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子試探醋意生

    鸞秀宮冷清漆黑，再無從前燈火輝煌的模樣。

    守夜的宮女只剩下一人，其余都回了內(nèi)務(wù)府重新分配到各宮去。

    沒有了芙衡驕橫跋扈的鸞秀宮，顯得尤其靜默。

    將披風(fēng)的帽子緩緩摘下，露出一張姣白素凈的臉容，守夜的宮女一下子便清醒了許多，正要行禮，卻被沈青桑制止，“娘娘奉陛下旨意，來給周才人帶些東西?！?/br>
    小宮女自然不敢招惹婉惠妃，遂連忙引路進(jìn)去。

    宮中擺設(shè)物件兒，并無差別，名貴的青銅玉器仍然放在原處。

    院落里冷清，但小廚房內(nèi)有炊煙淡淡，想來不必吃冷食剩飯。

    推開殿門，滿眼帷幔挽起，整潔一絲不亂。

    “都說了不吃藥，拿下去吧。”周才人略顯沙啞的聲音飄了出來。

    陳婠步步走過去，停在她面前，“周才人，本宮來瞧瞧你?！?/br>
    原本在座上垂頭擺弄針線的女子，有片刻的停頓，倒是連頭也不抬，“這里不歡迎你，出去?！?/br>
    陳婠對她的敵意不以為意，“是你害沒了我的孩子，怎么倒顯得你這樣委屈？今日本宮過來，只想問清楚一些問題，還望周才人你幫本宮解惑?！?/br>
    輕微的咳嗽聲響了幾下，周才人終于放下手中活計，“陳婠，你休想從我這里套出任何的話?！?/br>
    “即便交換條件，是讓陛下解了你的禁閉，周才人也不愿意么？”陳婠頗是惋惜地?fù)u搖頭，轉(zhuǎn)身對沈青桑道，“罷了，本宮還是去旁人那里問問?！?/br>
    就在她方走出幾步時，身后傳來椅子的動靜，“你等一等?！?/br>
    陳婠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然后翩然轉(zhuǎn)身，神色如常。

    周才人面色蠟黃，“我現(xiàn)在，只是后宮的一顆棄子，如今尊貴的惠妃娘娘想問什么？”

    陳婠從袖中拿出一枚扳指，“這東西你可見過？”

    周才人暗淡的雙目微微一動，“這是…柳昭訓(xùn)的東西！而且是陛下賞給她的，我絕不會記錯。”

    沈青桑與陳婠對視一眼，將那扳指收好，“但安平告訴我，扳指是與沉香的尸身一同從北宮的井里撈出來的?！?/br>
    聽到安平的名字，周才人忽然露出一絲笑意，“她的話你也相信？”

    沉香的尸身、井中柳昭訓(xùn)的扳指，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在提示著，和周才人犯下的罪行有關(guān)。

    在補湯里下藥，因為妒忌加害柳昭訓(xùn)，從表面上來看，這些矛頭都指向周才人。

    就連自己也險些被迷惑了去。

    見陳婠不說話，周才人搖搖頭，“可憐你萬千寵愛，卻是連身邊人都看不透。恕我不能幫你，也不奢求能再出這宮門一步…只是我恨你，恨你明明不喜歡皇上，卻要霸占著不放手！”

    陳婠卻似乎別有所想，“本宮看來，皇上待你仍是極好的，犯了重罪卻也不曾苛待，衣食起居樣樣周全，也難怪周才人不想離開?！?/br>
    她這一趟，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幸虧這條路繞的還不算遠(yuǎn)。

    沈青桑替她整理好披風(fēng)，周才人卻從后面走過來，猛地繞至身前，“你不了解皇上，終有一日，他會毀了你?！?/br>
    陳婠停駐，與她凝眸而望，清淺一笑，“我比你更了解他。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做，若不然收場的姿態(tài)會很難看?！?/br>
    你，還有懿太后一脈勢力，絕不會善終。

    這一句話，陳婠不曾說出口。

    狩獵之期將近，而選秀之事也正在籌備當(dāng)中。

    慈寧宮中，懿太后將那本花名冊遞過來，“哀家初步擬好了名冊，惠妃你再過過目，看可有補充?！?/br>
    厚厚的鎏金冊子，按照官品地位一列列芳名在冊。

    陳婠對這些沒什么興趣，左右選了誰放在宮中，情況都不會有太大差別。

    懿太后想要用女人控制皇權(quán)，這一招已然不奏效。

    容琳姑姑進(jìn)來稟報，說是御駕已經(jīng)到了慈寧宮外，就要入殿。

    不多時，明黃色的身影款款而來，皇上撣去肩頭撫落的碎花瓣，悠然上座。

    眾位妃嬪見了禮，溫淑妃尤其熱情些，還親手斟了茶敬上，順勢就坐在皇上下面的座位上。

    懿太后便發(fā)了話，“近來皇上頻頻去合秀宮，溫淑妃侍奉有功、替陛下分憂解難，哀家也很是欣慰。”

    溫淑妃掛著略帶嬌羞的笑意，但心下卻明鏡一般，皇上每每過來皆是在書房看奏折。

    明面上都道是臨幸合秀宮，連她的繡床也沒有沾得一下，后夜便回去了。

    封禛容色清朗，喝著溫淑妃敬的茶，眼神卻無意間掃向一旁的婉惠妃。

    她今日一條芙蓉色的襦裙，羅帶上點綴著幾顆貓眼石，鮮少見她穿如此鮮艷的色澤。

    更襯得烏發(fā)雪肌，清麗非凡。

    只是多日未見，她卻滿心滿眼都放在手中的東西上，竟是半分也沒有自己的影子。

    素手輕輕翻動，看的很是認(rèn)真。

    懿太后順著皇上的目光道，“惠妃打理六宮，現(xiàn)下正在替皇上草擬選秀名冊?！?/br>
    選秀名冊這幾個字，配上眼前陳婠云淡風(fēng)輕的面容，顯得格外刺目。

    “朕很想聽一聽，婉惠妃對于此事，有何見解？”放下手中茶杯，天子將話題引導(dǎo)了悶聲不語的陳婠身上。

    輕輕合上冊子，陳婠淡淡回答，“臣妾以為，太后娘娘說的對，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方為國泰民安。臣妾，也贊同選秀之事?！?/br>
    只見皇上忽然走過去，長身玉立，停在婉惠妃面前，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夾，便將名冊合上，從她手中抽出放在一旁桌上。

    “既然惠妃如此賢惠，今晚朕便去毓秀宮，和你探討一下選秀之事?！?/br>
    惠妃施施然站起，福了福，“回陛下，今日不巧，臣妾已經(jīng)約好了趙尚儀，她晚間要來替臣妾調(diào)理身子。選秀的名冊在此，請陛下拿回去過目吧。”

    封禛冷眼，略是一笑，“既然朕的惠妃看過了，那便吩咐下去照辦，朕信得過?！?/br>
    御駕離宮之日，天朗氣清，天子微服巡游狩獵，消息封鎖的嚴(yán)實。

    兵車在前，軺車在中，輜車在后，坐的分別是先頭衛(wèi)尉、皇上和妃嬪。

    儀仗隊并不恢弘，卻銅墻鐵壁，防御嚴(yán)密，無懈可擊。

    在車中待了一個多時辰，封禛便命陳棠牽來了馬，“瑞王部下在滄河北岸等候，咱們匯合后一起船渡登岸?！?/br>
    陳棠領(lǐng)了命，即刻吩咐下去。

    封禛錦衣高坐馬上，颯爽英姿。他刻意放慢了步速，漸漸地便和妃嬪的輜車并駕齊驅(qū)。

    沈青桑進(jìn)來傳話，“娘娘，陛下邀您同乘一騎?！?/br>
    陳婠搖搖頭，“替我回陛下，車馬勞頓，頭暈而不能騎馬。溫淑妃素來善騎射，想來愿意陪陛下策馬?！?/br>
    沈青桑出去不久，片刻之后，簾子再一次被掀起。

    而進(jìn)來之人，鳳目微揚，“朕不善騎射，不會與溫淑妃策馬同行。朕現(xiàn)下亦是倍感勞頓辛苦，如此就暫借婠婠的輜車一用，進(jìn)來歇歇腳，直到抵達(dá)獵場為止?！?/br>
    ☆、第52章 微服南下豈無音

    輜車內(nèi)的地方說大也不甚寬廣，說小，亦能容下三兩人正襟而坐。

    但隨著皇上的身子探進(jìn)來，無形中帶來一股逼人的壓迫感。

    原本在中間坐著看書的陳婠，不得已往最里面的車壁上靠去，聽他方才的一番話，分明是模仿自己推辭的話語，不禁有些好笑，“若陛下不嫌窄小，盡可以坐著?！?/br>
    封禛穩(wěn)坐不動，泰然自若，極是自然地順勢握起了她的手，拿在手心里把玩，“婠婠手中的書，倒比朕還好看?！?/br>
    眼前女子凈面青衣，右手將書卷放在腿面上，眼波輕柔地看過來，莫名地令封禛心中一蕩。

    “難不成陛下還要和一本書計較么？”

    馬車咕嚕嚕沿著城外的官道一路向前，窗外風(fēng)和日麗。

    手兒被他仔細(xì)摩挲著，封禛定定看著她，神情并不分明，末了才道一句，“若朕不宣你，婠婠便不會主動過來。這樣的你，朕早已習(xí)慣了，罷了，你仍看你的書?！?/br>
    他聲音清清涼涼，就如同窗外輕淡無云的湛藍(lán)天幕。

    陳婠動了動手指，“臣妾與陛下相識不過一年，入宮也無多久，陛下何來早已習(xí)慣之言呢？”

    封禛仍是凝著，目光沉沉，“但朕覺得已經(jīng)很久了?！?/br>
    還來不及體味話中的深意，身下馬車卻驟然一個顛簸，整個車身都向上浮起來，又重重落下。

    車內(nèi)猛烈搖晃，直將陳婠顛得向前摔了過去。

    天旋地轉(zhuǎn)，手中的書頁散落一旁，但腰身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扶穩(wěn)。

    她低頭，正對上那雙眸，映著瀲滟的日光。

    然而，此刻的姿勢實在太過詭異。

    封禛人rou墊子一般被她壓在身下，靠在車壁上，俯仰之間，已然被他掌控著，半坐在腰上。

    一只手，將欲抽身而退的陳婠固定在這個位置，另一只按住她的后腦，壓了下來，四目離得極盡，呼吸可聞。

    “再等等，再給朕一些時間…婠婠，不會太久的。”

    溫?zé)岬暮粑?，將兩人禁錮在狹窄曖昧的空間內(nèi)，外面人聲嘈雜，可車內(nèi)卻靜的仿佛天地空靈。

    不給她開口的機(jī)會，涼薄的唇已然仰起頭，吮住她微豐的唇瓣。

    斷斷續(xù)續(xù)的音節(jié)，哽咽在喉中，最后只化作清淺的嗚咽低吟。

    感覺得身體漸漸被涼風(fēng)掃蕩，不知何時，已是衣衫半褪…

    陳婠連忙制止住他的動作，壓低了聲音，滿面嬌紅，“安平她們就在外面，若是闖進(jìn)來了，臣妾可再沒臉面見人！”

    話音未落，封禛卻微微敲打了車壁，“朕小憩片刻，任何人不準(zhǔn)入內(nèi)攪擾。”

    寧春連聲在外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