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就算您懷了孕，小廚房的開支略有上升，但也是有限的。因?yàn)橐粊砀骷腋鲬羲土瞬簧僮萄a(bǔ)物品，廚房采買的滋補(bǔ)物也是有限的。二來，莊子上也送了不少野禽蔬菜，要采買的也實(shí)在有限?？蛇@個(gè)月廚房的采買卻足足比上個(gè)月多了八百二十兩銀子。少夫人這個(gè)月還在晚香堂吃了好幾回飯，又去外頭住了三天，按理說，花銷也高不到哪兒去的。”既然已打定主意要做凌家的管事嬤嬤，芝蘭把自己能干精明的一面全表現(xiàn)了出來。

    徐璐生平最恨的就是底下人無止境的貪污，生平最高興的就是查貪抓貪制貪。一看有事兒做，趕緊打起精神來，讓人把廚房采買的及正副管事們叫了進(jìn)來。

    剛開始這些婆子還不肯承認(rèn)，一口一個(gè)農(nóng)民收成不好，好些時(shí)令蔬菜都漲了價(jià)。

    徐璐也不與她分辯，又把采買的票據(jù)拿來核對，并把外院的總采辦及負(fù)責(zé)監(jiān)管的總管叫了進(jìn)來。問了不少外頭的市價(jià)行情。

    “雞蛋十八文至二十文錢十個(gè)，鴨蛋二十五至三十文錢十個(gè)，油巴醬油生姜蒜等調(diào)料的價(jià)格雖也有波動，也都是有限的，但小廚房的價(jià)格全是用的最高價(jià)來報(bào)賬。總之，就算你沒有貪墨，也證明你不會替主家省銀子。一個(gè)不能替主家省銀子的奴才，又有何資格掌管采買？更何況，這賬本還有多處做了假，你真當(dāng)我是三歲小孩子，可以唬弄不成？”華馨苑加上下人一共有四十八人，除了徐璐夫婦及身邊服侍的心腹嬤嬤大丫鬟外，其余下人全都吃的是大廚房。所以，華馨苑小廚房的開銷著實(shí)有限。加上莊子上每隔一陣子就要送各類家禽野禽蔬菜，及各戶人家送來的滋補(bǔ)營養(yǎng)品，花銷就更是小得多了。

    “若是虛報(bào)采買金額也就罷了，連采買數(shù)量也虛報(bào)，三月十號，金絲燕五盞，三月十九號，野菇五斤，我記得那日菜單子上寫得清清楚楚，就只有兩盤子野菇吧，那兩盤子就有五斤重？”徐璐也不動怒，只是把事實(shí)呈述出來。

    那管事婆子無話可說，只好討?zhàn)垺?/br>
    徐璐揮揮手：“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帶人搜查屋子?！?/br>
    沁香領(lǐng)著一群丫鬟媳婦，去了采買管事的屋子，搜出了不少銀子，還有大額的銀票，足足有數(shù)千兩之多，徐璐看也不看，就說：“把她男人也給找出來。自己老婆貪墨了這么多銀子，就藏在床底下，身為男人哪有不知情的。哼，知情不報(bào)，夫婦倆合著算計(jì)主子，這還了得？一家子都趕出去吧?！?/br>
    對付犯了錯(cuò)的下人，徐璐最興連坐，這還是從凌峰那學(xué)來的。對犯了錯(cuò)的下人興連座也是不得不為。否則，趕走犯了錯(cuò)的，留下他的另一半或親人，誰知會不會懷恨于心呀。為了永絕后患，還是一起趕出去得了。

    至于求情之類的話，徐璐一向是充耳不聞的。

    采買的被趕了出去，就得重新提一個(gè)上去，徐璐想了想，提了葛長青家的舉薦來的王友芳家的。

    至于小廚房的正副管事，知情不報(bào)，徐璐罰了三個(gè)月月例，以示懲戒，若再有下回，就只有被凈身打出去的份。

    收拾了刁奴后，徐璐心情大好?？粗绽U上來的銀子，幾個(gè)丫頭清點(diǎn)了好一會兒，才清點(diǎn)完畢，銀票有一千八百五十兩，碎銀子有兩百多兩。還有其他釵環(huán)珠飾之類的。

    徐璐沒收了銀票，充作私人腰包，其余的碎銀子，讓芝蘭拿去分了，但凡華馨苑服侍的奴才，做事勤懇的，全都有份。至于這些釵環(huán)珠飾，徐璐也同樣賞了出去，但都只是讓底下人自己分。順便考驗(yàn)一下芝蘭處事是否公允。

    這時(shí)候，張嬤嬤進(jìn)來凜報(bào)，把喬老太太派身邊婆子四處打聽的事兒說了下，“……宴息處叫紅梅的丫頭，還有咱們院子里叫采芙的丫頭，以及回事處的黃有德家的，都挺機(jī)伶的。把少夫人交代的話全有模有樣交代了出去。姑老太太和表太太知道后，不一會兒就去見了幾位表小姐。至于說了什么，因?yàn)槭乔那脑挘坏枚??！?/br>
    徐璐說：“辛苦你了。夏荷，賞mama三兩銀子。另外，黃有德家的，紅梅和采芙也一人賞二兩銀子?！?/br>
    張嬤嬤知道徐璐是個(gè)大方的，賞罰分明，也不忸怩，大方接過銀子。

    “少夫人，接下來還需要奴婢做點(diǎn)兒什么？”張嬤嬤越來越喜歡服侍徐璐了，每每有特殊的任務(wù)，一旦完成了，都會有賞賜的。

    “叫服侍客人的丫頭，嘴巴稍微碎一些兒，不時(shí)放些話出去，就說本少夫人對待親戚一向盡心，但若是敢挖本少夫人墻角的，可就休怪本少夫人不客氣了?！毙扈聪肓讼耄终f：“想辦法，把這句話不動聲色放出去。就說我和世子爺都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若是喬家人謹(jǐn)守客人身份，世子爺肯定讓他們心想事成。若還有別的心思，那么喬家表叔這輩子就只有外放的命了?！?/br>
    徐璐不喜歡與一群表小姐斗智斗勇，也不喜歡像斗雞眼似地讓人不時(shí)盯梢，覺得那樣實(shí)在太累了。把話明明白白放出去，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該知道取舍的。她相信，喬致東能夠做到知府的位置，應(yīng)該不是那種一根筋倔到底的人。

    ……

    到了下午，徐璐午睡了起來，前去盯梢顧蕓兒的人遞了消息進(jìn)來，顧蕓兒果然進(jìn)京了，并且直奔沈家。

    徐璐強(qiáng)抑下沸騰的血液，對趙嬤嬤說：“趕緊服侍我梳妝?！彼F(xiàn)在就要去看好戲，希望來得及。

    徐璐讓人遞消息給凌峰，一邊坐了一頂并不顯眼的青幔小轎出去了，并且靜靜地停在沈家對面。

    等待的日子是很痛苦的，但為了看即將下來的好戲，都強(qiáng)忍了下來。徐璐在轎子里不知睡了多久，沁香輕輕敲了轎面，小聲道：“少夫人，洗硯來了。顧小姐乘坐的是一輛石青色帷布的平軸馬車，輪子是黑膝的，很好辯認(rèn)。”

    徐璐立馬睜眼，趕緊直起身，掀了轎戀看了過去。果然，遠(yuǎn)遠(yuǎn)就瞧到一輛黑漆平軸石青帷飾馬車駛來。直奔沈家大門。

    徐璐緊緊地盯著他們，只見車夫下了車，去敲開沈家緊閉的大門，也不知說了什么，那車夫感激涕零地來到馬車前說了什么。過了一會，只見沈家大門居然打了開來。然后，徐璐看到顧蕓兒就被沈家門房恭迎了進(jìn)去。

    徐璐倒吸口氣，沈家身為朝廷二品大員，又是閣老身份，府邸自有神機(jī)營及鐵騎營護(hù)衛(wèi)。等閑人如何近得了身？尤其還是從沈家中門進(jìn)去。

    但這顧蕓兒卻輕易敲開了沈家大門，只有一個(gè)可能，沈閣老應(yīng)該早與門房的打過招呼了。顧蕓兒才會暢通無阻。

    徐璐很是失望，她還以為顧蕓兒會不得門而入，只能在沈家大門外守株待免，等沈任行下朝回來再去攔截的。到時(shí)候她就可以看好戲的，只是可惜了，沒能看到好戲。隨后又感嘆不已，看來這沈任行對顧蕓兒是真的放在心尖尖上的。

    －－－－－－題外話－－－－－－

    大家莫要急，這兩天更得是有些少，人家今天不是加油了么？

    ☆、第16章 喬四妹

    “少夫人，顧小姐進(jìn)沈家了，咱們要不要回去？”看著街上來往的行人，百姓穿梭，駿馬奔馳，各個(gè)公侯伯標(biāo)志的馬車也偶從身邊駛過。甚至還有一群紈绔子弟縱馬狂奔的情形，沁香一顆心一直提得高高的，這回出來得匆忙，只帶了十來個(gè)護(hù)衛(wèi)，近身服侍的丫鬟也只有她和豆綠墨香含香四人。生怕遇上些眼生頭頂?shù)娜诉^來沖撞了少夫人。

    沒能看到好戲，徐璐興致頓失，悻悻道：“回去吧?！?/br>
    依依不舍地看了緊閉的沈家大門，猶在想，暗戀多年的夢中情人總算活生生出現(xiàn)在面前，想必圣人都會把持不住吧。

    也不知她做得是否正確，這樣算計(jì)一個(gè)命運(yùn)多舛的柔弱女子，若是沈閣老是君子還好，萬一是小人呢？

    忽然間，徐璐已沒了興奮感，擔(dān)憂和忐忑充斥心田。心下也有些埋怨起凌峰來，什么主意不好出，偏整出這么個(gè)餿主意來。

    “少夫人，您瞧，沈家偏門里牽出一匹馬來。”沁香忽然低聲叫道。

    徐璐看了過去，果然，只見一個(gè)身穿青衣短打頭帽瓜皮小帽的小廝模樣的年輕男子，牽著匹馬出來了，然后翻身上馬，朝皇宮方向駛?cè)ァ?/br>
    徐璐心中一動，該不會是向沈任行報(bào)信吧？

    “少夫人，時(shí)辰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去吧?！鼻呦愕吐晞裰?/br>
    “也罷，回去吧?！毙扈葱闹杏袀€(gè)預(yù)感，那小廝應(yīng)該是去通知沈閣老，想必沈閣老會立時(shí)趕回來。見到心心念念多年的顧蕓兒，也不知是否能夠把持住自己。

    “派兩個(gè)人在此盯著，不管任何人從里頭出來都要告訴我。”

    再一次看了沈家大門，徐璐心情復(fù)雜地離去了。她一方面希望顧蕓兒留在沈家，一方面，又怕沈任行變成禽獸欺負(fù)顧蕓兒。

    唉，生平第一次，徐璐算計(jì)人算計(jì)得膽膽心驚，忐忑不安。

    凌峰下朝來，徐璐就向他抱怨不已，也說了自己的擔(dān)憂，及對未來事態(tài)發(fā)展不確定性的忐忑。

    凌峰拉她坐下來，笑道：“瞧把你急的，沈任行雖陰險(xiǎn)卑鄙了些，但也不會在這種時(shí)候乘人之危。為了襯托他高大形像，他不但不會乘人之危，反而還會盡力表現(xiàn)出他風(fēng)度翩翩的正人君子一面。你放心好了，顧小姐肯定會完好無損得出來。不信走著瞧?！?/br>
    徐璐斜著眼瞅著他：“我也想相信爺?shù)呐袛啵扇诵詮膩矶际菑?fù)雜的。萬一爺判斷錯(cuò)誤怎么辦？”

    “不會?！绷璺鍢O其篤定。

    “你怎知不會？凡事并無絕對的。”

    凌峰笑道：“要不要打個(gè)賭?！?/br>
    “賭什么？”

    凌峰邪邪一笑，雙手摸上令他魂?duì)繅艨M的地方，“若是我贏了，今晚你來服侍我。”

    徐璐哼了哼，推了推他，嬌橫道：“哪一回不是我服侍你？換個(gè)別的吧。”

    凌峰想了想，又靠近她的耳朵，輕呢地在她耳邊輕喃，“若是你贏了，就換我來服侍你?！?/br>
    他服侍自己？

    徐璐有些心動，在床上他一向是橫沖直撞的，雖然不會弄痛她，但從來沒多少耐心，大多時(shí)候都是直奔主題。

    “包括沐浴，更衣，你也要服侍我?！边@家伙一向高高在上慣了的，就算心中有自己，在她面前也是一副又拽又傲的大爺模樣。盡管她也習(xí)慣了，并且樂意服侍他，但讓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反過來服侍自己，還是滿心動的。

    凌峰腦海里閃過某些熱血沸騰的畫面，只覺全身一緊，迫不及待地把徐璐抱在懷里親了又親，“不管輸贏，今晚爺都服侍你吧?！?/br>
    徐璐抿唇笑了笑，故作害羞地啐了他一口，罵了句：“色狼?！?/br>
    夫婦倆吃過晚飯，又圍著華馨苑逛了兩圈，在一條南北夾道上，遇上同樣出來散步的喬四妹。

    “見過表哥，表嫂?！眴趟拿酶Ａ松碜樱曇籼鹈?。

    凌峰淡淡地“嗯”了聲，并不說話。

    徐璐看著喬四妹，笑著問：“今兒怎么只你一人？三表妹呢？”

    “三jiejie身子懶，吃了飯就呆在屋子里與丫鬟打牌了?！眴趟拿靡荒樚鹦冋?，“我也才剛吃過飯，出來走走消消食。好巧，在這兒遇上表哥表嫂。表嫂，您每日都要出來散步么？”

    “嗯。我們還要去后花園里逛，表妹自便吧。”徐璐才沒功夫與她一起逛。

    喬四妹咬了咬唇，忽然笑著說：“表嫂，我一個(gè)人也怪無聊的，就和表哥表嫂一起逛吧?！?/br>
    “這個(gè)，恐怕不大方便。”

    “表嫂可是不喜歡我？”喬四妹立馬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徐璐似笑非笑地道：“表妹說哪兒話，我怎會不歡迎表妹呢？既然表妹要陪我，我自然是樂意的。”然后對凌峰笑道：“爺，既然表妹要陪我，那爺就可以解放了?！?/br>
    凌峰捏了她的鼻子，這個(gè)促狹的，“好，那我去外書房了。有勞表妹了?！彼焉盗搜鄣膯趟拿霉傲斯笆郑蟛诫x去。

    “表妹，走吧?！毙扈磳趟拿萌崧曊f著。

    喬四妹依然看著凌峰的背影，呆呆地道：“表嫂，表哥不陪您了？”

    “既然有表妹陪我，你表哥自然要走開了。”

    喬四妹咬著唇，說不出的后悔來。但這時(shí)候，騎虎難下，也只能與徐璐一道去花園里逛了。

    徐璐身子健壯，每天飯后都要走上半個(gè)時(shí)辰，早已練出了腳力來。反倒是喬四妹，她何時(shí)走過這么長的路呀，只累得腳肚子打顫。

    因?yàn)榱璺宓碾x去，喬四妹哪還有心思逛花園，走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實(shí)在忍不住了，就說：“表嫂，我腳好酸，咱們還是不要逛了，回去吧?！?/br>
    徐璐說：“不會吧，表妹身子居然這么差？你將來可是要嫁人的，若是讓婆家人知道你身子骨這么差，如何了得？要知道，大多婆家都認(rèn)為，女子有副健康好身子，才能cao持家務(wù)，主持中饋，生兒育女。若一副病秧秧的身子，誰喜歡得起來？你蕓表姐，也就是我大姑姐，也正是因?yàn)橛懈苯】档纳碜?，才讓官家姐夫求娶的。還有，就是做姨娘也得要求有副健壯身子的。就拿你表哥的越姨娘來說吧，之所以能脫穎而出，成為你表舅的姨娘，也是因?yàn)樗碜庸墙眩履惚砀?，才有如今的體面。表妹還是打起精神來，多多鍛練才是?！?/br>
    喬四妹存著別的心思，加上徐璐最后兩句話讓她心中一動，也不敢再說自己柔弱了，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走下去。

    徐璐有心治她，平時(shí)的半個(gè)時(shí)辰加到大半個(gè)時(shí)辰。喬四妹走得氣喘吁吁，腿肚打顫，繡花鞋下的一雙腳已打起水泡。徐璐冷笑一聲，敢肖想我的男人，看我怎么治你。

    足足走了近一個(gè)時(shí)辰，天色黑燼，徐璐也是有些累了，不過她經(jīng)常走路的人，倒也還忍得住，看著喬四妹越走越慢的身子，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過了她。

    凌峰早已沐浴過了，穿著一身中衣靠坐在羅漢床上，手頭抓著本野史類的書，看到徐璐回來，便笑問：“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也不怕累到他的兒子。

    徐璐也確實(shí)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到羅漢床上，“今兒個(gè)，為了對付牛鬼蛇神，我居然弄了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shù)。爺說劃算不劃算？”

    凌峰攬著她的腰，腦袋靠在她頸窩處，吻著她rou乎乎的臉兒。柔軟滑膩的觸感，總是令他愛不釋手。

    “是不劃算，還蠢到家了。你是什么身份，對方是什么身份？哪值得你以自己的千金之體應(yīng)付她？”

    確實(shí)是呢。

    “那爺覺得遇上這樣的人，我該怎么處理？”總不至于撕破臉吧？到底是親戚呢。

    “今晚好生服侍爺，爺就告訴你?！?/br>
    徐璐忽然推開他，“呸，哪一回不是我服侍你的?！焙鋈挥窒氲筋櫴|兒的事，“沈家現(xiàn)在可有動靜？”

    凌峰哈哈一笑，捏了她的鼻子，“原來還惦記著這個(gè)呀?！?/br>
    “到底有動靜沒？顧蕓兒是留在沈家，還是離開了？”

    “你呀……沈閣老剛才都親自來過了?！?/br>
    “啊，”徐璐坐直身子，“什么時(shí)候的事呀，怎么不告訴我一聲?！?/br>
    凌峰笑著說：“我以為你一心與狐貍精交戰(zhàn)，恐沒空理會這些事呢?！?/br>
    這家伙，到現(xiàn)在居然還取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