇想著作弄人,又怕給明沅惹事兒,火性雖大,也不是全無腦子,領(lǐng)月錢的時候便說是捎手給拿著,順路送過去,高平媳婦自然回報上去。 上一回還傘是采薇去的,話里話外刺了兩句,兩邊原就不對付,如今采薇不占理了,畫屏自然要鬧,當(dāng)時吵嚷嚷的,許多話也不好回報上來,高平媳婦看著明沅挨著紀(jì)氏坐著,立時把經(jīng)過減了又減又道:“原也是我不該,竟記差了,把三少爺那一份也算到了六姑娘這里?!?/br> 明沅才剛幫著紀(jì)氏做了這樣一件大事,紀(jì)氏怎么著也看在這上頭恕上一恕,也不必自個兒去問,廊下站著的丫頭根本沒能進(jìn)屋,揮手叫來了喜姑姑,不獨罰了月錢,一揮手叫明沅領(lǐng)了灃哥兒的月例:“你也不必推,既住在小香洲了,吃用等物也一應(yīng)你這頭出的,沒的叫你苛克了自個兒?!?/br> 兩個丫頭挑事兒,一并罰了三個月的月錢,把畫屏發(fā)回安姨娘院子里,安姨娘知道那八兩銀子飛了去,抖著嘴唇白了臉兒,還不敢高聲罵,在喉嚨口咽聲咽氣:“說起來是骨rou至親了,斷送了弟弟的前程倒給自己臉上貼金,怪不得敢這么鬧,原是太太慣著她呢?!?/br> 一面說又一面哭起來:“你好容易得著一個兄弟,我還想著往后能捎手幫你一把,結(jié)親也好,嫁妝也好,總能比旁個好上些,哪里知道六丫頭這狼性,喝自己親弟弟的血呢?!?/br> 明湘坐在窗前描花,聽得她一徑兒哭,手一抖,畫了半日的富貴牡丹圖一筆污了去,抬起臉來,遠(yuǎn)遠(yuǎn)看著安姨娘,她上回說了那話,安姨娘一句都不曾聽進(jìn)去,這時也不再說,曉得跟明沅的情份也算到了頭,扔了筆道:“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便是三個院子一條心,想把灃哥兒送過去,太太不許,就能成了?” 她這話越發(fā)清冷,安姨娘叫她一噎,雖知道她說的是正理,可也止不住的把錯處都推到明沅身上:“不論成不成,總歸要推一把,可你看看她做了甚,往常我說她慣會討人歡心,你且不信,同我硬頂著來,如今看看,你跟五丫頭,哪一個還能比得她去!” 明湘看著那張污了的牡丹圖,垂著頭不抬起來,安姨娘還有啜泣:“這回子可好,臉面都叫她丟盡了!” 明湘便這么聽著她哭,一句話都不再說了,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深深吸一口氣,安姨娘還止不住話頭,她原來并不多話的,灃哥兒來便說的多,也做的多,才多少日子,怎么就全變了一番模樣呢? “要不,你去同沅丫頭說說,叫她饒一半銀子出來?”安姨娘心疼灃哥兒,更心疼的卻是銀子,家里弟弟不成器,幫補多少都沒個夠,頭先那個媳婦沒了,這許多年耽誤下來都不曾再成親,前兒才說瞧中了一家閨女,張口就要一百兩銀子的聘錢,還要辦喜事,置東西,她這兒還真沒這多了。 明湘不聽倒罷了,一聽之下,轉(zhuǎn)頭冷笑:“去說什么,求她把灃哥兒那八兩銀子分一半,只當(dāng)是可憐我了?” 安姨娘叫這句一噎,抬起臉來怔怔的看著女兒,明湘又是一抹冷笑:“姨娘要臉,我就不要臉了?為著一月八兩銀子,可要我去下跪求她?” ☆、第97章 炙蛤蜊 明沅坐在羅漢床上,背著窗瞧不清楚面目,采薇原來趾高氣揚,太太心里還是六姑娘更重些的,鬧這么一場,確是罰得月錢了,可也半兒沒吃虧,連月錢都自帳房領(lǐng)了來了,哥兒還怎么好算是養(yǎng)在棲月院里。 她路上且還小心著,進(jìn)了院門再沒什么好遮掩的了,也顧不得頭發(fā)散亂衣裳沾灰,見著采茵出來迎她,一聲脆笑:“這回子可好,哥兒就算歸了咱們姑娘了!” 二少爺過繼了,后院里頭只有兩個男娃,一個就是官哥兒,一個就是灃哥兒,上房嫡子不能比,可也只那一個少爺了,雖這會兒還小,往后讀書作官作不得準(zhǔn)兒,到外頭領(lǐng)了庶務(wù)似三老爺似的,那六姑娘的前程也差不了了。 她是有兄弟的,天生腰桿子就硬!采薇原去上房領(lǐng)罰時還縮著肩,她不怕挨罰,卻怕紀(jì)氏把灃哥兒還回去,心里后悔,眼淚一串串落下來,等知道只罰了她三個月的月錢,差點兒在上房門口就笑出來。 她兀自不知,還吱吱喳喳說著好處:“姑娘以后銀錢也湊手了,哥兒也是定下名分來了,再不怕她來爭!” 明沅知道采薇是一心為她,可卻差點兒鬧了事來,若不是紀(jì)氏念著她的好,灃哥兒何去何從還不一定呢! “你可知道錯了!”明沅沉著聲兒發(fā)問,采薇那點興頭立時消散了,她呆怔一會兒,還是九紅扯她的袖子:“采薇jiejie真是,你可不知道咱們姑娘出多少力氣呢?!?/br> 情分是一點點積攢下來的,此時為著采薇,把紀(jì)氏欠的最大的情面用掉了,往后再有事兒可怎么說呢,九紅都明白的道理,采薇卻沒明白,她還滿心以為紀(jì)氏是喜歡明沅才偏幫著的。 “這事兒也太險了些,何苦跟她動這個氣,咱們又不是過不下去了,瞧在太太眼里,只怕是我想要那八兩銀子呢!”明沅嘆一口氣兒,指指水盆邊的巾子,九紅去絞了毛巾遞給采薇擦臉。 采薇接過去便又落起淚來:“我只氣不過,咱們姑娘勞心勞力的,偏她得著好處?!彼媒碜拥共皇遣聊樁遣翜I了,明沅也知道她的心意,可這辦法也太蠢了些,她看看采薇:“確也是她先打的你,九紅,拿鏡子來,給她上些藥,臉上留了傷疤,往后可怎么好?!?/br> 采薇聽見她說往后,先自笑了起來,多大的人兒就cao心起這個來,臉上還帶著淚呢,倒又笑起來,拿毛巾按了額頭:“下手真重,我不過刺了她兩句,她那指甲總有半寸長!” 可畫屏也沒討著便宜,采薇專下黑手,看著不怎么,脫得衣裳一塊塊的青,安姨娘氣的刮了她一眼,捏了帕子去紀(jì)氏房里請罪,順道再說一說明沅。 哪里知道才進(jìn)上房,就聽見高安家的正在報:“莊頭上送來二十對活雞,二十對活鴨,一筐雞蛋,總共十筐時令菜,還有一筐新鮮蛤蜊,說是給太太嘗嘗鮮兒。” 紀(jì)氏聽著一點頭:“她有心了,讓廚房加菜,每院里加一道,大囡跟官哥兒同我一處吃,再賞一碗蛤蜊給六丫頭去。” 安姨娘咬咬唇兒,把半篇話咽進(jìn)去,老老實實請了罪,半個字兒都不敢多說,紀(jì)氏抬抬手放過了她:“你也不瞧瞧年紀(jì),你是姨娘,那一個是姑娘,兩個院子里的丫頭打架,說誰的不是?自個兒回去掂量吧。” 院子里的人聞風(fēng)而動,明洛就是頭一個過來的,張姨娘死活不許她去棲月院,伸著指頭點了她的腦門子:“你傻呀,這會兒太太偏著哪個還瞧不出來,要去也是去小香洲?!?/br> 她是想要趁熱灶,過繼這事兒同她再怎么也不相干,沒兒子還折騰個什么勁兒,倒不如老實起來,往后太太還能念個好,見女兒噘了嘴兒,心里也確是醋的。 怎么能不醋,可醋歸醋,沅丫頭跟自家女兒差著年紀(jì)呢,安姨娘叫太太冷落了,可就把她給顯出來了,看著女兒不通的樣子伸了指頭又是一戳:“光長個兒不長腦子了,蘇姨娘那會子這么個鬧法,可傷著六丫頭了?半點不曾有!真真好手段。” 明洛沖她翻翻眼睛:“姨娘說的恁般難聽,什么手段不手段的,丫頭打起來了,干六丫頭什么事兒,再說不著呢?!?/br> “說你不長腦子,你但凡有她一點兒,我就給菩薩跪經(jīng)燒高香,小時候看著機靈,越長越成空心的了?!睆堃棠锓鹧劬硗畠阂荒R粯樱骸拔艺f啊,太太心里,只怕三姑娘后頭就是沅丫頭了?!?/br> 明洛跺了腳:“我不聽了,我到外頭轉(zhuǎn)一圈兒?!?/br> 張姨娘哎喲一聲:“看你這付作怪的樣子?!辈乓逃?xùn),明洛已經(jīng)出了門,她在花廊上經(jīng)過棲月院的時候腳步一頓,到底沒進(jìn)去,采桑跟在后頭一路的勸:“才鬧完了,姑娘遠(yuǎn)著些吧?!?/br> 明洛進(jìn)了院子,見采薇拿毛巾子擦臉,一看皮都破了,倒抽一口氣:“真?zhèn)€打起來了?怎么下手這樣重的?!?/br> 明沅不欲同她說這些個,拉了她往西廂房坐下,采苓點上梅花香餅,又取了細(xì)巧茶果來,明洛歪在枕上,捏得一個茶果:“這回且好了,雖沒過繼,到底算是你著好了。” 明沅啜著了一口茶:“有什么好,院子里只怕都傳遍了?!彼龂@一口氣,明洛見她不似作假,咬了唇兒陪著小心:“真不是你叫采薇鬧的?” 明沅叫她逗笑了:“真不是,灃哥兒病才好了,我老實還來不及呢,便什么惹了她去?!毕胂胗质且宦晣@息,順了哥情人嫂意,總歸有一面落得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