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唔，是吧?！?/br>
    “隨便你?！?/br>
    嬴宗麟的這句話幾乎是從鼻子里噴出來的。舒凡真知道他睏了，也不說話了。認(rèn)真地給對方踩背，直到鼻尖冒出了汗珠，氣喘吁吁了，舒凡真才停了下來。在嬴宗麟身邊坐下，舒凡真抬起的手在快碰到對方時，又收了回來。

    被子有一半被嬴宗麟壓在身下，舒凡真把另一半掀起來蓋在嬴宗麟的身上。關(guān)了臺燈，他拿著自己的睡衣輕聲走出臥室，拉上拉門。

    幾分鐘后，客廳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沙發(fā)上，舒凡真躺在備用被子里閉上眼睛。

    晚安，嬴宗麟。晚安，古駿、陶顯龍。

    半夜，門拉開的聲音在靜寂的夜晚顯得格外明顯，但沙發(fā)上熟睡著的人卻沒有聽到。一道高大的黑色影子從臥室里出來，厚厚的地毯讓原本就放輕腳步的他更是沒有發(fā)出一絲的動靜。來到沙發(fā)旁，黑影蹲下。抬手，停頓了幾秒后，手指在對方那張漂亮溫和的睡顏上輕輕地擦過。黑影的頭隨之低下，在碰到了對方了臉頰后，他退開。

    夢到了大哥和玉哥結(jié)婚，在婚禮的現(xiàn)場，很多人卻圍住了他，要他手腕上的金鐲子。他嚇得不停地后退后退，就在他的金鐲子要被人搶走時，一人從后緊緊地抱住了他，抓住他帶鐲子的左手從陌生人的手里拽回來，他仰頭。

    猛地睜開眼睛，舒凡真怔怔地看著上方。好半晌后，他從被窩里伸出手，鐲子，還在。接著，他又是猛地一愣，扭頭。

    他在，床上……

    旁邊是另外一個枕頭，身下是床鋪的明顯觸感。好似緊繃的琴弦被人用力撥動，舒凡真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下了床。沒有穿鞋，他光著腳跑出臥室。在看到沙發(fā)時，他又猛地停了下來。

    沙發(fā)上，是一條凌亂的被子，沒有人。

    呼吸莫名地急促，盯著自己昨晚睡覺的沙發(fā)，舒凡真眼里的疑惑漸漸被含羞的水潤復(fù)蓋。什么時候……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轉(zhuǎn)過身，回到臥室，上了床，舒凡真鉆進(jìn)被窩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帶著體溫的金鐲子貼著他的皮膚，許久許久之后，一只手伸出被窩，摸到枕頭邊的手機(jī)，開機(jī)。

    【凡真，以后要叫醒我?！?/br>
    第四十八章

    球場中央，激烈的比賽正在進(jìn)行，看臺上的觀眾為自己支持的球隊吶喊助威，為自己支持球隊的每一個進(jìn)球和失球而心情起伏。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因為緊張而冰涼的手頓時暖和了許多。緊接著，就是對方的安撫：“乖寶寶，別緊張，阿麟他們一定能贏的。”

    舒凡真的嗓子因為過于的緊張而發(fā)乾，雙眼緊緊盯著那個被三四個人攔截的人，他下意識地握緊陶顯龍的手，擔(dān)心地說：“他們一直在對嬴宗麟犯規(guī)?！?/br>
    看了這么多場比賽，舒凡真對籃球的規(guī)則已經(jīng)銘記于心了。身邊的另一人搭上他的肩膀，道：“相信阿麟。人就那么多，防守阿麟的人多，文釗和文毓他們就會輕鬆?！?/br>
    舒凡真看了眼記分板：“對方咬得很緊?！笔⑷A德現(xiàn)在只超出對方4分。

    “阿麟會贏的。”古駿和陶顯龍異口同聲。為了這個人，阿麟會贏的。

    “陶哥哥、古哥哥，哥哥真的會贏嗎？”恩恩和涵涵也很緊張。

    “會贏的?！惫膨E和陶顯龍朝兩人亮出一張大大的笑臉。

    這是第三節(jié)的比賽，涵涵和恩恩幾乎想摀住眼睛只等最后的結(jié)果。

    隨著裁判的哨聲響，第三節(jié)比賽結(jié)束。大汗淋漓地嬴宗麟喘著粗氣回到球員休息區(qū)。拿起一瓶水，他兜頭澆下半瓶，然后咕咚咕咚灌下剩下的半瓶。灌完水，嬴宗麟就往看臺的第一排看去，舒凡真充滿了擔(dān)憂的雙眼直直地映入他格外深邃的眼眸中。

    籃球?qū)氊悅冊趫錾媳硌?，嬴宗麟?yún)s無心觀賞。坐下的他拿著自己的大毛巾擦頭，熟悉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閉上眼睛，嬴宗麟一邊聽教練安排，一邊平息自己狂跳的心率。

    “麟，下一節(jié)可以嗎？”

    “我打全場?！?/br>
    “ok.”

    “我和文釗也打全場?！笔嫖呢瓜蚪叹毐硎?。

    “很好，堅持下去。還有最后一節(jié)了?！苯叹毢芨吲d三名主力能堅持下去。

    表演結(jié)束了，比賽開始的哨聲吹響。扯下頭上的大毛巾，嬴宗麟站起來。習(xí)慣性地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告訴對方不要擔(dān)心，朝伸手過來的舒文毓和舒文釗擊掌，嬴宗麟上場了。

    “加油！”舒凡真忍不住喊出聲，為小哥加油，為他的朋友加油。

    嬴宗麟抬了下右手。

    舔舔嘴，陶顯龍不僅沒有鬆開舒凡真的手，反而更加握緊了。自從比賽開始后，嬴宗麟和舒凡真的關(guān)係明顯緊密了許多，他和古駿不是不吃醋的?？墒莾扇嗽谶\動項目上確實拼不過嬴宗麟，只能等比賽結(jié)束后他們再找機(jī)會扳回劣勢。

    這一場是爭奪決賽資格的比賽。贏得這一場，盛華德將前往拉斯維加斯參加決賽。從初賽到半決賽，盛華德有三場比賽打得非常艱苦。盛華德的實力在上升，對手的實力也同樣在上升。每一次硬仗，嬴宗麟都是打滿全場，就是舒文毓和舒文釗都沒有他這么強(qiáng)的體力。

    最后一節(jié)，雙方的節(jié)奏卻更加快了。球員們滴落的汗珠以rou眼絕對可以見的數(shù)量和速度拋灑在球員們跑過的地面上。嬴宗麟好似爆發(fā)了自己全部的實力，看臺上的一雙眼幾乎無暇去關(guān)注親哥哥的動作。

    身體被撞倒在地，沾滿汗水的衣服增加了滑行的距離，在全場的嘩然中，嬴宗麟往一人的方向看了眼，迅速爬起來。

    罰球，全中；防守，無效；在一聲聲“嬴宗麟”的女生愛慕的尖叫中，嬴宗麟?yún)s只能聽到那一聲被淹沒在吶喊中的“加油”，只能感受到那一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眸里。

    “咚！”

    球被狠狠地扣進(jìn)球網(wǎng)中，跳下來的人毫不戀戰(zhàn)地往對方的場地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贏！

    舒凡真的呼吸頻率幾乎要和嬴宗麟的一致了。對方的疲憊清楚地映入他的眼中，明明就是一個任性散漫的人，可此時此刻，那人卻是那么的專注，那雙好似西方人的深陷眼睛中是贏得比賽的堅定光芒?？粗?，看著，舒凡真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喊不出來，只能這樣怔怔地，怔怔地，看著那人跑動、傳球、接球、高高跳起，然后，扣籃。

    還有五分鐘就要結(jié)束了，比分只差三分。涵涵和恩恩不敢看了，轉(zhuǎn)過身趴在舒凡真的腿上，摀住眼睛。又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他：“洛洛，相信阿麟?！?/br>
    “嘩！”

    對方進(jìn)球了，比分相差一分！還有四分鐘結(jié)束。

    從來沒有如此緊張過，緊張到舒凡真也忍不住選擇了逃避。低下頭，他緊緊閉上眼睛，不敢看了。兩只不同的手緊緊握著他的左右手，在他低下頭時，再一次用力，給他力量。

    “洛洛（乖寶寶），相信阿麟?！?/br>
    “嗯……”相信，可是，不敢看。

    一人摟住了他的腦袋，摀住了他的眼睛，那人的手上帶著淡淡的護(hù)手霜的香味，是古駿的手。三人中，因為古駿經(jīng)常做飯，他對自己的手最在意，這種香味是他常用的護(hù)手霜的味道。

    “別擔(dān)心?！?/br>
    耳邊又是一陣歡呼，卻不知是歡呼哪個球隊進(jìn)球。女生們喊“嬴宗麟”的尖叫呼聲一聲比一聲響，舒凡真覺得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陶顯龍兩手包住舒凡真的手，這只手非常的冰涼，可見對方是多么的緊張。陶顯龍第一次向他的兄弟大喊：“阿麟！堅持??！”

    嬴宗麟兩眼死盯著在對手手中的籃球，耳膜突突地響。對方有四個球員對他進(jìn)行防守。再一次高高跳起，嬴宗麟雙手極穩(wěn)地接住球。兩個假動作，沒有擺脫防守，再一個假動作后他突然緊接著跳起把球傳了出去。

    擺脫自己的防守陡然沖上來的舒文釗接住球，兩手做出拋球的姿勢，他跳了起來，防守他的隊員也跟著跳起。雙手往回一收，舒文釗看也不看地把球往左側(cè)拋了出去，他的雙胞兄弟接住了這個球，而此時，嬴宗麟已經(jīng)跑到球框下了。

    舒文毓毫不遲疑地把球傳了過去，好似根本不知疲憊為何物的嬴宗麟又一次高跳而起，在兩位防守隊員同時出手的情況下，接住了球。

    “阿麟！”古駿和陶顯龍大喊。

    落下，閃開對方打球的動作，嬴宗麟接著又是一個令對手惱火的高跳，爆呵一聲，球被他砸進(jìn)了球框里。

    “洛洛，阿麟進(jìn)球了！”

    舒凡真的呼吸更加地急促，他舔舔乾澀的嘴唇：“古駿，拿開手吧?！?/br>
    “相信阿麟?！惫膨E放開了手。舒凡真緩緩睜開眼睛，又眨了兩下，適應(yīng)了光亮后，他第一眼就是去找嬴宗麟。

    “洛洛哥，幾分了？”涵涵捂著眼睛喊。

    舒凡真去看記分板，乾啞地回道：“88比84，盛華德領(lǐng)先。”

    “還有幾分鐘結(jié)束？”

    舒凡真的心跳幾乎要超過自己的極限。

    “還有，一分半?！?/br>
    “啊！”

    涵涵和恩恩更用力地?fù)撟⊙劬Γ桓铱戳恕?/br>
    這么一慌神的工夫，只有一分二十秒了。舒凡真的心跳隨著時間的倒數(shù)而加速。這不是舒凡真觀看的第一場艱難的比賽，卻是他最最緊張的一場。手骨都因為過度的用力而疼痛了，他卻感覺不到。兩只不同的手掌，給予他相同的安撫。

    “阿麟！”

    嬴宗麟！

    三分線上，嬴宗麟姿勢完美地投球，他的呼吸，他的動作，他的眼神，就如一個頂級的nba球員，完美的沒有一絲破綻。

    “嘩！”

    “嬴宗麟——！”

    球，進(jìn)了。

    時間，還有最后50秒。盛華德全面防守，只要堅持到終點哨聲響，他們就贏了。嬴宗麟放慢了腳步，卻沒有放鬆警惕。

    40秒，30秒，20秒，10秒……

    盛華德的觀眾提前開始慶祝自己的勝利。舒凡真慢慢鬆開了古駿和陶顯龍的手，眼睛，有些模糊。

    “嗶——！”

    終點的哨聲吹響，盛華德的觀眾們?nèi)空酒饋砉恼茪g呼。古駿和陶顯龍站起來了，舒凡真幾乎喜極而泣：“涵涵、恩恩，盛華德贏了！”嬴宗麟，贏了！

    還捂著眼睛的涵涵和恩恩抬起頭，接著，兩人轉(zhuǎn)身，高興得跳起來：“哥哥哥哥！”

    像從水里撈起來的舒文毓、舒文釗和隊友們擁抱慶祝，喜悅的兩人來到觀眾席邊上抱起各自的小愛人，這一場，是他們有史以來打得最艱苦的一場。另一人也走了過來，他先是伸拳和兩位好兄弟的拳頭碰撞，然后一把抱住了快要哭出來的人。

    耳邊是嬴宗麟依然還未平靜的粗喘，激動的人用力抱住渾身濕透的人，忘記了，他與他，“性別”上的不同。

    “我贏了。”

    “辛苦了?！?/br>
    兩手用力，顧不上自己的汗水是不是弄臟了對方，這一刻，嬴宗麟知道，他贏得的，不僅僅是一場球賽。

    舒文釗和舒文毓放下各自的小愛人，眼神復(fù)雜地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兩人，復(fù)雜，卻生不出把他們分開的慾望。

    嘆息，壓下某種失落，古駿拍拍嬴宗麟：“阿麟，別太久?！?/br>
    陶顯龍低頭掩下眼里的嫉妒，再抬頭時，他把舒凡真從嬴宗麟的懷里拉開，用笑容掩飾自己心中的苦澀。

    “阿麟，很多人看了?！?/br>
    嬴宗麟放手，總顯深沉的眸中是愉悅的光彩。正了正舒凡真的帽子，留下一句：“你們回去吧。”然后轉(zhuǎn)身，走到球員區(qū)，把自己的東西一股腦地塞進(jìn)運動包里，和隊友們一起離開。

    而舒凡真，一直到坐上車，才從那一個緊密的擁抱中回過神來。身上似乎還殘留著嬴宗麟的氣味，混合著nongnong的純男性的氣息和汗水的味道，本來應(yīng)該難聞的味道卻令他心悸不已。涵涵和恩恩在和哥哥消息聊天，兩人還在激動中，而車中的另外三人，卻一路無言。舒凡真看著窗外，明顯在沉思中，陶顯龍和古駿看著他，也在沉思中。

    回到酒店，舒凡真還沒有完全平息下來，陶顯龍出聲：“阿駿，你帶涵涵和恩恩回房間，我和乖寶寶說件事。”

    古駿深深看了眼陶顯龍，有些冷淡應(yīng)了聲，然后把涵涵和恩恩帶回了他們的房間。舒凡真去看陶顯龍，臉上是疑問。陶顯龍卻問：“房卡呢？”

    舒凡真從包里找出房卡，陶顯龍拿過房卡，打開門。半決賽是在西雅圖舉行，盛華德的球員們落腳的酒店是隸屬于陶家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走進(jìn)房間，陶顯龍把走在他前面的舒凡真往自己的懷里一拽，從后攔腰抱住。舒凡真的身體一震：“陶顯龍？”

    “乖寶寶……你有沒有覺得，阿麟比較帥？”

    啊？舒凡真眨眨眼，肩膀一沉，對方的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了陶顯龍的氣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