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真是不缺一物降一物的情況，這話拿來砸新聞部部員一砸一個準，扔給他爺爺卻沒用，虞雙在他老子的老子面前只能扮演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周圍幾個中老年人笑呵呵地附和，虞父不說話，站得筆直，不茍言笑。

    虞雙垂著眼瞼不言語。

    虞爺爺繼續(xù)說：“小雙，你看那邊——那個女孩子是你耿叔叔的女兒，很乖的一個女孩。你們小時候應(yīng)該見過？她老早就和我說想和你認識認識，你看今天不就是機會嗎？”

    虞雙就往那邊一看，看到個往這邊偷偷張望的女生。

    見自己看過去，女生倉促低頭去取桌上的小甜點，以虞雙極好的視力還能看到漫上女孩脖頸耳廓的紅霞。

    他突然覺得自己連敷衍笑笑的心思都沒了，目光涼涼的，又一次落在虞父身上。虞誠同他對視，父子二人此時的目光竟是相似的。

    毫不退讓。

    翟允感覺自己在這場沉默中才是最尷尬的那個人，趕緊站出來調(diào)節(jié)氣氛：“啊呀！耿小姐這么漂亮的人，我也想和她交個朋友啊！一起一起？又又，走走走……”

    “……”虞爺爺大概是沒想到翟允這么不會看氣氛：“等一下，小允，你——”

    “對了虞爺爺，我今天帶來的這禮物是前幾天我爸拍賣場拍下的，好東西，您可得看看，”翟允比了個大拇指，“那我和又又先去找漂亮meimei了！”

    虞雙收回視線，任由翟允把自己拉過去。

    說是認識認識，其實就是長輩在做媒。當年虞雙父母的婚姻就是虞爺爺在做媒，二人在外人眼里那叫一拍即合，相處得很好，沒多久就結(jié)了婚，后來有了虞雙。

    有了虞雙之后，他們似乎也還是一對恩愛夫妻，只是虞雙的mama身體一直不好，前幾年去世了。

    老人家大抵是覺得自己眼光還是挺好的。他有那撮合的意思，也是出于好意，但從根本上就錯了。

    虞雙不喜歡女生。

    可這事兒虞爺爺不知道，他年紀大了，虞雙本也不打算讓他知道。同性婚姻合法，但仍舊有人反對，虞雙他爸就是典型例子。虞家挺傳統(tǒng)，又三代都只有一個男丁，他爺爺肯定把希望全壓在虞雙身上，希望他能早點找個女朋友，以后讓自己能抱上孫子孫女。

    高三的時候虞雙剛剛發(fā)現(xiàn)自己性取向與周圍大多數(shù)人不同，向家里人坦誠的時候大吵了一架，同他爸的矛盾雖然不是那個時候形成的，卻在那個時候被徹底激發(fā)。

    翟允拉著他和耿小姐聊天，耿小姐有意親近虞雙，虞雙卻是聊得有一搭沒一搭。每每耿小姐問話而虞雙不想回答的時候，翟允就得代他開這個金口，自己都覺得自己演得像個沒見過女孩子的舔狗。

    耿小姐：“聽說虞哥哥讀的是城都大學啊？好厲害！”

    “哈哈哈哈哈，”翟允接口，“他這人平時不怎么愛學習，但是考試那分就是高，給我氣的呀?！?/br>
    耿小姐：“虞哥哥喜歡吃蛋糕嗎，我給你拿一塊？”

    “哈哈哈哈哈，”翟允擺手，“他這人對甜食不怎么排斥，就是不喜歡吃這種奶油?！?/br>
    后來耿小姐看翟允的目光都顯得格外怪異。

    翟允：“……”

    “……我說，”翟允忍無可忍，勾著虞雙的脖子，壓著聲音說，“你能不能多說點話？這位小姐是來認識你的，我屁顛屁顛湊上來已經(jīng)很丟面子了??！”

    虞雙無奈：“還多說點？我多看她兩眼，都怕被我爺爺誤會是對她有意思?！?/br>
    翟允：“……”

    虞雙嘴上有一搭沒一搭，注意力全在他爸那邊，一扭頭就看到他爹終于離開了他爺爺身邊，朝外面的走廊走去。

    虞雙那悶氣憋得夠久了，趕緊拍拍翟允的手臂：“這位美女就先交給你了，祝你們幸福?！?/br>
    翟允：“哈？”

    丟下這話，虞雙就匆匆跟著虞父出了門，翟允的爾康手伸到一半，最終變成了青筋凸起的拳頭。他想著這拳頭絕對有哪天會砸到虞雙身上，深呼吸兩口氣，微笑著朝一臉疑惑的耿小姐舉起酒杯。

    “呃，他，”翟允說，“內(nèi)急?！?/br>
    耿小姐神色復(fù)雜：“你和虞哥哥……你們關(guān)系真好?！?/br>
    翟允被她說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走道上，虞雙落后他爸幾步，見旁邊沒有閑雜人等，直接沒頭沒尾地開了口：“你可真是好父親?！?/br>
    虞父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向他：“胡鬧也該適可而止。你是嫌害死你mama不夠嗎？”

    虞雙僅僅沉默了一秒：“我、說、過——別把我媽搬出來?！?/br>
    “我是在提醒你，讓你別忘了自己造過什么孽！”虞父站在窗邊，“你看不出來你爺爺想你盡早成家嗎？置氣也該有個度！”

    虞雙的火也一下子上來了，他說：“我和你說不清，一點也說不清我說了我不喜歡女的，我喜歡男的。這很難接受嗎？！”

    “這么多年了，你這臭小子還真是一點改好的趨勢都沒有……從小到大，就知道整這些抹面子的事情！”

    “性向本就不是病，怎么還變好變壞?。俊庇蓦p挑眉，“我是抹面子，但我過得吧，特別自在。你明白我意思吧？”

    虞父一張臉用“鍋底”來形容都不為過。

    這父子兩人一旦談起這事就得吵，虞父放話總是很狠：“你可以試試，你試試找個男朋友來，看我會不會讓他進虞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