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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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甜如蜜(下) 秦王娶親的迎親路,可謂是大魏史上最簡短、最方便的一程了——新娘子連轎子都不用坐,從胡同的這頭,掩著團(tuán)扇,不到五十步路,就走到了胡同那頭。 她連東堂子胡同都沒嫁出去... 含釧垂著眸,一手掩著團(tuán)扇,一手捏著大紅喜結(jié),喜結(jié)的那頭牽著的是冷面霸道王爺徐慨小朋友。 含釧拿團(tuán)扇半掩住面頰,眼光一橫便輕輕地砸在了徐慨臉上。 冷面霸道王爺今日有些呆愣——嘴角掛著精心配比過的笑容,角度完美卻稍顯僵硬,也不知是誰給這廝修的眉毛,好好兩束劍眉修得稍顯平長。 最引人注意的是,面頰上的那兩坨紅。 含釧敢篤定,一定和自己臉上那兩個“章”師出同門,一脈相承。 唯一不僵硬的,大概就是眼里灼灼的目光。 徐慨感知到含釧的目光,扭過頭去,特意將嘴角的弧度拉大。 本來就僵硬,這么一拉大,讓這種僵硬變得更顯眼。 這廝也緊張。 含釧噗嗤一下笑瞇了眼。 她一下子不緊張了,心下也不忐忑了,“咚咚咚”跳得響亮的那顆心逐漸恢復(fù)平緩。 夢里頭她沒穿過嫁衣,阿蟬給她做了件桃杏色的馬面裙,千秋宮的幾個女使湊錢給她換了支刻松柏的銀簪,她自個兒給自個兒做了雙粉粉的綿綢鞋子便進(jìn)了徐慨的門——進(jìn)門前,她還特意將那雙粉粉的綿綢鞋子藏在了裙裾之下,甭叫旁人看見,省得惹忌諱。 萬事無常。 她活了兩次,嫁了兩次,嫁給了同一個人。 秦王府裝扮得比曹府更喜慶,入目之處盡是大紅色,喜娘和小雙兒一邊一個攙扶住含釧,進(jìn)了正堂,含釧都記不得自己跪拜叩起了幾次,她還算是身體健壯的姑娘,這若是換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來,頭頂這么重的冠冕,又是拜、又是跪、又是起,循環(huán)往復(fù)的,估摸著得暈乎。 二月底的天兒,春風(fēng)似剪刀。 禮成起身時,含釧蒙著扇面,目光撲閃撲閃地看向徐慨。 徐慨回之粲然一笑。 “得了得了!看夠了看夠了!膩了膩了!” 也不知是哪家兒郎的聲音,灑脫又快活,“走!老四!咱們前院兒去暢飲!不醉不歸!” “你能不醉不歸!秦王爺可不能!秦王爺今兒個是洞房花燭夜,誰陪著你呢!” 滿堂哄笑起來。 含釧突然有些感謝那一層厚呼呼的粉,蓋住了她的羞赧和紅臉。 徐慨借由遞喜結(jié)的空檔,扶住含釧的手,順勢附耳輕聲道,“我不會醉。” 最好不會! 西郊圍獵時,可是喝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呢! 小雙兒又?jǐn)v著含釧進(jìn)了內(nèi)院,烏壓壓的一眾女眷,先頭幾位都見過,真定長公主是固安縣主出嫁時的全福人,待含釧有種天然的親近,伸手從小雙兒處接過含釧,攬著含釧在喜床上坐下。 喜床上鋪滿了蓮子、紅棗、桂子、花生...大紅灑金的被罩、芙蓉鴛鴦的枕面、鎮(zhèn)被子四角的白玉石榴擺件兒... 所有的陳設(shè)都匯成了一句話,“成了親,就快生孩子!” 含釧臉上應(yīng)景地紅了紅,把幾位公主哄得哈哈笑出聲。 “新媳婦臉皮薄呢!” “快快!準(zhǔn)哥兒!去喜床上打個滾兒!” 隨即一個小小的扎著沖天辮、胖乎乎的小郎君,無師自通地沖了出來,姿勢極其標(biāo)準(zhǔn)地跳上喜床,左滾滾右滾滾,確保自己每一寸肌膚都與床罩子親密接觸。 含釧笑得厲害,伸手一把抱住這小胖墩,又在小雙兒處抓了一把金瓜子遞給小胖墩,抬頭看向真定長公主。 真定長公主笑道,“這是你淳華姑姑家的孫兒,叫你一聲四嬸娘!” 含釧便笑著把金瓜子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塞進(jìn)小胖墩的兜子里,笑道,“嬸娘謝謝你!給準(zhǔn)哥兒買糖吃!” 喜房內(nèi)熱熱鬧鬧的,真定長公主挨個兒同含釧介紹過去,姑姑輩兒的長公主來得不老少,約莫有十來個,jiejiemeimei輩兒的公主郡主加起來才有四五個,跟著就是妯娌內(nèi)親,“...這位是慶王妃,是你大嫂嫂;這位是端王妃,是你二嫂嫂;這位是恪王妃...” 后面兩個,一直有所耳聞,卻百聞不如一見。 慶王妃與皇長子慶王的秉性氣度如出一轍,下頜有些方,顴骨微微突出,看上去很有主意。含釧恍惚間看到端王妃龔氏,好似看到了年輕時候的龔皇后,端莊大氣又明朗從容。恪王妃許氏瞧上去也很端莊賢淑,卻因身量不大,小臉小頭,瞧上去多了幾分嬌俏的意味。 不過,無論怎么看,老二和老三都是配不上自己媳婦兒的。 老二相貌尖嘴猴腮的,據(jù)說與先帝頗為形似,處事也過于倨傲,在端王妃的氣度下,難免有些小家子氣。 老三... 老三就更不說了。 一個哄著表妹在石林里茍且的男人,誰都配不上。 含釧抿笑著頷首示意。 慶王妃最知機(jī)體貼,沒一會兒就嚷嚷著要去前廳吃酒。 既有人打頭陣,后頭的人就跟著一塊兒出去了,沒一會兒喜房里便空空蕩蕩的,只留下了含釧與一眾女使。從曹家?guī)н^來的有七八個女使,小雙兒與水芳打頭陣,跟著杏芳、桃芳、沁芳幾個二等女使,喜房內(nèi)本還留著四個秦王府的女使,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站在屏風(fēng)后,未曾主動到含釧跟前來搶著服侍。 水芳對秦王府這四個女使的表現(xiàn)很滿意,低頭先將含釧的冠冕拆下,跟著輕手輕腳地摘下項(xiàng)圈、耳墜、赤金手釧,本想張口將屏風(fēng)外立著的秦王府女使去打水,剛一揚(yáng)頭,袖口卻被人猛地往下一拽。 “張狂甚!咱們才是入侵者!你莫又要屁股長到腦袋上了!” 小胖雙手勁大,一下子把水芳拉了個狗吃屎。 含釧一下子笑出來。 水芳和小雙兒,一個像弓弦,一個像弓箭,弓弦松了得時刻緊一緊,弓箭歪了得隨時調(diào)整方向...見了面就咬,不見面又想,只能自己數(shù)落對方,若是外人要數(shù)落對方,那可就一致對外了——這兩真是上輩子修來的歡喜冤家。 “行了行了?!焙A趕忙勸架,“小雙兒嘴巴甜,去打水,水芳留著幫我換衣裳?!?/br> 這次陪嫁,沒有請老嬤嬤陪嫁。 曹家經(jīng)用的老嬤嬤就是薛老夫人身邊的童嬤嬤和桂嬤嬤,兩位嬤嬤年歲都大了,年輕時候都是為漕幫獻(xiàn)完青春獻(xiàn)子孫的主兒,含釧實(shí)在不忍心叫這兩位嬤嬤跟著自個兒又去一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 至于鐘嬤嬤,鐘嬤嬤倒是一直在毛遂自薦,要跟著含釧來秦王府。 含釧也忍痛拒絕了。 徐慨說了,秦王府只能有巨咪這一個圓毛畜生,鐘嬤嬤心愛的禿驢小乖自然沒拿到入場券... 故而陪嫁的女使全都是清一色未出嫁的丫頭,照理說是不合規(guī)矩的,可含釧寧貪精不貪多,固安縣主便也點(diǎn)了頭。 好歹秦王府人丁簡單,少帶些人,嫁進(jìn)去了再慢慢收攏就是。 小雙兒沒一會兒就打了一盆溫水來,含釧換了衣裳,洗凈臉后,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銅盆里清澈微漾的水,隔了一會兒拿手撥了撥,水面被劃破,映照在水面之上她那張素面也隨之散去。 前院熱鬧非凡,內(nèi)院廚司送來吃食。 含釧嘗了一口,蹙了眉頭,許是一早備下的吃食,早已沒了熱氣,油水也隨之凝成一團(tuán)。 含釧吃了兩口就沒動筷子了。 嗯... 怪不得許多新嫁娘成婚當(dāng)天都是餓著的。 一是忙,二是累,三是吃食不美味。 含釧在心里默念一遍,竟還有些押韻。 食盒剛被收走沒多久,窗欞外就響起了一陣“篤篤”的聲音,小雙兒伸手推開窗戶,小肅遞上來了一只重重的食盒,打開一看,金盞芙蓉酥、破酥包子、乳酪條、玫瑰豆沙包...滿滿一食盒的糕點(diǎn)。 “王爺說您一定覺得府里廚司不好吃,奴一早去寬街買回來的!” 小肅機(jī)靈地朝含釧深福了個身,“奴必定是王府里頭一個同您請安的!” 那是,很早很早以前,小肅就同她正經(jīng)請過安了。 含釧笑起來。 臨到天黑傍晚,前院的人散得差不多了,正院百花堂的門被一聲重重的撞擊響亮。 含釧猛地一驚,轉(zhuǎn)回頭看。 徐慨換了衣裳,頂著兩坨潮紅往里走。 含釧趕忙迎上去,扶住徐慨的肩頭,誰知剛一挨上他,便被這廝攏進(jìn)了懷里。 徐慨兩只胳膊像兩個巨大的鉗子似的將含釧緊緊箍住,嘴巴湊攏含釧的耳朵,熱氣兒直撲撲地打在她的耳垂上,“我沒喝醉...還有事兒沒做完呢...我叫李三陽給我酒里摻了水,一半酒一半水,張三還給我擋了不老少...” 聽聲音倒還清醒。 含釧臉一紅,一伸手卻摸到了徐慨濕漉漉的發(fā)梢。 “我洗了澡了...” 徐慨全身心地環(huán)住含釧,像只皮實(shí)的狗兒使勁兒往含釧身上蹭,一邊蹭一邊湊攏耳朵呼氣,“渾身上下都干干凈凈的,也沒酒氣,也沒灰...” 整整一天的儀式,到如今,含釧才感到一絲羞赧,剛想說屋子里有人,一抬眼卻見滿屋的人不知何時出去了。 含釧剛一張口,卻被徐慨兇猛且迅速地含住了嘴唇,新郎官繞著唇形如舔舐一般勾勒一圈后,陡然變得急躁,一邊將含釧緊緊箍在懷中,一邊推著兩人往床畔走,攻勢變得極其迫切又毫無章法,如沙場點(diǎn)兵般挨個兒輕觸慢捻,又如三軍齊發(fā)般攻城略地,占據(jù)有利攻勢,再如破釜沉舟般猛地抽搐進(jìn)攻。 “疼——” 含釧噙淚,徒勞無功地抵住徐慨的臂膀。 徐慨急切卻溫柔地舔舐干凈含釧眼角的淚,一邊放緩進(jìn)攻的節(jié)奏,一邊低喘著俯身壓在含釧的面頰旁,聲音頹靡又緊迫,“釧兒...釧兒...我做了好多個夢,這個夢我做了三年...” 第四百五十五章 桔子(上) (根據(jù)讀者反饋,前文有部分地方作了修改,大家可刷新康一康~) 說實(shí)話,這不是含釧第一次嫁人。 甚至,第二次嫁同一個人。 只是...用起來的觀感好像甚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