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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得容易在線閱讀 - 第141節(jié)

第141節(jié)

    往后得在她手底下討生活的,也不知道脾氣如何,只看長相,卻很有些單薄,程家為著守信,確是不曾給兒子塞通房,可原來就侍候著的,時候長了總有些事,程少爺對明湘也不是情根深種,到這番進屋子吃交杯酒,這才看清楚樣貌。

    明湘不是明艷那一流的長相,穿紅尤其顯不出她的好來,卻也是有姿色的佳人,看著也是安靜溫柔的,程少爺對這個妻子很是滿意,再退一萬步來說,如今結(jié)親,頭一樣就是不受牽連,兵部吏部抓了多少人進去,程老爺還嘆一回,得虧這兩門親,都是安分人家。

    他往外頭去宴客了,丫頭留在房里端茶倒水拿點心,一屋子知道關(guān)竅的,都看她一眼,見明湘彎眉小口,生的秀氣,再看這丫頭倒是明媚許多,還換個眼色,也不知道這位新娘子投不投新郎倌的眼。

    明湘到這時候反到安靜下來了,她自然知道在家的日子比出嫁不知好上多少,眼見得那位妯娌在新房里左右逢源,再看看通房丫頭也知機伶俐,卻半點也不害怕了。

    等賓客往前頭去吃酒,丫頭倒了蜜茶她吃,俱都掃那丫頭一眼,有機靈的同她搭起話來:“這位jiejie不知叫甚名兒?”

    那丫頭笑得一聲:“我叫白芍?!蓖飨婺穷^睇過一眼去,見她只坐著不同,倒咬一咬唇兒:“我是太太那兒調(diào)過來的?!?/br>
    明湘聽的分明,卻不以為意,程夫人她見的不多,卻知道她性子同紀(jì)氏相差仿佛,若要給人定是明著給,這番說辭倒不必太信。

    白芍見著明湘一動不動,便不再說,跟著明湘的丫頭倒氣的咬了牙,只在喜房里不能說晦氣話,一直坐到前頭客人散了,程少爺才進來。

    天色也不算晚,兩個喝合巹酒,吃了蓮子棗子,丫頭們便退了出去,由著他們倆個呆在房中,程少爺少言,明湘又是個安靜的性子,兩個對坐半晌無話,還是他先開的口:“咱們,咱們歇了罷?!?/br>
    金冠兒纏在頭發(fā)上,明湘對著鏡子拆了頭發(fā),衣裳卻羞的不敢解開,程少爺是經(jīng)過人事的,伸手握住她,往床上側(cè)坐了,他倒是想說兩句話的,可偏偏不知說什么好。

    屋里只余下一對兒大紅燭,明湘垂了頭,他伸手試探著去拉衣帶子,明湘身子一抖,到底忍住了,帳子一放下來,閉著眼兒成了事。

    第二日給程夫人敬茶時,程夫人給了一對兒金嵌珠子的手鐲跟一塊玉佩,妯娌之間算是見過了,只這會兒才通姓名,她給了明湘一對金簪,明湘也各有還禮,一屋子人,除了撐開手指沒說上十句話的丈夫,就只有思慧跟她最熟。

    思慧挽了她的胳膊,說個不住,又邀她到自家屋里去玩,明湘東西不不曾理得,院子里頭的丫頭也還不曾給她磕頭,看思慧一眼,明湘捏捏她的手:“等明兒,明兒我一準(zhǔn)來找你。”

    等她回屋,丫頭們已經(jīng)抬了大幅的山水繡屏出來,明芃送給她的,畫就是明芃自個兒畫的,到外頭請了繡娘,繡得一幅水墨山水畫,細(xì)窄窄一只孤舟,里頭一個穿了蓑衣的漁人。

    新婚原不該把這個拿出來,明湘卻很喜歡,好容易能用上了,趕緊吩咐人取出來,誰知道程少爺見了,竟多看明湘一眼:“這畫兒倒是不俗?!?/br>
    明湘只笑一笑,等她的東西都拿出來了,把書架子占去一半兒,程少爺翻得一二冊,笑了:“你這喜好倒跟三弟差不離,他也愛這一筆畫兒?!?/br>
    ☆、第286章 洗三面

    洗三的東西紀(jì)氏是早早就預(yù)備好了的,明潼這胎晚生她一直懸著心,好容易順順當(dāng)當(dāng)生下兒子來,她又怕鄭家辦得不精心,總算早早把喜姑姑留在那兒,乳娘跟丫頭都是受過調(diào)理的,就怕新手不會帶孩子,往后給明潼苦頭吃。

    破船還有三斤釘,鄭家是衰落了,可祖上的東西也還留著,拿出來洗三用的金盆玉匜還是長公主那時留下來的,因著是長公主親生子用過的,每一代的文定侯都在生了嫡子的時候拿出來給孩子洗三。

    這盆兒還是太祖皇帝親自賜下來的,金盆上頭雕的魚龍變化,足見寵愛,底下還打著御制年號,除開這兩樣,還有洗三當(dāng)天用得著的,挑臍簪子金銀錁子,這些個卻是明潼著人往外頭去打來的,筆錠如意狀元及第八寶聯(lián)春,俱是喜慶花樣。

    什么鏡子鎖扣全打了金的來,明蓁那里又送了一套內(nèi)造的花朵艾球,堂里下了隔扇,鋪得紅坐褥紅靠背,長案上供著十三尊神像,奉著米面點心香花鮮果,兩邊一對兒羊油紅蠟燭,還有一盤子真金白銀的敬神錢。

    按理不算鋪張,可鄭夫人卻抽著氣覺得腮幫子疼,跟鄭侯爺說鄭侯爺?shù)惯怂荒?,鄭家又沒花用錢鈔,管她辦的如何,要是含酸了,臉上可不難看。

    鄭夫人只好跟女兒嘆一回,鄭辰手上正扎著小衣裳,翻了眼兒看了母親一回:“娘,你憑白cao心這個作甚,嫂嫂懷著胎呢,還想著您身子弱,把這些個雜事都自家料理了,還念叨什么?!?/br>
    鄭夫人氣的了戳了她的額頭:“她是給你灌了什么迷湯,你倒全為著她說話了?!编嵆浇兴坏杀悴辉僬f話了,明潼那兒裁衣裳總不忘了她的,有甚吃的用的也都有她一份,對著她又常憂心鄭夫人身子不好,可不是不好,接連昏過去兩回了。

    鄭辰自覺嫂子是個萬般賢惠的人兒了,偏偏母親還一樣樣的挑剔她,若不是出了這樁事,她如今也該備嫁,只想著自家,就知道媳婦難為,往后要是碰上個母親一樣的婆婆,她可辦不成明潼這樣的事兒。

    索性不接口,想到親事就發(fā)愁,如今還不知道親事落在哪里,嫂嫂千托萬囑的,請她留心看一看哥哥,就怕做月子的時候,哥哥又鬧出什么來,鄭辰不曾管過家,可盯人卻有一套,只管問著門房就是。

    她也怕了,怕哥哥再一糊涂,家里人全落不著好,眼看鄭夫人有力氣挑明潼的刺兒,卻半點也不說鄭衍的不是,心里不平,扁了嘴兒做活計,只不理她。

    鄭夫人往兒子跟前更沒得說了,這是他的頭一個孩子,又是兒子,他怎么不高興,孩子剛生下來皺巴巴紅通通的,過了兩日也還是小小一團,丫頭婆子湊趣兒說長得像他,等大些,眼睛也像鼻子也像,他看著這么個小東西抱都不敢抱他,裹在襁褓里抱出來給他看一回,再陪明潼說兩句話,就算一天的事兒辦完了。

    明潼狠睡了一日,醒過來就叫喜姑姑把悠車挪到自家屋里來,如今天氣涼下來,屋子里雖不開窗,卻扎了小孔兒透氣,她見著孩子,緩緩吁得一口氣,看著這皺巴巴,紅桃子似的臉,才覺得心里有了著落了。

    手指輕輕摩挲孩子的小臉,看著他睡覺還不住吮著嘴巴,輕笑一聲,問道:“前頭的事兒可預(yù)備好了?”

    小篆點一點頭:“全預(yù)備好了,六姑娘前兒一直陪著。”明沅是顏家人,雖是小輩,說的話不如紀(jì)氏有份量,卻好過喜姑姑一個下人,她當(dāng)著面問了,鄭夫人不管,鄭辰卻得去問一聲。

    明潼點一點頭,小篆又道:“太太也來了,只姑娘在睡,太太不叫咱們擾了姑娘?!奔o(jì)氏見天兒的套車過來看女兒,她一來,院子里的丫頭都聽她的調(diào)派,鄭夫人心頭越發(fā)不襯意,可紀(jì)氏也跟女兒一樣,小事忍便忍著些,洗三這樣的大事,再不能由著鄭夫人辦。

    她也有辦法,見著鄭夫人先帶三分笑意:“倒不是我放心不下,只這回子不同,連我們家大姑奶奶也要來的,她一來可不事兒多?!?/br>
    王妃出行是有儀仗的,不獨有儀仗,怎么坐怎么請俱都有規(guī)格在,鄭夫人咬得牙,這下子更沒說頭了,背地里卻啐得兩聲:“出個王妃罷了,又不是出了個皇后!咱們家還嫁進過公主呢!”

    這話也不是鄭夫人頭一回說了,自然瞞不過明潼,她聽了抿嘴一笑,底下丫頭生氣,她卻只伸著手叫嬤嬤給她修指甲,怕刮傷了孩子,修的又圓又短,嬤嬤還道:“這也太短了些?!泵麂粩[了手叫她剪,磨光了再抱了兒子香上一口。

    “她愛說就叫她說去。”如今有子萬事足,后頭鄭衍的孩子年紀(jì)差的大些也就是了,她取了自家做的小衣裳給兒子穿上,鄭侯爺跟鄭衍兩個還沒能把孩子的名字定下來,她卻想叫他慧哥兒,但愿生的一雙慧眼,補了她上輩子的遺憾。

    洗三是午時之后辦的,明湘趕早了回門,紀(jì)氏必得兩頭跑了,索性明湘這里也得著了信兒,她原也預(yù)備著明潼生孩子要送的禮,既是親家,程夫人也隨了一份,連著明湘的嫂子戚氏也跟著隨了禮,一對小金鐲子。

    明湘的嫁妝在幾個姐妹里算是薄的,可也一樣是顏家公中出一樣的份例給辦的,拿出來也很夠看了,曬嫁妝的時候,戚氏身邊的丫頭就看了一圈,里頭綾羅緞子尤其亮眼,明湘得著戚氏給的金簪,回了兩匹蘇繡的緞子去,戚氏看著這緞子光華燦爛,倒很喜歡,她一眼就知道明湘不是個掐尖兒的。

    院子里的丫頭們說這位二少夫人屋子里不是畫就是書,婚房鋪紅那是不能換的,書房里頭卻供出青瓷對瓶,設(shè)著花梨木的山水圍屏,繡的春日踏青夏日納涼秋日供菊冬日賞雪,戚氏聽見便笑,這么個通身文氣兒的妯娌,往后倒好相處。

    存得這么個心事,禮上頭也給的足,明湘謝過了她,也知道戚氏心里想的什么,雖戚氏邀了她一道管事,她也確是去了,住正堂里一坐,除了吃茶吃點心,一個字兒也不多說,凡有戚氏問她的,她便笑:“我不曾管過家事,只聽嫂嫂的就是了?!?/br>
    去了一回,再有空閑就只往思慧院子里去,思慧的性子同明洛差不多,相處起來倒不覺得陌生,思慧知道明湘畫畫,還起了興去看一眼,明湘自覺畫的不好,離著明芃的手筆還差得很遠(yuǎn),可在閨閣里頭卻很能拿得出手了,思慧一眼就看住了,摸著畫紙上頭的驚濤紅日:“嫂子竟畫的這樣好,比我三哥還更好些。”

    明湘只是笑一笑:“我不過閑著無事,畫著玩兒的,哪里比得外頭爺們畫的好。”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明白,明芃的畫便是男兒也少有比得的,若是她沒嫁,這會兒該跟著上棲霞山拜見那位拾得師傅了。

    嫁了人成了媳婦,這點才情便不宜宣揚了,明湘問過了丈夫,在院子里頭搭了個紫藤架子,兩三根木頭架起來,到外頭尋了紫藤種下,靠著白墻,等生出枝條花朵來,看著就是一幅畫了。

    程家三個少爺是按著騏驥驊來排的,程驥是個安靜的性子,若不然程夫人也不會想著討個活潑的媳婦鬧一鬧他,這會兒聽見明湘問,看著院子里頭果是光的,倒點了頭,又告訴她等婚假過了他還得往學(xué)里去,明湘便把事兒安排在他去學(xué)府之后再辦。

    在程家住了兩日,雖不習(xí)慣,到底妯娌和睦小姑友愛,程夫人自家要往外頭交際,一應(yīng)事都交給了兒媳婦,戚氏大包大攬,明湘也不插手進去,除了讀書就是畫畫,跟程驥兩個,一整日坐在書房,說得話一個巴掌都數(shù)得過來。

    那個叫白芍的丫頭,先還怕新夫人厲害,再看她不爭不搶,連重話都不說一句,松得一口氣兒,還似原來似的打理房中事務(wù),等她再拿去學(xué)里要預(yù)備什么東西問過程驥時,程驥皺了眉頭:“這是夫人該管的事,怎么拿來問我?!?/br>
    白芍臉盤漲得通紅,她不曾想到這個,只當(dāng)多了一位夫人,行事還似原來,這會兒叫程驥打了臉,自覺無趣,回去就躺在床上說是病了。

    夜里用飯,明湘見上來侍候的不是白芍,還問得一聲,聽見她病了,點一點頭:“叫廚房燉個湯給她送去,既是病了,就好好歇一歇。”

    既是她說病了,后頭這些事可不能不辦,底下哪個丫頭也不敢再繞過明湘,明湘是常見著明沅給紀(jì)舜英送節(jié)禮的,什么時節(jié)預(yù)備什么東西,丫頭一問,她就報了出來,把原來沒預(yù)備的也都給添補上了。

    當(dāng)著程驥的面吩咐的,程驥便覺得這個娘子確是賢內(nèi)助,問明白原來自家這份月例銀子還沒交到她手上,皺了眉頭叫白芍把箱子鑰匙交出來,他的婚假只有三天,回了門就要回學(xué)府去了,難道對著明湘多說一句:“有甚事你只管去找母親,底下人不服管的,也不必給她們留臉,你發(fā)落了就是?!?/br>
    明湘聽見他這么說,雖沒指望過,也還是松得一口氣,回門那一日,程驥也早早起來了,帶著明湘盡早回去。

    明洛明沅早就等著,連明芃也早早過來了,前頭拜過紀(jì)氏,程驥留著跟明陶明澄幾個吃茶,明湘還回了小香洲,不過三日不在,倒似隔世,明洛見著她就一把扯了她的袖子,把她自上到下的打量:“怎么樣?程家好不好?”

    ☆、第287章 添盆果

    明湘看著氣色不差,明洛把她由上到下打量一圈,笑瞇瞇握了她的手,明湘也跟著笑,挨著明洛坐下:“過得兩日也就習(xí)慣了。”

    明沅是很想問一問那個通房丫頭的事,可當(dāng)著這許多人實不好開口,也往她身邊一坐,看明湘梳起了婦人頭,新嫁娘一月不斷紅,衣裳裙子俱是紅的,手上還戴著一對兒實沉的嵌珠嵌寶金鐲子。

    若是沒程家這事兒,明洛只怕得問個不住,可既有了這事,她便為著避嫌也不好問太細(xì),只問了明湘過的好不好,又拉了手看她,看一回皺了鼻子,把頭一點,言之鑿鑿:“瘦了?!?/br>
    明沅“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那眼睛是尺子呀,這么上下一量就知道四jiejie瘦了?”絞面修面看著便是婦人模樣了,日子還淺也看不出什么來,明湘也還是一樣沉靜,明洛不好問,她便多問兩句:“你那個妯娌好不好相處?”

    程夫人跟思慧她們都是熟的,程夫人便先頭不曾看中明湘,也不至進了門就來磨搓她,倒是那個妯娌戚氏,聽說是個厲害的。

    明湘笑一笑:“各安本份,有什么好不好相處,這回的回門禮還是嫂子辦的?!泵飨婕缺芰似菔系匿h芒,戚氏自然投桃報李,她把回門禮辦得好了,明湘自然要謝她,還當(dāng)著程夫人的面特意挑出來說,程夫人滿意了,戚氏越發(fā)待明湘好起來。

    幾個姐妹說笑得會兒,前面程驥在吃回門攪面,后頭卷碧過來了:“太太說了,等會子四姑娘往棲月閣去一回,看看安姨娘?!?/br>
    今天明潼那辦洗三禮,本來也不能多留明湘,前邊飯一吃完,紀(jì)氏便留著兒子來應(yīng)酬女婿,自個兒套了車急著往明潼那里趕。

    明沅覷著空兒問過明湘:“我聽灃哥兒說了,那屋里的可鬧起來沒有?”明湘聽見她問就知道說的什么,抿嘴一笑:“鬧不起來的?!?/br>
    若是原來她也不知道這個白芍在程驥心上排第幾位,聽她說是病了,還想著必是受寵愛的,若不然哪里能裝病拿矯,若是程驥反倒轉(zhuǎn)過頭去哄她,倒有些難辦,不是該輕還是該重。

    可既是她拿喬不成,還受了訓(xùn)斥,那便是尋常的通房丫頭,該怎么辦就怎么辦,連著白芍自家也不曾想著,原來她也覺得自家是得臉的,屋子里的大小丫頭都?xì)w了她管,新夫人進門,她充個糊涂,沒立時把權(quán)交上去。

    若是新夫人說了,她便推說是忘了,總歸日子淺,再不能就斷了她的不是,若是少爺提出來,那便是這新夫人有手段,可她萬沒想到,新夫人竟是個綿里藏針的。

    失了這么大的臉,早上出門的時候,她便縮在后頭,同她一道提上來的丫頭青蘿看著她就笑一聲:“jiejie這病也該生的久些,最好是真病,少爺就也不追究了?!?/br>
    說的她滿面赤紅,回去便紅了眼圈兒,少爺雖沒許過她什么,可她到底是頭一個,夫人把她調(diào)過來,除了這個哪還會有旁的意思,雖沒挑明了,可她確是已經(jīng)成了少爺?shù)娜?,平日里待她也是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的,進了新夫人,她倒成了腳底下的泥了。

    吃了這么一記虧,知道少爺看著是好性,卻是有脾氣的,新夫人也不好惹,倒收了那份心思,只到底沒臉,真?zhèn)€裝了幾天病,還往藥房拿藥來吃。

    明沅聽見明湘這么說,很是松了一口氣兒,明湘沖她一笑,程家的日子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幾個人又問起思慧的親事來,這當(dāng)口有女兒有兒子的人家俱都不敢輕易結(jié)親,不定哪一天就受了牽累,好好的女兒嫁過去,好便罷了,但凡沾著一星半點,都得往牢里過一圈。

    思慧定的那家子人,也有心把婚期往后推,兩家雖沒把話說開,卻都抱著這個意思,身上有親不要緊,若是成了婚,那才是真脫不開干系。

    明洛聽了就是一默,詹家的那幾位守貞的夫人,得著圣人給賜下來的牌坊匾額,拿全家爺們的命換回來的,立了七八座,就在詹家住的那條街上,原來詹老夫人不肯放的那些個媳婦,如今得了這么一塊牌坊,更是脫生無望,這輩子都只能被壓在牌坊下當(dāng)個活死人了。

    明沅見著這兩個都各有心事,只明芃一個喜氣盈盈的,知道她是收著了梅季明的信,這會兒看誰都百般順眼,拿袖子捂了嘴兒:“唉,下一個就是二jiejie了,金銀首飾你定然瞧不上的,到時候可怎么給添妝。”

    一面說一面指了明湘:“你是二jiejie的親傳弟子,到時候畫幅畫兒送給師傅也就是了,我跟五jiejie可怎辦?”

    明湘還不知這事,聽說梅季明送了信回來,總為著明芃高興,還問她:“我說怎么二jiejie還沒上山去,原是接著喜信了?!?/br>
    梅季明出去這么久還是頭一回寄信回來,信上說定了回來日期,雖沒寫明了回來就成親,可還能有什么旁的意思,梅氏明陶兩個俱不曾想到,都松得一口氣,梅氏還給梅家去了信,連著黃氏也一道趕了過來,就怕這個兒子再跑了,趁著他來,趕緊把事兒給辦了。

    到這一步,梅氏總算放了心,兩年之期將過,還怕女兒想不通,他既回來,順著女兒的意思辦了事,也就罷了,只盼著出去這么一回,往后就收了心安份過日子。

    明芃叫她們笑的紅了臉兒:“你們這一個個都有那一天,倒來取笑我,看我撕不撕你們的嘴。”伸手就往明沅臉上掐了一把,明沅哀哀直叫:“二jiejie手也太黑了。”

    一屋子姑娘笑作了一團,知道明湘要去見安姨娘的,也不多留她,送了明湘往棲月閣去,又說起明潼的孩子來。

    “六斤六兩重,胖小子一個,哭著也有力氣?!泵縻涫怯H眼見著,同她們又說一回,明洛聽了就念佛,上一胎落了,到底可惜,鄭家在幾個姑娘心里也不是什么好婆家,還都說明潼是可惜了,明沅卻是見過太子那付模樣的,知道紀(jì)氏跟明潼只怕也是無可奈何,她們兩個嘆可惜,她便不接口,只把做了一半兒的小衣裳拿出來:“等這個做得了,再給做一雙小鞋子,腳寸放得寬些?!?/br>
    幾個姑娘湊在一處低語輕笑,明芃想著壓在箱子底下那一重重的真紅嫁衣,等梅季明回來了,她便穿著這個,帶著這梅氏仙域志作嫁妝。

    明洛手上雖然扎針,卻是五針錯了三針,漫不經(jīng)心做了些,又全給重拆了,今兒明湘回門,張姨娘臉上就很不好看,她也知道出來迎是紀(jì)氏的時候,可眼看著明湘嫁人都回門了,自家女兒卻連個能說親的對象都沒有,心里怎么不急,又不能摟著女兒哭,更不能再提詹家,她是恨不得明洛把詹家忘的透透的,再想不起來。

    可明洛哪有這么容易就忘了,屋子里一時安靜下來,明沅見她們都不說話,一手刮了明洛的鼻尖:“咱們吃菊花澆酒好不好?”

    明洛一聽就笑罵她一聲:“要死了你,太太才走,你就翻天?!睗簿粕项^,比那些個浸酒后勁足的多,明洛最愛這個,說旁的就跟甜水似的,吃這個才辣得夠勁,明芃跟著湊趣,還拿了一套瑪瑙菊花杯子來作酒器,專等著明湘過來一道吃酒。

    給明湘的是葡萄酒,吃不醉,回去了也落人眼,哪知道明湘回來紅了眼圈,一看就知道是跟安姨娘起了爭執(zhí),明沅這里收著的五十兩銀子,還不曾給安姨娘貼補過去,見著她這樣子,就知道是安姨娘又跟她要錢了。

    幾個對視一眼,都不挑破,只拉了人坐下來吃得一杯酒,明洛還拿兔腿兒哄明湘吃:“原叫你吃,你總嫌這太麻太辣,程家可能放開了吃這個?”

    明湘果然挑了兔子rou吃了,明沅給她補了粉兒,眼看著時候不早,程驥在前頭催請一回,明湘就拉了她們手:“我去了?!?/br>
    回來的時候歡天喜地,到她要走了,明洛倒跟著掉淚,明沅扯一扯她:“又不是天南海北的,我算算冬至節(jié)里可不得回來?!?/br>
    明洛叫她逗得一聲笑,送了明湘到花園門邊,見她往前去了,轉(zhuǎn)回來就嘆一口氣:“往后,就不能日日一處了?!?/br>
    對著明沅嘆了兩聲,連余下的酒菜也不吃了,明沅知道她總還沒緩過這口氣來,也就由著她去,明芃也一樣先回去,她那頭要辦喜事,瑣碎事務(wù)更多,嫁妝雖是理好的,這二年也加了許多東西,又想著嫁過去要給幾個姐妹備禮,屋子里鋪開一地的箱籠。

    梅氏見著女兒歡喜,心里自是高興,為著耽誤明芃這二年,梅家又把聘禮給加厚了,再沒有聘禮還跟嫁妝似的一抬抬抬進來的,里頭緞子都裁作了衣裳,紗羅上頭不用繡,拿筆畫了蘭草竹子給她裁衣裳穿,這些個一落了水就無用了,竟只是穿一回好看的。

    明沅也不強留她,等人都散了,這才覺得清凈,九紅還道:“原四姑娘挪進來的時候覺得院子擠,這會兒她嫁出去了,倒又覺得院子空起來了?!?/br>
    前頭明湘剛走,紀(jì)氏也坐車回來了,明潼生了個壯實的小子,她走路都帶風(fēng),家里除開明湘辦喜事多發(fā)了一個月的月錢,明潼這回生子,除了月錢多領(lǐng)一份,下人們都有衣裳領(lǐng)有紅蛋吃。

    她才進門明沅就等著了,紀(jì)氏看她一眼,笑了:“你也歇著去罷,等滿月的時候,帶你們都去吃酒?!?/br>
    明沅應(yīng)一聲退出去,瓊珠卻抬頭看了她一眼,咬得唇兒,才剛怎么三姑爺還特意問一聲六姑娘,雖喜姑姑說是見著六姑娘辛苦才有此一問,還說三姑爺有心,可卻怎么品怎么不是那個味兒,她側(cè)臉覷著紀(jì)氏的臉色,才想張口,又把這話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