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凌峰忽然無語至極,目帶譴責,最后輕斥:“你個沒良心的,有好吃的也不先緊著我,自己倒是先享受了?!?/br> 徐璐吐吐舌頭,“原來也想留到晚上和爺一道吃的。但聽說這烤鴨乃京城名食,就忍不住心動了。那個,不是還留有半只嗎?” “夫人倒是大方,還給我留了半只。”凌峰把“半只”咬得極重。徐璐越發(fā)不好意思了,努力不去看盤子里大大的鴨頭,長長的鴨脖,以及零星幾塊鴨肋。笑嘻嘻地道:“爺嘗嘗吧,若是覺得不錯,回頭我給你做。” 凌峰吃了兩塊鴨rou,吐出骨頭,淡道:“總得來說,還成,不過火候控制得不是很好,比起真正的京城烤鴨,還有不大的差距。不過既是劉夫人的一片心意,回頭你可得好生回謝人家?!?/br> “那還用說,劉夫人只烤了兩只就給我送了一只,所以我也不能小氣了,就把大姑姐給我捎來山東特產分了一半給她。”徐璐又想到了什么,又掩唇偷笑,“忘了告訴爺,大姑姐捎來的臨沂大棗、費縣山楂還有板栗,今早就送到了,我瞧著挺新奇的,就讓人煮了板栗,沒想到味道實在太好了,都被我吃宛了。不過爺可別生氣,今晚我就讓廚房的弄了板栗燒雞?!?/br> 凌峰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他的小璐,身上可沒有別的婦人那種,為了自己的夫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偉大犧牲精神。她從來都是先顧了自己,再來顧他??删褪沁@樣的她,卻讓他覺得飽滿起來。 女子為了家族付出,任勞任怨,一味的付出,不是不好。但也要先愛惜自己才成,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愛惜的人,如同蠟燭兩頭燒,雖說有詩人歌頌其“蠟燭成灰淚始干”,但他并不認同這種無節(jié)制的犧牲行為。 他的小璐可沒有這種偉大大的奉獻精神,反而還很自私,從來都只顧自己??蛇@樣的她,看著她美美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他反而很安心,很寫意。 一個女人天天圍著男人打轉不是不好,但這種女人容易迷失自我也是很普通的。能夠先愛惜了自己,才有多余的精力去愛惜別人,所以凌峰一直不大贊成他的小璐把他當成唯一的生活支撐。所幸,他的小璐從來都愛惜自己。 吃著廚房新做的板栗燒雞和半土不洋的“京城烤鴨”,喝著小酒,聽徐璐笑著說起白日里發(fā)生的趣事兒,凌峰極有耐性地傾聽著,不時附和著兩句。 嬰兒手臂粗的燭火溫暖地瀉滿了整間屋子,溫柔地照在徐璐圓圓的臉上,她如精靈般的嬌憨以及一絲小壞一絲狡黠,都是那么的可愛。 …… …… 六月上旬,新上任的提刑按察使司副使燕無雙攜妻梁氏,登門拜訪。 徐璐正在衡蕪院的偏廳里與管事們發(fā)放對牌,核對賬目。聞言只得把賬本收了,重新?lián)Q了件乳白色的雪里紅梅對襟長裙,露出里頭白色刺繡紅梅的小豎領中衣,腰間松松地系著白色汗巾兒,垂著枚瑩光碧透的碧玉壓裙。再斜斜挽了個偏墮髻,簪一支流光溢彩的嵌紅珊瑚珠的梅花簪,簪頭吐出小小一穗流蘇,流蘇上垂著顆鮮潤紅艷艷的珊瑚珠,搖曳垂在頰邊,與領子上的刺繡紅梅和裙擺上的紅色刺繡遙相呼應。 六月初的天氣,靜坐不動,也并不顯熱,但只要稍微走動幾步,汗水就出來了。徐璐也不好帶著滿身的汗?jié)n去見客人,于是便讓人抬了滑桿來,坐到二人抬的滑桿上,一路來到前院正廳,五間敞亮的玄英偏廳里,靠墻兩把太師交椅上,正坐著凌峰,下首一排椅子的最上首處,坐著個年約二十七八歲身穿石青色繡團花紋長袍男子,緊挨著男子下首的,是一面身材頗豐的二十余歲的女子,應該就是燕六奶奶梁氏了。 徐璐進入偏廳來,燕無雙夫婦趕緊起身,一個躬身施禮,一個施納福禮,口稱“夫人”。 若在京城凌家,凌峰會被稱為世子爺,徐璐稱為世子夫人或少夫人。但在泉州,天高皇帝遠,全一律稱起夫人來。包括這位梁氏,在京城,她是燕六奶奶,在泉州,就婦憑夫貴,也被人尊稱為燕夫人。 徐璐是上峰夫人,只是微微頷首便成,微微笑地說:“燕大人燕夫人毋須多禮。”徐璐坐到凌峰身旁的位置上,她身子小,太師椅又是那般高大,她坐了下去,簡直就是小孩子坐大人凳子似的,偏她又還擺出雍容華貴的氣度來,凌身看了好笑不已。 但徐璐盡管臉上發(fā)燒,依然努力撐著背脊,雙手放在腿上,語氣溫和地道:“聽聞燕大人和燕夫人上個月就抵達泉州,也都要怪我,一向懶散慣了,平時又不大愛走動,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去府上振訪。今兒還要勞累二位親自登門,實是罪過。” 這話順著聽,就是徐璐的自謙之詞,反著聽,可就是指責他們夫婦,來了泉州這么久了,都不來拜山頭,也太充大了。 燕夫雙聽出了徐璐話里的意思,瞪了燕夫人一眼,恭敬地道:“夫人恕罪,原本上個月就該來拜訪您的。耐何拙荊忙著安置一大家子,前兒個又與人起了爭執(zhí),鬧了些不愉快的事,到今日才堪堪閑了下來。還望夫人恕了下官的怠慢之罪。” 徐璐笑得端莊,“燕大人何錯之有?好歹燕大人也是朝廷派來的,自然是公事為重。賢伉儷都是京城人氏,在這可還呆得慣?” “勞夫人關懷,泉州是個好地方,下官早已習慣了?!?/br> 徐璐頷首,“如此甚好。”又客氣了幾句,然后與燕夫人一道去了后宅。 衡蕪院占地頗廣,徐璐在偏廳里接待了燕夫人,這燕夫人年約二十五六,面若銀盤,鼻梁微榻,鼻頭突聳,顴骨頗高。大約是生了孩子的緣故,燕夫人身材已有些走形,臂粗腰圓,不過大體瞧著還好,并非所有官夫人都是那般苗條玲瓏的。 客氣地招呼著燕夫人入座,丫頭們上了點心茶水,靜靜地侍立在門外,即不易聽到里頭的談話聲,又不至于讓主人無人可使。 燕夫人打量了廳里的擺設,并不見奢華貴重,但墻角邊一半人高的白底紅花瓷盆里插著的幾株火鳳凰正開得炙烈如花,平空添了幾把勃勃生機。 “|我初到乍來,什么都不懂,怠慢夫人之處,還望海涵?!毖喾蛉艘贿呎f,一邊打量徐璐,近看下,這才發(fā)現(xiàn)徐璐的膚色極好,粉粉嫩嫩,白里透紅,圓圓的臉蛋并不顯肥碩,反而有著純真的嬌媚。一雙大眼像一汪清泉,清澈靈動。眼波流轉間,若隱若現(xiàn)的嫵媚橫生。 “原本早就想來拜訪夫人了,耐何一心忙著安置一大家子,所以就耽擱到現(xiàn)在。再來,前兩日,又不小心惹了些官司……”燕夫人原不想說出自己的糗事的,但外頭已有傳言,說她之所以要找段記布莊的麻煩,是因為無端找一個懷孕婦人的茬,那段記布莊的掌柜看不過去,這才出面阻止。她就懷恨于心,這才遷怒于段記布莊的。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流言,讓她又氣又惱。 雖然只是流言,但燕夫人自己卻清楚,這則謠言確實擊中她的軟肋。那個香草,當時她沒有細想,只一心想給她點教訓??蓻]能教訓成,反讓自己的人吃了虧。這陣子被丈夫責罵,被其他官夫人嘲笑,又在衙門里走了一圈,面子里子都丟得干凈。但這事兒卻還沒完,又聽劉夫人講,那個香草,可是凌夫人極為看重的丫頭。這回因自己的緣故,早產了不說,還差點丟了性命。劉夫人還對自己推心置腹,“這位凌夫人對那香草可是看重得很,據說香草生產那日,凌夫人還親自守在外頭的。也虧得我親自去求情,凌夫人這才沒有向我家老爺施壓。不然,就憑段記布莊一事兒,也夠讓你喝一壺了?!?/br> 燕夫人趕緊謝過劉夫人。 劉夫人擺擺手,“論起來,你我都是京城人氏,又有親戚情份在那,我不幫你幫誰呢?不過你也真是的,凌夫人是咱這兒的長官夫人,你到底只是下屬太太,怎的如此托大,來了泉州都這么久了,居然還不去拜見。你這可是要與人家打擂臺不成?” 燕夫人確實存了要與那徐氏打擂臺的心思,她自認自己出身顯貴,徐氏那般出身,在真正顯貴的自己面前,遲早要靠邊站的。但她卻忘了一點,自己丈夫的前程,卻還捏在人家丈夫手頭呢。 想到這里,燕夫人頗不是滋味,卻不得不服軟,一臉訕然地說:“那日在段記布莊,因當時正氣不順,一時沖動,就做了沖動的事,現(xiàn)在想來,老后悔了。今兒個,我?guī)Я诵├蠀ⅲ谋硪稽c子心意,還望夫人不要嫌棄?!币娦扈床徽f話,又趕緊說:“老參已讓貴府的門房收下了,還望夫人代我向那丫頭道個歉?!毖喾蛉苏f得極是艱難,想她堂堂國公府嫡女,居然要向一個丫頭道歉。簡直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可為了丈夫的前程,又不得不拉下這個臉來。 徐璐地拔弄著茶水,淡淡地道:“我替香草謝過夫人?!彼畔虏璞K,語氣溫文,“夫人還有別的事嗎?” 燕夫人脹紅了臉,這可是下逐客令呀。 果然是沒有教養(yǎng)的鄉(xiāng)下野丫頭,真正有品味有涵養(yǎng)有身份的官夫人,哪會像她如此說話的。直接就下了逐客令,也不怕得罪人。 ------題外話------ 唉,我這男人夸不得,昨天才夸了他呀,今天就……我一個多年未見的姑媽回來了,以前也很照顧我的,我再忙也得去嘛,是不?然后他就不高興了,說那么忙還去哈去的,說我就是想去玩才找的借口,我暈。 ☆、第187章 總算占了回上風 燕夫人一味的忿恨,殊不知,因梁家與葉家是親戚,而葉家又與凌家有著不可調解的仇怨,就算徐璐主動釋了前怨,她也不可能把徐璐當根萄。 徐璐也知道凌家與葉家梁家的情況,也明白,無論今日她如何的客氣,如何的友好,如何的盡釋前釋,對方的怨恨依然會卡在胸口,更不會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減輕。與其裝模作樣委屈自己,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不相往來最好。 就算她的逐客令會讓對方難堪,她也是不怕的。 反正凌峰已與她說過,葉家的圣心,是建立在今上對朝堂各勢力平衡的結果。梁家調著一口氣繼續(xù)賴在國公爵位上,也只是圣上登基后發(fā)落了不少老牌勛貴,當真一家不留,未免又要落下涼薄嚴苛的名聲。燕家的崛起,是圣上對燕家老爺的欣賞。圣上天縱英明,深諳人性之道,能讓圣上看重的臣子,燕老爺肯定是有幾分本事的。這其中,除了燕老爺出色的政治天賦和為官之道,還有著一雙審時渡世的眼。 以凌峰如今的身份地位,燕老爺萬萬不會因為一個兒媳婦就與凌峰為敵的。 這梁氏對凌家人的怨恨,也并不影響凌家與燕家的交好。 凌峰也曾直言不諱地對她說過,燕老爺官聲頗佳,能力也有,燕家?guī)讉€兒郎,也各有出息,是值得拉攏的。而燕老爺,又是如此的識時務。凌峰主動示好,肯定不會因六媳婦娘家的恩怨就往外推的道理。 說句不好聽的話,她雖是燕家的六奶奶,但身為媳婦的喜怒哀樂,與一大家子的前程來比較,又要退一射之地了。 所以,燕夫人是否怨恨,是否會懷恨于心,對凌峰來說,真的無關緊要。 凌峰甚至如是說過一句話,“那梁氏,你愛怎的就怎的,只要不被人拿住明面上的把柄就成?!?/br> 有了凌峰的保證和分析,徐璐對燕夫人也就沒了任何顧忌。不理她就不理她,當場就下逐客令。 梁氏盡管氣忿難堪,但也不敢發(fā)作出來。 嫁入燕家,梁氏得到的全是夫家一致的贊賞,隨丈夫來到泉州,得到的也全是官夫人們的爭相討好,如今卻讓徐璐怠慢,總歸心底存了怨恨。于是在臨走時,又佯裝不經意地說了句,“當初隨外子離開京城之際,朝堂上便有傳聞,凌大人大概又要動上一動了。不管真假,但我想,依凌大人的本事,想必是好事兒。我就先在這兒恭喜夫人了。” …… “無風不起浪,十有八九,應該是真的了?!睂τ谧约阂皠由弦粍印钡漠斒氯肆璺?,臉上并不見沮喪,甚至還寬慰徐璐道:“我在福建已有三年,一般按品大員,為免在地方上結黨營私,一般不會呆上四年以上。我在閩地三年,基本上已整肅完畢。再則,我離京三年,也確實有些懷念家中老小。若消息屬實,也是件美事?!?/br> 不得不承認,凌峰說得很有道理。朝廷派他來,主要是消滅倭寇,規(guī)范海上貿易,整頓水師,他全都做到了。并還額外附贈打擊地痞流氓,拔亂反正過于尖銳的貿易市場,整頓吏治,肅清腐敗官場。 凌峰在福建的三年多,可以說是功績累累,提前完成了朝廷的預期任務,是該得勝回朝。 但徐璐卻又有別的想法,丈夫高升自然是喜事一件,可一旦進了京,丑媳就要面見公婆,這讓出身不高的她很是沒底。萬一,公婆不喜歡她怎么辦? 若她能早早生下凌家嫡長孫,那還可以母憑子貴。可她什么傍身的長處都沒有,萬一公婆看她不順眼,可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凌峰令指輕敲著桌面,又哂笑一聲,“難怪我總覺得最近底下有些人不安份,原本是為了這個?!?/br> 徐璐先是愕然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輕聲道:“縣官不如現(xiàn)管,確實很有道理的。” 凌峰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地哼了聲。他看她一眼,“你說得對,縣官不如現(xiàn)管,我還沒調走呢,一些人就開始陰逢陽違了。也罷,有些人皮又在癢了,是該好生敲打敲打?!?/br> …… 這日里,陽光明媚至極,雖然太陽老大,但呆在后花廳的小亭子里,四周水面上拂來的涼風,倒也涼爽至極。 徐璐讓人搬了個軟榻到亭子里,鋪上藤制的涼席,雙腿搭在榻上,雙手卻是不閑著,拿著個花縫,正穿針引線。 徐璐最拿手的本事就是一邊做著手頭的針線,嘴巴可以不停地與旁人講話,腦子可以不停地思考運轉,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落下。 她在兩日時光里,便做了件里衣,并在里衣領口處繡了好看又別致的枝寶相花,耳朵可沒有閑著,聽著外院小廝們傳進來的情報,如今外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事兒不外乎是朝廷刑部下達的批文,判秦氏斬立決,秋后處斬。 朱小航記性甚好,一字一句地把刑部批文念得分毫不差,“茲秦氏膽大妄為,對皇后大不敬,損毀御賜之物,毒殺他人,強買強賣,罪不可赦,圣上親筆御律令,斬立決?!?/br> 唉呀,居然是圣上的親筆御書,這顯然才是當中的重中之重,足可以讓人浮想聯(lián)篇了。 晚上凌峰回來,徐璐就扯著他的袖子,疾問:“秦婉妃如何了?” 凌峰不滿地瞪了她,臉黑如鍋,“我才從外頭回來,渴得嗓子都要冒煙了,你不關心自己的男人,倒去關心外人?” 賢妻第一準則便是丈夫從外頭回來得親自捧上一杯茶,以示關懷,徐璐在這點上,做得并不合格,但不影響她賢惠的向上之心,于是趕緊倒了杯茶,放進雙魚送吉的小瓷盤里,再高高舉起,讓盤子與眉齊平,秀聲秀氣地道:“爺辛苦了,爺請喝茶?!?/br> 凌峰接過茶,大大地灌了口,徐璐又溫文儒雅地道:“這是不是舉案齊眉?” 凌峰被茶水嗆倒,咳了好半天方才緩過勁來,英挺的臉脹成紫肝色,大怒:“你若賢惠,外頭那群潑婦全都是溫文恭謹了。” 凌峰勃然怒色,那凌厲的氣勢讓屋子里的丫頭俱嚇得心驚膽寒,雙腿幾乎站立不住,凌督撫之威,莫過如此。 但徐璐卻絲毫沒有被丈夫的兇神惡煞嚇著,反而頭微垂,恭敬地道:“是妾身不好,惹爺生氣。爺請消消氣,?!?/br> 習慣了妻子的俏皮可愛的性子,忽如其來的溫柔賢惠,反讓凌峰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他敲了她的額頭,“行了,別裝了,你這小猾頭,等回京后,再在爹娘跟前裝吧。相信梨園里的小桃紅,都不及你一根手指爾?!?/br> 徐璐大怒,“我堂堂良家婦女,怎可與一介戲子相比?”小桃紅正是如今忽然紅起來的斗英閣里才被捧起來的旦角兒,靠著如天簌般的歌喉唱遍泉州無敵手,加上斗英閣的班主花費巨力捧著,如今名氣更是直沖云霄。這小桃紅最拿手的絕技便是入戲至深,演什么像什么。演貴婦像貴婦,演丫頭像丫頭,演潑婦像潑婦,讓觀眾聽得如癡如醉。 凌峰哈哈一笑,又彈了她的腦門一記,“要賢惠,要溫文有禮,夫人,破功了?!?/br> 徐璐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與凌峰一道坐到花梨木的圓桌旁,伸出雪白皓腕,拿起桌上的三羊開泰彩柚茶壺,給凌峰的茶杯繼滿了水,問,“秦婉妃失寵了?” 凌峰挑眉,徐璐在他驚異的眸光下,洋洋得意,“圣上都親筆御令,著秦氏斬立決。想來秦婉妃也已失寵了。不然,圣上到底要看愛妃兩分薄面,從輕發(fā)落的。” “你倒是舉一反三。”凌峰夸了她一句,“不錯,秦婉妃確實已失寵。聽可靠消息講,泉州這邊總有言官上奏告秦家人的狀,圣上雖面上不說什么,實則心里已有些著惱,也不大愛去秦婉妃宮中。秦婉妃還沒有自知之明,不對,也只能說她在宮中根基并不牢靠,并不知道前朝已有人已彈勛她娘家人。見圣上許久不去她宮中,誤以為皇后從中作梗,情急之下,就做了蠢事。” 凌峰講到這里,又笑盈盈地看著徐璐。 徐璐急急地問:“然后呢?” 凌峰不說話,只故意地輕咳一聲,目光朝桌上的茶具望去。 徐璐了悟,趕緊倒了杯熱茶,雙手遞了過去,“爺應該口渴了吧,來,喝口水,潤潤喉?!?/br> 凌峰接過,夸了句“媳婦賢惠”,輕呷了口茶,徐璐趕緊接過,很是賢惠地道:“爺在外頭辛苦了一天,也累了吧,我去讓丫頭準備熱水?!闭f著就起身,去叫丫頭去了。 這下子輪到凌峰愕然了,不過他到底忍了下來,笑盈盈地道:“也好,就先洗澡?!?/br> 服侍了凌峰洗澡,并替他絞干頭發(fā),峰見妻子依然沒有追問自己的意思,也沉得住氣,搖頭搖腦地道:“唉,可惜了秦婉妃,皇后娘娘一根手指頭就把她給捏死了?!?/br> 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妻子如往常般附和以及追問,不由瞟了徐璐一眼。 徐璐唇角帶著微笑,正賢惠溫柔地拿著毛巾絞著他的頭發(fā),臉上并無昔日遇上好故事就抓心摳肝的嗔怒和埋怨,這倒讓凌峰納悶了。 “你不想聽了?” 徐璐微笑道:“反正爺也將要進京了,以后回了京,自然能夠打聽到的。不急于一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