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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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潤的血跡沾到他的虎口。 就像柿子被炸開后,淌出的粘稠的糖漿。 少年的尖叫、族老的慌張,祠堂此起彼伏的勸和...尚且歷歷在目。 從此之后,他手上沾過的血、攥著的人命便多了起來。 他孤立無援,母親生前信重之人或在權(quán)力傾軋之中叛逃、或在算計清查之中被殺,他的身后只有祖母。 噢,還有那位在沉鹽事件中,被砍斷右手的小叔。 曹醒揚起頭,緩緩閉上眼睛,“釧兒,等過兩日,去拜會一下嬸娘吧?!?/br> 含釧點了點頭。 曹醒再睜眼時,嘴角便噙了往日慣常的那抹笑,在微黃燈光的暈染下,精細(xì)雅致的眉眼就像書中常提的貴公子,“小叔公是祖父庶弟,在沉鹽事件中為保母親自斷右手,如今年老了,便與兒子鎮(zhèn)守江淮漕幫。跟隨我們北上的嬸娘與堂妹,是小叔的妻女,堂妹比你大一歲,身子骨弱,祖母便帶在身邊北上求醫(yī)。一家人與咱們家走得” 這么多天了,含釧只知家中院落還有一位嬸娘和一位jiejie,卻因其偶感風(fēng)寒,一直閉門不見。 含釧乖巧地再點點頭,“我會與她們好好相處的。” 想了想再加了一句,“哥哥,如今咱們兄妹聚齊了,您...許多心事,都可以放下了。咱們兄妹同心,其利斷金!” 雖然不知道怎么斷。 但是總不能叫曹醒一個人支應(yīng)門楣吧? 她既是認(rèn)祖歸宗,總是要擔(dān)起一份責(zé)任的。 曹醒看著含釧笑了笑,伸手摸了摸meimei的腦袋。 漕幫慕強,這個強,不僅是是體格的強,更是頭腦的強。 漕幫發(fā)展近百年,葷的雜的明的暗的,全他媽都做過。殺人放火做過、攔路劫財也做過。 一個家族發(fā)展至今,必須定調(diào),否則就會像沉鹽事件一般,家族面臨全軍覆沒之險。 曹家急需一個掌門人,帶領(lǐng)家族從黑變成白,從地下走向地上,拿官家的銀子做太陽下的事,讓曹家、讓天下漕幫一步一步從集會轉(zhuǎn)為幫眾,從風(fēng)吹便散變成長久流轉(zhuǎn)。 他必須成為這個人。 而失而復(fù)得的meimei... 曹醒笑著看向含釧,眉目靈動,面容靈氣俏麗,眉眼微微上挑,是典型的曹家人樣貌,膚白細(xì)膩,整個人有種纖長纖弱之感,就是江南姑娘的長相。找回meimei的當(dāng)天晚上,他被祖母罰跪小祠堂整整一夜,祖母指著他臉罵他,“...小姑娘就住在家隔壁!住了整整一年!你去吃飯!去宴客!去付賬!險些把自家妹子錯過了!” 祖母氣得赤目紅臉。 他老老實實、認(rèn)罪認(rèn)罰,在祠堂里對著爹娘的牌位跪了整一宿。 如今想想還有些后怕。 若含釧未出宮,那他們一輩子也遇不到,他一輩子也找不到meimei! 若含釧的閨名未被人一口喚出,那么他們或許至死也不會發(fā)現(xiàn)meimei就住在自家隔壁... 他甚至,還跟自家meimei定了盈利分紅... 這事兒,他還沒來得及告訴祖母。 若是祖母知道了,必定又是上天下海一頓亂罵。 ...... 他不止一次地幻想過等找回meimei,他該怎么做...首先,他要將北疆的寶石、倭國的珍珠、東南的珊瑚,一斗一斗的黃金、白銀堆滿整個屋子,要將一沓一沓的地契與房契裝滿大木匣子,全都送給meimei,全都送! 然后,他要與meimei吃飯、游湖,帶著meimei逛園子、吃糕點、投壺、騎馬、泛舟、圍獵...所有小姑娘擁有的、玩過的,他全都雙手奉上。 最后,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他會給meimei找一個聽話溫順、漂亮高大的男人做夫婿。 男人不需要家世顯赫,最好是出身讀書清流,有一些見識,但見識別多、心眼別大,必須對meimei好,若是膽敢對meimei不好,他便讓漕幫的人把男人摁在河里,等男人快要窒息的時候再提起來,一遍一遍地讓他記住教訓(xùn)。 等生了孩子,就姓賀。 舅舅會愛小外甥,一輩子。 多么美好的幻想。 多么完美的設(shè)定。 曹醒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眼眸一低,卻見含釧眼睛亮亮的,便在心頭默默嘆了口氣。 可惜,全被打亂了。 為什么是徐慨? 皇子有什么好? 要是含釧受欺負(fù)了,他能把徐慨拎起來,再把頭摁進(jìn)冰水里嗎? 曹醒一愣。 等等,可以嗎? 開始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第二百七十五章 金銀潤(上) 東堂子胡同,在經(jīng)歷曹醒難以抑制的咆哮、兄妹兩燈下促膝之后,夜便過得非常平靜了。 富康大長公主卻截然相反。 受此大辱,富康大長公主府燈火通明,四處都是壓抑低沉的驚呼,二月中的天氣剛剛回暖,下人們來不及披上外衫,只身穿單衣提著燈籠,在草籠、回廊、屋舍之中埋頭苦尋,一邊找一邊呼喊,“大姑娘...大姑娘...您好歹吱個聲兒吧!” 富康大長公主披著大氅,面沉如水地站在堂前。 底下立著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和三個低眉順目的兒媳,還有七八個跪在地上的孫兒孫女。 大兒子苦哈哈地一張臉,低聲勸道,“娘,阿霽任性慣了,您敲鑼打鼓地找也沒用,等她想回來了,自然就出現(xiàn)了...” 大兒子的續(xù)弦方氏不敢出聲,緊張地拉了拉丈夫的衣角。 可不敢這么說。 丈夫這么說沒問題,畢竟是大長公主的兒子,大長公主不會把氣往兒子身上撒,卻會教訓(xùn)媳婦兒... 富康大長公主目光如炬,看向大兒子張嗣段,“呵”了一聲,“你個當(dāng)老子的,不給阿霽出氣,現(xiàn)如今反倒在這兒說風(fēng)涼話...” 富康大長公主手一揮,燭臺砸落在地,厲聲道,“你可知孩子今兒個受了多大委屈!遭了多大的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這話兒當(dāng)真是不假的!做媳婦兒的不賢惠,自然沒辦法勸導(dǎo)郎君做好事做正事!” 方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母親,兒媳罪該萬死。” 富康大長公主看到方氏這泫然欲滴的樣子就惡心。 一副小賤人樣。 當(dāng)初若不是為了找個好拿捏的進(jìn)門照顧阿霽,她何必慌慌張張給老大說了小門小戶的方氏?方氏能有阿段好嗎?有阿段漂亮嗎?有阿段得她喜歡嗎?若說阿段是天上的星辰,這方氏便是塵世的螻蟻。 富康大長公主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厭棄。 “去找!” 富康大長公主拐杖一把杵在地面上,發(fā)出“轟轟”的聲音,“把屋頂掀了!把泥土翻開!把水塘抽干!也要把四姑娘找到!” 堂下跪著的孫子孫女,身影顫了又顫。 長孫張鐸悶頭跪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住了掐金絲的石板,身邊不到八歲的幼妹跪了好一會兒,已經(jīng)撐不住了,手撐在膝蓋頭上搖搖欲墜。張鐸側(cè)身抵住了meimei的身形,若是這時候倒下去,不僅落不到好,甚至有可能會被祖母產(chǎn)一頓排揎,更會被禁足丟臉面。 下人們誠惶誠恐地找,張鐸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多少次了。 都這樣。 張霽娘闖了禍,回家發(fā)氣,便在府里尋死覓活,祖母一邊哄她,一邊斥責(zé)他們其余的張家子孫親緣淡漠,不懂尊敬jiejie,沒有半點親人間的守望相助。 他簡直想嗤笑。 親人間的守望相助... 整個張家,整個富康大長公主府,除了祖母與張霽娘,誰又談得上是主子???誰有尊嚴(yán)地活著?。空l不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誰又活得暢快開朗?。?/br> 他母親方氏是續(xù)弦,雖出身不高,攀附了大長公主府的門楣,卻也是八抬大轎娶進(jìn)來的正妻! 張霽娘想甩巴掌就甩巴掌,想譏諷就譏諷,想砸碗就砸碗...待他母親可有半分尊重?。?/br> 他不懂。 這究竟是為什么? 都是張家的孩子,都是祖母的孫兒,張霽娘為什么如此得寵?寵到他絲毫不懷疑,祖母愿意為了她,去得罪天家。 究竟是為什么? 不只張鐸跪得膝蓋酸痛,堂中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中逐漸僵硬。 “找到了找到了!” 終于! 張鐸眼神一亮,挺直脊背看向門口。 幾個婆子既不敢上前碰,又不敢叫張霽娘跑了,只能圍成一個圓圈將張霽娘圈在中間。 張霽娘手里捧著一根白綾,一進(jìn)屋便滿面是淚地?fù)涞乖诟豢荡箝L公主腳下,撕心裂肺地慘叫,“祖母!您讓我去死吧!讓我去死吧!我給張家蒙羞了!一個小地方來的糟老婆子竟也敢甩我耳光!祖母!阿霽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呀!” 張鐸低著頭,嘴角勾起了一絲笑。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家里長輩不教她做人,自有外人教導(dǎo)做人。 在家中狂癲,在外面不也要夾起尾巴做人? 富康大長公主一把將張霽娘摟在懷中,話語里帶著哽咽哭腔,“哎喲!祖母的小阿霽受委屈了!受委屈了!”許是聽見堂下有輕笑,富康大長公主猛地一抬頭,目光凜冽,“jiejie遭了罪,你們也配笑!都回去抄經(jīng)!不抄完一百遍不許出門!” 習(xí)慣了。 張鐸隨著大流,站起身來,低眉順目地應(yīng)了一聲是,便跟著眾人出了素日不常來的文天閣。 身后傳來了張霽娘的哭聲和祖母耐心的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