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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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白魚火腿蝦圓湯 這話是在紀(jì)氏耳邊回報的,這一屋子哭的哭暈的暈,連喜意都叫沖淡了,可該辦的事兒卻不能不辦,紀(jì)氏眉角微微一擰,使了個眼色給卷碧,低聲吩咐:“叫六丫頭先把該辦的辦起來?!?/br> 事總有個輕重緩急,舜英二甲傳臚這樣的大喜事,倒得排在詹家后頭,這可是兵禍,不論真假,總是沒命了,這會兒想的,該是怎么把這門親事退了去。 詹家在金陵的全叫捉了下獄,這當(dāng)口還有什么說頭,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紀(jì)氏接著信先是沒緩過氣兒來,等緩過來了,便又松得一口氣,得虧得詹仲道沒留在京里,若是他還在京中,這門親是退還是不退? 卷碧轉(zhuǎn)身出去了,紀(jì)氏看一眼張姨娘,先想叫丫頭拿嗅瓶過來給她聞,再一想,她暈著比醒著好,干脆往明洛身邊去,坐到榻上,伸手撫了她的背,柔聲道:“還沒個定準(zhǔn),怎么聽風(fēng)就是雨了?里頭的消息傳出來也不盡不實,這會兒就哭起來,若再打聽了不是,豈不惹人笑話?!?/br> 明洛立時抬了頭,一雙淚眼看著紀(jì)氏,反身抱了她的胳膊:“太太,是不是真的還有轉(zhuǎn)圜?”她抖著肩膀,滿眼全是冀望,目不轉(zhuǎn)晴的盯住紀(jì)氏。 紀(jì)氏拍了她的背:“這時節(jié)傳來的信,十句里有二三句是真都難說,上頭不也關(guān)著那些人不曾發(fā)落?你這成了什么樣子,趕緊看看你姨娘去。” 明洛哭的急,這會兒聽說還有指望,立時收了淚,人還抽抽著,卻去看張姨娘,掐了她的人中,張姨娘醒轉(zhuǎn)過來,一睜眼就看見女兒的臉,撲上去抱住她,嚎啕一聲哭了起來:“這可怎么好?。 ?/br> 紀(jì)氏也不再管,轉(zhuǎn)身出來看著木蘭玉蘭兩個:“有甚事勸住了姑娘,若再鬧,我只來問你們倆個!”急急回上房換過衣裳,知道明沅已經(jīng)在安排走禮的事兒,略問了一聲就叫套車,急往成王府去。 這時候除了明蓁誰也幫不上忙了,紀(jì)氏急著去的,也沒送帖子過去,門上一聽是王妃的娘家人,立時就給放行了,明蓁見著紀(jì)氏便嘆一口氣:“我也想著嬸娘要跑著一回的,王爺不在,也無處打聽,我先使了人往宮里打探一回,那一位,說是氣的不輕?!?/br> 圣人得著消息狠拍桌子,即刻下令把那些附逆的人家俱都抓起來,明蓁還有一條沒說,只怕這些個人都少活不到平叛的那一日,這雷霆怒意,總要見點兒血才能煞煞性子,朝上哪一個敢在這時候勸。 “我求的也不是這個,不論這信兒準(zhǔn)不準(zhǔn),明洛的親事都得退,到這地步了,便再傳出來不是,又能如何?”還能叫明洛守望門寡不成,當(dāng)退就得退,紀(jì)氏一眼望過去,明蓁立時明白過來,她有一刻倒說不出話來了。 “嬸娘想的很是,我立時派了人去,總要把五meimei這樁親退了才好。”明蓁心底嘆一口氣,能想到這么細(xì)的,也只有紀(jì)氏了,若是定死了附逆便罷,若不是,又當(dāng)如何是好? 紀(jì)氏想的也是一樣,已是錯過一步,萬一詹家是拒逆身死,顏連章會不會叫明洛守寡,換那一塊牌坊。 事既定下,明蓁便送得紀(jì)氏出門,她隱隱覺著,丈夫是特意等到這時候回來的,看著信,再有兩日就該進(jìn)城了,他是有戰(zhàn)功在身的,派他出去平叛正是時候。 心神一恍,裙子叫阿霽攥住了,小姑娘伸頭看她:“娘,我繡好了花兒,給不給爹看?”滿眼都是狡黠,她知道爹爹是不舍得她拿針的,怕她扎了指頭,明蓁伸手揉揉她的腦袋。 紀(jì)舜英二甲頭名的事送到小香洲里,采菽幾個俱往明沅跟前賀喜,這可是大喜事,采菽道完了,便說要開箱子拿錢:“便外頭不賞,咱們院里幾個總要賞一回的?!?/br> 明沅聽也是面上帶笑,九紅拿出一個匣子來:“這下子戴這個可是應(yīng)了景了?!崩镱^是紀(jì)氏著人打來的一道金首飾,上頭的花色便是二甲傳臚,原是討個好意頭的,哪知道真?zhèn)€中了。 “這回定得辦宴的,姑娘正好穿了這個去?!奔o(jì)家辦宴,紀(jì)氏定然要去,明沅必是跟著的,這一套十三件的二甲傳臚金首頭面,正好戴了去,可不定是怎么樣的風(fēng)光呢。 “這也太過了些,十三兩的東西戴在頭上,我這脖子還要不要了。”這首飾自打送來,明沅便沒想過真能有戴上的一天,若是中二甲,戴這個總歸有些刺眼,到不如收著不戴,哪知道紀(jì)舜英說是二甲,就真?zhèn)€是二甲頭名。 一屋子人正在笑,那頭卷碧進(jìn)來了,進(jìn)門先說恭喜:“倒是我來晚了,還想當(dāng)頭一個傳喜報的?!边@樣的大喜事,門上怎么不派了人進(jìn)來報喜拿賞,一個二個都往明沅這兒來,一籮的銅錢都叫抓完了,卷碧進(jìn)得院門,后頭還有小丫頭過來沾喜氣呢。 “太太說了,這回的禮叫姑娘先辦起來?!彼徽f這話,明沅就知道不對,叫了采苓看茶,問道:“可是太太有事兒忙?”若是平日送給紀(jì)舜英的節(jié)禮叫明沅幫襯便罷,這是要分送出去的,叫她一個人料理,又沒喜姑姑看著,紀(jì)氏自來不曾這樣辦事過。 卷碧也曉得這話掃興,卻不能不說:“前頭抄了邸報來,湖廣那頭亂起來了?!彼f到這兒便不往下說,明沅立時想到明洛身上:“是打哪兒亂起來的?” 卷碧擰了眉頭,口中嘆息:“太平鄉(xiāng)?!币晃葑友绢^才剛還在笑的,俱都收了喜意,卷碧指一指前頭:“太太在待月閣呢,吩咐我先來知會姑娘一聲。” 明沅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太太可還有吩咐旁的?”見卷碧搖了頭,便還按著回中舉時的例把幾家要走的列了出來,卷碧看過沒有錯漏了,差了丫頭去告訴廚房庫房,到底摸了個紅封出來,卷碧攏到袖子里出去了。 “你們把這些先收起來,我去看看五jiejie。”明沅立起來攏攏頭發(fā),看著衣衫沒有不妥的地方,帶了人往待月閣去,到得門邊,里頭傳出哭聲來,木蘭玉蘭兩個守著門,看見明沅都是一臉尷尬。 “六姑娘先回罷,咱們姑娘這會兒不肯見人呢。”紀(jì)舜英的喜事,比這惡事傳的都還快些,丫頭才來報,院子里便都知道了,明沅這會兒來了,可不是戳中明洛的心事。 明沅聽見里頭哭聲一時止住了,卻無人來應(yīng)門,知道明洛是不愿叫她看這狼狽模樣:“你勸著你們姑娘些,夜間我再來。” 既知道了事,就沒有不管不問的道理了,紀(jì)氏回了府,明沅立時過去問,見她神色疲倦,先把辦的事兒一樁樁報給她聽,又說紀(jì)舜英送了信來,已是打棲霞寺搬回了紀(jì)家,明沅除了四色禮品,還送了一套衣袍過去。 按日子他該赴杏林宴的,只這會兒也不知道圣人有沒有心思辦宴,紀(jì)氏聽見她一樁樁料理得當(dāng),點一點頭,廚房里端了白魚火腿蝦圓湯來,紀(jì)氏也是一口沒吃就叫撤下去,看明沅還不走,知道她有話問:“還沒準(zhǔn)信兒,你這幾日也不必去看她,叫她自家靜一靜,過了這火性頭,就好了?!?/br> 說到底,同詹家那個也不是生死相許,明洛此番哭也是大半兒為著自個兒,真說有幾分是為了詹家,也還不得知,這回退了親,往后再尋一門也就是了。 明沅也知道紀(jì)氏說的在理,寬慰幾句出了門,立時吩咐九紅:“叫廚房做個攢湯給五jiejie送去,她這會兒心里不襯意,說些什么你們也別擺在心上。” 王府派了主事出面,親很快就退了,牢里的詹家人也知道有這一天,把退親書寫了,一個個知道難逃一死了,明蓁派人去的時候,還叫打點一回,給口熱湯飯吃。 紀(jì)氏接著文書,拿在手里看得幾回,寫出來的字兒都在抖,想是恐懼已極,未必不曾說些求救的話,也傳不到她耳朵里來,只派人收羅些禮,這才想起告訴明蓁,她娘家侄兒高中了。 明洛還在房等著消息,張姨娘一醒,先是哭女兒命苦,接著便摟了她:“咱們趕緊往太太那兒去求,把這門親給退了。” 明洛怔在當(dāng)場:“姨娘!”叫完一句姨娘,她又說不出話來了,迷蒙蒙立著,腦子里攪成了一團(tuán)漿糊,心里知道不該,得等了消息才是,可張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張姨娘看她這樣子伸手打了她一下,又抱著她揉搓一回:“好姑娘,聽我的話,你不能去,我去!把這親退了,趕緊退了,不論這消息實不實,你都不能再沾這一個。” 明洛還沒緩過神來,聽見張姨娘說到最后一句,眼淚直流:“姨娘……”抱著張姨娘泣不成聲,她還真是一半哭自家命苦,另一半想的卻是往后怎辦,待看見屋里擺著詹家送來的芙蓉石花插,還有衣架子掛的衣裳,想著詹仲道模糊的模樣兒,一聲哽住了聲兒都哭不出來。 張姨娘卻擦了淚就往上房去,跪在紀(jì)氏跟前磕頭求她,紀(jì)氏接著信紙才定下心來,紀(jì)家送來的紅帖兒請宴,她正答應(yīng)了,張姨娘就這么闖進(jìn)門,紀(jì)家的婆子一看姑太太這兒有事,倒知趣兒的退出門去,卷碧趕緊塞了紅封兒。 “太太開開恩,救救我們姑娘罷?!睆堃棠锱吭诘厣暇筒黄饋砹耍骸巴笪医o太太做牛做馬結(jié)草銜環(huán)報太太的恩德?!?/br> 紀(jì)氏嘆出一口氣來,張姨娘正自心驚,就聽見她說:“事兒了了,你回去慢慢兒告訴五丫頭,叫她便鉆進(jìn)去出不來,詹家給的擺件兒能理的都理出來,再沒占著別個聘禮的道理?!?/br> 張姨娘捂了嘴兒一聲嗚咽,連著給紀(jì)氏磕了三個頭,半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了,玉蘭上來扶著她出去,一路腿肚子都是軟的,到了待月閣,人還沒進(jìn)門就道:“叫廚房里往后不必給我上葷腥,我給太太吃長齋?!?/br> 又叫木蘭尋了觀音像出來,正經(jīng)擺在佛龕里,使人往外頭買朱砂經(jīng)卷,張姨娘不識得字,只能供著這個,發(fā)愿要替紀(jì)氏撿佛豆,求菩薩保佑她,保佑三姑娘保佑四少爺。 明洛怔怔坐著,看丫頭們把屋里頭的擺件一樣樣收撿起來,先是矮桌上的花插,再是多寶格上的錦屏,兩個丫頭還互看一眼,送來的竹枕席子可都是用過的,又該怎么辦,再有布料都裁了作衣裳的。 張姨娘指點著俱都收出來,這些衣裳不能還回去,卻也不能穿了,她這輩子頭一回這樣大方:“這些拿出去燒化了,再開了庫,用了多少緞子就補上多少匹,叫人抬給太太看?!?/br> ☆、第267章 占鰲頭 詹家送來的東西都是有禮單子在的,吃食用具且不說,擺設(shè)都一一撿出來裝在箱里,另有裁了衣裳的布料,張姨娘這兒卻補不上這許多。 明洛是在辦嫁妝,恨不得四時衣裳都辦齊了才好,張姨娘早早給她做了起來,那幾只衣裳箱子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還趁著皮子價賤的時候,拿出好幾些個緞子換了幾件皮子來,做了毛料衣裳斗蓬和筒,錦襖上面嵌得一層邊兒,到這會兒還哪里補得上。 還是紀(jì)氏開了庫撿出來補上去的,她也知道張姨娘是真沒有了,滿滿幾箱子的東西,貼上封條造了冊子,叫力壯的婆子抬到上房,可這些個東西又往哪里送?詹家在金陵的宅子都叫封住了,紀(jì)氏也是無法可想,干脆先抬到庫里,算是眼不見心不煩。 那些個送來的時候不覺著,到這會全理出來了,才知道有多少,明洛越看越是傷心,詹家也確是算得有心了,明湘那兒可沒這許多東西。 張姨娘看見女兒還在發(fā)怔,往屋子外頭去,招手叫過了玉蘭:“那邊院子可有動靜沒有?”她問的是安姨娘的院子,她叫紀(jì)氏禁了足,關(guān)得這樣久,為的還不是兩個打架,如今明洛出了這樣事,還不知道她怎么幸災(zāi)樂禍呢。 玉蘭搖搖頭:“倒不曾聽說什么,六姑娘來了一回,又送了湯來,只姑娘不肯用?!泵髀鍙穆犚娤⒕统圆幌嘛?,張姨娘也是一樣,到紀(jì)氏把退親的事兒給辦了,她這才把心咽回肚子里,聽見明沅送了湯來,想啐卻啐不出來,她再不是個肯錦上添花的人,何況自家如今真是雪里失炭。 隔得會子還是嘆了口氣:“等會子你跟木蘭兩個去賀一賀?!睆堃棠镎f得這一句,又要為女兒淌下淚來,怎么獨她們明洛運道這樣差,只當(dāng)求了個好人家了,誰知道竟會有這等事砸在頭上。 張姨娘想著歪頭看一看明洛的屋子,她也正在收拾東西,里頭有給詹夫人做的衣裳裙子,給未來妯娌裁的荷包打的結(jié)子,還有給詹仲道做的鞋子。 這些都是預(yù)備著嫁過去之后拿出來分送的,花了百般心思,一針一線精工細(xì)繡,從打花樣到配繡線,一樣樣都是明洛反復(fù)比對了才落的筆。 給詹夫人的是滿地菊花牡丹紋樣的衣裙,全用的金線勾邊,光是這一身,花了她多少心血,給詹仲道的鞋子,鞋底一遍遍的上漿,納得密密實實一層又一層,上頭的鞋邦云頭片,她才描了個樣子,原是想繡連中三元的,還不曾落針,如今俱都用不著了。 張姨娘拿袖子一抹淚,心里知道如今算是好的,起碼這親已是退了,若是退不成,不上不下的吊著,等上頭追查下來,又要怎辦。 木蘭玉蘭兩個往明法那兒去賀,待月閣里冷清清的,這兒卻是止不住的熱鬧,門上來賀喜的丫頭婆婆子就沒斷過,既出得明洛的事兒,明沅這兒只上門來賀就抓點喜錢,饒是這樣,柳芽兒翦秋忍冬幾個都往帳房換了兩籮兒銅錢了,知道六姑娘這里發(fā)喜錢的,哪個不過來沾著點兒。 木蘭玉蘭一來,明沅就叫她們進(jìn)屋,把禮單子一放,問道:“五jiejie可用了?”看著臉色知道還不曾吃,皺得眉頭,明湘才還來了,明沅托她去看一回,她便垂了頭,半晌才道:“連你都不叫進(jìn)門兒,我更進(jìn)不去了?!?/br> 就是張姨娘也不會讓她進(jìn)去,兩個彼此看著嘆息一回,明湘又道:“等等許就好了?!背说纫矝]別的辦法,好好一樁親事,看著到年底就要成親的,非出這樣的事兒,便是等風(fēng)頭過了,再尋好人家也難了。 明沅知道問不出什么來,也不大肆發(fā)賞,給木蘭玉蘭一人抓得些便讓她們帶個好,兩人才要出去,那頭六角七蕊八寶全來了,六角笑瞇瞇給倒了喜,又道:“太太那頭接著帖子,后兒舅老爺家辦宴,太太說了,把打的那套首飾帶出去呢。” 明沅點一點頭,知道這是給紀(jì)舜英撐場面的時候,不給旁人看,也要做給黃氏看,只不知道這一番黃氏又要出點什么幺蛾子。 木蘭玉蘭只覺得站在屋里尷尬的很,謝了賞就退了出去,明沅也不留她們,叫采菽拿出頭面來,采苓把衣裳拿出來掛著熏蒸,既是這樣的喜慶的日子,自然要穿紅,可穿什么紅就有講究了。 把這一季的紅衣都撿出來,紀(jì)氏喜歡小姑娘穿得活潑鮮妍,明沅的衣裳大多都是鮮亮的,挑了件荔枝紅金枝線葉紋的羅衫,底下是元緞暗紋裙子,滾得一道紅一道金的鑲邊,掛金帶玉,連項圈兒都是二甲傳臚的。 這么一身立在黃氏跟前,怕能把她生生氣暈過去,明沅知道紀(jì)氏的意思,既是叫她不必收斂,那她也沒甚好顧忌的,抿了嘴兒就是一笑,也不知道黃氏瞧見她,會是個什么臉色。 到宴客那一天,紀(jì)氏跟明沅是掐著點兒去的,黃氏這回倒沒歡喜的昏過去,只臉色很不好看,穿著大紅的衣裳,臉上擦得許多粉,卻蓋不住眼睛下面一片青,臉頰也凹了進(jìn)去,唇上抹得口脂。 臉上唇上能遮能蓋,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里頭布滿了血絲不說,看著還帶濁氣,聲兒也是木的,見著紀(jì)氏還想擠出個笑來,可眼睛往明沅身上頭上一掃,當(dāng)即就差點兒咬了牙。 倒是曾氏把明沅攬了過去,兒媳婦也不知怎么了,一天比一天更上不得臺盤了,這樣的日子曾氏哪有不出來的道理,她如今也不是整日念佛了,干脆帶著夏氏兩個,一把拉過明沅,帶她給諸位太太們看:“這是我們姑太太家的,可是水靈俊秀?!?/br> 幾位太太剛還問起紀(jì)舜英的婚事,曾氏只說定了人家,這會兒拉了人來,明沅對著幾位太太一一行禮,品貌舉止都是仔細(xì)教養(yǎng)出來的,倒叫幾個太太一點頭,還掩得口笑:“怪道這樣早定下來,原是這么個標(biāo)志的人物。” 有那些起意結(jié)交的,這會兒已經(jīng)摸了見禮出來,正是門上唱禮,先是成王府的,接著又是文定侯府的,幾位夫人倒知道因由,往后紀(jì)舜英跟王府侯府可就是連襟了。 黃氏臉皮也不動一下,她自知道紀(jì)舜英是二甲頭名,臉上就一直木木的,那師婆說了,原該是狀元的,這番把他運勢改了,她跟黃氏兩個都要折壽數(shù)的。 折了壽數(shù)他也還是二甲傳臚,往后就是一條青云通天路,這一科狀元點了翰林修撰,探花榜眼是翰林編修,到底拖了他一拖,若這會兒就是六品修撰,那品階可不跟紀(jì)懷信一樣了,紀(jì)懷信是武官,紀(jì)舜英是文官,非進(jìn)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往后越混越上去,她在紀(jì)家可還有立足之地。 黃氏微微側(cè)了臉兒去看明沅,眼見得她面上帶笑,臉盤生光,那一身荔枝紅的衣衫襯得她膚如凝脂,頭上戴的金分心正是二甲傳臚的模樣,正聽人說到這個,紀(jì)氏便笑了:“我原想著討個好意思,我們六丫頭撿了這個花色出來,我還嗔她兩句,哪知道竟叫她說中了?!?/br> 這話不過是隨口一說,在座的也湊趣兒夸上幾句,偏黃氏聽在耳中如炸雷一般,怪道師婆說她是個有來歷的,又是哭天又是抹淚兒,只怨黃氏誤了她,原是問黃氏要了明沅的生辰八字兒,拿過去還不如何,扶乩一占,醒過神來便滿地的磕頭。 把嬤嬤都給驚著了,師婆這翻作做,不過為著脫身,送上門的由頭不用白不用,卻把黃氏嚇得不輕,心里還想這么個毛丫頭片子,哪里就有什么來歷了,師婆便道:“怪道派出去的小鬼近她不得,這可是犯了大忌諱了?!?/br> 黃氏再給她多少銀子,她都不肯干了,她越是不要錢,黃氏就越是認(rèn)了真,連紀(jì)舜英這樣的狀元命,師婆都敢動一動的,怎么到這個丫頭這兒,竟把她唬得這樣。 越看明沅越不對勁兒,等再去尋那師婆,竟人去樓空,只說是夜里就走了,家具等物都折價賤賣了去,就跟她兒子兒媳婦三人套了車出城,連去哪兒都沒說。 黃氏找不到人心里更急,她怕真?zhèn)€報應(yīng)到自家身上,想再尋個有門道的看一看明沅的生辰八字,又怕找了不牢靠的人把事兒xiele出去,想著緩一緩再找人,這會兒偏往她跟前刺了她的眼。 紀(jì)家這場宴,自然不能辦得小氣,是叫了外頭的紅白班子進(jìn)來做的菜,八兩銀子一席,花園子里頭擺了長桌,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樣樣都齊全了,里頭一道大菜叫獨占鰲頭,光是魚頭就有一斤。 席上男女分桌,紀(jì)舜英叫紀(jì)懷信帶著各處敬酒,這回連他上峰也來了,同紀(jì)舜英這么個小輩說話也客氣的很,紀(jì)舜英還有一樁事兒不曾說,卻是圣人喜他年輕,多問了一聲,知道是紀(jì)家長輩有個宗女,立時眉開眼笑,把他也塞進(jìn)了翰林院,只比編修還再低些,是個從七品的翰林院檢討。 ☆、第268章 血曼頭 似這等事,也有消息不明誤報了的,可不曾明了就先殺人的還真不多,若是以命相挾不得已附逆了的,還能念著妻兒家人,行事多些顧忌,上來就把人全殺個干凈,那是不反也反了。 似詹家這樣死了半截還留半截的,又當(dāng)如何是好,似那兩家,人都死干凈了,一個都沒留,上邊要做個樣子出來都無人可安撫,看看詹家留下一片婦孺老幼,干脆先放了回去,這家子原在獄中知道謀反就是殺頭的罪,雖則不平怨恨,可也是無法可想,再不能逃出升天的。 如今知道原是拒逆身死,死的還很慘烈,原該受到嘉獎的,竟莫名叫人砍了一半兒,法場都上了,半道叫人提溜下來,知道竟是這么個緣由,砍刀沒落到頭上,卻止不住的大悲,生生又過去了兩個。 這些人家抄家是快的,等著東西發(fā)放回來卻是一層一層的手續(xù),詹家余下的人哪里還有精神去走動,連棺木都備不出來,又還得收裹那些尸首,都已經(jīng)冤死了,哪里還能沒個葬身之處。 這時候才有人敢伸手幫襯一回,原來相好的人家也有,結(jié)交這許多年,也未必沒有交心的,可謀反這樣的大事誰敢?guī)椭f一句,圣人都說了,附逆與謀反同罪,抓著了就是殺,連審都不必審了。 詹家是冤枉,那兩家哪家子不冤枉?圣人又是個抹不開面子的,倒還怨起傳令的來,若當(dāng)時把人都?xì)⒘?,追賜一下便算完了,如今這家子半死不死的戳在眼前,總歸膈應(yīng)。 詹家人一個個連哭也哭不出來了,門上的封條是揭了,可里頭的東西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了,連著奴仆也無,幾個老太太守著年輕媳婦,男人都是頭一輪推出去殺刮了,余下的有男兒也還是不知事的幼子。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此時還能說這話的,那是不曾經(jīng)過這事,老太太哭的昏死過去,年輕媳婦子又當(dāng)怎么支撐,便是這時節(jié),紀(jì)氏送了銀子上門。 除開銀子,還有詹家這些年來按著四時送上門的節(jié)禮,還有詹夫人給的聘禮,原樣怎么抬去的,又怎么抬了回來,長隨還送了一封銀子,五百兩,算是那些個補不上的東西折成現(xiàn)銀給了。 詹家人也不知是喜是憂,一個謝字到了嘴邊兒說不出口,本來就歸他家的東西,歸還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拆著賣了,先把喪事兒給辦起來,這家子老太太原是無以支撐才昏過去恨不得撒手走了,得著這筆銀子又能撐下去,倒一日比一日好起來,叫了媳婦出去謝過一聲,再捶著床板道:“把孝棚搭起來,咱們等著,等著賞賜!”是真?zhèn)€捶床板,連房里的月洞拔步床都叫抬走了,只余下這么幾塊板子拼起來湊和著用。 真是膽兒小的,抄家那天就先嚇?biāo)懒藥讉€,這會兒能活下來的,總還有股子韌勁,托人賣的賣,當(dāng)?shù)漠?dāng),也有知道這樁慘事的,把家里原先備了的棚條蘆席拿出來送上,只當(dāng)是奠儀,家里點一點,連著在湖廣的,一氣兒死五十來人,整個詹家就這么沒了。 紀(jì)氏原還想先把救急的銀子送上去,聘禮慢兩日再抬過去,做得這樣急,臉上可不難看,誰知道這頭才放了詹家人,那頭顏連章的信就來了,他頭一樁了問的就是親事退了沒有,紀(jì)氏捏著信紙冷笑,還只封好了作沒看見,立時叫人把庫房里頭理出來的東西退回給詹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