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因為有人冒著風雨來敲凌家大門,對方又聲稱是凌峰的大姨母身邊的祝mama。 祝mama也是坐了馬車的,也不知是怎么的,身上也淋了不少的雨水,顯然,大姨母遇上麻煩了。 看祝mama那鐵青的臉色,還是不小的麻煩。就是不知,徐夫人那樣的性子,會惹出什么樣的麻煩來。 祝mama一身深藍色白花比甲,頭發(fā)梳得光潔齊整,簪著根拳頭大小的攢珠螺絲金鳳簪,鬢邊別著朵小巧玲瓏的密蠟珠花,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祝mama一邊拿著帕子抹臉上的雨水,一邊對徐璐說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出事的并不是徐夫人,而是徐夫人的閨女,徐夢蘭。 “……我們姑奶奶自小就知書達理,溫柔賢慧,嫁到吳家,也是他們上輩子燒了好香。卻不知珍惜,這般作賤姑奶奶。姑奶奶嫁到吳家這些年,一直恭謹服侍婆母,夏日打扇,冬日暖床,晨昏定醒,端茶倒水,從無懈怠,甚至連吳太太的馬桶都親自倒過,這樣孝順賢慧的媳婦兒打著燈籠都找不著。我們家姑奶奶的賢名,在京城那是排得上號的,放眼京城,誰人不說姑奶奶的賢惠孝順?可吳家太太不知抽得什么風,就是看姑奶奶不順眼。吳家老太爺去世,吳太太和吳家老爺要回家守孝,吳太太居然強行把姑奶奶也帶到了鄉(xiāng)下,說是習慣了姑奶奶的服侍。我家夫人雖心疼閨女,卻也不好干涉什么,反而還處處告誡姑奶奶,要孝順婆母,不得忤孽。這人心都是rou長的,姑奶奶都這般賢惠孝順。按理就算是石頭也會被捂熱……可這吳家太太卻變本加厲欺負姑奶奶。” 大概是氣得狠了,說起徐夢蘭的婆母吳太太,祝mama的話如竹筒里倒出的豆子,噼里叭啦就說了一長串,并且沒有一句重復的。顯然是恨極了吳家太太。 “不說吳家隔三岔五給姑奶奶殘羹剩菜,也不說姑奶奶堂堂國公府千金之軀,居像像個丫頭似的成日服侍在吳太太跟前的事兒,就說這一回吧?!?/br> 祝mama順了口氣,又接著說,“這回吳太太病下了,吳太太娘家一位表少爺特地過來探望,因吳太太病在床上。姑奶奶就出面接待了這位表少爺。按著男女大妨的規(guī)矩,姑奶奶接見表少爺,也有丫頭在場的。這位表少爺是吳太太的娘家侄兒,長得倒也一表人才,頗得吳太太的歡喜。這位表少爺也是個心善的,因瞧不慣姑奶奶被吳太太呼來喚去,比丫頭還不如,就忍不住替姑奶奶說了句好話。誰知這吳太太就不知發(fā)了哪門子瘋,就掌了姑奶奶一巴掌,還指責姑奶奶,說她一臉狐媚子,勾引了表少爺。姑奶奶被打了,雖心里委屈,卻也不敢還嘴,跪了下來說她什么都沒有做。表少爺也嚇著了,就說了吳太太兩句,其實也就是很簡單的一句,‘姑母,您怎能這么說表嫂呢?表嫂是我見到過的最賢惠的女子?!瘏翘珔s冷笑著說,‘你還幫她說話,是不是否也看中她了?都人老珠黃了,你還瞧上她,什么眼光這是?!砩贍斱s緊解釋他不敢對表嫂不敬。吳太太就說,‘即然如此,你替她說話做什么?’表少爺被堵得說不出話。而我們姑奶奶,本就是個善良的,被婆母這般紅口白牙污諂,無中生有的事,如何不傷心,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吳太太就說‘哭給誰看呀,成日里擺出一副可憐相,不知又要勾引誰。’姑奶奶越發(fā)傷心,也不過是辯駁了兩句,吳太太罵得更是難聽。姑奶奶自小溫馴慣了,但也不是沒有脾氣,委屈不過,一時想不開,就當場撞柱了。” 徐璐倒吸口氣,“夢蘭表妹現(xiàn)在如何了?” 祝mama抹了眼淚,凄聲道,“說來也是姑奶奶命大,因被表少爺及時攔了一把,卸了些力道,但額頭也撞腫了。吳太太都把姑奶奶逼成這樣了,還不肯甘休,還說姑奶奶氣性大,動不動就以死相逼,這哪是為人媳婦的,分明就是來做祖宗的。這樣的媳婦她可不敢要,還是領回徐家去吧……姑奶奶氣得心口都疼了,生生暈死了過去?!?/br> 祝mama再一次抹了眼淚,恨聲道:“少夫人,您來評評理,這世上哪有這種婆母的。我們姑奶奶是她媳婦,又不是仇人。這吳太太也太欺人至甚了。吳家老爺不過是小小的戶部郎中,當年若非國公爺?shù)拿孀?,吏部給事中的位置哪有大姑爺?shù)姆荨_@些年來,姑奶奶花在吳家的銀子也不算少了,吳家不知感恩也就罷了,居然變本加厲欺負姑奶奶,當真姑奶奶是面團好捏不成?” 大概是真的氣得狠了,祝mama的話也語無論次了,總之一句話,吳家欺人太甚。要徐璐幫忙出面給吳家一個教訓。 祝mama嘴里的吳太太,被她說得一無是處,刻薄尖酸無理冷血的惡婆婆,全身上下沒一處好,對媳婦苛刻到極點,簡直不配做人。 因為沒有親眼所見,究竟是吳太太欺人至甚,還是徐夢蘭當真受盡委屈,徐璐不好發(fā)表意見。但那日與徐夢蘭的一面之緣,此人給她的第一印像并不好,以至徐璐對徐夢蘭的遭遇,并沒多少同情。 徐璐并不相信吳太太真如祝mama所說,會是個苛刻至極的惡婆婆。就算吳太太當真刻薄媳婦,也不至于表現(xiàn)這么明顯。畢竟徐夢蘭出身大家,又是國公府嫡女。吳家只是區(qū)區(qū)不入流的小官兒。能娶到國公府的嫡女,簡直就是幾世修來的福份了。一般人肯定會把媳婦供著,哪會這般欺負的。 吳家雖在鄉(xiāng)下,但離城鎮(zhèn)并不遠,出了城,馬車駛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吳家老宅并不起眼,也就是普通的三進院落,墻舊瓦陳,一看就知道年頭久遠。 徐璐的到來,并未驚動任何人,吳家也沒有人出來迎接。朱小航敲開了吳家大門,好半晌大門才被打開。 朱小航得了徐璐的暗示,并不點明徐璐的身份,只是說:“貴府奶奶是我家夫人的親戚,今日我家少夫人湊巧路過貴府,順便來看望貴府奶奶?!?/br> 門房上的人看了徐璐的馬車一眼,說:“對不住,太太有令,奶奶病下,不宜見客,請回吧?!闭f著就要開門。 朱小航趕緊上前一步,抵住門縫,揚聲道:“既然貴府奶奶病下,那我們夫人更要見見才是。再則,我家夫人遠道而來,好歹也是你們吳家的客人,哪有把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這就是貴府的待客之道?” 門房上的無耐,只好去凜報。不一會兒就大開大門,但并沒有主人出來迎接。 祝mama臉色鐵青,對徐璐說:“這吳家也太托了,夫人可是堂堂督撫夫人,不是一般的平民老百姓呢。” 徐璐淡淡一笑,“無妨的,不知道更好?!比绻ama說的是真的,那么吳家這么對待徐夢蘭,肯定是別有居心的。事先暴露身份并不可取,先以徐家親戚的身份來旁觀,相信自會挖出吳家的秘密的。 一進入吳家大門,氣氛果然凝重,進門就覺得完全就是出大事一般的情形。徐璐越發(fā)覺得,這事兒蹊蹺,吳家太太好歹也是官太太吧,就算對徐夢蘭不滿,也不是這種刻意的磋磨。這里頭肯定還有別的原因的。 徐璐來的時候,徐夫人已經在吳家了,這時候正坐在東廂房里,臉色鐵青鐵青的。但見了徐璐,臉色很明顯窒了一下,似乎有些尷尬。 也是,那日還頂著長輩的架子故意找茬,今日又求上門來,這徐夫人又是極要面子的,若非走投無路了,也不可能來麻煩徐璐了。 吳夫人坐在首位,對于徐璐的到來,眼皮子都不帶抬的,甚至連招呼都沒一個。徐璐也不甚客氣,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豆綠夏荷沁香稻香四人甚至還親自拿了帕子,把椅子拭了又試。 吳夫人臉色就更加難看了,重重放下茶盞。 徐璐看也不看她,從容坐了下來,沁香甚至還特地拿了個枝寶相花的軟枕墊在徐囊背后。 吳夫人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坐于上首,一言不發(fā),不看任何人,也不理會眾人。而徐夫人則是雙眼紅腫,滿面的通紅,卻又強忍著憤怒。 徐夫人的兒媳婦成氏則在徐夢蘭身邊,面色也是凝重。 徐夢蘭坐到吳夫人下首,頭發(fā)有些亂,軟軟地坐在椅子上,身后一個丫頭扶著,徐夢蘭雙眼紅腫,額上包著一塊白布,臉色蠟黃,手上拿著個帕子,正小聲抽泣著。 看這情形,大約已經是說過一回了,莫非徐夫人還落了下風不成? 徐璐對徐夫人道:“剛才來的時候上,祝mama已對我說了,夢蘭表妹沒事吧?” 徐夫人臉色鐵青,雙目卻是通紅,惡狠地剜了吳夫人一眼,“虧得我及時趕到,不然你表妹真要與我天人相隔了?!比缓笥謸е畠?,哭道,“我可憐的兒呀,你怎么就這么命苦呀。當初怎的就瞎了眼,把你嫁到這種人家?!?/br> 徐夢蘭也哭得不成樣,聲音哽咽著,“娘,是女兒的錯,是女兒沒用,嫁到吳家這么些年,仍是沒能討得婆母歡心。女兒讓您失望了。” 徐夫人恨聲道:“你何錯之有?你在吳家的種種,京城可是大有口碑的。吳太太,夢蘭不是你的仇人,是你的親兒媳婦呀,還替你生了一對孫女孫女,侍候你也殷勤,你捫心自問,夢蘭何曾做過對不住吳家的事?你怎么就這般紅口白牙污諂她?” 吳太太眼皮抬了抬,冷冷看了徐夢蘭一眼,道:“我污陷她?哼,當著我的面就與外男眉來眼去,當我是瞎子不成?” 徐夢蘭一聲悲呼,“娘,媳婦究竟是哪里不夠您滿意,您非要這般置我于死地?你拿一包砒霜毒死我,我都能想得過。但也不能用這種戳背脊骨的罪名強安在我身上呀?我與文豪表弟清清白白,整個吳家都可以替我作證。婆婆為何非要強安媳婦這種罪名?” 徐夫人也是一臉氣忿,“吳太太,你到底還是人不是?夢蘭究竟如何礙到你了,值得你這般下毒手?用這種毒辣的法子置她于死地?夢蘭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徐夢蘭哭得快要暈死過去,徐夫人又痛又恨,頭發(fā)都要豎起來,顯然是氣得不輕了。 成氏也冷著臉道:“親家太太,我們家姑奶奶最是知書守理的,她能做出這種事來,我這個做嫂子的是萬萬不會信的。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姑奶奶真與表少爺有茍且之事,也斷不會當著您的面。再則,表少爺也承認,他與姑奶是清清白白的。姑奶奶嫁到吳家,一直安份守已,盡心服侍長輩,不管是內宅,還是外頭,都是有口皆碑。親家太太,人心都是rou長的,再是頑石,也都會被捂熱。就是不知親家太太究竟是何居心,非得這般污陷姑奶奶,陷她于不義,這對吳家又有何好處?” 吳太太依然不松口,“大奶奶是大度人,這樣疼自己的姑子??稍绞沁@樣,徐氏就更不堪大用??尚焓隙甲隽诵┦裁矗砍弥也〉脽o法起床時,連表少爺都要勾引。老大不在身邊,她就不甘寂寞,公然勾引我娘家侄兒。若是她暗地里勾引也就罷了,偏還要當著我的面。又趁我病著的時候,這豈不是故意要氣死我?大夫都說了,我這身子不好,需得靜養(yǎng),不能動肝火??伤故呛?,明張目膽就當著我的面與文豪眉來眼去,這不是故意氣我?等把我氣死了,她就可以當家作主了,是不?若是我一人看到也就罷了,偏還當著下人的面。這等不知聒恥的人,叫孩子們看到,能學出個什么樣來?由小見大,今日能勾引我娘家侄兒,他日就能勾引外人。再叫姐兒們學了去,一家子烏煙瘴氣,讓外人如何想?這樣的媳婦,我如何還敢要!就是我們家老大,這輩子就是他沒媳婦了,我也斷不能由一個這樣的不知恥恥的人在他身邊!” 徐夢蘭一聲悲呼,居然口吐鮮血,居然真的暈死過去了。 徐夫人大叫,屋子里又熱鬧起來,幾個丫頭婆子趕緊扶的扶,抬的抬,掐人中的扮人中,徐夢蘭好不容易醒了過來,忽然撲到徐夫人懷里,“娘,我不活了,讓我死了吧。女兒不孝,先走一步了?!闭f著就真要去撞墻。 徐夫人死死地摟著徐夢蘭,哭道:“你這個孽障,你真要是死了,豈不稱了某些人的意?你死了,你要娘心疼死呀?你可是娘身上掉下的rou呀。你現(xiàn)在這樣,別人不會心疼你的死活,但娘會心疼。你真忍心丟下娘一個人走?” 徐夢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拿著帕子捂著臉,“娘呀娘,女兒究竟做錯了什么?婆婆要這般置我于死地?娘,女兒百口莫辯,比六月飛雪還要冤呀。婆母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女兒除了忍著外,還能做什么?” 徐璐冷眼旁觀之下,發(fā)現(xiàn)徐夢蘭的傷心不似作假,這就怪了,這吳家太太究竟怎么回事?一口就咬定徐夢蘭勾引外男,這種毀人名節(jié)的事兒,一般人可是輕易做不出來的。這可是往死里得罪徐家呀? 徐璐不知道吳家的底,但徐家好歹也是老牌勛貴,堂堂國公府。徐夢蘭又是令國府的嫡女,下嫁到吳家,也是吳家祖上燒了高香的。吳家不好生供著,居然還往死里逼迫,尤其吳太太一副不逼死徐夢蘭不罷休的架式。徐夢蘭吐血,暈倒,連她這個外人都于心不忍了,但吳太太依然冷酷著一張臉,也不知她的心是什么長成的。 這里頭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徐璐打量吳太太,吳太太正看著她,唇角微微浮起一絲嘲諷的弧度,“請恕我眼拙,這位奶奶很是面生,也是徐家的親戚么?” ------題外話------ 關于凌峰的子嗣問題,親們不必著急哦,后頭會慢慢道來滴。 ☆、第160章 殺手锏 徐璐靜下心來,淡淡地道:“夢蘭表妹是我夫君的表妹,嫡親的表妹?!?/br> 吳太太淡淡地道:“哦?徐氏什么時候還有這么一個表嫂,我怎么從來不知道?”她看了徐璐一眼,意味深長,“表哥表妹,呵呵,關系自然是好的。” 徐璐深吸口氣,告誡自己不要動怒,這吳太太這么往死里逼迫徐夢蘭,還有恃無恐的,顯然是有依伏,或是手頭還有殺手锏。她得小心應付。 “表妹,你也別哭了。吳家太太表明已厭棄了你,這是變著法子要把你逼開呢。你怎么還沒有自知之明?” 屋子里陡然靜了下來,眾人全都看向徐璐。 徐璐輕飄飄地驪吳家太太微笑道:“想來吳太太心中已打好了如意算盤了吧?吳太太以表妹做出有辱門風的事來,不但可以一腳踢開表妹,還可以光明正大霸占表妹的嫁妝,是也不是?” 吳太太臉皮抖了抖,目光似要噬人。 “讓我來替吳太太說下一句話,”徐璐擺出一副凝重地語氣,學著吳太太的語氣,對徐夫人道:“我們吳家雖算不得大富大貴,但也世代書香,如何能要這種媳婦。貴府姑奶奶做出這等事來,可就怨不得我冷酷無情了。還求國夫人體諒,咱們私下里把這事兒辦了也就罷了,大家也體面。貴府姑奶奶,國夫人就領回去吧,我們吳家侍候不起了。至于徐氏的嫁妝,橫豎她兩個孩兒還在咱們家里呢,就當留給孩子們使,也免得麻煩?!?/br> “這位奶奶說話也不打草稿,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眳翘珰饧睌?,“徐氏犯yin,此乃七出,我休了她,嫁妝自然要留在吳家。也并非我吳家貪圖徐氏的嫁妝。不過是為了兩個孩兒使?!?/br> 徐璐擊掌笑道:“所以說,吳太太當真是好算計。既當了婊子,還立了貞吉牌坊?!彼蓻]有再留情面,狠下臉來無情地撕著吳太太的臉皮。 “你!”吳太太氣得忽地站了起來,臉色鐵青,雙眸噴火,語氣嚴厲,“哪家的婦人,這么沒教養(yǎng),這是吳家,不是你該來的地兒,給我滾出去。吳家不歡迎你?!?/br> 徐璐笑嘻嘻地道:“怎么,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 吳太太額上青筋暴跳,顯然氣得不輕,“來人?!彼宦曀缓稹?/br> “來人?”徐璐輕哼,揚眉道:“先別忙著趕人,吳太太。我的話還沒說完呢?!?/br> “我與你不熟,無話可講。立即給我滾,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保萃忸^奔進來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吳太太恢復了鎮(zhèn)靜,重新坐了起來,冷冷地對幾個婆子命令,“把這位奶奶請出去,吳家不歡迎此人?!?/br> 幾個婆子還沒來得及動靜,就被不知打哪來的黑衣女子甩了幾巴掌,踢到一旁,打得渾然找不著北。 吳太太被這一變故驚呆了,不可置信地瞪著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屋子里的黑衣女子,失聲道:“你們是誰?你們要干什么?” 黑衣女子說不說話,只是動作齊整地回到徐璐身后。 徐璐悠閑地靠到椅背上,不屑地道:“他們是誰吳太太不用管,吳太太還是好好與我說道說道,究竟是為何原因要置夢蘭表妹于死地?!彼а?,冷冷地警告道:“我可是丑話說到前頭,本地知府劉向東為官清廉,公正無私,若是讓他知道有人因貪霸媳婦嫁妝就要置媳婦于死地,哼哼……” 婆母眼紅媳婦嫁妝找理由貪墨之類的事兒,她又不是沒見過。徐夢蘭與龍香盈倒也有些相似之處,都是被拿捏了錯處后,被光明正大霸占去嫁妝。等榨不出油水了,再就理由一腳踢開。章家雖然無恥,但也知道遮掩一下,以無子需納妾為由,就可以借那郝氏之手來磋磨死龍香盈。別人反而說不出什么話來,只會忿忿一句“章家不是東西”罷了。 這吳家更狠,居然不顧令國公府的顯赫背景,就這么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要休掉徐夢蘭,更是霸道非凡。吳太太也是官宦之家,卻如此行事,要不找到了比令國公府更厲害的靠山,要么就是手頭真有徐夢蘭厲害的把柄。 所以徐璐只能先下手為強了。要比歪理,比胡攪蠻纏,她可不輸任何人的。 徐璐一聲“哼哼”重重地敲在吳太太心上。 “胡說八道,我吳家豈是那種人家?”吳太太氣急敗壞。 徐夫人這時候陡然回過神來,大叫道:“當年夢蘭出嫁,我給夢蘭備了兩萬兩銀子的嫁妝。夢蘭,你來告訴我,如今你還剩多少嫁妝?” 徐夢蘭不再嚎了,全身卻似抽干了力氣,呆坐在地,她似乎也想到了婆母要對付她的癥結,臉色慘白,蠕動著雙唇,“這些年來,婆婆要我當家,但府里的進項少開支大。前些年,三個姑奶奶連續(xù)出嫁,婆婆要我給每位姑奶奶準備五千兩銀子的嫁妝,公中拿不出錢來。不得已,我只好拿了自己的嫁妝。夫君有出息,可那么點奉祿如何過日子,還得在外四處打點,少不得都是從我嫁妝里貼補的。去年老太爺沒了,家中治喪,也花了近萬兩銀子,婆婆身子不好,也是用我的嫁妝治病的。” 徐夫人冷笑道:“好好好,吳家當真是高品格。把我閨女的嫁妝如數(shù)霸占了去,如今閨女的嫁妝用沒了,就一腳把她踢開?好,果真是好樣的。我閨女為了你們吳家,嫁妝都貼補沒了,還品性不好。如今閨女嫁妝沒了,你就來個卸磨殺妨,你這品格兒倒是好的不得了?!毙旆蛉藲獾煤萘?,話也重三遍四地說。 徐璐總算明白過來了,擊掌道,“讓我來說吧。夢蘭表妹當真是好運氣,親家太太大方開明,。媳婦一進門來,就讓夢蘭表妹當家作主??芍Z大的一家子,樣樣都要花錢,吳家公中不拿錢,夢蘭表妹生不出錢來,只得拿自己嫁妝往里貼。這不,三年五載下來,表妹也就蠟燭兩頭燒,精窮了。如今夢蘭表妹的嫁妝也花得差不多了。吳家太太也就覺得表妹無甚用處了,反正表妹也為吳家留了一雙兒女,吳家也是有后了。就一腳把表妹踢開??捎腥搜?,做了婊子,偏還要立牌坊。表妹又無過錯,想要把表妹踢開,只能劍走偏鋒。于是,親家太太就想了這么個絕妙的主意不但能逼死表妹,還能站在道德至高點,吳家還不必退還表妹的嫁妝,一舉數(shù)得。妙,實在是妙?!?/br> 吳太太剛開始只是臉色鐵青,但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對徐夫人道:“話我已經說到明處了,徐氏這樣的媳婦,我是不會再要了。麻煩國夫人領回去。原本我還想顧忌著大家的顏面,只想私下里解決了便成。但國夫人如此不依不饒,也罷,那就見官吧。反正我是奉陪到底了?!?/br> 徐夫人驚呆了,徐璐也驚呆了。這吳太太怎么一個厲害了得?明明被徐璐逼到無路可退,依然強橫至斯,也不知她哪來的憑仗。還要見官,她哪來的底氣。 徐夫人是真的怒了,豁地起身,怒瞪著吳太太,“見官就見官。我閨女清清白白做人,豈能由你污蔑?哼,泉州知府叫劉向東是吧?峰兒媳婦,你可認識?” 徐璐沉默地點頭:“認識?!?/br> “那好,就由峰兒媳婦去把劉向東叫來,咱們官府見?!毙旆蛉藳_吳太太冷笑一聲,“雖說我們徐家不大如前了,但也不是阿貓阿狗都能欺負的。真當我是徐家沒人了嗎,就治不了你一個小小的吏部給事中的吳家?我閨女清清白白做人,豈能任由你們這般欺辱?” 吳太太不動如山,一派穩(wěn)重自恃,似乎還真不怕見官。徐璐不由凝惑了,難不成這人手頭還有殺手锏不成? 于是徐璐緊緊地盯著吳太太,她手上究竟有何厲害殺手锏,不惜冒著被人撕碎的風險并吞媳婦嫁妝,還一副吃定徐家的模樣,她究竟哪來的底氣。 就算令國公府確實大不如前,好歹也是世襲貴胄,姻親眾多,盤枝錯節(jié),并且瘦死的駱駝也絕對比馬大,也不至于被小小一個吳家就能拿捏的。 徐夢蘭這時候幽幽醒了過來,聽得母親這么一說,又凄厲叫了起來,“婆婆,您為何要污我清白?” 吳太太回了徐璐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冷笑一聲:“說到清白二字,呵呵,別人可以說,就你徐氏說出來,我都替你臊得慌。”吳太太逼視徐夢蘭,不屑地道:“你也別在這兒尋死覓活了,難看。本來看在大家姻親一場的份上,我不豫當場說出來,可你偏要做擺出要死要活的模樣,也罷,我就說了吧?!?/br> 屋子里靜悄悄的,包括徐璐在內,目光全集中向吳太太。 吳太太喝了口茶,緩緩放下茶盞,緩緩地道:“當年,我正與老大說媳婦的時候,卻總是高不成低不就,偏巧了,徐家居然使人來說親,欲把嫡女嫁給我家老大。當時我可是高興壞了,我們吳家小門小戶出身,居然能讓國公府小姐下嫁,這簡直就是幾世修來的福份。我當時可是高興壞了,就滿口的答應,為了迎娶你進門,可是花了不小的代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