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阮婉言罷,陸相和景帝臉色都青了。 這些話兀得拿到臺面上說,旁人紛紛低眉,這番話根本是有意說的。稍有腦子的人,都已想到怕是陸相和景帝要除邵文槿,哪里是昭遠侯! 邵父抬眸,看她的眼神中幾許復(fù)雜。 恰逢邵文松趕回殿中,手中真的持有一幅畫卷,滿臉的喜色遮掩不住,恐怕手中真是風(fēng)藍圖。 怎么可能?御使臉色煞白,明明。 邵文松就打開呈上,“陛下,是風(fēng)藍圖?!?/br> 陸相還請了司寶樓的老板來鑒定,確實是公子宛真跡,這幅圖就是經(jīng)他手拍賣出去的,這些年公子宛的畫作都由他拍賣,不會有假。 邵文松喜上眉梢,陸相冷眼看向御使,御使也惱羞成怒,“那邵將軍方才為何要認罪?” 阮婉心頭一凜,只得氣盛更高,蓋過他,“邵將軍為何要認罪,難道御使大人不知曉嗎?” 突如其來的一幕,御使懵了,他知曉什么!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趁他遲鈍,阮婉厲聲開口,“本侯昨日同邵文松的一句玩笑話,當(dāng)日就傳到御使大人耳朵里,不知御使大人在將軍府安插眼線是何居心?焚燒風(fēng)藍圖是吧,御使大人安插的線人是不是忘了告訴御使大人,這句話是本侯說的!” 焚燒一事本來就是子虛烏有,哪有什么眼線?阮婉突然這么一說,同他先前說的全然相符,等于倒打他一耙,他不知該如何接! 阮婉就氣勢更盛,“那我告訴御史大人,昨日邵文松同本侯起了爭執(zhí),火爆脾氣要上前揍本侯,本侯手中將好拿著風(fēng)藍圖,就放到燭臺邊,威脅說他若是敢上前一步,本侯就焚燒了風(fēng)藍圖,他信不信!” 四下嘩然,邵文松都愕然。 阮婉哪里給旁人反應(yīng)時間,繼續(xù)道,“也不知如何到了那些個線人口中,就變成了邵文松要焚燒風(fēng)藍圖,就這般想致邵家于死地嗎?!” 眼神犀利剜向御使,御使心中本就有鬼,嚇得心中一驚。 阮婉則咄咄相逼,“北蠻入侵,邵文槿率領(lǐng)三軍在都城抗擊外敵,以性命護我南順大好河山。有人卻想憑一本莫須有的參奏,就要將其家人治罪!可是要寒透了三軍將士的心!” 御使臉色煞白,唇色驀地一灰,就被她氣勢嚇得摔倒在地! 旁人也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阮少卿過往在京中不可一世,但在朝堂這般正義凜然喝斥還是頭一次,加上方才絲毫不懼的氣勢,那感覺,仿佛是……仿佛是當(dāng)年的昭遠侯?。?! 原本昭遠侯的舊部心中的熱血沸騰都被點燃,逐一請命,“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就連高太尉也難得出列,“請陛下收回成命!” 高入平還在都城,高家的境況同邵家何其相似!都言昭遠侯同邵文槿不和,其實到了最后關(guān)頭,真正舍命出來護邵家的,還是阮少卿?。?! 邵文松都愣愣看她,眼中驚艷溢于言表。 邵父卻低眉不言,想起的卻是早年和阮奕秋恩怨往事。 彼時阮奕秋遣人將盛婉卿劫走,他卻帶人尋回,阮奕秋怒掀案幾,邵隆慶!甚至拔劍相向。盛婉卿去扶,“阮郎?!?/br> 阮奕秋顧忌傷她,才沒有上前。而他手持腰上佩刀,剛正不阿,“侯爺,邵某職責(zé)是護送盛家小姐回京城完婚?!?/br> “見過婉卿的不足十人!你要護送,我自會尋十個,百個盛婉卿給你!她是我發(fā)妻!”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侯爺,勿要為難末將?!彼?dāng)時轉(zhuǎn)身離開,身后卻是阮奕秋的怒意,“也要那個窩囊廢有膽子娶!” 往事幕幕浮現(xiàn)心頭,邵父不知作何滋味,也沒抬頭去看阮婉。 而阮婉一語言罷,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良久,景帝才沉聲開口,“御使心懷不軌,險些致使朕痛失良將,痛失三軍軍心,押下去!” 御使哪里敢開口反駁,看了陸相一眼,只得開口求陛下恕罪。 再者,便狠狠看向阮婉,“昭遠侯生性頑劣,風(fēng)藍圖之事因你而起,又怕責(zé)罰緘口不言,混亂朝綱,即日起,收回手中禁軍兵權(quán),回府閉門思過!沒有朕的許可,不得出府!也不得見外人!” “臣領(lǐng)旨!”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章停更,~~~~(gt_lt)~~~~ 我愛你們 *** 繼續(xù)更文去了 新文《囧囧仙靈》先隔日更 舊文《重生之千姿容華》日更 么么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吹落雨 風(fēng)藍圖風(fēng)波一過,邵家安然無恙,還得了景帝的歉意,阮婉卻連腸子都悔青了。 晉華早就交待讓她在京中安身,勿要惹事。眼下道好,不僅事惹了,之前佯裝聽話的小白兔形象沒有了,景帝對她全然戒備。她丟了禁軍兵權(quán),李少衍和晉華給她爭取來的福利被收走,還失了人身自由。 軟禁在侯府中,沒有景帝口諭,不得外出,也不得見外人,便等同于廢人。詔書和傳國玉璽都在她手中,她如何交得出去。只怕侯府上下,里三層外三層都是眼線。 因小失大,得不償失,阮婉后悔不已。 她為何就不信邵文槿? 她都能想到的,邵文槿憑何想不到? 邵文槿不回京,景帝未必就會治邵家死罪,少卿又和文槿在一處,定會思慮周全。眼下好了,她又扯了后腿,惱意之后,只有窩在藏書閣中看書找安慰。 爹爹和娘親的批注看完,心思不像從前安定,旁的又看不進去,唯有提筆給邵文槿寫信,每日一封,寫好便悉數(shù)藏在這幾本茶經(jīng)里。 轉(zhuǎn)眼到了八月,苑中酷暑難耐,知了吵得鬧心,阮婉躲在屋內(nèi)畫畫。 畫旁的都似沒有興致,就想起從慈州回京時,邵文槿在前面騎馬,她透過車窗看過去那幅景致。彼時她還呵氣,在窗欞上提了“良人”二字,落款是公子宛,儼然當(dāng)作她的一幅畫作。 畫里的景象除了草木和馬,便是邵文槿的背影。而那幅背影,分外令人動容。 就畫邵文槿! 許久沒有這般心情,掩袖磨墨,景象都深深映在腦海里,該是一氣呵成的。提筆蘸墨,這回沒有先畫,而是在抬頭處寫上了“洪水猛獸”四個字,惡趣橫生,自己都不覺笑出聲來,日后拿給他看,定然氣到不行。 初初勾了兩筆草木,葉心便匆匆跑來,手里拿著書信:“小姐,陸子涵私下送來的?!?/br> 陸子涵? 因著她的事,陸子涵被景帝遷怒,陸相關(guān)陸子涵禁閉,這是原因之一。其二,陸相是不滿陸子涵同她走得太近,唯一一個成器的兒子同昭遠侯斷袖,這才是陸相真正擔(dān)心。 后來,她被景帝下令軟禁在昭遠侯府,不得見外人,陸子涵就被放出來了。陸子涵此時冒險送信給她,會說何事? 阮婉略微攏眉,拆信便讀。 眸光輕輕瞥過,就好像生根般,久久動彈不得。雙手微微顫抖,喘息越加沉重,手中兀得一松,信紙從指尖滑落。死死捂住心口,先前沉重喘氣,便使勁抽氣,就像呼吸不上。 “小姐!”葉心驚慌!公子從前翻病時就是如此,喘不上氣來,小姐從未有過。葉心慌忙替她緩背,她卻全然沒有好轉(zhuǎn)。 “小姐!” 手心被她死死攥緊,手背微涼,才見她鼻尖漲紅,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般,不聽使喚,自顧下落。沒有抽泣,就似出不了聲。 “小姐!” 葉心喚不動她,心中涌上不好預(yù)兆,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拾那張掉落的信紙,映入眼簾的便只有草草幾字。 “邵文槿獲大捷,遭伏擊,兩萬余人深入無一人生還?!?/br> 兩萬余人無一人生還,葉心捂住嘴角,眼淚也不由自主下落,“邵將軍!” 愣愣看向阮婉,就像丟了心一般,只知掉眼淚,也不說話,也不動彈。 “不等阮少卿了,待我凱旋,就請旨求親。”彼時他眼波靜籟,平靜的口吻帶著篤定。她也轉(zhuǎn)過頭去不看他,低眉時櫻唇微翹,笑容就似初綻的夏荷,掩過一絲嬌艷奪,“好?!?/br> 邵文槿…… 腦中“嗡”的作響,好似一片空白,再醒來的時,已是兩日之后。 見得她醒,葉心手中的藥碗掉落:“小姐,你終于醒了。”葉心眼睛都是腫的,定是才將哭過。 阮婉捏捏頭,頭痛欲裂,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陸子涵給我寫信,信上說文槿死了。我哭了許久,哭著哭著就昏了,再醒來,卻是你在身旁哭。” 好似責(zé)備。 葉心鼻尖一酸,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拼命下落:“小姐,我托人去打聽了,邵將軍已經(jīng)……” 阮婉怔住,半晌才開口:“知道了,你出去吧,本侯靜靜?!?/br> “小姐……” “出去吧,你吵得我頭疼。” 葉心只得起身,掩門時見她坐在床榻上目光呆滯。等她放心不下再來,她還在原位,根本沒有動過。 “小姐?!比~心推門而入,“該吃東西了,你昏了兩日?!?/br> “我不餓?!比钔裣崎_被子起身,起得太快,腿下無力險些跌倒。不待葉心開口,她自言自語:“還是吃一些吧?!?/br> 葉心錯愕。 她在病中,準(zhǔn)備的都是清淡的粥,她喝了兩口就飽了,明明吃不下,還是塞了幾口。 “小姐……”葉心眼圈就紅了,不知她究竟怎么了。 “去吧,看著些,不要讓旁人進來,我要作畫?!毖粤T,起身到案幾前掩袖磨墨。明明面無血色,燈火映襯下顯更蒼白,葉心知道她心中有事,不敢叨擾,就在旁邊作陪,阮婉也不開口趕她走。 畫了整整一夜,也不停,一直畫到天亮。 “小姐,歇一歇,天都亮了?!比~心出聲。 阮婉果然怔住,緩緩側(cè)目,窗外卻是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頓了頓,聽話將燈吹滅,然后上床榻睡覺,既不哭也不鬧,睡前還吩咐燉些雞rou粥,她愛喝。 葉心更加錯愕。 待她入睡,去替她收畫卷,目光企及之處猛然怔住。 抬頭處,赫然寫著敬平十一年二月。圖上畫的是熱鬧的京城街市,邵文槿一只手自衣領(lǐng)處將她拎起,眼神漠然,她恰好回頭望他,兩腮氣得鼓鼓,活像一只鯉魚。 路上行人紛紛駐足,有驚訝得合不攏嘴的,有咯咯作笑的,還有掩袖說悄悄話的,惟妙惟肖。 猶是她和邵文槿兩人,葉心一看,便想起當(dāng)日幕幕。眼淚噼啪下落,又怕染濕她的畫卷,趕緊退到身后,伸手去擦。實在忍不住,怕哭出聲來,就推開房門跑開,出去煮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