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姚氏見無人替自己說話,更無人給自己找臺階,難堪之余,也是氣急攻心,生生暈厥了過去。 路玲玲趕緊上前給姚氏把脈,心下一緊,這姚氏這回是真的氣狠了呀,不敢怠慢,拿出銀針,在姚氏身上扎了幾針,姚氏慢慢蘇醒,卻不愿張開雙眼。大概覺得就這樣暈過去就能省去多余的難堪。 但路玲玲已讓凌峰激發(fā)出滿腦子的靈感,故作沉重地并對顧家人解釋說:“老太太這戀子病著實嚴重呀,一聽顧五爺分家單過,病情就立馬發(fā)作了。唉,meimei,我看還是算了吧,強扭的瓜不甜呀?!?/br> 路氏先是茫然,然后又是痛哭失聲。 顧五悲忿叫道:“娘……兒子真的喜歡路氏,您就成全兒子吧?!?/br> 路玲玲拿著銀針專扎姚氏的痛xue。姚氏不得已,只能“醒轉”。剛才路玲玲的話讓她暈也不敢暈了,氣也不敢氣了,趕緊說:“好好好,分家就分家吧。免得被人指責我戀子,與媳婦作對。”她勉強咽下喉嚨里冒出來的老血。 有凌峰在,姚氏不敢再使?jié)?。有路玲玲在,她連吐血都不敢了,真正的打落牙齒血吞。聽完路玲玲的話,這下子輪到徐璐在炕上滾來滾去了,笑得全身無力,抱著肚子,雙腳拼命地拍打著炕。 “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笑死姑娘我了……想不到你也有這么陰險的一面……哈哈哈……”徐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路玲玲自己也笑得不行,二人雙雙滾在炕上,笑過不停。屋子里的丫鬟也笑得東倒西歪,這個說我肚子不行了,那個說我要去茅房。 徐璐可以想像當時姚氏是怎生的心情,使?jié)姴桓沂?,暈不敢暈,吐血不能吐,生生憋著。若是暈的話,以路玲玲的本事,就會說成是戀子病發(fā)作。若是吐血,那就是病得厲害,都到吐血的地步,這對顧五的戀子病究竟有多深呀? 姚氏一大把年紀了,被指認成戀子病,一張老臉也是丟盡了,為了臉面,就是吐血都不能承認的。倒是徹底解放了顧五和路氏。 徐璐笑過后,理智也慢慢回歸,“你們這么一張一弛,配合無間,當真解救令妹于水火。只是,顧家會不會心中不服,四處宣揚世子爺仗勢欺人,亂管別人家務事?” 路玲玲正色道:“接下來,也是我正要與你說的。你們家世子爺,肯定是九尾狐投得胎。論陰險,無人比得過他。論大棒加甜棗的本事,他要是說第二,別人不敢說第一?!?/br> 顧五與顧家分家單過,確實徹底解放了路氏。將來姚氏就算想拿捏路氏,也會顧忌會不會再被安上“戀子病”的大帽子。但是,確實如徐璐所說,凌峰和路玲玲依仗自身權勢和身份,干涉別人家的家務事,若處理不好,著實會被指責的。若是讓言官知道了,那更了不得的。 顧五擺平了自家老娘后,就對凌峰拱手道:“凌大人,學生與路氏此生不離不棄。如今也決定分家單過,絕不再讓路氏受委屈,這樣的處理方式,您可還滿意?” 凌峰擺擺手說:“你們的家務事,本官不必過問?!?/br> 包括姚氏在內的一干顧家人恨不得罵娘,剛才你可是大棒加拳頭地威逼著又要奪誥又要給顏色瞧的,轉眼間,卻又不關你的事了。 這世上怎會這種皮厚心黑無賴外加不要臉的人? 但顧家眾人卻是敢怒不敢言,反而還得順著凌峰的話講:“是是是,學生的家務事,確實與凌大人無關。反倒是讓凌大人看了笑話,學生實在是無顏再見凌大人?!?/br> 凌峰和顏悅色道:“你自稱學生,可是已有功名在身?” 顧五趕緊回答:“學生是宣德三年的舉人,即將參加今年春闈。到時候還請大人多加關照?!?/br> 凌峰微微一笑,溫文儒雅又恰到好處的紆尊降貴:“明年會是方閣老和沈閣老兩位閣老共同主考。方閣老為人持重,胸有百姓,最重務實。沈閣老溫文儒雅,銳意進取。兩位閣老都是胸懷天下的人。并不喜詞澡過于華麗的錦繡文章?!边@是在變相地對顧五透題。 顧五倒吸口氣,自今上登基后,監(jiān)考官和主考官都是每年一換,都是由今上親自指派大臣監(jiān)考。這凌峰卻道出主考官,這豈不表明,凌峰與方閣老沈閣老交好,甚至在圣上跟前也是說得上話?不然如此機密大事,怎會讓他知曉呢? 顧五對凌峰越發(fā)恭敬了,心里早在盤算并打定主意,一定要想方設法與凌峰攀上關系。 顧家眾人也驚呆了,看凌峰的眼神也變了。 凌峰又道:“你寫上兩篇文章,遞到安國侯府。我再給沈閣老瞧瞧,順便替你指點一二吧。不過沈閣老為人正直無私,能否入他青睞,就看你的造化了?!?/br> 顧五激動地點頭,機會平白送到自己面前了,能否抓住,就要看自己了。 想不到凌峰居然與沈閣老也交好! 姚氏頭也不痛了,氣也平了,神色也好看了。小兒子是她的命根子,也是顧家的希望之一,在前程面前,什么面子名聲都不重要。當下收起滿肚子忿恨,斥責了左右服侍的下人,“都是一群死人呀,凌大人的茶都冷掉了,也不給凌大人重新上茶?!?/br> 下人趕緊去上茶,姚氏堆著笑臉對凌峰道:“時辰也不早了,凌大人遠來是客,吃過晚飯再走?” 凌峰當然不會留下來吃飯,他在顧家呆得夠久了,早已不耐。不過大棒也施了,甜棗又給了,接下來就是完美收場。于是,鄭重嚴肅地對顧五道:“本官今日來顧家,只是為了請沈三夫人替拙荊看病,順便看望路家meimei。其余的,最好爛在心里?!?/br> 包括姚氏在內的一干人,趕緊點頭。凌峰這么說,也就是給顧家承諾,今日的事不會往外傳出半分。包括姚氏所謂的戀子病,顧五與顧家分家的真正理由,也包括凌峰向顧五透會考細節(jié)。當然,也只有傻子才會四處宣揚。 一行人恭送著凌峰路玲玲,姚氏等人還親自送到影壁。言語恭敬,哪還有先前的劍拔弩張,吃人的忿恨? 路玲玲無比佩服地說:“我這人一向很少佩服人的,但你們家世子爺,是第二個讓我佩服的人。” “那第一個佩服的人是誰?” “我家大伯哥。” “沈任行沈閣老?” 路玲玲毫不猶豫地點頭,“對。不過可惜,好像大哥似乎與你們家世子爺弄擰了?!?/br> “?。渴裁磿r候的事?”徐璐從來不過問凌峰朝堂上的事,也很少過問他的交友情況,只知道凌峰走得較近的官員當中,沈閣老也是其中一位。 路玲玲想了想:“有一段時日了吧。好像你們家世子爺在大哥的書房里,不小心把大哥一張珍藏的畫弄破了。大哥就發(fā)了火,把你們家世子爺給趕了?!?/br> “還有這等事?”徐璐驚訝,凌峰居然沒有與她說過呢。 路玲玲說:“我嫁到沈家也是好幾年了吧,還是頭一次瞧到大哥發(fā)那么大的火,聽小廝說,大哥當時把書桌都給拍碎了?!?/br> 當時的情形是,那張畫像被凌峰撕破了一道口子,沈任行氣急敗壞,把凌峰給趕了出去。然后讓人找來漿糊,小心翼翼地粘好。 路玲玲盯著徐璐,不可思議地道:“你不知道,當時我聽小廝說,大哥親自拿了漿糊,一點一一滴地把畫像粘好。那動作,小心到像對待稀世珍寶似的?!?/br> 路玲玲眼里有著莫名的興奮,迫使徐璐追問那副畫的來歷。 徐璐神色越發(fā)古怪,似乎在強忍著什么,“那副畫,其實是大哥他幾年前自己畫的?!?/br> 徐璐笑了起來,“沈閣老天縱奇才,文采斐然,據(jù)說他本人的一副字,外頭已炒到了上百兩銀子了。想必畫也很值錢的?!?/br> 路玲玲有慣怨懟地瞪著她:“枉你這么聰明,怎么就不問到點子上呢?” 徐璐納悶:“那副畫對沈閣老還有別的意義不成?” “意義大著呢?!甭仿妨岵⒉皇莻€能忍得住秘密的,忍了半天,只想吊吊徐璐的口味,也不知徐璐是真沒想到,還是佯裝不知情,只好嘆了口氣說:“你猜,那畫上畫的是誰?” “一個女子。” “你怎么知道?” 徐璐笑了起來,“猜的?!?/br> 路玲玲泄氣,“實在太聰明了?!?/br> 徐璐呵呵一笑,“這與聰明無關。試想一下,沈閣老那樣的身份,他自己畫的畫,這都幾年了,還寶貝成這樣,別人碰一下都要發(fā)雷霆大火,顯然這副畫對他非常重要。而這世上能夠吸引沈閣老的除了權利外,應該就是女人了?!笨粗妨崃嵩桨l(fā)佩服的神情,徐璐偷笑,雖然她比自己大了整整十歲,可她的心思實在太好猜了。 徐璐哪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呀,主要是對人性的推斷和思考,加上路玲玲那慘不忍睹的引人上鉤但自己的表情已曝露的破爛演技,才讓徐璐大膽猜測,沈閣老那寶貝得跟命根子似的畫,畫的應該是個女子。 路玲玲絲毫不知是她臉上的表情暴露了她的內心,還以為徐璐當真聰明伶俐,又想到人家小小年紀,卻像魚鰍一樣滑不溜手,讓人不敢小瞧,有魄力又有手段,而自己枉活了這么大把的歲數(shù),就大受打擊。幽怨地看了徐璐一眼,“真讓你猜中了,確實是個女子?!?/br> 路玲玲的語氣非常不可思議,“那張畫像,我并未見過,只聽大哥身邊的小廝說,是個很年輕的姑娘,看起來……”忽然覺得這樣說出來似乎有損沈任行的形像,趕緊打住不說。 徐璐盡管還想繼續(xù)聽下去,但人家不肯再說,也沒有追問,只是笑著說:“真看不出來,沈閣老人老心不老。” 路玲玲哭笑不得:“怎么與你們世子爺一副德性?但凡年紀比他大一點點的,都讓叫人家老家伙?!?/br> 盡管與徐璐相差了整整十歲,但路玲玲卻非常喜歡徐璐,每每與她在一起,都有著說不完的話,東拉西扯地說了說了一番,又把話題扯到朝陽公主和長安郡主身上。 徐璐也趁機問了路玲玲,“似乎你與朝陽公主交情不錯?!?/br> “是還不錯?!甭妨崃嵴f,“朝陽公主盡管跋扈了些,但只要讓她瞧得順眼的人,就非常好相處。一點架子都沒有,恰巧我就是她少數(shù)瞧得順眼的人。眼下又多了一個你?!?/br> 徐璐笑了笑,“那個長安郡主,你覺得可以深交么?” 路玲玲想了想:“平時候沒怎么打過交道,也就是這次同時被朝陽公主受邀來西山別院玩才熟悉起來的。你也看到了,剛開始她可特別看不起我的,后來讓你收拾了一頓,這才老實了許多。也就看順眼多了?!?/br> 說起這件事,路玲玲對徐璐又是欽佩,“你也厲害,只那么一回,就把這個驕縱成性的宗室女收拾得服服帖帖。”那幾日的相處,路玲玲冷眼旁觀,也看得明白,長安郡主盡管拿著架子,但對徐璐卻是頗為討好。讓路玲好一番感慨,果然,人善被人欺。自己立得起來,一切牛鬼蛇神都要主動讓步。 徐璐頗是不好意思:“昨日,長安郡主又讓人給我送了東西來?!彼屓税讯Y物拿了出來,“也不知打哪聽說我愛看劇本,特地給我買了幾本書。還挺好看的呢?!敝辽俦攘璺褰o她買的強多了。 路玲翻了翻,就丟到一邊,“我從來不看這些,一看就頭疼。” “怎會呢,真的很好看呀?!庇袝r候看得入了迷,連凌峰都要靠邊站了。 “都是些風花雪月的事,有什么好看的,看到開頭,就能猜出結尾?!?/br> 徐璐笑道:“皆大歡喜的故事,誰不愛呀?有一回看了個悲劇結尾的,我可是連作者都罵了的。” 路玲玲失笑,“起不到你還好這口?!?/br> “如今愛看這類書的人可多著呢?!?/br> “也是?!?/br> 說笑了兩句,路玲玲這才回歸正題,“我覺得吧,就算你真要與她來往,也不是不可以的。這人除了性子驕縱外,也沒別的大毛病,況且,也都讓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但也只能單純的相交?!?/br> “敬聽jiejie高見?!?/br> 路玲玲想了想:“她是楊士清的嫡長媳婦。楊士清也是閣老之一,但一直與我們家大哥不合。與你們家世子爺,也沒有過多的交情。主要是大家政見不合,也有些個人恩怨在里頭,總之,政治上的事,我也說不準。反正,你與長安郡主相交不是不可以,至于別的,可就得仔細考慮了?!?/br> 徐璐輕輕地點頭,“我明白了,就只女人間的交往?!?/br> 丫鬟點了燈進來,這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暗了直來,路玲玲幾乎是跳下炕的,她一邊穿著鞋子一邊火燒屁股地道:“糟了,我這都出來近十天了,也不知我那口子會不會把房子掀翻,唉呀,我得趕緊回去了,不聊了呀,改日再聚。”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幾乎與從外頭進來的婆子相撞。 那婆子嚇了好大一跳,趕緊說:“三夫人,沈三爺來了。正與咱們世子爺在前頭說話呢。世子爺要我來通知三夫人一聲,沈三爺來接您了。” 路玲玲說:“好了,我知道了,這就出去?!彼D頭對徐璐無耐一笑,“他來接我了,我得走了。至于你這肚子,我過幾日再來給你瞧瞧。” 徐璐來到門口:“也好,路上小心些?!?/br> ------題外話------ 說起婆媳關系,全是對婆家的抱怨,我想說的是,不要拿她當親媽不就結了?只拿他當長輩,適當巴結下,像徐璐那樣,遇上不懂的虛心求教下,滿足她的虛榮心。我在婆母面前很理性很溫柔,可在親媽面前就是原形畢露了,這就是親媽與婆母的差別。 ☆、第90章 懷上了 沈任思人稱沈三爺,長得高大魁梧,濃眉大眼,滿臉的絡腮胡子,還穿著黑色的銀甲,頭戴盔帽,看起來威風凜凜的。 沈任思看到路玲玲,就大步朝她走近,幾乎像擰小雞一樣擰起她,吼道:“你這婆娘,三天不打上梁揭瓦。騙我說只出來玩上幾天,這都多少天了?朝陽公主和長安郡主早就回去了,就你還在外頭鬼混?;厝ズ笠以趺词帐澳?。” 徐璐從未見過這樣的狀況,很是擔憂,正要上前勸解,卻讓凌峰制止。 路玲玲說:“這能怪我嗎?都是你這好兄弟,小璐似乎懷孕了,就不要我走了。” 怎么把火澆到凌峰身上了?徐璐愕然。 沈任思看了凌峰一眼,惡聲惡氣地問:“玲玲說得可是真的?” 凌峰笑道:“她說是就是吧?!?/br> 沈任思眉毛又兇狠地擰起,把路玲玲扛在肩上,“好了,我知道了。對不住了兄弟,家教不嚴,讓你笑話了。”如同擰小雞一樣把路玲玲打包在懷中,上了馬,一夾馬腹,馬兒如箭矢般激射而出。身后一群親兵也趕緊跟了上去。 “沈兄路上好走。拙刑還得靠嫂子診脈呢,千萬給嫂子留一口氣。”凌峰對著沈任思的背影放聲長笑。 空中傳來路玲玲的清脆的聲音:“小璐,告訴你一件事。今兒個在顧家,你家男人對著一未出閣的姑娘看了又看,那姑娘長得好漂亮的,你可得防著些呀。” “臭婆娘,還有心情關心別人,等會子關心你自己吧?!鄙蛉嗡嫉穆曇舸謺缍?。 “死男人,你再敢打我一下似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