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節(jié)
小皇帝心里清楚,話已至此,他若再不知好歹,絕對討不得好。 “皇上來此,不是要問太后當年之事?既然來了,該問的,也當問個明白?!?/br> 來都來了,鬧了這么一出,也當去問個明白了! 剛才的事兒,在她眼中,就似沒發(fā)生過;這份鎮(zhèn)定,讓小皇帝垂眼。片刻之后,他平靜了心緒,當先進了里屋。 進得里屋,看著瘋笑不止的太后,寧夏冷冷一笑,走了過去。 她想問什么,太后自是清楚,看到她冷笑而來,太后面上,說不出是嘲諷還是惱恨。 “你想給莊家平反?莊映寒,你太天真了!除非你能殺了宇文瑾,除非你能讓大宇遞上求和書,將當年宇文瑾一手策劃之事昭告天下;否則,莊家世世代代都以逆賊之名記錄史書,讓后人唾罵?!?/br> 太后這話,在她的預料之內,之前她和逸軒就推測過,當年莊家之事,和宇文瑾必然是脫不了干系的!此時她只想知道,那所謂的證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打量著大笑之人,只見那原本戴著護甲,保養(yǎng)得甚好的手指,此時皮rou翻飛。 很顯然,太后在這里,沒少受‘招待’! 看著太后血rou模糊的指尖,寧夏不由想起,當初被打的差點毀容的情形。 真是風水輪流轉,以往高高在上的人,此時爬在地上,早不復當初威嚴。 小皇帝看著她的目光留在那指上時,隱有討好之味,“當初阿姐險些毀了清麗之容,這指甲自然是留不得的?!?/br> 所以,你把她的指甲都拔了來討好我? 這孩子,小心思委實不少! 他這話,寧夏不為所動,太后卻是一聲尖叫,抬手便要拉寧夏的裙擺。 瞧著太后被這話給刺激到了,寧夏退后一步,避開太后的手,“太后,你的今日,與當初莊家覆滅有何不同?莊家滅亡,是我年幼無知,從宇文瑾手中拿了證據放回府中;而你呢?你可不年幼了,卻因一己之過,讓李家淪為逆賊?!?/br> 寧夏的話,讓太后停下了動作,那神色,就似被人按了暫停鍵,再難前進。 “對了,今日之事,太后想來還不知曉;李丞相買通殺手刺殺皇上失敗,李家噬君之罪證據確鑿,李丞相一眾明日午時推出午門斬首示眾,九族之內流放西北,世代為奴,世世代代不得回京。” 平靜的人,語態(tài)輕緩的將李家結局說了出來,那紅唇分明是艷麗動人,說出的話,卻是錐人心窩。 太后的愣神,持續(xù)了甚久,似對此結局不相信,許久之后,才一聲厲喊,“不!不可能!絕不可能!” 就算是刺殺失敗,也不可能會查出李家!安排的那般妥當,只會引到北宮逸軒身上,怎么會牽連到李家? “今日李丞相被帶走之時,也覺得是不可能;可世間之事,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當初我將證據拿回府中,我也覺得那不可能是害人之物。可事實呢?事實卻是,你們害死了我的親人,害死了無辜的二十八家人!” 她這話,太后自是不信;寧夏微微一笑,緩聲說道:“哎呀,都言死也要死個明白,我倒是忘了告訴李丞相了,從你們商議捉我威脅逸軒開始,給你們傳話的心腹,都是大名鼎鼎的鬼醫(yī)易容而成?!?/br> “你說什么?莊映寒,你說什么?” 太后瞪大了眼,雙手狠狠的趴在地上,朝她爬了過去。 寧夏退后數步,沒給太后扯她的機會,“抄家滅門,流放西北,記入史冊,遺臭萬年;同樣的結局,咱們也算是兩清了?!?/br> 莫名的,看到太后此時的狼狽,看到太后的落敗,寧夏心里頭痛快的很。 就種痛快,就像是積郁了千年的恨,終于等來了爆發(fā)的那一天。 莊映寒,你很痛快是嗎?所以當年,你根本就是查出了真相的對不對?你壓著真相不讓我知曉,卻在此時讓我感受到你的痛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孽種!你個孽種!你敢對李家出手?你居然敢這么對李家!” 太后面上,布滿猙獰之色,那看向小皇帝的視線之中,是說不盡的怨恨。 小皇帝站在原處,看著那人爬到腳邊時,一抬腳,便是將人踹起飛的甚遠。 ‘砰’的一聲,太后落到墻角,打起一片灰塵。 “你個孽種!孽種!” 趴在地上,太后一陣的咳嗽,卻是不住口的叫罵,當她再次爬到小皇帝跟前,臟污的手欲扯著龍袍之時,小皇帝一腳重重的將人踢翻,抬腳狠狠的踩到那人心口之上。 “母后,這些年,多謝李家替朕保管著各國上供的寶物;此時逍遙王帶人去抄家,想來過不了多久,你便能看到李府那些熟悉的東西一樣樣的歸了國庫;說到底,還得感謝李家,將于家的傳家之寶,收藏的那般好!” 小皇帝眸中閃著駭人的光,那咬牙而出的話,讓寧夏垂眼不語。 于家和李家的仇,她雖是知之甚少;瞧著小皇帝對太后有多恨,也能料到當初太后行事有多殘忍。 小皇帝腳下力道加重,太后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血便是噴了出來。 瞧著小皇帝收腳之時,寧夏只道他是發(fā)泄的夠了,可聽到他說的話時,她慶幸方才沒有因為一時的同情,而被他騙了過去。 “母后,兒臣定會隨時關注流放逆賊的情況。定會每日過來,與你說說那些人的結局?!?/br> 當年他承受過的痛,如今,要一樣樣還諸于太后。他也要太后親身經歷這剜心之痛,再含恨而亡! 睚眥必報之人,豈會輕易崩潰?世人都是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一國之君,在女人面前掉淚又如何?只要能助他穩(wěn)固皇位,沒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小皇帝的話,換來太后厲聲尖叫,面上猙獰之色,伴著不正常的瘋狂。 寧夏退于一旁靜靜的等待著,不出所料的,太后,瘋了。 爭了一生,算計了一生,到最后,一切陰謀,一切算計,卻換來李家的滅亡,她如何承受的??? 關在這殿中的日子里,受盡了折磨;而李家,是她唯一的希望;心中有希望,她便能撐的下去。 可如今,李家滅亡,希望破滅,她所在意的親人,將面臨非人的折磨,她如何承受的?。?/br> “于珊你個賤人,你膽敢算計本宮!本宮乃一國之后,你區(qū)區(qū)一個貴人,膽敢算計本宮!” 那人指著虛空,一陣的叫罵,猙獰的面色,宣泄著當年之恨。 小皇帝退于一旁,靜靜的看著太后發(fā)瘋,寧夏不發(fā)一語的走了出去,站在外間,聽著太后的瘋言瘋語。 記得以前聽人說過,瘋子會在自言自語之中,將以往做過的,記憶最深的事一件件說出來。 她不管太后是真瘋還是裝瘋,她只想試試,有沒有機會知曉當年莊家之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里頭的人時而厲聲咒罵,時而得意而笑。 小皇帝將夜明珠收了起來,立于她身側,并不言語。 “錦美人?呵,那個賤婢,仗著一副狐媚模樣,勾了皇上的心神,此等狐媚子,死有余辜!” “皇上,臣妾盡力了,宣貴人私通他國,竟是要毀北煜江山,臣妾只能將其暗中處死啊,皇上,皇上信我啊……” “太后,皇上要殺莊將軍,與臣妾何干?臣妾也是按皇上吩咐辦事啊,宇文瑾那信物,莊家小姐已然拿回了府中,那玉佩上的密語若是昭告天下,莊家哪怕是死,也不能平民憤吶!” 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太后那瘋言瘋語之中,只得出這幾句關鍵的話。 本還想再聽下去,小皇帝卻是拿出了夜時珠,“阿姐,走吧?!?/br> 再聽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了。 如今知曉那玉佩之上有密語,便夠了。 出了清和殿,只見空中的雪,下的越發(fā)的大了。 展開手心,看著飄落到手中的雪花,寧夏緩聲說道:“皇上,若是沒料錯,宇文瑾年后必會進京,至于那玉佩,他必會想法子送到我手中?!?/br> 她這般說,小皇帝回頭看著她平靜的容顏,“或許,會送到逍遙王手中?!?/br> 二人相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二人行至御花園時,小太監(jiān)立于亭子之處,墊著腳尖朝此處看來。 小皇帝目光一轉,與她說道,“早起未食,這一眨眼便是過了午膳時刻,阿姐想來也未用膳,不如一起吃些東西再回府” “多謝皇上美意,只是今早出門未曾與府中下人交待,只怕她們是慌了神;且年關已近,府上瑣事頗多,我還是先回府的好?!?/br> 她婉言拒絕,若是之前,他必會使著法子留人;可方才清和殿一番話,讓他打消了心中念想,“既然如此,朕便不再多留?!?/br> 說罷,喊來宮人準備馬車,送她回府。 走進亭中,看著桌上早早吩咐御膳房準備的珍饈,小皇帝端起了酒杯。 酒剛到唇邊,想到篝火晚宴之上,她言飲酒傷身之事,一聲輕笑,放下酒杯,“乘湯?!?/br> 宮女忙垂首上前,乘了一碗熱湯雙手遞上,小皇帝喝著湯,看著她拐角不見,眸中閃著一陣光芒。 ... ☆、0424:師父,你牛! 回到莊府,寧夏已是餓的前胸貼后背,秋怡幾人見她回來,忙將爐上溫著的湯遞了過來。 接過湯喝了幾口,暖了脾胃,這才看向秋怡,“你們幾時回來的?” “午時回的府上,今兒個沒尋到主子,可將奴婢們嚇壞了;我與方曉將屋子都尋了個遍,方童急的差點兒沒把屋子給拆了?!?/br> 秋怡回話時,面上還帶著緊張之色,寧夏皺了皺鼻子,“都是師父,不聲不響把我弄去看戲?!?/br> “好在王爺及時讓昊天大哥來傳消息,告訴我們主子的去向,不然吶,那宅子真會被拆了。” 談笑之間,寧夏將湯喝完了;秋怡這才將爐上溫著的飯菜給端了出來,“王爺吩咐奴婢們先做些吃的,等主子回來便能吃了?!?/br> 瞧著桌子上都是些易消化的吃食,寧夏這心里頭暖暖的。 他總是想的那般周到,什么都能給她準備著。 剛填飽肚子,就聽得下人來報,宮里頭來人宣賞。 小皇帝賞賜的東西,她大概的看了一眼單子,單子上看起來就不少,當她看著一樣樣東西搬進廳中之時,心里頭還是很震憾。 賞賜之物堆了小半廳,小皇帝也是夠大方的! 不過,和李家充公的東西比起來,這些不過是九牛一毛。 吩咐秋怡將東西入庫,寧夏直接去了書房。 最近發(fā)生的事兒挺多,今天和小皇帝把一切都挑明了,她也該給自己做打算了。 從小皇帝對付太后的手法來看,那孩子比她想的更狠,更難應付;逸軒也該在這時候多做準備,以防萬一。 鋪了宣紙,坐于桌后,時而眉頭緊蹙,時而提筆而書。 當她將腦子里的東西一條條記下之時,天色已是暗了下來。 “夫人,主子方才派人傳來消息,今夜怕是來不了了,請夫人先用晚膳?!?/br> 方曉叩響房門,寧夏應了一聲;放下筆,瞧著眼未干的墨漬,起身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