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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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二瓜如今是裝修鋪子的掌柜,手上捏著好幾間舊宅的翻新修繕,時間忙著呢,不便與含釧一道過去,只搭了曹府的便車,在東大街路口下了馬車。 臨走前,黃二瓜不好意思地磨磨蹭蹭半晌,羞赧得像個半大的姑娘,看得含釧頭皮發(fā)麻,小雙兒一腳蹬過去,“有屁就放!有話就說!在那兒搔首弄姿,惡心誰呢!” 黃二瓜一個閃身躲開,探個腦袋同含釧紅著臉道,“聽說,鳳鳴胡同那處四進(jìn)四出的宅子,是曹家下了手?近日預(yù)備裝繕嗎?有慣用的匠人師傅嗎?若是沒有,您看您好不好考慮考慮‘黃記’?這段時日做宅子,咱不說做五百八百間,也有兩三百間了,倒是沒聽過有甚不好的評價...都是物美價廉的,主家都還挺滿意的?!?/br> 含釧失笑,這狗崽子! 做生意做到她身上了! 竟把眼睛放到鳳鳴胡同那處宅子上了! 當(dāng)真是肚皮大貪心! 含釧笑起來,“應(yīng)當(dāng)是預(yù)備要搬的?!?/br> 曹醒受不了同徐慨當(dāng)鄰居。 臨行前,催了好幾次,說是該去鳳鳴胡同量屋了。 “只是那處宅子外有湖泊、園林、回廊、水景、山景、石景,內(nèi)有七八個院子、百來間屋子,是個大生意哦!前期的本錢、中期的人手、后期的維護(hù),黃掌柜,您自個兒有無把握?” 含釧挑起車簾,想了想,“眼見為真,口說無憑。建議黃掌柜的將已經(jīng)完成的宅邸,請專人制畫成圖集,若是為保護(hù)顧客宅邸的私密,您可以模糊掉宅子的整體布局,只畫取您最得意的一角。這樣您在攬客或是與顧客交流的時候,顯得更詳實更真切?!?/br> 黃二瓜眼睛一亮! 每次與賀掌柜說了話,都有新想法! 是了! 他做房屋修繕,最實在的,就是將之前做好的宅邸成果拿給潛在的顧客看! 這是實實在在的,看得到摸得著的東西! 黃二瓜連連點(diǎn)頭,謝了又謝,想了想,不好意思地同含釧輕聲說道,“...官牙有些牙子不守規(guī)矩,若是奴人有銀錢上交打點(diǎn),便將他的經(jīng)歷小作修改后再賣...” 眼神落到那本名冊封皮上,“這位,大概就是這么個情形?!?/br> 第三百零八章 活珠子(下) 含釧輕輕頷首。 有錢能使磨推鬼。 這一點(diǎn),含釧在曹家這么些天,當(dāng)真是感同身受。 饒是不太了解官牙集市,含釧也能猜到一二,經(jīng)歷中有窯-子、戲班、巫蠱、剃頭這些個下九流的,多半是賣不到什么好人家,再賣,也只能在下九流里打轉(zhuǎn)。 可經(jīng)歷怎么變? 自然用銀子來變。 若是真的,姚五伯倒也是個苦命人。 含釧輕輕嘆了口氣。 馬車停在鐵獅子胡同,含釧輕車熟路走進(jìn)去,白爺爺這小老頭兒正仰躺在暖榻上曬太陽,身旁的方桌上立著幾只剝殼剝了一半的活珠子。 蛋殼兒里小雞崽兒還沒生毛,蛋黃與蛋白糾結(jié)在一處。 含釧有些吃不慣這個,白爺爺?shù)故峭ο矚g的,說是又補(bǔ)又鮮。 “您怎么又吃活珠子?”含釧順手將剝下來的蛋殼扔了,“太醫(yī)怎么說?您胖,多吃素食、蔬果,少吃這些個葷腥。” 白爺爺一仰頭,瞇了瞇眼看含釧進(jìn)來了,蹙著眉頭坐起身來,同含釧打招呼,“...怎的了?這是受委屈了?” 小崽子平白無故回家,老輩兒第一反應(yīng)是受委屈了。 含釧笑起來,“誰敢給我委屈受?我不甩別人臉子都是好的!” 這話,白爺爺信。 曹家那做派,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滴水之仇滅你滿門,必定是個護(hù)犢子的。 白爺爺點(diǎn)點(diǎn)頭,翻身躺回暖榻瞇著眼,“那你來做甚?” 含釧看了眼白爺爺身后的姚五伯,再看看院子里背對背放著的那兩張暖榻,白大郎清晰可見地圓了胖了,精神頭也好了許多,白爺爺更是不用說了,退下來之后,除了在“時鮮”做個鎮(zhèn)店之寶,便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指(臭)點(diǎn)(罵)“時鮮”那幾個副廚,身體和心靈都得到了極大程度的凈化,這日子過得比神仙都要快活。 姚五伯,在其中扮演了十分要緊的角色——將白家打理得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若沒姚五伯,白爺爺如今的日子不能這么瀟灑。 若是戳破了真相,那到底還留不留姚五伯? 含釧心里沉了沉,笑著同白爺爺?shù)?,“我來不得?您瞧瞧您這話兒說得!我還沒出嫁呢!我來您這兒,是天經(jīng)地義!” 姚五伯笑著給含釧奉了盞茶湯,“白爺?shù)蹲幼於垢?,您甭和他老人家計較?!?/br> 含釧笑著接過茶湯,伸手招了招,一邊說話,一邊將姚五伯叫到一旁的灶房,“得了得了,您自個兒好好躺著吧!五伯帶我四處瞅瞅——怕您缺東少西的,家里又都是幾個大男人,一個比一個粗心...” 姚五伯跟著含釧,弓著腰進(jìn)了灶屋,笑道,“您放心吧,家里的米油鹽、雞子、老鴨盡是不缺...” 一抬頭,卻見含釧一伸手,身后那個胖乎乎的丫頭從懷里掏了兩本名帖,含釧將名帖面無表情地遞到了他跟前。 姚五伯低頭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奴籍-姚戊”幾個大字。 名冊泛黃泛舊,可在他眼里,就像一劑常用常新,隨時能要了他命的毒藥。 姚五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開口,才發(fā)覺嘴唇發(fā)麻。 “您...您都知道了...” 含釧把名帖放下,平靜地看著他,直入主題,“你到我們家來,可是包藏禍心?” 姚五伯趕緊搖頭,“姑娘明鑒呀!白家和睦,白爺友善,四喜小爺更是溫和親切...奴...奴雖是被富康大長公主府發(fā)賣出來到官窯去的,可在之前東家處,奴并無半點(diǎn)不是!更沒有惹出禍?zhǔn)?!?/br> 姚五伯說起此事,眼眶發(fā)紅,語帶哽咽,“后來奴雖落入下九流污穢之地,心志也未曾有過半分動搖!您素日也關(guān)切白爺,求您聽一聽白爺怎么說!奴當(dāng)真不是個壞種!更不是刻意隱瞞...實在是...實在是活不出來了呀!姑娘呀!求您明鑒!” 白爺爺說起姚五伯只有好話,沒有不是。 連四喜那個臭兜兒,也沒說過姚五伯有半分不好。 聽他這么說,含釧放下心來。 小雙兒搬了兩個杌凳,含釧坐下后,讓姚五伯也坐,手放在灶臺上,輕聲嘆了嘆,“..實在是一看您從富康大長公主出來的,便嚇得杯弓蛇影——那家人屬實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姚五伯不敢全坐,照著在往日東家的規(guī)矩,挨了一絲縫兒。 說起往事,姚五伯鼻腔發(fā)酸,有止不住的淚意,聽話聽音,試探性地抬頭看了看含釧。 小姑娘神色淡淡的,倒了杯茶,茶水斟得滿滿的,是要與他詳談的樣式。 姚五伯趕忙低頭。 曹家和富康大長公主對上了? 這是來挖墳來了? 說...還是不說? 姚五伯遲疑了短短一刻,便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含釧,“張家,其實除卻大長公主與..與大姑娘,還算正常?!?/br> 這沒什么好猶豫的。 且不論他現(xiàn)在端著白家的飯,便是那些人的做派,就不值得他咬緊牙關(guān)。 含釧抬了眼眸,輕聲道,“愿聞其詳?!?/br> “奴是張大郎君原配夫人段氏的陪嫁,段氏的父親原是梨園唱戲的名角,后來使了手段捐了個遼州的縣丞,搖身一變成了官家人。段氏出嫁前,將奴買作陪嫁,一通進(jìn)了張家的門?!?/br> 姚五伯從頭說起,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悲,“進(jìn)了張家門后,大長公主特別喜歡段氏,摁壓著張大郎君不許納妾和通房,只有在段氏懷孕后才默許了兩個通房的存在。后來,段氏難產(chǎn),生下張大姑娘霽娘后就走了,大長公主更是將霽娘看做眼珠子般疼愛,不許府中有半分忤逆?!?/br> “祖孫二人的秉性如出一轍,待奴仆下人很是嚴(yán)苛,動輒打罵,且都是下死手,半分不將奴仆的命當(dāng)命。奴幸而是段氏的陪嫁,大長公主待我們這些段氏原先的陪房,還有幾分心軟和愛屋及烏,如此便逃過許多劫數(shù),甚至將我安排做張霽娘外院的小賬房,更是安排家妹做了張霽娘身邊的三等丫鬟?!?/br> “前年,張霽娘...” 姚五伯頓了頓,手攥成一團(tuán),“前年,張霽娘夜游燈會,一位官吏的女兒碰倒了曲貴妃燈樓下的油燈,三皇子當(dāng)時也在,便與那小娘子調(diào)笑了兩句,又問了那位小娘子父親的官職與姓名,這個場景被張霽娘看到了,當(dāng)夜便責(zé)令人手連夜將那小娘子迷暈扔進(jìn)護(hù)城河后,甩在河畔,第二日,那個小娘子不堪受辱,便自縊了?!?/br> “張霽娘身邊的丫鬟,是奴的meimei...因此事,家妹被活埋,奴因牽扯不多,又是陪伴段氏許久的陪嫁,恰逢奴當(dāng)日高燒不退,本就奄奄一息...大長公主難得動了惻隱之心,沒要奴的性命,只是將奴發(fā)賣到了下九流的煙火之地?!?/br> 提及亡妹,姚五伯眼睛紅得像兔子,“此事一發(fā),家妹便給奴捎了信,讓奴佯裝重病臥床以逃命...若是大長公主發(fā)現(xiàn)奴知曉內(nèi)情,奴這條命...也去陪伴家妹了!” 第三百零九章 櫻桃(二更合一) 姚五伯似乎陷入了痛苦不堪的回憶,幼妹的死、自己在妓-院的磋磨...全都如溺水之鬼浮上水面。 含釧坐在杌凳上,竟不知如何作言。 夢里,張氏的正院時常換丫頭,特別是內(nèi)院服侍的三等丫鬟,常??吹叫旅婵?。 張氏跋扈嚴(yán)苛,這她是知道的。 卻不知道,張氏,連帶著她那祖母,對待仆從,如此...如此殘忍。 更不知道,張氏對三皇子,竟存有這般心思... “你的意思是,張霽娘和三皇子,有私情?” 含釧低了低頭,看姚五伯神容痛苦不堪,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她只能做一個殘酷的人,親手扯開姚五伯的傷疤,讓傷口與皮rou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含釧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將姚五伯駭?shù)妙^冒冷汗。 “此事...此事...張霽娘身邊的丫鬟都是知道的..” 不想觸碰的傷疤已經(jīng)被撕開,不想被發(fā)現(xiàn)的舊事已經(jīng)躲不開,石頭已經(jīng)在水中沉沒,他也沒什么不能說的了。 姚五伯佝著頭,輕聲說道,“張霽娘與三皇子算是一同長大的情分,圣人剛登基那幾年到富康大長公主被逼隱退,張霽娘時常出入宮闈,大皇子木訥,二皇子倨傲,四皇子身份低微...” 姚五伯聲音小了小,抬頭小覷了含釧的臉色。 還好,沒怎么改變,他便接著說下去,“三皇子相貌端正,又是寵妃所出,便比其他皇子親近很多。張霽娘喚三皇子,都是‘三哥三哥’的...后來富康大長公主勢微,圣人逐漸強(qiáng)勢,張霽娘便未有長入宮闈的資格了,只有在宮宴或大節(jié)氣上見一見三皇子?!?/br> 姚五伯深吸一口氣,“前兩年,張霽娘及笄,三皇子出宮在國子監(jiān)念書,如此一來,二人方才重新聯(lián)系起來。說是私情,倒也未聽過有很過分的舉止傳言——大長公主看張霽娘看得很嚴(yán)實,也不知為何,大長公主向來對張霽娘言聽計從,卻在男女之事上十分嚴(yán)苛?!?/br> “后來,便是那場燈會了?!?/br> 姚五伯緊緊抿了嘴,眉頭蹙成川字形,眼眶發(fā)紅,不帶絲毫假意地向含釧磕頭叩首,“姑娘,奴不是存心要隱瞞這些經(jīng)歷,更不是心懷不軌、包藏禍心...奴這輩子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在白家這一年來點(diǎn),才算過了點(diǎn)人過的日子...您好歹可憐可憐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