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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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此刻封禛心下翻江倒海,如臨深淵。 回想當初,陳婠先是一心想要避過入宮,滄州相見時,自己并未像她透露身份,就連陳棠都不知道,可現(xiàn)下想來她的舉動似乎都在暗示著想要避開自己的強烈意愿。 后來入宮,從來都不爭不問,仿佛在極力撇清和后宮的干系。 昨日發(fā)現(xiàn)避子藥丸時,他震驚之余,仍是有些愧疚的,以為陳婠是因為小產(chǎn)之事害怕懷胎,多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今夜這周驟然揭開偽裝之下的掩蓋,真相卻是如此令他難堪。 獨寵的妃子,竟然從來都不想為自己生孩子。 她如此的目的,絕不會是為了爭寵。 那些寵愛,她根本就不在乎,若她會去爭,自己心里也能好過半分。 腦海里絲絲縷縷,在想到那三株石竹花時,腦中仿佛被狠狠一刺。 怎么會將這樣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 陳婠從前并不認識石竹花,當時太子種花時,她隨口問了自己一句那是什么花這樣好看,從前沒有見過的…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突破口! 她一定是和自己一樣,有了前世的記憶,而且要比自己還要早!只怕從相遇的第一日起,陳婠就已經(jīng)將他拒之千里之外了。 和從前爭寵奪位的心性截然不同,可以說她如今做的每一件事,皆是相反。 在冷宮的十年,永遠是他們之間無可挽回的錯過。 “陛下?您若不相信,可以去見一見周才人?!睖厥珏娝袼加坞x,便一口將責任推到周才人身上,來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就在她隱隱得意之時,皇上冷寂的目光掃過來,“朕信得過魏太醫(yī),你先下去吧?!?/br> 魏太醫(yī)一身冷汗,就在以為會有滅頂之禍時,突然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自然是連忙謝恩離開。 時下花樹寂靜,封禛緩步靠近,正停在溫淑妃的身前,因為身量相差許多,那種無形的壓迫感便愈發(fā)明顯。 溫淑妃并不蠢鈍,皇上的反應(yīng)顯然和預(yù)料中的不同。 “后宮風言風語,朕從來皆是當做耳旁風不做理會。但關(guān)于此事,到此為止,溫淑妃替朕著想的心意雖好,但若是日后再聽到任何誹謗議論之詞,朕便不會如此輕饒了?!?/br> 這分明是告誡之意。 溫淑妃不明白,皇上在聽到婉貴妃假孕的消息時,不應(yīng)該雷霆震怒么? 怎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她忍著不甘,恭順地應(yīng)下。 封禛伸手將她下巴輕輕抬起,逼視著她的眸,“可是記得清明?” 溫淑妃低眉順眼,被他強勢的態(tài)度所攝住,皇上在她面前,還從未有過如此狠厲的模樣。 “臣妾謹記,不敢有違圣訓(xùn)。” 封禛這才松了手,“如此便好,回宮去吧?!?/br> 自從婉貴妃回了陳府,本就不大的庭院登時熱鬧起來,闔家上下一團喜氣。 說起來,如今大小姐是天子身邊地位最高的寵妃,官階上即便是陳老爺見了,也要叩拜行禮的。 但陳婠不喜歡鋪排場面兒,將皇上御賜的物件分發(fā)下去,便與家人處在一室,毫無貴妃的架子。 住了幾日,府中仆從倒是覺得好似大小姐仍在家中一般。 母親的病發(fā)的極,各人體質(zhì)不盡相同,盡管太醫(yī)院派了孫太醫(yī)來,但起效甚微。 陳婠歸寧當日,母親仍是起不來床。 父親奔波于朝堂之上,亦是鞠躬盡瘁效命天子。 陳婠這一住下,便日日陪在母親病榻前,時而說會話兒,時而給母親讀寫話本聽,過得格外安寧,一時不思歸。 皇上來書詢問,她便以母親病情為由一拖再拖,如此就拖延了十日之久。 說來也巧,就在第七日,大哥從邊關(guān)寄來的包裹送到家中,除了一封簡明扼要的書信之外,余下的是一大包外敷內(nèi)用的藥草。 信上透過短短幾行字,陳婠便能體悟到大哥如今海闊天空的壯志豪情,如此看來,他對溫顏的執(zhí)念,終究是放下了。 草藥是從西域烏蒙得來的偏方,烏蒙國素以岐黃之術(shù)文明四海,出了不少名醫(yī)圣手,但烏蒙國的醫(yī)術(shù)很隱晦,大不相同于中原。 但見母親難過的緊,陳婠便依著方子上的用法替母親煎藥熱敷。 大哥的藥,果然有奇效,當晚頭風發(fā)熱的癥狀便緩解了一二。 但聽大哥信中的意思,那位岐黃圣手身在邊關(guān),若是能接母親過去醫(yī)治,也許能一舉除根。 但路途迢迢,一時半刻是行不通的。 這已經(jīng)是用藥的第三日,母親安穩(wěn)睡下,陳婠這才回到自己的閨房歇息。 沈青桑說宮里晌午又來了信,說明日就接娘娘回宮,一再拖延的選秀將要舉行。 陳婠身為貴妃,自然是避過不的。 正說著話,突然見官家匆忙跑進了小院兒,隔著門道,“貴妃娘娘,陛下、陛下來了?!?/br> 陳婠與沈青桑先是對視一眼,愣了愣,旋即才明白過來。 “陛下怎會來陳府…”沈青桑在宮中這么多年,從沒見過如此行事的。 總歸是逃不過的,陳婠便過前院去接駕。 封禛連夜從皇宮出來,為了掩人耳目,并未用六馬輅車,而是轉(zhuǎn)乘了大臣規(guī)格的兩馬驅(qū)車而來。 陳府小巷幽深,夜深人靜。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陳家,起初迎門的管家并不認得皇上,寧春淡淡地出示了玉佩,這才驚動全府,陳老爺被弄得措手不及,連忙教下人去將睡下的陳夫人也喚起來迎駕。 卻被皇上制止,說是此次微服出宮,不想大動干戈,正好順路來探一探婉貴妃。 陳老爺如何機敏,當即就知道了皇上是沖著女兒來的。 而眾目睽睽之下,陳婠前來迎駕時,只是穿著件藕荷色的家常衫裙,發(fā)髻微微攏起,看上去十分隨性淡然。 人前少不得一番君臣寒暄,做做樣子。 而后皇上陪著陳婠回閨房安置,陳府下人卻都聚在后院柴房,心情激動地品頭論足一番,原以為自家大公子已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天子真顏,登時驚為天人。 此卻不提。 陳婠的閨房不大卻十分溫馨,布置地雅致秀凈,“陛下怎地親自來了,家中不比宮中,恐怠慢了?!?/br> 她一面兒整理著床鋪,秀雅纖細的身段在眼前晃來晃去。 背過身去,陳婠敏銳地感覺出今晚皇上的表情和從前有些不太一樣,同樣是喚她婠婠,卻顯得別有意味。 千種滋味,萬種思量,皆是化作脈脈無語。 封禛始終凝著她一舉一動,陳婠被他目光弄得十分不自在,便道,“夜深了,陛下在臣妾床上歇著,臣妾去陪母親同睡,明兒一早,再啟程回宮。” 豈料封禛將她攔腰一橫,旋身兒就抱在懷里,黑眸深深,像是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陳夫人病體未愈,婠婠陪朕一起,不許走?!?/br> 陳婠心頭一驚,歸家匆忙,也不曾料到皇上會過來,就沒帶麝香白鷺丸… 而身后精壯的身軀已經(jīng)覆蓋上來,不給她絲毫退路。 封禛唇邊揚起一抹弧度,他感覺到了懷中人兒的抗拒,正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只不過,他如今要用行動來身體力行,那些個虛言妄語,只怕是難以降服倔強的陳婠。 “婠婠若是喜歡,明日朕正巧休朝,可以再陪你住上一日?!崩`綣的纏綿繞了上來,令她沒有任何退路。 便在這略顯窄小的床榻上,一室春溫濃情。 而從來逆來順受的陳婠,今夜格外的不配合,像只張牙舞爪的貓兒。 但封禛是鐵了心要達成所愿,自然不會放過她。 燭火熄滅時,已然是子夜。 春汗?jié)褚拢K于一解連日思慰。 只不過陳婠一心擔心受孕,而不知身后男人的大網(wǎng)才剛剛?cè)鱿隆?/br> ☆、第70章 偷梁換柱蓋彌彰 繡榻溫軟,雖小卻雅,屏案紗窗,窗外一簾月色,月下樹影搖搖。 靜謐非凡。 這是封禛第一次宿在陳家舊居,懷中美人兒在抱,難得的安心。 從前此時,陳婠已經(jīng)是他的皇后,而陳府也搬至上陽街大道的闊宅去了。 兩人斯纏許久,原本已經(jīng)抱著睡去了。 燭影剪下,不一會兒,陳婠見他睡熟,便輕輕退出身子,正起到一半,那一頭烏發(fā)卻是被男人壓住了。 她只得緩緩拿起他的手臂,如此極小心地弄了許久,終于下了榻。 屋中昏暗,陳婠披起衣衫,細細碎碎地提了燈出門去。 隱隱聽得她和偏廂的婢子輕聲說著話兒,不多時,就有木桶打水燒水的聲音傳來。 榻上之人張開眼,果然所料未錯,陳婠沒有帶避子藥回家。 麝香久服傷身,如今他終于明白,為何她寧肯失去生育能力也不肯給自己生孩子,必是恐極恨極怨極。 封禛不由地冷了眸,一陣心疼。 這藥,定然是不能讓她再吃了,趁還有機會轉(zhuǎn)圜,但想要挽回她的心意,卻是急不得。 封禛太了解她。 別看她表面上溫婉順從,可骨子里卻倔強的緊,逼得太緊,反會弄巧成拙。 思量間,因為夜深寂靜,能聽到水花淙淙濺起的聲音,陳婠果然是在沐浴,她要洗去身子里殘留的東西才能安心。 寧春守在回廊下,忽而聽得里面叩門,便一咕嚕坐起來,只見昏暗中皇上坐在圓桌前,“倒杯茶水來,朕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