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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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墨今日才算真正體會了萬眾矚目的感覺,臉都要笑僵了。 幸而李阿嬤家離的不遠,很快到了,林正將他背到堂屋。堂屋早已裝飾一新,上首擺著兩張椅子,是給林正阿爹阿么坐的,旁邊兩側的椅子是給族里長輩坐的。 喬墨腳剛一落地就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 四下一看,長輩們都坐齊了,林阿爹也在,卻空了一個椅子,是林老嬤沒來。倒也在意料之中,本來關系就不好,又出了之前的事,林老嬤哪里肯來。沒見除了林阿爹,那兩個弟弟包括林老嬤大弟媳婦一個沒見嗎? “這朱哥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一個頭發(fā)半白的長輩憤憤說道。 朱哥兒指的就是林老嬤,原本姓朱。 一個青年晚輩彎著腰苦著臉,說“三叔公,已經(jīng)喊過兩回了,他只說身上不舒服,來不了。這怎么辦?” 一群人面面相覷,成親新人拜不了堂,算什么事兒?說出去招人笑話啊,連新人都名不正言不順,以為夫家不承認這么個夫郎呢。 也有那些羨慕嫉妒,幸災樂禍,竊竊私語。 林正的臉色很難看,拳頭握的咯咯作響,青筋都爆了起來。 沉默許久的林阿爹忽然說話:“我去喊他來?!?/br> 這時喬墨卻把人攔住,說了句令滿屋人寂靜無聲的話:“阿爹,繼阿么既然不舒服還是不要勞累他了,不如請阿么來吧。我進門,別人都可以不拜,但阿么肯定想看看阿正娶的媳婦。您說呢?” 觀禮的人炸了鍋:“請林正阿么?他親阿么可早就死了的呀?!?/br> “對!對對!請林正阿么!”族里長輩卻明白過來,連聲贊同:“朱哥兒不過是繼阿么,不來就不來吧,親阿么雖不在了,可牌位還在。對著牌位拜是一樣的?!?/br> 眾人雖震的一愣,細細想來,這事兒也可行。而且若事情傳到林老嬤耳朵里,那可就熱鬧了。這說明什么呀,說明新媳婦不認他這個繼室,只認原配呢。族老們都贊同又說明了什么?說明即便原配死了那么多年,可到底比他正氣,終究壓在他上面。 喬墨也是靈機一動,想著這算是一箭雙雕,反正他對林老嬤膈應的很,實在不愿拜。想必林正也更愿意看見自己親阿么。 很快,林正阿么的牌位就被取來了,端端正正的擺在椅子上。 以往封建古代女人是不能進祠堂的,哪怕牌位也不行。這里卻不同,小哥兒出嫁隨夫,死后牌位與夫君并列可入祠堂,但平時也是規(guī)矩很嚴,不允許小哥兒隨意進入。若夫君未死夫郎先亡,便先在家中放置牌位,等夫君死后才能挪入祠堂。 所以,按說林正阿么的牌位該在林阿爹家,可家中有個林老嬤,他哪兒敢擺。林正分出來之后也不愿自家阿么死后還要遭罪,就將牌位也帶走了,一直放在自己房里的柜子上,平時用布罩著。 “一拜天地!” 喬墨忽然被林正握住手,帶著一起跪下磕頭。 喬墨微怔,似乎到了這一刻才真的有點嫁人的感覺,像走錯片場般有種荒謬感,卻又真真實實的告訴他——這是他的婚禮! “二拜高堂!” 又一拜,喬墨覺得心跳有點兒快,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 “夫妻對拜!” 當轉過身面對林正,看著近在咫尺的大個子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那雙眼睛倒映著自己,紅衣墨發(fā),俊雅安然。這已不是前世的喬墨,現(xiàn)在的他不會再為家事傷心憤怒,不會再為排遣寂寞孤獨踏遍山河。眼前的人雖然只是個莊稼漢,卻呵護他,遷就他,照顧他,他沒有什么不滿足的了。 罷了,不管之前的決定是不是一時沖動或暫時之計,從這刻起,他該正視一切。 一旦成親,兩個人生活不再是一起吃飯一起生活,還包括更加親密的行為。這是一個家,不是搭伙過日子的房子,他們將睡在一個房間一張床,為著同一個明天而努力。 “禮成!” 儀式結束,從今往后兩人將同心攜手,共筑一個小家了。 喬墨恍惚了一下,眼神復而清明,煥發(fā)出一抹醉人的光彩。旁人只見他莞爾輕笑,配著紅衣雪膚,整個人猶如明珠,照的這間陳舊的土坯房也似染了光輝。 外人感嘆林正走了好運。族老們則高興林家小輩又一樁美滿婚姻,來年族里又要添丁興旺。林正滿腔血液翻滾,分明沒喝酒都似醉了一般,見誰都笑。 林氏的族長是三叔公,在族里不僅輩分高,也很有威望。 三叔公欣慰的笑道:“阿正啊,如今娶了媳婦,可要好好過日子。等過年開祠堂祭祖,把你媳婦領上,那時再把哥兒的名字寫在你后邊兒,這才算真完事呢?!?/br> “多謝三叔公,三叔公,您先入席?!?/br> 林正半扶著三叔公入了頭一席,緊接著族老們一一坐了,滿一桌。另一桌坐著林阿爹,本該還有林老嬤、兩個弟弟和大弟媳婦,可這四個都沒來,于是李大叔與幾個老鄰居帶著幾位林正同輩的小子們坐滿了。李阿嬤與林氏里的幾位嬸么么帶著幾位小哥兒坐滿了另一席。 另還有五席流水席,隨著一聲大喊“開席嘞——”,熱騰騰的菜陸續(xù)上桌。 前一天就收拾好了新房,因此喬墨住到李阿嬤家不僅是走個樣子,還因為沒他睡的地方了。 院子里壘了兩個土灶,架上兩口大鍋一起燒。請來幫忙做菜清洗端盤子的人,昨晚已請過一頓,是所謂的開工飯,吃飽了好干活的意思。若是正常嫁娶,這邊的風俗是頭天晚上要吃一席娘家席,來的都是娘家人,喬墨孤身一個,自然免了。 雖是臘月天寒地凍,但喜宴辦的很熱鬧。 村里人不管是為祝福還是湊熱鬧,亦或是純粹為了吃口rou解饞,總之差不多都來了,反正一般人只需一兩個銅板算個喜錢。五桌流水席菜都沒停,一桌吃了就再上,只是rou肯定沒那么多,但別的菜管夠。小孩子們來了就發(fā)喜果,一人幾顆花生再加上一顆紅棗,或一個栗子、或一個核桃,添些喜氣。 林老嬤人雖沒去,可耳朵靈著呢,隔的老遠就能聽見喜樂在吹。 那邊越熱鬧,林老嬤這心里越冒火,他都沒去,喜堂是怎么拜的?不拜堂這親就跟沒成一樣呀。林老嬤越想心里就跟有蟲子再爬一樣,想去看看,又怕人看見笑話,就想起了自家兒媳婦。 第20章 刁老嬤與懦媳婦 “英子,死哪兒去了?快過來!” 廚房里正燒熱水的小哥兒聽見喊,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可再抖也躲不過去,只能一步一挪的去了正屋。 林老嬤斜躺在床上,瞅見蹭著門進來的人那畏畏縮縮的樣兒就看不上,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腳瘸了,喊你沒聽見?縮,縮什么縮!你看看你那樣兒,長的也不丑,怎么就那么蠢那么笨,平時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沒點兒本事,要你有什么用?連自己的男人都哄不??!要是你有本事,我兒子能到現(xiàn)在還不回家?” 英子是被罵慣了的,只要不挨打就是好日子了,因此不敢爭辯,低著頭老實挨罵。 林老嬤順手cao起床頭窗子上的支窗棍兒就砸了過去,英子本能的躲了一下。這下子捅了馬蜂窩了,林老嬤蹭的坐起來,撿起地上的鞋子就砸。 “躲,我讓你躲!我還打不得你了!我花錢娶你進門,好吃好喝的供著,到現(xiàn)在都四五年了,你蛋都沒下一個,你怎么不去死呢!我告訴你,再給你一年時間,再不生個小子出來,我就讓阿貴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