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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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三皇子話音剛落,張霽娘急切又激烈地開了口,“圣人!圣人!您別罰三哥!是我!是我!” 張霽娘淚流滿面。 一張臉被淚水糊住。 她如今一定哭得特別丑吧... 她好像從小就不是相貌特別好看的那種姑娘,與北京城那些個樣貌秀美、身量頎長的姑娘不同,她一直都像一只默默無聞的小鴨子...除了祖母,沒有人在意她...母親生她難產(chǎn)而亡,父親迅速娶了一位出身不高、但相貌很美的續(xù)弦,續(xù)弦接連生下了父親的孩子,聰明激靈的張鐸,還有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的二丫頭...她就被養(yǎng)在祖母的院子里,看到父親和他漂亮的妻子每日并肩進出請安,就像看別人一家人似的。 小時候,很小很小的時候,倒還好。 祖母有擁立之功,在朝堂上說得上話,很有些人捧著她、順著她...可漸漸的,饒是遲鈍如她,也能感受到京圈中對她的輕慢與不屑。 祖母的院子,成了她唯一的避風(fēng)港。 再之后,就是三哥了。 三哥是除了祖母,唯一一個覺得她好看,喜歡她,愿意真心誠意稱贊她的人... 所以她才會義無反顧地把自己交出去,三哥說服她嫁給秦王她便同意,寧愿做小也要嫁進端王府... 那時,她進端王府的契機,讓三哥顏面無存了吧?三哥那么驕傲尊貴的人,被人野合捉j(luò)ian。也是正因為如此,在她嫁進去之后,三哥對她的態(tài)度才會發(fā)生如此巨大的轉(zhuǎn)變吧?但,三哥還是愛她的。 如果三哥不愛她,又怎么會在圣人面前一把攬下過錯,救她于水火呢?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自者容。 三哥是她知己,是她愛人,是她貢獻忠誠的那個人。 既然三哥愿意維護她,她為什么不能為了三哥解開這個困局? 張霽娘心里滿滿的,滿滿的甜,滿滿的澀,滿滿的酸,淚眼婆娑地伸手去夠三皇子的手,終于幾經(jīng)艱辛地握住了三皇子的手,好似握住了畢生的信仰。 含釧輕輕掩眸,竟不知作何感想。 夢里的張氏...在秦王府特立獨行,徐慨嗅到花粉與蘆葦叢就會咳嗽和長疹子,偏偏張氏種了滿院的花樹,一年四季你方唱罷我登場,她的院子總是粉嫩鮮艷的。徐慨不喜歡人聲大張揚,張氏偏偏愛好在府中聽戲,鑼鼓喧天,吵鬧得徐慨鐵青一張臉...徐慨不喜歡什么,張氏偏偏就要做什么,徐慨若喜歡什么,張氏便一定不做什么。 比如她。 徐慨喜歡她。 張氏便磋磨她、打壓她、甚至在徐慨走后,也要將她這個被徐慨放在心上的人徹底消除... “圣人!是我做的!” 張氏語聲凄厲,卻帶有無盡力量,“我...我與賀含釧這個賤人積怨已深,我便守在幔帳后面,等待著賀含釧現(xiàn)身,等她一現(xiàn)身我就撲上去企圖刺死她!她一個廚子出身的賤人,竟也可做王妃、皇子正妻,我與三皇子情意悠長、門當戶對,卻只能當側(cè)妃做妾室!我不服氣!還要賀含釧這個賤人,在開食肆?xí)r就不尊重我,既然當初她還沒有飛黃騰達,對權(quán)貴世家就已輕薄怠慢,如今她得了勢,又豈會給我好果子吃!” “我便想,西郊圍場人多眼雜,我偷偷出來,待得手之后,再偷偷回去,誰也不知道是我干的!” 含釧緩緩閉上眼。 龔皇后心下著慌,蹙眉看向三皇子,三皇子雖埋著頭,眉宇眼角間卻透露出毫不掩飾的輕松和得逞后的快意,曲貴妃仍也跪著的,偎在圣人腳邊,乖順?gòu)趁牡镁拖褚恢皇掌鹱ρ赖呢垺?/br> 呵。 這對母子。 龔皇后喉嚨里好似吞了一只蒼蠅。 多少年了。 她饒是做了不少錯事,手上沾了不少血,前年圣人借楊淑妃產(chǎn)女一事在她身上好一頓發(fā)難,又是禁足又是交權(quán)又是斥責(zé)...難道曲氏就干凈嗎?!曲氏一樣臟!和她一樣臟!為了兒子、為了家族、為了恩寵、為了地位,仍是不擇手段的! 憑什么,事兒放在她身上就過不去了! 放在曲氏身上,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因為曲氏的哥哥手里有兵,腳下有權(quán)?。?/br> 還是因為她曲氏頗得盛寵,在圣人心里始終占據(jù)一席之地?! 龔皇后手撐在椅背上,眸色陰晴不定。 所有人都看不破圣人的臉色,所有人都不敢說話,隔了很久。 含釧跪得膝蓋都疼了,與左三娘的手緊緊交握。 “把張氏拖下去吧?!?/br> 圣人環(huán)視一圈,終于開口,“張氏反骨瘋癲,絕非正常,此人不宜侍奉端王,拖下去重責(zé)五十大板,即刻行刑?!?/br> 即刻行刑。 曹醒面無表情地看著魏東來帶著人將張氏拖出了幔帳。 圣人的目光終于落到了三皇子身上,語氣很淡,但口吻很重,“老三呀,你母妃說你還是個孩子?!?/br> 圣人笑了笑,“男人成了家,就不叫孩子了。今日有張氏,有你母妃替你扛下來,往后又有幾個愚蠢的張氏等著你?老二腳傷未曾痊愈,尚且知道招呼外臣,行東道主之誼,你卻倒好,你母妃求欽天監(jiān)好不容易算出一道七星連珠的吉兆,卻被你一下子毀了個干干凈凈。” 含釧聽得云里霧里。 龔皇后聽到圣人突然提起二皇子,頗為驚訝地抬了頭,待聽清是夸贊后斂了斂眸,藏住了心緒。 曲貴妃一直低著頭,臉色煞白,手緊緊攥住絲帕,未作言語。 圣人停了了聲音,手一揮,“左家三娘和固安,把釧兒送回去吧,魏東來去朕庫里拿點藥材和東珠,讓小姑娘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br> 又提到曹醒,“廣進伯,你去代朕照料照料老四,該灌醒酒湯灌醒酒湯,該喝涼茶喝涼茶,別叫他宿醉懵著了?!?/br> 圣人又吩咐交待了幾句。 左三娘和固安縣主一左一右地扶起含釧往出走。 幔帳外,張霽娘甕聲甕氣的哭喊叫人心悸。 含釧一低頭,借著昏暗閃爍的油燈光,看圍獵場上蔥郁的草叢中,從不遠處蜿蜒流下一縷暗紅的、散發(fā)著腥臭的血水。 顏色就像,腐爛的石榴汁兒。 第四百零八章 白糖(上) 西郊獵場,一晚上不清凈。 要不響起疾風(fēng)吹勁草的聲響,要不響起殺伐果斷的禁軍列隊的腳步聲。 含釧總覺得在一眾熙熙攘攘喧囂嘈雜的聲音里,她清晰地聽見了女人悲戚哀傷的嗚咽。 含釧睜大眼睛,看著厚油布的幔帳,一時有些出神。 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啊。 當初的小秋兒,三十大板就被斷了性命。更何況,素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小姐。 打板子,這個事,若不想叫你死,打你五百下也只傷皮rou、不傷筋骨,若是想讓你死,五個板子就能把你打得當天晚上就咽氣。 含釧眨了眨眼,回憶起當時圣人的神色。 平淡無波,徐慨那張?zhí)慷既诓换墓撞哪?,多半是出自這里。 身居高位者,越是平靜,便越是殺機四現(xiàn)。 老子親口諭言要打兒子妾室的板子...這放在尋常人家都不尋?!趺垂苁饍鹤拥姆坷锸铝??更何況,這是天家。 圣人開了口。 張氏多半要死。 而且會死得很凄慘——五個板子就能讓你死,非得讓你慢慢梭梭地承受五十個板子的痛楚才咽氣,這和折磨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含釧輕輕吐出一口長氣,翻了個身,壓在了有傷口的那一側(cè),“嚶嚀”一聲。 “掌柜的,疼?還要包藥嗎?太醫(yī)說您要是覺得疼,就立刻換藥,那藥材里好像有什么薄荷和川芎...”小雙兒一股腦爬起來,攀在床架子上,肥肥圓圓的下巴就放在床邊,可憐巴巴地問含釧,一問就想哭,“您要疼得厲害,我去叫大夫去?!?/br> 含釧再翻了個身,有傷口的那一面露在了外面,感覺舒服很多了。 看小雙兒跟個小狗兒似的,攀在床緣邊,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 “怎的沒睡覺?” 含釧輕聲道。 這丫頭睡眠一向是很好的。 躺下去,驚雷都打不醒,不大可能她一翻身,這丫頭就醒了。 小胖雙被她養(yǎng)得沒那么警覺。 小雙兒癟癟嘴,眨巴眼睛,把淚花兒憋回去,“心里害怕?!?/br> “怕什么呢?” 含釧說話輕輕柔柔的。 小雙兒攥緊圓胖圓胖的小拳頭,“害怕您出事...宮里太可怕了...一不留神就是一個坑,一不留神就是一條命...三皇子側(cè)妃就這么一晚上就丟了命...還有您,白天還好好地騎著馬喝著酒,晚上就受了傷...” 小雙兒頓了頓,仰頭無聲地哭起來,“掌柜的,我一定會努努力,不僅要當您機靈的跑堂小二,還要當您身邊最得力最有用的女使姑姑!往后您眼神往哪處瞥,我就打上哪處!” 含釧心里暖暖的,沖刷了今生張氏的宿命給她帶來的悵然與感慨。 人各有命,今生她身邊有愛她的親人摯友,一心一意為她的伙伴戀人,而張氏,也該償命了。 果不其然,天剛蒙蒙亮,含釧便聽到了“端王府上的張側(cè)妃暴斃身亡的消息”,緊跟著便傳出當天晌午圣人便要班師回宮的消息,圣人一行離開西郊圍場后,眾多外臣世家也跟著回京。 薛老夫人牽著含釧剛進曹家正院,便見曹醒背著手,背對著諸人站在堂前。 感覺情緒不太好。 薛老夫人沖含釧使了使眼色,示意含釧趕緊回木蘿軒,以逃避無妄之災(zāi)。 含釧腦袋一縮,腳往后一退,剛想逃,卻被曹醒喚住。 “釧兒——” 大禍臨頭。 含釧求助地看向薛老夫人——她從來沒聽過自家哥哥這么低沉的聲音。 薛老夫人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釧兒脖子還疼著呢,人太醫(yī)說要靜養(yǎng)靜養(yǎng)的,你這一回來就興師問罪,做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