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攸聽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又笑嘻嘻道：“娘親，五jiejie是喜歡我的。”

    小楊氏聽了，愕然，又好氣又好笑，可終究不敢再說什么，只道：“還是聽聽今年到底誰才是魁首吧。”

    樓上，靠左手邊第一間雅間門終于開了。

    陳橫跟在衛(wèi)起后面，款步而出。

    下面所有人都還在為了方才的消息而爭論個不停，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兩個人。

    “王爺，回去？”

    “嗯?！?/br>
    衛(wèi)起淡淡應(yīng)了一聲，回看一眼這趕集一樣熱鬧的場面，臨走之前只扔下一句話：“宋儀這膽子也忒肥了，這一回全京城都熱鬧了?！?/br>
    陳橫摸摸鼻子，思忖片刻，“嘿”了一聲，笑道：“若是她膽兒不肥，就不是您如今最得意的手下了?！?/br>
    最得意？

    有嗎？

    衛(wèi)起腳步一頓，回頭來涼颼颼地瞅了陳橫一眼。

    陳橫只覺得背脊骨發(fā)涼，勉強一笑，最后卻頗為玩味道：“還記得我跟您說紅顏禍水嗎？那話陳某人怕是說錯了，她不是您的紅顏禍水，而是陳某人的?！?/br>
    這話頗值得思量。

    衛(wèi)起瞇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然后點了點頭：“你這一顆腦袋，遲早因她落下?！?/br>
    陳橫聽了，不置可否，依舊是一笑。

    衛(wèi)起終于不再理會，轉(zhuǎn)頭就走。

    只是沒有人看見，在轉(zhuǎn)過臉去的那一瞬間，他已是面若冰霜。

    京城書院。

    楊巧慧只覺得今日來，心情真是大起大落，從來沒個預(yù)兆。

    先是剛來就碰見宋儀，還見楊老等人對宋儀尊敬有加；一會兒又看見衛(wèi)錦；結(jié)果到了考場上更知道宋儀成為了主考官。

    人都還沒回過神來，轉(zhuǎn)眼宋儀衛(wèi)錦兩個就已經(jīng)掐上了。

    現(xiàn)在的結(jié)果——

    沒忍住，心有余悸地回頭看了看門口，剛才衛(wèi)錦便是從這條路上被“請”走的。

    那叫一個沒面子，灰溜溜！

    笑到最后的，竟然是一開始就不被她看好的宋儀。

    想想她嫡母還是自家出去的，當初跟宋儀第一次見過之后，楊巧慧原本是喜歡她的，后來才倒戈到衛(wèi)錦那邊。

    到現(xiàn)在，楊巧慧終于知道自己錯了。

    衛(wèi)錦倒霉了。

    可楊巧慧不會跟著哀戚，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

    原本她就一直被衛(wèi)錦壓著，即便是有才華也只能屈居于衛(wèi)錦之下。沒想到衛(wèi)錦竟然是個腹中空空的草包，只靠著抄襲宋儀，才能有如今的成就。

    那么，對楊巧慧來說，可不是天大的機會嗎？

    一旦衛(wèi)錦被剔出今日大考，那奪魁之人到底會是誰呢？

    一瞬間，她的眼神變得明亮起來。

    “快些，快些……”

    “快些定名次啊……”

    她激動地攥緊了拳頭，手心冒汗，連臉頰都染上幾分異樣的酡紅。

    不遠處一個穿著樸素的嬌小個子姑娘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身邊的女伴低聲道：“芷蘭，你嘆什么氣？衛(wèi)錦這等卑劣之人走了不是好事嗎？也許你有機會也不一定?！?/br>
    “你想多了?！边@女子搖了搖頭，“你怕是還沒聽說過，那楊巧慧與宋先生還有一層關(guān)系在。宋先生宋家嫡母，乃是楊家的女兒。你以為輪得到我嗎？再說了，即便是往日考核，也是楊巧慧壓我一頭，今日我能在前三便不錯了?！?/br>
    女伴聽了，也是嘆氣。

    這時候，上頭的宋儀已經(jīng)完全一副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過的樣子，開始跟先生們排定位次了。

    經(jīng)過跟衛(wèi)錦的一番爭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寫出了《蜀道難》和《春江花月夜》這般的作品，豈能是尋常人？

    這已經(jīng)叫人難以望其項背了。

    所有人待宋儀都是客客氣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這一位稀世文圣生氣。

    “宋先生，您看這前三甲的名次，該如何圈定呢？”

    下頭人已經(jīng)將初步排定出來的位次奉了上來。

    宋儀一眼掃過去，就看見楊巧慧的名字在第一個。

    她眉頭輕輕一皺，下面便有人解釋道：“這楊姑娘的學(xué)問一向也是精深，素來都只在昔日昭華郡主之下，今日有這般的排位，也不出人意料?！?/br>
    “只是可惜了芷蘭這姑娘，也是頗有靈氣的一個?！?/br>
    有人捻須而嘆。

    宋儀聞言，目光往下一挪，果然看見下面還有一個名字。

    孫芷蘭。

    ***

    王府。

    轆轆車轍之聲響起，車夫高高地一揚馬鞭子，終于牽住了韁繩，將馬車停了下來。

    丫鬟們打起車簾，請衛(wèi)錦出來。

    也許是眾人還不知道消息，也許是這嗣祁王府里的下人都不同尋常，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沒怎么變化。

    衛(wèi)錦下車的時候，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覺。

    她真的還沒有輸。

    她還有芙蓉齋，還有宮中太后娘娘的喜歡，更重要的是……

    還有衛(wèi)起！

    一路走進王府，衛(wèi)錦腳下不停，一路朝著衛(wèi)起書房而去。

    陶德站在書房門口，正悠閑地叼著一根燈芯草，跟下頭侍衛(wèi)們吹牛，一見人來了，連忙伸手抽掉：“郡主，您這是？”

    “我要見兄長！”

    衛(wèi)錦這會兒急得很，腳下根本不停，正準備直接走進去，沒想到面前陶德竟然伸手一攔。

    她腳步一下停?。骸澳愀墒裁?？”

    陶德有些小心地賠著笑，尷尬：“郡主，王爺交代了，說今兒不見旁人?！?/br>
    “旁人？！”

    衛(wèi)錦的聲音陡然拔高。

    ☆、第九十五章 最后的依仗

    什么時候，她衛(wèi)錦竟然成為了外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小一個陶德也敢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了？

    衛(wèi)錦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本來就在外頭受了氣，如今還被攔著，她頓時就冷笑了出來：“陶德，你膽子可真的是肥了，竟然也敢對本郡主說這話了！”

    陶德心里頭叫苦，早在知道這差事的時候，便明白自己個兒今日是倒霉透了。

    昭華郡主一向是個性子跋扈不好招惹的，又是正丟臉的時候，天知道她被攔在外頭會怎么想？

    若是以前倒也罷了，現(xiàn)在陶德也看不明白到底自家王爺是什么心。

    他萬萬不敢放了這人過去，抓連忙道：“屬下萬萬不敢的，只是王爺這樣說了……”

    “那兄長說的是外人，是我嗎？不長腦子的蠢貨！”

    衛(wèi)錦毫不猶豫地罵出了聲。

    站在廊檐下的不少人都將頭深深地埋下去。

    這些人都是陶德的下屬，如今聽著陶德竟然被郡主訓(xùn)斥，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而陶德，在這么多人面前丟臉，即便面上做得再好看，心里也終究陰郁起來。

    他繼續(xù)賠笑：“王爺說了，不想被打擾——”

    “好個不識好歹的！滾開！”

    衛(wèi)錦終于還是怒了，半點不想再與陶德廢話半句，抬腳就朝著前面走去。

    陶德不敢不攔，一咬牙，豁出去了，喝道：“郡主，不要為難小人！”

    “為難你？你也有資格對我說這話？”衛(wèi)錦嗤笑，一腳朝著前面踹去，“還不快滾？！”

    “來呀，攔下郡主！”

    陶德再也不客氣，臉色一肅，便喚了左右直接上去將衛(wèi)錦架住。

    以往昭華郡主的身子是練過一些武的，騎射也略會一些，可被衛(wèi)錦常年荒廢，早不剩下多少了。

    這一來，她滿以為所有人不敢動自己，沒想到陶德如此不客氣。

    轉(zhuǎn)眼，她還沒來得及怎么反抗，整個人就已經(jīng)被扭住，掙脫不開。

    衛(wèi)錦滿心都是崩潰的，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