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貝貝坐在書桌前，隨便翻看了幾本書，笑著搖頭：“最近太子的功課緊了，皇上對他很嚴苛，連帶我也要受罰。我的日子可不好過?！碧职压P架上的狼毫取下來，細看了一會兒：“還是御制的東西好?！碧峁P隨便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昭明凝視著他，然后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她親自將茶水倒進硯臺里，碾碎了松煙，慢慢地給他研磨，然后說：“難得今日有空，勞煩你幫我寫個東西。”

    藍貝貝有些意外，微微側(cè)著臉：“不必客氣，寫什么？”

    “休書?！?/br>
    藍貝貝表情僵硬著，把筆放下了。

    昭明的表情很平靜，這也就意味著，這個決定是不可更改的。

    “公主，”藍貝貝推開椅子站起來，他知道他說服不了這個聰明而有主見的女人，但他還是徒勞地掙扎著：“我們還沒到那種地步，更何況，這件事情引起的后果你有想過嗎？”

    昭明早已經(jīng)把整件事情想的清清楚楚，她說：“這封休書，是寫給我，而不是給凌國的長公主。在外面，咱們還維持原先的樣子。但是私下里，我們的關(guān)系到此為止了。”她不想湊合，這種拖泥帶水、貌合神離的婚姻關(guān)系，真是受夠了！

    昭明單手搭在椅背上，鮮紅的指甲輕輕叩擊桌面，目光威嚴銳利：“過來?！?/br>
    藍貝貝有些慌亂，他站在原地，忽然開口：“你還懷著我的孩子。你要讓他一出生就生活在一個破碎的家庭里？”

    昭明簡直要笑了：“我們現(xiàn)在的家庭本來就是碎的。我要教給這個孩子的第一課就是，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對自己的人生負責(zé)。”

    “你真是愚蠢。”藍貝貝打斷她，很痛心地說：“皇帝把你寵壞了，讓你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我現(xiàn)在告訴你，這張休書對我毫無影響，但對你，卻是一把枷鎖，你會頂著昭明公主的頭銜，私下里過著孤獨無依的生活，這就是你的一生?！?/br>
    昭明微微張著嘴，像是在思索，又像是覺得很好笑，她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步，她個子很高，踩著一雙厚底的靴子，裙擺衣袖隨著她的步伐晃動，雖然上身有些臃腫，但她還是一個儀態(tài)萬方的女人。

    昭明微笑著看他：“我會孤獨一生嗎？我可是全天下的女孩子中，最榮寵高貴的?！彼S便推開窗戶，瞧見一個羅漢似的大和尚，捧著木魚匆匆而過。

    昭明看清了那個人，遂開口道：“枯榮大師，勞駕您過來一下?！?/br>
    枯榮奉旨來宮里念經(jīng)，聽見了昭明的話，雖然不情愿，還是猶猶豫豫地走進來，靠著門邊站定，合掌道：“阿彌陀佛，請問……”

    “枯榮哥哥，我跟駙馬離婚了，你愿意娶我嗎？”昭明冷不丁的問。

    枯榮睜圓了眼睛，最后苦笑了一下：“公主，貧僧是出家人，不涉世俗紅塵，兩位施主還請慎重，正所謂百年修得……”

    昭明低頭拉開梳妝臺，單手拎起一把烏黑的火銃，槍口指著枯榮的腦袋，她的聲音輕而不耐煩：“愿不愿意？3、2……”

    佛珠咚地落在了地上，枯榮和尚很沒尊嚴地舉起了雙手：“我愿意?！?/br>
    昭明微笑，很滿意地點頭，槍口往外一指：“行了?！?/br>
    枯榮貼著墻壁蹲下，把佛珠撿了起來，卻沒有動，他干巴巴地張口：“出家人不打誑語，其實我……”

    昭明把火銃往桌子上一摔：“滾。”

    枯榮被斬斷了話頭，很憂郁而狼狽地走了。

    昭明轉(zhuǎn)過臉，發(fā)現(xiàn)藍貝貝也雙手舉起，緊靠著墻壁，一臉驚恐地模樣。

    昭明手腕翻轉(zhuǎn)，用火銃的槍口輕輕撓了撓鬢角，下巴微抬，指了指桌面：“可以過來了嗎？”

    藍貝貝點頭，心悅誠服地坐在太師椅上，鋪開白紙，拿起狼毫毛筆，唰唰唰一揮而就，把這封休書給寫完了。然后還嘟著嘴巴吹了幾下，待墨跡干了，恭恭敬敬第呈給了昭明。

    “其實你是一個很有趣的女子。”藍貝貝見她把火銃收了，方才開口道：“我們的確很不般配，在一起只會彼此折磨?！?/br>
    昭明將那封休書收起來，注視著藍貝貝，半晌才開口道：“知道我怎么評價你嗎？”

    “你是一個很冷血的人?！闭衙髌降卣f：“你不值得被人愛，也不配去愛別人?！?/br>
    昭明以為，在結(jié)束了這段婚姻后，她多少會有些失落，但實際上不是！她非常開心！她走在青石路上，皇宮的天空變得開闊了，花草更加芬芳鮮艷，晚風(fēng)穿過她的衣袖，她好像下一刻就要飛起來了。

    宴會將要開始的時候，靈犀趕來跟她會面。她看了靈犀一眼，未語先笑：“怎么穿成這樣？”

    靈犀梳洗了一趟，一點粉黛都不擦，又把周身的珠翠首飾全摘了，只穿一身半舊的藕荷色裙子，頭發(fā)被絲帶束起，挽在腦后。她本來就忐忑，又被昭明笑得莫名其妙，只好說：“是你叫我不要打扮的嘛?！?/br>
    “我叫你不要過分打扮，你倒好，素面朝天就出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田間送飯的村姑?！闭衙鲹u搖頭，她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計較了：“算了，你跟在我身后就是了，沒人會注意你的?！睆念^上摘下一支金釵，簪在了她的發(fā)間。

    御花園里張燈結(jié)彩，仙樂飄飄。那些皇親國戚們各自在酒席前落座，待凌帝進來后，眾人移席跪拜，凌帝與皇后一起在主位上落了座，然后眾人才平身坐下。凌帝今日心情很好，抬眼一看，見滿院子里珠玉滿堂，皇族子女皆是錦繡人物。高瑟王子獨居一隅，月光下更是豐神俊朗。凌帝微微一笑，心想這個王子雖然是外族，倒像是個有禮貌的世家子弟。往后他要在京久居，可以叫內(nèi)務(wù)府給他置辦一房家眷。

    宴席開始后，一名江南女子抱著琵琶，獨坐在秀凳上，調(diào)撥琴弦，輕啟朱唇，聲音婉轉(zhuǎn)高亢，可裂金石。眾人都喝了彩，然后才熱絡(luò)起來，湊在一起聊天。凌帝轉(zhuǎn)過臉，笑道：“小錦，不要喝酒，你今日……”正說著，忽然沉下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靈犀：“你怎么回事？”

    靈犀夾了一筷子雞rou，有些遲疑著停在半空中：“我怎么了？”

    “你這衣服！這頭發(fā)！”凌帝恨恨地指著她：“今日是上元節(jié)，你穿成這樣是要給誰嚎喪呢！”

    靈犀訕訕地放下筷子，往昭明身邊縮了縮。

    “她丈夫今日尾七。她祭拜去了?！闭衙麟S口說了一句，低頭剝桔子。

    凌帝一時間無話可說，只好轉(zhuǎn)過臉跟皇后聊天。

    “那位小王子在京城倒也住的習(xí)慣?！?/br>
    皇后笑道：“他來過皇宮幾次，雖然靦腆內(nèi)秀，其實是個很乖的孩子。太后喜歡得跟什么似的。聽說他的發(fā)妻沒了，還張羅著在王侯公卿間為他物色一位女子續(xù)弦?！?/br>
    凌帝哈哈笑了笑，見幾個年輕的公主皇子們爭相傳遞紙張，于是問道：“幾個孩子在玩什么？”

    青雀公主走上前來，回稟道：“我們在比賽填曲呢?！卑褞讖垖懗傻那映式o皇帝。凌帝粗略瀏覽了一遍，稱贊道：“皇兒們的學(xué)問又精進了?！币蛞姼呱陌缸郎弦灿邪准?，于是問道：“王子也有墨寶嗎？呈上來給大家看看?！?/br>
    高瑟的臉頰被燈光照得白白的，他隨手一扯，揉成了一團：“我不通文墨，還是不要獻拙了?！彼赃叺娜首邮穷B皮的，早就奪了那張紙，笑著呈給了凌帝，又說：“小王子以前在江南讀書，也是有學(xué)問的呢?！?/br>
    凌帝將那張紙展開，看了一遍，先笑了起來，又叫三皇子誦讀一遍，那是一首婉約的曲子：“鴉翎般水鬢似刀裁，小顆顆芙蓉花額兒窄，不梳妝又怕人左猜，不免插金釵，一半兒蓬松一半兒歪?！鼻硬灰姸嗌俨湃A，然而意趣深遠。旁人笑笑也就罷了。唯獨皇帝離靈犀近，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靈犀漲紅了一張臉，恨得咬牙切齒。只低著頭把rou骨頭咬的咯吱吱響。昭明也有些詫異，輕聲問：“你怎么惹上犬戎王子的。”

    靈犀咕噥道：“我不知道他是王子，他就是白天把我?guī)Щ鼗蕦m的人。”昭明聽了，想了想，叮囑道：“別搭理他就是了。”

    偏偏青雀公主是愛湊趣的，當(dāng)著眾人的面笑著說：“我們幾個姊妹學(xué)問淺，寫出來的東西只能博人一笑，昭明jiejie學(xué)識淵博，不如寫一首好的，讓大家長長見識?！闭f著叫宮女把紙筆呈到了昭明的案桌前。

    昭明心里罵了一聲小蹄子，冷淡地說：“我不愛吟詩作詞。”她覺得這是窮酸文人才做的事情。

    皇帝也素知她的性情，于是擺手叫宮女把東西收了。誰知靈犀輕聲說：“我?guī)湍銓憥拙浒伞！辈淮匀舜鹪?，她伸手握住了筆，不假思索，一揮而就，將紙張扔給婢女，輕聲說：“拿去吧?！?/br>
    眾人皆是一愣，凌帝不知道她學(xué)問的深淺，于是叫婢女把那張紙拿來，自己先看了，又是忍不住要笑，然后才叫青雀公主念了：“雁北飛，人北望，拋閃下明妃也漢君王，小單于啞剌剌把盞唱。東邊有多酪牛，黑河有單尾羊，她只是思故鄉(xiāng)?！?/br>
    眾人聽了都笑起來，又稱贊佳木才思敏銳。高瑟王子雖然被靈犀比喻成和親的王昭君，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拱手說：“中原果然人才濟濟，在下心服口服。”

    凌帝聽了十分喜悅，對靈犀也和善起來。他看了看豐神俊朗的王子，又看了看沒精打采的靈犀，心里慢慢升起了一個想法，他笑著說：“小孩子家斗嘴，不過是小聰明而已?！睂⒏呱脑娡缸郎弦环?，對靈犀說：“把王子的詩還給他，算是賠禮了?！?/br>
    這些公主們身份尊貴，是從不跟外臣接觸，即使見了面，也只是遠遠地站著，連話都不會多說?；实酆鋈徽f出這番話，要么是老糊涂了，要么是別有深意。

    靈犀本來就對他很惱恨，今日無端受了戲弄，就再也忍無可忍了。她猛地站起來，直眉豎眼地看著凌帝：“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旁邊昭明狠狠地掐了她的手心，她也不理會，只繼續(xù)說道：“我丈夫墳上的土還沒干呢，你就打算把我打發(fā)出去，我告訴你，除非是我死了！”她說完這話，不管不顧地站起來，越過眾人就走了。

    滿院子的人面面相覷，一起跪在了地上?；实蹚奈幢蝗巳绱藳_撞過，不禁氣得渾身發(fā)抖，當(dāng)著外臣的面，他又不好說出難聽的話，在座位上呆了半晌，他才對皇后說：“這位佳木公主言語顛倒，行為無狀，罰她禁足一個月?！庇謱Ρ娙苏f：“起來吧，小孩子鬧脾氣，跟你們不相干的?！彪m然這樣說，凌帝到底氣不過，又坐了一會兒就氣呼呼地走了。

    眾人見此，也不敢大聲說話，冷冷清清地坐了一會兒就散了。高瑟王子孤獨地在月下行走，一個人乘坐馬車回到了他的宅邸。他想，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我只是寫個曲子玩啊，中原人好奇怪啊。

    作者有話要說：　　文里的兩首曲子是元代人寫的。我自己不會寫，(⊙_⊙)

    ☆、淺水灣的月色

    靈犀臉頰通紅，雙眼含淚，橫沖直撞地跑出了御花園，一口氣往西直門走。門口的侍衛(wèi)見了她，要攔不攔地說：“公主，過了子時宮門就要關(guān)了?！?/br>
    靈犀不搭理他們，快步穿過了護城河，一陣夜風(fēng)吹過，她站在橋邊，直勾勾地看著橋下的黑水，肚子里的酒這會兒翻涌上來，她正自愣神，忽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靈犀警覺地轉(zhuǎn)過身，對面站著一個衣服華麗的高個子男人。

    靈犀有些沮喪地說：“是你呀?！庇洲D(zhuǎn)過了臉，聲音很飄渺：“你不要過來。”

    “很糟糕的一天啊?！彼{貝貝與她并肩站在橋頭，他并不看風(fēng)景，而是轉(zhuǎn)過臉看她的臉。

    夜風(fēng)微寒，藍貝貝的衣服上帶著男子的的熱度和氣息，他說：“我也寫了個曲子，想給你聽聽?！辈淮`犀回答，他自己誦道：“伏低伏弱，裝癡裝落，是非猶自來招惹，任憑他，待如何。天公尚有妨農(nóng)過，蠶怕雨寒苗怕火，陰，也是錯，晴，也是錯?！?/br>
    靈犀斜了他一眼，懶懶地說：“哦，你這兩年竟然讀書了?！?/br>
    藍貝貝有點不高興地說：“我雖然不如你，可也算是有學(xué)問的人?！彼⑿χ挫`犀的側(cè)臉：“皇宮的日子不好過呀?！?/br>
    靈犀抬眼四處看了看，腦袋微微一揚：“去外面走走。”

    宮門口零零散散地走著一些太監(jiān)宮女，藍貝貝也知道她是擔(dān)心被人瞧見了說閑話，當(dāng)下兩人趁著月色，騎一匹快馬，一口氣出了京城，沿著一條官道疾馳而過。道旁的螢火蟲宛如星星似的飄蕩，兩個人一起看得呆住了。靈犀歪著頭說話，那風(fēng)呼呼地刮過來，將她的頭發(fā)都吹散了。

    “大部分時候，生活很殘酷，但有時候也是很溫情的。”靈犀說：“我把它當(dāng)成是修行?！?/br>
    藍貝貝兩手環(huán)抱著她的腰，兼握著韁繩，他左躲右閃地避開靈犀頭發(fā)的sao擾，并且笑著問：“那么你的正果是什么呢？”

    靈犀呆了一下，又故作輕松地說：“我不知道，我在等。”

    “和顧庭樹在一起，也是修行嗎？”

    靈犀認真想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他就是那個殘酷又溫情的，有時候是修行，有時候是福報?！?/br>
    藍貝貝沉默了一會兒，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那我呢？”

    靈犀僵硬了一下，忽然像是醒悟過來似的，用懊喪地語氣說：“我怎么跟你一起出來了？真是酒喝多了?！庇秩⌒Φ溃骸榜€馬爺，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吧。昭明jiejie還在宮里等著呢?！?/br>
    藍貝貝不接這個話茬，他繼續(xù)說：“今天的月色很干凈，我們也不要裝模作樣了吧。雖然我們一生都要做一個合乎道德倫理的人，但是偶爾，也需要把心里面的那個小人放出來自由一下。”

    靈犀笑著搖頭：“我心里面的小人說，今天的藍貝貝同學(xué)很奇怪，一定要提防他做危險的事情。”今天的月色太美了，靈犀也很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信馬由韁地，兩人來到了城外的淺水灣。所謂淺水灣，乃是一個很大的湖泊，平時用來儲水兼給雨季的長江泄洪。淺水灣的堤壩修得很高，寬闊干凈，壩身通體以白色大理石砌成，又有平穩(wěn)的臺階，最高處有寬闊的平臺，可憑欄觀水，是本地人最愛游玩的地方。

    月光灑在白色的石頭上，將淺水灣照得宛如蟾宮，他們兩個是踏進天宮的兩只小螞蟻。靈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但是她的每一個字，都可以照進她的靈魂。

    “跟你在一起，是我最快樂的時候?！彼f：“不過那跟你沒太大的關(guān)系，因為學(xué)堂是平等自由的地方。先生和學(xué)生們都喜歡我、認可我。那讓我覺得很有尊嚴?！?/br>
    藍貝貝放慢了步子，跟在她身邊，他不喜歡學(xué)堂里的生活，那恰恰是他最厭惡的一部分，不過他什么也沒有說，他在認真聽靈犀講。

    “如果世界能像學(xué)堂那么簡單就好了。”靈犀最后說。

    藍貝貝不喜歡平等，他喜歡登高踩低，喜歡欺凌弱小。他說：“學(xué)堂里唯一值得我懷念的地方，就是你了?！彼戳艘谎垤`犀，繼續(xù)說：“我那時候太小了，不知道什么是愛?！鳖D了頓，疑惑地問：“你好像一點也不吃驚?！?/br>
    靈犀有些尷尬地撓頭，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只好含含糊糊地說：“額……”

    “你早就知道了？”藍貝貝驚訝道：“我表現(xiàn)得很明顯嗎？”

    “不是，”靈犀低頭道：“昭明和我說過?！?/br>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走到了堤壩上。往欄桿上一靠，只見下面的湖水黑黢黢一片，月光灑下來，條條波紋閃爍著磷光，宛如銀魚一般。石臺被曬了一天，此時仍然溫?zé)帷Ｋ{貝貝腿長，輕輕松松地坐在了臺子上，又見靈犀手足并用爬相艱難，就忍著笑把她拉上來。

    靈犀的腳后跟踢著石壁，把絲絹手帕攤在腿上，搓成一個條，捏起兩角系在一起，成了一個圓耳朵的老鼠。她拎著老鼠尾巴送到藍貝貝的臉上，一本正經(jīng)地說：“咬你咬你?！?/br>
    藍貝貝很無語：“你真幼稚啊。”

    靈犀經(jīng)常聽到這種話，所以無動于衷：“很多人都這么說?！?/br>
    藍貝貝凝望著她，半晌意味深長地說：“但是人不能永遠當(dāng)小孩子啊。顧庭樹的離開，對旁人而言或許是禍事，但對你而言，可是一件好事。小雞離開了雞mama，就會自己長大了。”

    靈犀笑了一下，顧左右而言他：“我會學(xué)小雞?！彬橹龋涯樎襁M胳膊里，大聲說：“這是雞蛋?！庇置偷厣扉_雙臂：“破殼！哇唔……”

    藍貝貝笑著攬著她的腰：“別亂動，小心掉進湖里?！鳖D了頓又正色：“你在聽我說話嗎？”

    “你想說就說唄。聽不聽是我的事情?！膘`犀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好吧，”藍貝貝無奈地說：“我們繼續(xù)說這位顧少爺，撫養(yǎng)你、教導(dǎo)你的男人。靈犀，你是真的愛他，還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愛他。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還會選擇嫁給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