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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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意舒朗,神秘兮兮地將手背在身后。 陳婠緩緩掀起紗幔,交給安平拿著,始終保持著禮數(shù)性的姿態(tài),“將軍不去狩獵么?此處很好,有勞將軍安排…” 話音未落,秦桓峰已經(jīng)變戲法似的抱出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狐貍來。 “呀…”因為事出突然,嚇得陳婠往后一退,秦桓峰眼疾手快,一手環(huán)過去將她纖腰攬住。 兩人離得極近,陳婠看到秦將軍的臉頰竟然有一絲緋紅。 如此曖昧的姿態(tài),兩人俱都愣了一愣。 秦將軍再次見她,仍是溫柔嬌柔地令人心生憐惜之感,而觸手溫軟,更令他心神一蕩。 陳婠連忙站定后退,掙脫了他的手臂。 “咳咳…”秦將軍收回手,握了握背在身后去。 如他這樣巍峨的男人,此番姿態(tài),忽然令陳婠覺得有幾分可愛之處。 “將軍拿的是什么?”她輕聲一問,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那小東西雪白滾圓,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盯著陳婠。 秦桓峰遞過去,“此乃銀狐,靈巧狡黠,咱們中原地界罕見。前幾天偶然捉到一只,就想著贈與姑娘,你們女兒家應是喜歡的?!?/br> 他說話時,眉目清朗,將這等風月之事說的如此光明磊落。 “無故不能授人饋贈。”陳婠并不接手。 秦將軍望著她,“若姑娘不要,這銀狐說不定就成了弓箭下的祭品,豈不可惜?” 安平在一旁看的清楚,這俊朗瀟灑的將軍,分明是對自家小姐有意,只是小姐似乎反應遲鈍,一點也不解風情的。 見兩人誰也不松口,安平忽然站了出來,伸手便抱過銀狐,一福身,“奴婢替小姐謝過將軍,我家小姐善良溫柔,定會善待它的。” “安平…休要胡鬧…”陳婠嗔了她一聲,安平卻回以調(diào)皮的笑,徑直抱著銀狐往角落里走去。 “該我上場狩獵,不知姑娘可愿同去?”秦將軍進而邀請,陳婠搖搖頭,婉拒。 待他走后,安平才出來,笑道,“秦將軍很喜歡小姐。” 陳婠拿過銀狐,抱在懷里柔軟舒適,不由地撫動它皮毛,心道的確是靈物,嘴上卻說,“一會兒你替我還回去?!?/br> “秦將軍生的比大公子還好看,”安平湊近到處,賊兮兮地笑。 陳婠抱著銀狐面朝外頭,憑欄椅坐,水閣地處高勢,眼界開闊??蓪⑼鈬C場風貌一覽無余,只是林場深處郁郁蔥蔥,重巒疊嶂,更顯得幽深神秘。 霎時,擂鼓震天響,縱隊飛馳而出,兵分兩路,觸目所及,揚弓策馬,驚起叢林野獸四下奔走。 腰間那枚玉佩散發(fā)著絲絲涼意,其實方才沒有贈狐一事攪亂,她是打算直接還給秦將軍的,只說撿來的,一切裝作不知情也就罷了。 她幽幽抬起頭,向林子深處望了一眼,那人,可還在滄州? 不一會兒,大哥的隨從過來,將安平帶走,說是取什么東西。 陳婠并未阻攔。 她本是坐了許久,便想著起來活動筋骨,誰知那銀狐卻狡猾的很,趁她不留神的片刻,嗖地一下就從她懷抱竄了出去。 它靈巧異常,瞧了陳婠一眼,轉(zhuǎn)身兒就順著水閣的欄桿縫隙鉆了出去。 陳婠心下一急,連忙趴在欄桿上想要拽住,奈何那小東西跑的快,一路沿著小徑往林子里跑。 安平又不在,畢竟是秦將軍送的東西,她也顧不得許多,悄然從后門出去,提著裙擺循著銀狐白色的影子追了下去。 小狐貍一路跑著,還時不時回頭看看陳婠,那眼神,仿佛通了靈氣,烏溜溜的映射著陽光。 這般如此,你追我逐,陳婠貓著腰漸漸地就走進了叢林深處。 待她發(fā)覺時,已經(jīng)看不清回去的路。 突然間,銀狐卻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 陳婠一喜,便幾步跑上前,猛地將它抱住。 “你這小東西好生頑淘,一會兒就將你物歸原主?!彼捯魟偮?,余光輕掃,不由地一驚。 目光對住的,正是一枚銀亮亮的箭頭。 不遠處,紅衫半袖,那女子高坐馬上,秀臂舒展繃直,手中弓箭拉如滿月,就要離弦。 對準的,正是懷中的小銀狐。 溫顏姿態(tài)優(yōu)雅,開口道,“今日算我運氣好,能獵得如此靈物,快些讓開?!?/br> 陳婠半跪在地上,堅定地搖搖頭,“銀狐非是獵物,郡主還是另尋目標吧?!?/br> 溫顏仔細一瞧,目光明顯有驚艷之色。 陳婠生的好皮相,渾然天成的溫和柔麗,上一世能得到太子垂青,容貌自是一等一的重要。 如若將溫顏比作花期正盛的桃花,那么陳婠,便是幽靜溫和的十里香風,柔婉到骨子里去。 溫顏笑的別有意味,眉梢輕佻,“你,就是陳校尉的meimei?” 陳婠不接話,撈起銀狐就要起身。 誰知溫顏卻猛地舉起弓箭,“別動,這獵物我看中了,休想帶走。” 陳婠回身,在馬下與她對望。溫顏的確是如此秉性,從前在宮中,但凡她想要的,都要用盡方法搶過來,包括皇上的寵愛。 只可惜,論起爭奪的手段,她仍是不如陳婠的決絕狠厲。 溫顏輕蔑地盯著那看似并不起眼的女子,卻從她清麗的臉上,看出了異常的堅定沉穩(wěn)。 陳婠堅持與她對抗,亦不放手。 一個小小的官家女兒,哪里來的這份從容? 雖布衣,卻不掩風華。 這個發(fā)現(xiàn),更讓自恃高高在上的溫顏無法容忍,她厲聲道,“你走,狐貍留下。若不讓開,休怪本郡主弓箭無眼!” 陳婠自然是怕的,以溫顏的性子,出箭傷自己,她做得出來。 內(nèi)心思量權衡,陳婠已經(jīng)有些松動,正欲彎下腰身,卻余光掃到叢林側(cè)面奔來一隊人馬。 是大哥!她認出了那套騎服。 原本松開的手,忽又握緊,陳婠忽然抬起頭道,“這是我的東西?!?/br> 便是那一瞬間,計上心頭。 既然大哥執(zhí)迷不悟,那不妨讓他看清溫顏的真面目。 溫顏果然中了她的激將法,將弓箭瞄準,“是你自找的?!?/br> 便在剎那,箭已離弦,溫顏果然說到做到,毫不手軟。 情況似乎比想象的還要更危急。 陳婠還沒來得及動一動,卻只聞耳畔一陣疾風而過,叮嚀淸嘯。 登時發(fā)出嗖嗖兩聲悶響。 驚魂甫定的陳婠,轉(zhuǎn)頭,左邊的泥土中,已經(jīng)是釘上了兩支不同的木箭。一支正是溫顏射出的紅頭箭身,而另一支,卻是通體黑亮,質(zhì)地上乘。 更令她驚訝的,這只從旁射來的黑箭,不偏不倚,正中紅箭的半腰,生生將它攔腰斬斷,釘在泥土里。 如此出神入化的箭術,令陳婠驚嘆之余,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還好,此箭來得及時! 如若不然,自己定會被溫顏所傷! 陳婠先是抬頭,看見馬背上的溫顏神情震驚,還帶有一絲奇怪的異樣。 如她這般驕縱,定是要發(fā)脾氣才是,可她只是問,“為何妨礙我射獵?” 順著溫顏的目光,陳婠這才轉(zhuǎn)頭看向黑箭的主人。 黑馬白蹄,健壯有力。 陳棠連忙下馬,而同行的秦將軍亦是關切異常,伸出手來,“陳姑娘可有傷著?” 陳婠看了看他,扶住大哥的手臂,吃力地站起來。 陳棠滿面憂色,方才溫顏放箭的一幕,他清清楚楚的看見了,抬頭,望向溫顏,“郡主為何要傷我小妹?” 溫顏第一次見陳校尉對自己如此質(zhì)問,自然是不服氣,“是我先看到的狐貍,她從旁阻攔才是?!?/br> “但無論如何,郡主也不該傷人性命?!标愄恼f話時,胸中悶痛難當。 一邊是自己寵愛的小妹,一邊又是傾慕已久的女子。 溫顏的舉動的確令他心寒。 “那又如何,是她逼我的?!睖仡亴⒛槃e過一旁,言語倔強,卻正望見了,他們身后之人。 那人將弓箭放于身前,策馬定步而來,容顏如霜雪,清冷分明,俊秀溫潤。 溫顏被他的氣場所震懾,而他云舒月朗的氣質(zhì),更令人移不開目光。 陳婠輕道一聲,“謝謝將軍出手相助?!?/br> 秦將軍卻望向身后,“你該謝之人是瑞王殿下,那支箭是他所出,箭術精湛,為臣所不及。” 陳婠緩緩回頭,艷陽中,他的臉容由遠及近,似是冥冥中一切注定。 “為何不躲閃?只錯分毫便會傷你性命?!比鹜蹙痈吲R下,聲音溫和,帶著明顯的探究。 陳婠心頭一窒,那目光瀲滟不可見底,溫潤的眼波之下,不明深意。 偏生又似含笑,專注時更是如一汪潭水粼粼,令人心生迷亂。 但那樣的表情,旁人看不出,陳婠在心里明白,太子分明已經(jīng)看穿了自己的伎倆。 分分毫毫,總是逃不過他的眼。 “事發(fā)突然,臣女并未多想?!彼缓萌绱俗鞔?,卻手上不妨,銀狐猛地溜了出去,幾下就躍進叢林深處。 她蹙眉,柔弱地答,“這銀狐不該被獵殺,可惜我沒看住…又跑了?!?/br> 秦將軍大為感動,“怎地這樣傻,銀狐沒了,我可以再獵一只來。又何必傷著自己?” 陳婠騎虎難下,拉了拉一旁的陳棠,“大哥,我的腳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