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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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下她高貴冷艷的斥責(zé)了一番鄭姨娘的無禮之后,轉(zhuǎn)身就要回屋。 這時鄭姨娘終于是嚷開了:“把我的孩子還給我?!?/br> 林太太轉(zhuǎn)身詫異的把她望著。 “你這話說的倒像是我搶了你的孩子一般。只是你的孩兒不是要叫我一聲大娘?便是來日長大了,晨昏定日的也是該先來跟我這個大娘請安問好才是。我自然也會待他們和親生的孩兒一般,又哪里會搶了你的孩子?” 這一番話幾欲又把鄭姨娘給氣了個半死。 林太太這話里話外的,你那一對孩子縱然是從你的肚子里生出來的不錯,可往后這也得喊我一聲大娘,早晚還得先要來向我請安問好,你這個親娘反倒還要靠邊站了。 饒是鄭姨娘平日里再是囂張慣了的,可這會子連著被彩云和林太太的這幾句話一噎,也唯有干瞪眼的份兒了。 扶著她的鄭云天這時就道:“天下哪里有這個理兒了?自家生的孩子,倒要管別人去叫娘的?你這也太欺負(fù)人了?!?/br> 林太太于是就笑了。 屋里正睜著一雙眼兒聽著外面動靜的林瓊玉也笑了。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林太太笑了笑,隨后先是道:“這說話的是誰?” 其實她哪里會不知道鄭云天是誰了。只是想要不給鄭姨娘面子,才故意的這般說罷了。 鄭云天果然的就道:“我是你們姨奶奶的弟弟?!?/br> 話落,又急急的加了一句:“親弟弟?!?/br> 林太太這時才笑道:“哦,原來是這樣啊?!?/br> 但她忽然話鋒一轉(zhuǎn),面上的笑容也沒有了:“當(dāng)日你jiejie來我們林宅做姨奶奶的時候,就該知曉這個理兒。他日無論她生了多少孩子下來,那都要管我叫一聲大娘。便是出去走親訪友的,也是我這個做大娘的帶了孩子出去,輪不到她這個姨奶奶?!?/br> 十年來的憋屈一朝吐盡啊。今日當(dāng)著各家太太和奶奶的面兒,是她鄭姨娘撒潑在先,她不過是出于看不過眼,訓(xùn)斥了幾句而已。便是林老爺平日里再如何的寵著鄭姨娘,冷著她,那也都挑不出她的半點錯來。 林太太得勝回屋了。面上滿是勝利的微笑。 而一眾太太和奶奶也是看得解氣,恨不能都鼓掌說出個好字來。 誰家里的老爺沒有娶過幾房的姨奶奶了?平日里她們這些太太和奶奶,誰不是看著這些姨奶奶都恨不得給踩到地上給碾個半死了?只是各自的要么顧忌著老爺,要么顧忌著自家的身份,沒得辦法而已。 于是今日這出戲,看的只教她們覺得大快人心,心情酣暢,一時連席間都多喝了幾杯酒兒。 而此時屋中正在假睡的林瓊玉在想的是,這鄭姨娘想來其實也不過就是個刺猬,看著外面渾身都是刺的,其實只要一旦找到了軟肋,那還是很好對付的。倒是這林太太,平日里看著倒像是只龜兒,極是膽小怕事的,稍微的碰上一碰,倒要將全身都縮到了龜殼里??墒堑仓灰屗龔堊煲У搅艘豢?,不生生的咬下你一塊rou來,只怕她都不會罷休。 所以,做刺猬,還是做烏龜,這是個難題啊難題。 ☆、第16章 添福起疑 后院中的這一番動靜,早就是有好事的丫鬟和小廝傳到了正在前廳陪客的林老爺耳中。只是林老爺卻并沒有動。 既然事情都已經(jīng)是發(fā)生了,他這家丑也算是傳了個四面八方,眾人皆知的了。他這時就算再趕了去,又有何用?再者,他是寵妾冷妻沒有錯,但寵妾滅妻這種事他卻做不出來。畢竟今日的事,是鄭姨娘做差了,林太太做對了,那他趕后院做什么去呢?表揚林太太一番,再是訓(xùn)斥鄭姨娘一番?還是訓(xùn)斥林太太一番,再是表揚鄭姨娘一番?兩樣他都做不出來,所以索性還不如直接做了聾子啞巴的。再加上最近他刮刺上了周秀蘭,正是蜜里調(diào)油,打得火熱的時候,未免對鄭姨娘的迷戀也就較往日減少了些,就便是她今日受了些委屈,他也懶得去哄她了。 于是林老爺就繼續(xù)在廳中與各位高朋親鄰觥籌交錯,高談闊論了。 至于鄭姨娘,那自然是在屋中氣了個半死。 原就是被林太太那一番話給噎的差點沒背過了氣去,最后灰頭土臉的回了來,在屋中坐著的,暗暗的使人將后院中發(fā)生的事告知林老爺去。當(dāng)然是添油加醋了一番,說的好像就是林太太欺侮她一般。不想在屋中等了這半響,竟然都是沒有等到林老爺來。虧的她還早就在將自己的頭發(fā)給扯散了,連著身上的衣裙也都撕了好幾道口子來,就想等著林老爺來的時候,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兒來,不想最后卻都是白忙活了一場。 鄭姨娘只氣的在屋中不住的轉(zhuǎn)著圈子。 偏偏她那沒眼力見的弟弟口中還在旁邊不住的咕噥著什么,他現(xiàn)下靠著給人做衣服是多么苦的一件營生。大冬天的,日日趕早抹黑的,一雙手上都起了繭子了,還得看人臉色之類的,可就算這么著,一家人的衣食還是有了今日,沒有明日的。現(xiàn)下家里的爹娘,還有侄子侄女的,可都指靠著鄭姨娘之類的話。 鄭姨娘實在是被他咕噥的煩了,張口就道:“你們把我當(dāng)什么?搖錢樹?還是票號了?想要銀子就來我這取了?當(dāng)初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爹娘當(dāng)初都恨不能把我論斤賣了,給你娶媳婦兒。現(xiàn)下你們看著我表面光鮮了,就想著來我這里挖銀子了?我可告訴你們了,一個子兒都沒有!” 鄭云天就道:“jiejie你不可不能這樣......” 話未說完,鄭姨娘就接口冷笑道:“我怎樣兒了?打量我傻呢。你倒是做舅舅的人呢,可今日我哥兒和姐兒滿月,你這個做舅舅的是帶了一根針來,還是帶了一根線來?張口閉口的倒是在下人面前說著你是舅老爺,可別教我替你們害臊了。別忘了,當(dāng)初爹娘和你可是相當(dāng)于把我賣斷給林家了。張口要的那一大筆彩禮錢,賣女兒賣jiejie不是?統(tǒng)共我現(xiàn)下都是林家的奴才了,你這會子倒是來這自稱舅老爺來了?啊呸!你倒是想得美!趕緊的,往后你們也別上門了,我只當(dāng)就沒有你這個弟弟就是了?!?/br> 鄭云天只被她這番話給氣的紫漲了臉色,拍著桌子,起身就要走。他媳婦兒趕忙的就拉住了他,然后扭頭就對著鄭姨娘說道:“姑奶奶,話不是這般說。到了日后你才會知曉,還是娘家的人可靠些??偛怀煽苛肆旨依锏倪@些人不成?” 鄭姨娘反倒是被她給氣笑了:“娘家的人可靠?虧的你倒還有臉說出這句話來呢。莫不成我現(xiàn)下落魄了,你們這些做娘家的人還會接濟我不成?拉倒吧。不過就是現(xiàn)下看著我生了一對哥兒姐兒的,指望著林家里我就是正房太太一樣的,手上不定得有多少銀子呢,所以沒事的就趕著來我這里打秋風(fēng)了。你們自己倒是想一想,這些年來,我給了你們多少銀子了?可是你們每次來的時候,倒是給我?guī)Я诵┦裁磥恚棵棵慷伎帐謥淼?,回去卻是兜里鼓鼓的,倒也好意思來跟我說可靠二字?沒得倒叫我替你們害臊!趕緊的滾吧。別在我面前丟人現(xiàn)眼的了?!?/br>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饒是鄭云天和他媳婦兒臉皮再厚,那也是待不住的。兩個人一甩衣袖子,就那么氣憤憤的走了。 鄭姨娘見他們走了,轉(zhuǎn)身也是氣憤憤的就躺到了床上。 接下來一連好幾日,林老爺都沒有來鄭姨娘的房中走走。 他自然是忙著和周秀蘭打情罵俏了。 要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話是再正確不過的了。 自從那日林老爺刮刺上了周秀蘭,那是對她念念不忘啊。但凡只要趁著周秀蘭家的那口子不在的功夫,總會暗地里將她叫了來。或是書房中,或是后院中,再至于周秀蘭和添福兒的床上,那都是滾了個遍了。 這般滾過幾次之后,林老爺發(fā)現(xiàn),自己對周秀蘭的興趣非但是沒有下降,反而是上升了。 實在是這娘們穿上衣服跟扒下衣服那完全就是兩個人啊,讓他壓根的就把持不住。 于是為了和周秀蘭能日日的滾那么一次,林老爺就想了個法子支走了添福。 畢竟現(xiàn)下明著的周秀蘭還是添福的媳婦兒,總不好當(dāng)著他的面就下手的。不把他支走了,等自己yuhuo焚身,想做好事的時候,還得忌憚著他,這得有多掃興啊。 林老爺便打算讓添福跟著自家鋪子里的伙計跑一趟蘇杭,去那里販賣綢絹絲線去。 添福自然還不知曉自己頭上已經(jīng)是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了,反倒是開心的要死。 出去跑一趟,自然就是會有些油水可撈。因此上他在林老爺跟他說了這個話之后,喜滋滋的就轉(zhuǎn)身回來,打算去屋中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同鋪子里的伙計動身去蘇杭。 路上碰到了小廝添添祿。 添祿手中正拿著一把笤帚,要去掃庭院的。見著添福一臉喜色的轉(zhuǎn)了回來,便笑著問道:“添福哥,你這是撿了頂帽子戴了?怎么面上這般喜滋滋的。” 林老爺和周秀蘭的那點子事,闔宅的丫鬟小廝就沒有不知道的。不過就是瞞著添福一個人罷了。這不,添祿就暗地的嘲笑添福揀了一頂綠帽子戴了。 添福壓根就聽不出他這話里的意思來,反倒是喜氣洋洋的說著:“老爺讓我明日和鋪子里的伙計一起去蘇杭販賣綢絹絲線呢?!?/br> 添祿聽了這話,心中自然是妒忌的要不的,由不得的就酸溜溜的說了一句:“你這前程可都是你家的婆娘給你掙來的,你還不趕緊的回去謝謝你婆娘去?!?/br> 說罷,拿著笤帚轉(zhuǎn)身就走了,只剩下添福一個人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硬是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一路琢磨著添祿這句話,添福一步一步的挨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回到屋里,可巧的就見到了周秀蘭正背著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這幾日以來,大多都是他回來了好一陣子,然后周秀蘭才回來。所以現(xiàn)下一推開門就見到了周秀蘭,他不免的就怔了一怔。 而周秀蘭聽到了推門聲,轉(zhuǎn)過了身來,一見是添福,便道:“老爺要遣你去蘇杭販賣綢絹絲線?這不,行李我都已經(jīng)是給你整理好了。今兒晚間你就早些睡,明日一早我自會叫你起來的?!?/br> 她身后的炕上,果真是有一個已經(jīng)整理好的包裹和褡褳。 添福不由的就變了臉色。 林老爺是要遣他去蘇杭販賣綢絹絲線不假,只是林老爺也不過是剛剛才對他說的,怎么周秀蘭倒像是早就知曉的一般? 再是想到了先前添祿說的那一番話,添福不由的就起了疑心。 原先這幾日周秀蘭做了一套簇新的衣裙,他就心中有些疑惑了。問了問,不想?yún)s反被周秀蘭一頓罵,說是他是長了一顆蓮蓬的心,心眼兒太多了。做這套衣裙的料子,原不過是前幾日太太嘉獎她辦事勤勞,所以特地的尋了出來賞她的,倒教他想到什么齷蹉事上面去了? 這番話,倒將添福自己給弄的訕訕的,于是他就再也不敢多疑了。只是現(xiàn)下,綜合這么多事來看,他心中的那點疑火由不得的就又死灰復(fù)燃了。 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來,他一把抓住了周秀蘭的手腕,張口就問道:“你與老爺是什么關(guān)系?” ☆、第17章 反客為主 添福這句話問出來,周秀蘭心里就打了個突的。 畢竟瞞著丈夫養(yǎng)漢,而且養(yǎng)的還是自家老爺?shù)倪@個事,說到哪里都是她理虧了的。 但好一個周秀蘭,關(guān)鍵時刻她雖是心里怵的厲害,但面上卻是一絲都看不出來。非但如此,她還鎮(zhèn)定的說著:“你腦子里是裝了漿糊還是怎么的?我和老爺能是什么關(guān)系?你是老爺?shù)募疑P兒,我是你的媳婦兒,你倒是說說我和老爺能是什么關(guān)系?不過就是主仆的關(guān)系罷了。” 添福明顯的不信:“那怎么添祿開口閉口的說我的前程是你給我掙來的?還有我明日要去蘇杭販賣綢絹絲線的事老爺不過剛剛才告訴我的,當(dāng)時并沒有第二個人在,怎么一回來你就已經(jīng)是知道這件事了?可不就是你和老爺早就有首尾的。所以你們兩個才一早就商量好了要將我弄到外地去,好讓你們兩個在家自在的搗弄呢。難怪這些日子我見你首飾衣裳過不了幾日就要添上幾件新的,原來是勾搭上了老爺了。賊yin婦,我將你娶了來,是讓你偷漢子來的?今日你須得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就嚷上公堂,大家都沒得臉面?!?/br> 說到后面那兩句話時,他簡直都是咬牙切齒,只將兩邊臉頰都鼓出來不少。 畢竟林老爺再是他的主子,可偷了他的老婆那總歸是說不過去的。 周秀蘭一時真的被他面上這可怖的神情給嚇到了,差點都要和盤道出她和林老爺?shù)氖铝恕?/br> 可下一刻,她卻是猛然的就盤膝坐到了地上,排手拍掌的開始大哭了起來。 添福沒料到會有這么一個變故,一時就有些呆愣住了,只是傻傻的望著她。 而周秀蘭那邊已經(jīng)是哭的滿面的鼻涕眼淚一把了。 “給你個交代?你今日還得給我一個交代哩。就是石頭里蹦出來的那還有個窩呢,打量我沒有娘家是怎的?平白無故的就說我偷漢子。你是幾只眼看見我偷漢子的了?說了出來,我就跟你去公堂,浸豬籠我也不怕的。不然今日里你就休想出了這個屋?!?/br> 都說是捉j(luò)ian捉雙,周秀蘭現(xiàn)下就是想著添福壓根就是沒有親眼看到過她和林老爺偷情的事,不過是因著別人的幾句話捕風(fēng)捉影罷了。既如此,索性不如鬧一場,讓他丟開了這心思。 左右只要打發(fā)他明日離了這,往后天高皇帝遠的,怕他怎么的?說不定的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她早就已經(jīng)是飛上枝頭做了林老爺?shù)囊棠棠塘耍綍r他還敢拿正眼瞧她也怎的? 果然周秀蘭這么一鬧,添福這個沒主見的憨貨就開始有些動搖了。 “地上冰,你先起來再說話罷?!?/br> 說罷,他伸手就要來拉周秀蘭。 但周秀蘭就是不起來,而且見添福起身來拉她,她反倒是先發(fā)制人,雙手向前一推,險的不成將添福給推倒跌了一跤。 “丟塊瓦片還得有個下落呢。今日你不將這話給我說清楚了,我就坐地上一輩子不起來?!?/br> 面對她如此耍賴的模樣,添福的氣焰不自覺的就弱下去了不少。 于是他先是如此這般的將添祿說的話說了一遍,再是將自己因著這些日子見她添了不少的衣裳首飾,因而對她起了疑心的事也說了一遍。 他如此一說,周秀蘭的心里就有譜了。 這貨果真不過是捕風(fēng)捉影,猜測的罷了。 還道是個怎么樣的硬實貨呢,原來不過是只紙老虎,一戳就破的。 于是她的氣焰就開始囂張了。 她先是一口口水照著添福的臉吐了過去,再是罵道:“呸,賊不中用的狗骨頭。我整日的在后邊忙活著,給太太姨奶奶小心的獻著殷勤兒,還不興太太姨奶奶賞我兩件衣裳首飾穿戴的?添祿那個臭王八,想來是看著老爺器重你,派你去蘇杭販賣綢絹絲線,他眼紅,又不好對老爺決定的事指手畫腳的說什么,便將這個屎盆子栽到我頭上來了。叵耐你這個狗骨頭,賊不中用的貨,人家不過說個沒根據(jù)的影兒,你還真一手抓住了,當(dāng)了個真了,趕回來就說自家老婆偷漢的。走,既然你都說我偷漢了,今日你我就去公堂上對知縣老爺說去,索性大家都沒顏面罷了?!?/br> 說罷她一骨碌翻身爬了起來,行動之快速,當(dāng)與絕頂高手有得一拼。而后她伸手就去拽添福的胳膊,拉著他就要出門的。 她這么一做,添福心中先前的那些疑惑早就是全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