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jié)
末璃蹲在院子里看花,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人偷窺了。 今天展萬鈞帶她出宮放風,她還以為煞星爺爺是良心發(fā)現(xiàn),想要主動將功補罪。哪成想這人就是個黑心腸的,不做賠本買賣。 這不,厚著臉皮就又留宿宮中,還把她往沁芳齋拐帶。 她想著反正能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索性就由著他吧。沒必要在這最后的時光里和他擰著干,讓彼此都不痛快。 她這一妥協(xié),對方自然是得寸進尺。 才剛吃過飯,他就纏著她鬧騰。這一鬧,就鬧到現(xiàn)在。 攝政王心情好,滿肚子柔情蜜意潑灑不盡,大半夜的非要去外面摘一朵花送給她。說什么鮮花贈佳人,把她給rou麻的喂,雞皮疙瘩掉滿地! 然而等他把花摘來了,她也是愛不釋手。 這花她知道,是茶花。 花開的真是好!花瓣層層疊疊,密密匝匝,卻一點也不亂,整整齊齊的。花色竟是一半粉一半白,粉如美人胭脂,白如君子美玉,叫人看了就滿心歡喜。 聽說外面整株都是,旁邊還有別的品種,紅的似火,白的勝雪,花團錦簇,熱鬧非凡。 她就坐不住了,親自跑出來看花。 果然院子里擺著幾個大盆,種的都是茶花。滿樹繽紛嬌艷,紅的,白的,粉的,甚至還有黃的,爭奇斗艷,叫人眼花繚亂。 但看來看去,還是他摘得那種最好看。 于是她就蹲在那株花前。 “這什么花?” 展萬鈞彎著腰,目光將她籠罩。聽見她的問話,淡淡朝那花瞥了一眼,隨即又把目光調(diào)回。 “這叫十八學士?!?/br> “這就是十八學士??!我聽說過。”她仰頭看他一眼。 燈火被風吹動,搖擺幾下。那火光就在她漆黑的眼眸里跳動,兩團小小的精靈。 他淡淡一笑,伸手輕輕一撫她的頭發(fā)。 末璃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隨即又扭頭,湊到一朵花前嗅了嗅。 “咦,怎么沒有香味?” “真名仕不必靠異香襲人。沒有香味,才是真瀟灑!” 切!這話說得!原始的花就該是有香味的!這是自然進化的結(jié)果!沒有香味,就說明是屬于后天人工培育。就像在現(xiàn)代,鮮切花已經(jīng)成了是系統(tǒng)工業(yè)化生產(chǎn),為了延長花期,所以人為的去掉了香味。 說到底,這真名仕就是人工培育的結(jié)果。 不過真名仕從來不是渾然天成,靠的還真是后天培養(yǎng)。幾代人的熏陶積累,才能造就一個名士風流。 真的沒有一點香味嗎?她不死心的又嗅了嗅,結(jié)果因為湊得太近,嗅了一鼻子花粉,連鼻尖都染黃了。 花粉刺激鼻腔,她掩面打了個噴嚏,眼淚都冒出來。 “快去拿披風來!”展萬鈞卻以為她冷。 侍立在廊下的李得勝連忙叫人取了披風過來,雙手捧著送到跟前。 展萬鈞把手里的燈交給他,伸手拿過披風,抖開了往末璃身上披。 末璃揉了揉鼻子,沒有說話。 對于攝政王的這種“慈父”心態(tài),她又是也挺無語的。然而對方并不是個聽勸的人,多說無益。有時候也會想,倘若她真的不走,這個男人的對她的好又能好多久呢? 等她一年又一年,從嬌滴滴變成了黃臉婆,他是否還會如同此刻這般,為她點燈,為她摘花,為她披衣。時時刻刻拿她當個小寶貝似得照顧周到,殷切備至? 不敢想!想了,就會怕,還會戀,左右為難。 幫她系好披風的綬帶,展萬鈞伸手撫了撫她披散的頭發(fā),緞子似的發(fā)絲自指尖劃過,涼涼的。他忽而心血來潮,彎腰幫她綰發(fā)。 修長的手指在發(fā)絲間穿梭,指腹摩挲過頭皮,引起絲絲顫動。她覺得癢,縮了縮脖子,結(jié)果扯到了頭發(fā),嘶嘶輕叫。 “別動!” 末璃撅嘴。 她頭發(fā)不長,平時也不綰發(fā),只梳一個髻,能戴冠就好。然而攝政王巧手的很,三下兩下就幫她綰好,手頭沒有簪子,就抽了自己頭頂上的金簪,別住。 “好了?” “好了!” 她伸手摸了摸,沒想到他還有這手。想必以前在家是經(jīng)常練手的吧,不知怎的,心里有點酸溜溜的。 “回屋去吧,外面涼!”展萬鈞伸手把她拽起。 伸手掩面,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她點點頭。 仰頭看到他光禿禿的發(fā)髻,忽而狹促心起,扭頭彎腰摘下一枝十八學士,把也只掐掉,捏在手里。 “愛卿別動!” 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她踮著腳,把手里得花簪到他發(fā)髻上。 “名花贈名仕,愛卿果然貌美如花!” 嘻嘻一笑,打趣道。 若是換一個人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攝政王肯定拿刀砍了他的狗頭。 然而眼前這個狹促小鬼,他卻是萬萬砍不下手。 輕輕一咬唇,展萬鈞雙眼一瞇,嘴角一抿,伸手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摟在懷里,低頭在她臉上咬了一口。 “哎呀!饒命!”她嚇得脖子一縮。 “饒你才怪!自找苦吃!”攝政王磨著后槽牙,大步流星就回屋。 末璃此時想后悔,也來不及了。只好懊惱的哀嚎一聲,一頭撞到他懷里。 完了完了,今晚是沒的睡了! 屋頂上窺視的蕭繼遠看了這一場風月戲文,已經(jīng)目瞪口呆。 展萬鈞的風流不足為怪,是男人都愛美女,情之所至。然而寵美人到這等無法無天的地步,卻叫這位大齊來的蕭氏貴族瞠目結(jié)舌了。 親自摘花還能算情趣,親手執(zhí)燈還能算體貼,綰發(fā)別簪也算閨房之樂??删谷荒弥鼽S色的披風往那美人身上裹,就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明黃色是專屬于皇帝的顏色,展萬鈞卻拿來給寵姬用,這算什么意思?諷刺小皇帝連他的寵姬都不如? 不對??!若是想要顯示自己權傾天下,他完全可以給自己黃袍加身,何至于要把龍袍往一個小女人身上披。用這種方法羞辱小皇帝的話,不等同于連他自己也羞辱了。畢竟他自己也只穿紫袍而已。 想到這一點,蕭繼遠忽而渾身一震,被自己腦子突然冒出的一個念頭嚇到了。 難道說,那個嬌小的孩子,就是鎏玥的皇帝? 這……這怎么可能?鎏玥的皇帝竟然是個女的? 不可能!鎏玥的皇帝當然只能是男的。 那個孩子頭發(fā)那么短,行為舉止也很放肆隨意,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個女孩子該有的做派。 只因?qū)Ψ介L得美貌絕倫,他就先入為主的認定是個女孩子,其實未必正確。 鎏玥人的長相很奇怪!尤其是一些長得漂亮的小孩子,堪稱雌雄莫辯!估計展萬鈞小時候長得也一定像個女孩子,要不然也不會被鎏玥的皇帝戲稱“色如春花”。 所以,那小孩其實是個男孩! 可是男孩也很恐怖啊! 展萬鈞看那孩子的眼神,怎么看都是男人對女人。那種寵溺嬌慣,絕不是一個男人能對另一個男人做出的。 所以說,這位攝政王是把這個孩子當成女人看待的! 這也很惡心?。『妹?!蕭繼遠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今晚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外面都傳攝政王欺壓小皇帝,原來就是這么個欺壓!好家伙,把皇帝當女人玩,也就這位百無禁忌的攝政王才干得出。 什么詩書傳家,什么禮儀之邦,敢情也是一肚子齷齪無恥,荒唐可笑! 攝政王無法無天,無恥無禮也就罷了。偏偏這個小皇帝也是沒羞沒臊,沒皮沒臉!被人如此欺辱,他竟然還笑得出來!被抱在懷里,還真跟個女孩子似得嬌羞帶怯的往展萬鈞懷里躲。 要不要臉喂! 這若是真笑,那鎏玥歷代皇帝都要被這不肖子孫從棺材里氣活過來! 可若是虛以委蛇的假笑,又讓人覺得這孩子心機深層,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總之,不管怎么想,他都覺得鎏玥的小皇帝是個怪物! 一個披著漂亮畫皮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越想越覺得惡心,他看不下去了,決定回去睡覺。 反正這是鎏玥人的家務事,他們愛咋就咋。他一個大齊人,替他們cao什么心。 蕭繼遠壁虎似得慢慢往后爬,離開這個屋頂。 等爬遠了,他直起身縱身跳躍,避開巡邏的御林軍,閃到一個背風陰暗處,探頭眺望了一下。 這皇宮里的屋子層層疊疊,在昏暗的夜色里看起來都差不多。方才他把耶律皇女扔在哪個院子里了? 好像不記得了!這可怎么辦?他不免有些后悔。 皺了皺眉頭,照著記憶往回跑,還挺幸運,耶律淑哥竟然醒過來,自己從花叢里爬出來,搖搖晃晃的在一個院子里瞎轉(zhuǎn)。 他一個縱身跳到院子里,伸手一拍。 “嚇!誰?”皇女被他嚇了一跳,躥起老高。 “是我,回去了!” “?。炕厝チ??我這是在哪兒?我怎么下來的?你去了哪兒?”她是一腦袋糨糊,糊里糊涂。 蕭繼遠懶得跟她解釋,一把拉住她的手,一個縱身跳山屋頂。 而被他拉住手,耶律淑哥滿肚子的疑問都飛出九霄云外,只剩下一顆心小鹿亂撞。 天哪,姓蕭的終于意識到她的好了? 并沒有!蕭繼遠拉著她一路跑回朝陽宮,落地伸手一推。 “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