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住院的第三天，一大早，蔣平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醫(yī)院。

    “怎么樣？”白玉堂問。

    “展博士讓我找的東西我都拿來！”蔣平說著，就從包里拿出了筆記本電腦，邊開機，邊道，“警局所有后勤人員的名單都在這里?！?/br>
    “哥，你要警局后勤人員的名單干嘛？”白馳不解，陽陽也好奇地踮著腳尖，湊過來看顯示屏。

    展昭對沙發(fā)上坐著的洛天招招手，“洛大哥，你來看看?！?/br>
    洛天不明白展昭要他看什么，但還是走到了近前。

    蔣平點出了所有后勤人員的登記表。

    展昭一張張地往下翻看著照片，當翻到某一張的時候，就聽洛天猛地吸了一口涼氣。

    “怎么了？”白玉堂湊上前看，就見那是一張五十來歲男子的照片，有些眼熟。

    “2-12-11”洛天良久才輕輕地說出了一句，“他……他竟然在警局?！?/br>
    “你說他是2-12-11？”白馳頗有些吃驚，靠近看了看，才猛地發(fā)現(xiàn)，雖然角度不一樣，但和陳婕留下的視頻里的，的確是同一個人。

    “貓兒……你怎么知道他是警局的后勤人員？”白玉堂不解地問。

    展昭點出照片上那個人的資料，就見姓名一欄寫的是“杜舍”，職位一欄是：“清潔，大樓內(nèi)部，工作時間是六年。

    “不可能?。　卑子裉冒櫰鹈?，“我看他一點印象都沒有，怎么可能在警局里做了六年？”

    “因為他每次出現(xiàn)的造型都不太一樣吧?！闭拐盐⑽⒁恍Γ岸覄e忘了，有些地方，他要去的話，不一定要走普通通道……”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背后陣陣地冒涼氣，不約而同想到了江戶川亂步《白發(fā)鬼》那本小說里，那個躲在閣樓里監(jiān)視仇人行動的復仇鬼

    “你是說……他一直都在我們身邊？”白玉堂開始靜靜地回想：的確，從這個案子的開始，到整個案子的發(fā)展，以及最近展昭被綁架的一系列事件，時機都拿捏得剛剛好，就像整個案子都有人在盯梢一樣。

    “小白，你找人去后勤部打聽一下，看看這個叫‘杜舍’的人，是不是已經(jīng)辭職了？”展昭提醒白玉堂。

    白玉堂撥通了警局的電話，讓馬漢親自去后勤處問，囑咐他機靈點，找人套套話，問出些和這個杜舍有關(guān)的消息來。

    “杜舍……杜舍……”洛天反復地念叨了幾遍，最后淡淡地說，“毒蛇……”

    “貓兒，究竟怎么回事？”白玉堂拉了張椅子在展昭的床邊坐下，問。

    “我想了很多，這次的案子，如果不是藍成霖為了私怨，我和陽陽應該已經(jīng)被抓走了?！闭拐丫従彽亟o眾人解釋，“感覺就像是中了一個圈套，但是，如果這是個圈套，那也就是說，從杰杰的催眠開始，就是騙局?！?/br>
    眾人紛紛點頭，其實一開始大家就考慮過，是不是催眠的時候出了什么問題，不然怎么會中計。

    “一個人在被深度催眠的時候，是不可能說謊來欺騙催眠師的?！闭拐颜J真地說，“杰杰是個心智不健全的人，他自己沒法做出主觀的判斷，但是，要叫這樣一個人去騙人是非常困難的，因為他沒有邏輯能力，沒法有效地應對突發(fā)的變化，他的行動力強，但思維能力卻不強?！?/br>
    “也就是說，催眠是成功的，從杰杰口中得到的訊息也是真實的。”白玉堂點頭，“但是，我們和包局決定這次行動，只有短短的十分鐘時間，知道的人就我們幾個，其他人如果要知道內(nèi)容的話，途徑只有一個……”

    “偷聽！”眾人異口同聲，當時他們下決定的時候，那個人應該就在附近，可能正是在他們頭頂上的大型中央空調(diào)管道里……用他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縮骨功。

    “還有藍成霖被救！”展昭接著說，“藍成霖之前一直被關(guān)在警局的看守所里，沒有外力的幫助，他想憑自己的力量殺死獄警逃離，是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是杜舍突然從上方進入，和他合作的話……”白馳連連點頭，“對啊，只有這一種解釋了！”

    “我覺得，他那天的本意，可能并不是去偷聽我們的行動計劃，而是去救人?！闭拐演p輕地摸摸下巴，“聽到我們的行動計劃只是碰巧?！?/br>
    “你是說，他去救杰杰？”白玉堂道，“有這個可能，但是他沒想到你給杰杰催眠，問出來了線索，我們要連塔伯的老窩一起端，所以他就只好先放棄杰杰，轉(zhuǎn)而通知塔伯他們。另一方面，他發(fā)現(xiàn)你沒有和我們一起去，所以就設下了一個這樣的圈套，準備趁機先抓走你和陽陽?！?/br>
    “藍成霖恨我們，性情傲慢不好控制，如果要執(zhí)行綁架的話，他并不是最佳的人選！”展昭繼續(xù)道“偏偏找他來，就證明這次的計劃很倉促，他只能就近找人。”

    “藍成霖剛從警局逃出來，大家都以為他一定是躲得遠遠的，所以他偏偏就躲在附近?！卑子裉冒櫰鹈?，“這個杜舍心思縝密，又有特殊的能為，實在不好對付！”

    “其實我最擔心的，并不是這個……”展昭似乎有些遲疑，眾人都望向他，這時，蔣平的電腦發(fā)出了嘟嘟的聲音。

    “是馬漢那頭來的視頻通訊?！笔Y平點開畫面，“大概有消息了?！?/br>
    “頭！”顯示屏的畫面里，出現(xiàn)了拿著資料的馬漢和公孫。

    “怎么樣？”白玉堂問。

    “我剛才去了一趟，這個叫杜舍的的確在兩天前就離職了。”馬漢道，“我剛問了一下后勤部的管事，他們說這個杜舍，人稱杜老實，平時很本分，甚至有些傻，所以別人常常找他調(diào)班。”

    “他都跟哪些人調(diào)過班？”展昭問。

    “不少。”馬漢拿出單子翻看起來，“不過我注意到他和停車場的車官員換得最勤了?！?/br>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難道那張照片也是他放的？

    “他是不是有孩子，還不止一個？”展昭突然問。

    馬漢有些吃驚，點頭道：“據(jù)說這人挺隨和，時常會帶著幾個不同的孩子，一問起來，就說都是親戚家的?！?/br>
    “果然……”展昭嘆了口氣，靠倒在了身后的枕頭上。

    “貓兒，怎么了？”白玉堂有些擔心。

    展昭皺起眉，道，“那張照片你還帶著么？”

    白玉堂拿出照片，遞給展昭。

    “我上次就說過，這照片背后的字跡是小孩子寫的……”展昭低聲說。

    “小孩子？”所有人都有不好的預感。

    “你們想，真正的2-12-11只有一個，也就是說這世界上有那種超常能力的人只有洛天和杜舍兩個人……那杰杰是哪兒來的？”

    “后天培養(yǎng)的……”白玉堂臉色嚴峻，“實驗還在繼續(xù)？”

    展昭點頭，眾人都沉默了。

    “咳咳……”顯示屏里，公孫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又一次移回了顯示屏。

    “我給杰杰做了一些體制檢查?！惫珜O打開手上的一份文件，“他的身體正在快速地衰退之中?！?/br>
    “衰退？”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一眼，不解。

    “他的內(nèi)臟功能很紊亂，骨質(zhì)也接近于70歲以上的人……”公孫抬起頭，“我上次給洛天也做過相應的檢查，他的健康狀況卻不是這樣，體制就是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br>
    “這是怎么回事？”眾人面面相覷。

    “是因為速成吧……大概！”公孫合上文件，道，“就好比一般人用幾年時間來減掉20斤的體重，這不會影響健康，但如果強行用幾天來減掉20斤，那就會嚴重危害身體健康了，再者說來，任何違背人類生理結(jié)構(gòu)的功能，都是危害我們自身的。”

    “所以實驗，從大人轉(zhuǎn)成了孩子……”白馳臉色煞白，“但是，如果這事情和塔伯有關(guān)的話……”

    “沒錯！”公孫點頭，“我覺得對孩子感興趣的，是醉心于實驗的人，等于是技術(shù)開發(fā)，是為未來做準備。但對于塔伯這樣的人來說，實用為主！如果有一種方法可以讓成年人在短時間之內(nèi)變得如此的聽話和有戰(zhàn)斗力，那他可就真的能翻天了?！?/br>
    “但是杰杰顯然是生理上成功了，心理上沒成功！”白玉堂冷聲道，“所以他們想綁架貓兒！”

    “那天，倫納德也想要杰杰……”展昭看白玉堂，“還記不記得他車子里坐著的人？”

    白玉堂點頭，其實他和展昭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車子里坐著的，就是趙爵……

    “公孫?！卑子裉猛蝗晦D(zhuǎn)頭對著顯示屏說，“你還記不記得前幾天，我整理出來的一堆小混混被殺的資料？”

    公孫點頭。

    “你幫我整理一下，看看被槍殺的……有沒有什么類別特征?！?/br>
    “類別特征？”公孫想了想，了然地點頭，“啊～～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懷疑所謂的黑夜懲罰者有很多人，雖然都是擊中頭部，但可能每個人的手法不同？”

    白玉堂點頭，“對！每個人的射擊距離，手法，習慣都有一定的講究！”

    “這個我能幫上忙！”馬漢道，“不過工程比較巨大！”

    “我們盡快！”公孫湊到顯示屏前，對展昭和白玉堂囑咐道，“你們兩個傷患，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交給我們?！?/br>
    白玉堂和展昭點頭，公孫關(guān)掉了顯示屏。

    隨后，白玉堂立刻打電話給包拯，大致講了一下案情，以及警局后勤部有人混入的事情。

    包拯掛掉電話后，立即下令徹查后勤部，檢查所有的通風管道，并對入口進行封閉，檢查所有的監(jiān)控攝像，發(fā)全國通緝令通緝杜舍。

    見白玉堂掛了電話，展昭抬起頭看他，“小白，你是不是覺得，這個黑夜懲罰者，根本就是一個幌子？”

    白玉堂點頭，“我覺得，可能那些被殺害的小混混，都只是用來培養(yǎng)那些實驗品殺人能力的獵物！”

    “用人來做實驗，從小培養(yǎng)么？”長久沒開口的洛天搖搖頭，“還真是這種實驗的風格?！?/br>
    “貓兒，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打算了？”白玉堂問展昭。

    展昭不語，輕輕地點了點頭，掏出手機，翻找著電話號碼。

    快速地發(fā)了一條短信后，展昭合上電話，低聲道，“我的確有一個辦法?！?/br>
    “什么？”眾人都問。

    展昭笑了笑，“不過，需要一個人幫忙?！?/br>
    沉默了良久，白玉堂才問，“趙爵？”

    展昭沒有回答，而是反問：“知不知道什么滅鼠的方法最有效？”

    “滅鼠？”白馳有些跟不上展昭的思路。

    “先抓住一只最有殺傷力的老鼠，然后把它的肛門堵起來，再拼命地喂它食物，就在它撐得要死要活的時候，放它回老鼠洞里……他就會把洞里其他的老鼠都咬死！”門口傳來了一個有些啞但含笑的聲音。

    眾人不約而同望向門外，就見門口走進來了一個人，一頭長發(fā)束在腦后，正含笑看著展昭，輕輕搖了搖拿著手機的手，像是在打招呼——趙爵。

    “是你？”白馳有些驚喜地叫了起來。

    “你認識他？”白玉堂和展昭都吃驚地看著白馳。

    “我……”白馳還沒來得及回答，趙爵卻已經(jīng)走了進來，抬手自然地摸摸白馳的頭發(fā)，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轉(zhuǎn)臉看展昭，“對付老鼠，自然是要用老鼠自己。”

    眾人都沒有說話，而是表情怪異地看著門口。趙爵回過頭，就見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口的趙禎，正皺眉看著他，眼神冷得嚇人。

    白玉堂覺得氣氛詭異，就看看展昭——這什么狀況？

    展昭朝他挑挑眉——不知道，不過情況似乎很復雜。

    趙爵收回了手，對趙禎笑，“你都長這么大了啊……”

    趙禎沉默了一會兒，退出房門，轉(zhuǎn)身就走。

    “啊，喂！”白馳覺得奇怪，看看趙爵，又看看展昭他們，最后還是追了出去。

    見白馳轉(zhuǎn)眼就跑沒了影，趙爵聳聳肩，對展昭眨眨眼，“看來玩笑開大了?！?/br>
    “少說廢話，盡快開始吧！”展昭說著，掀被子下了床，拿起衣服，進洗手間換下了病服?！?/br>
    “貓兒？”白玉堂皺眉。

    “小白，我們回警局，事不宜遲！”

    白玉堂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拿起車鑰匙。

    趙爵跟幾人一起下樓，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手上的紗布，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伸手摸摸下巴，似乎在打什么主意。身邊的陽陽一直好奇地看著他，在心里猜測這個好看的叔叔究竟有多大年紀，正看著，就見趙爵低下頭，對他笑了笑。

    莫名的，陽陽就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嚇人，不自主地往洛天身邊靠了靠。

    洛天抬手，把陽陽抱了起來，冷冷地看了趙爵一眼。

    趙爵無奈，嘆了口氣，跑上前伸手搭住白玉堂的肩膀，像是撒嬌地說“他們怎么都討厭我？”

    白玉堂伸手拍開趙爵放在他肩頭的手，冷聲道：“我也很討厭你?！?/br>
    趙爵像是賭氣地道：“我才不稀罕，姓白的都討厭我，我也討厭姓白的！”說完，“哼”了一聲，拐彎上了停在道邊的另一輛車子，對展昭擺擺手，“我去警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