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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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中午,當(dāng)付一銘坐在向日葵田野邊在思考是繼續(xù)徒步前行,還是索性回去和剛才審訊程牧云的人要輛車代步時(shí),程牧云已經(jīng)帶著他的小女人從一望無際的向日葵田野走出來。程牧云想要親吻溫寒。 坐在田邊的人低頭,四處找尋碎石子,想要丟過去打破這曖昧的畫面。溫寒看到他,立刻推開了程牧云。 付一銘雖然因?yàn)樯矸萏kU(xiǎn),從來沒交過女朋友,但這么多年什么沒見過。甚至溫寒看程牧云的眼神,和自己jiejie如出一轍,只不過溫寒要幸運(yùn)得多,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得到了程牧云。 因?yàn)楸尘案蓛??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誰知道,誰會深究。 喜歡深究“為什么愛”、“何時(shí)愛上”、“能有多愛”的都是那些有大把的生命去揮霍的人,而像他們這種人最缺的就是生命和時(shí)間,沒有誰會比他們更懂“這一刻”的深刻含義。 這一刻,還擁有鮮活的生命就已經(jīng)太美妙了。 余下的任何附加在生命之上的東西,都是額外的饋贈。 不知道程牧云這個十五歲就開始守戒的男人對愛情兩個字如何看。 在付一銘眼里,愛情這種東西很難找到,可卻很輕易就能失去。你永遠(yuǎn)無法知道自己愛上的會不會是敵人,或是未來潛在的敵人,前一秒生死相依,后一秒就生死相隔的事太常見了。 田野盡頭一輛破舊的吉普車追過來,是負(fù)責(zé)監(jiān)控程牧云的三男一女。開車的人跳下來,用英語低聲說抱歉,這是上頭的要求。 付一銘倒沒什么意見,畢竟有車送回去,總比走回去強(qiáng)。 車很快開入繁華街道,程牧云看著外邊沿街而坐的人們,問她:“如果給你一整天時(shí)間,你想去哪里?” 這車?yán)镉兴膫€負(fù)責(zé)監(jiān)控他的陌生人,還有坐在副駕駛座的付一銘,都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我?”溫寒用俄語輕聲回答,“加德滿都吧?!?/br> 那是兩個人初遇的地方,雖然,在那個地方的他完全看不出半點(diǎn)的信仰,很厚顏無恥,但現(xiàn)在回憶起來,似乎在那個地方是最美好的。 不管是燃燒著印度熏香、門口掛著一只小風(fēng)鈴的小旅店,還是遮雨棚漏雨的小西餐廳,還是街角簡陋的手繪店,在記憶里都還那么鮮明,帶著尼泊爾雨季的潮濕。 如果時(shí)間能倒流,她絕不會在最開始就躲避他,就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平靜時(shí)間,她會抓緊每分每秒去了解他。 溫寒眼眶有些酸,掩飾地低頭,然后就聽到他也笑著,用慵懶而又有些無奈的俄語說:“可是,我們回到尼泊爾無論在時(shí)間,還是路途上都會有些困難,明天中午我必須要趕回來參與這場盛大的出家儀式。瓦納納西怎么樣?趕過去只需要一個小時(shí),”程牧云全然不顧后排三個男人的視線,側(cè)過頭,溫?zé)岬臍庀乃~頭滑到耳邊,“在那被一張床就填滿的房間里,我沒有讓你足夠快樂嗎?” 副駕駛座上傳來猛烈的咳嗽聲,付一銘是真被嗆到了。 可溫寒顧不得有人聽到了,完全失去了臉紅的意識。 她只是目光驚異,甚至忘記接話,只是胡亂猜測,難道他要給自己完整的一天?什么事都不會發(fā)生,只有兩個人? “去瓦納納西?!背棠猎谱隽藳Q定,告訴駕駛這輛汽車的司機(jī)。 “祝你們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shí)愉快?!备兑汇懼苯娱_了車門,從還在行駛的車上跳了下去,在司機(jī)反射性減速的瞬間,借著慣性倒退數(shù)步,穩(wěn)穩(wěn)停在了路邊。 扣除路途上耗費(fèi)的時(shí)間,已經(jīng)不到二十四個小時(shí)。 這也許是程牧云最后能給她的時(shí)間了。 車一路疾馳。 像是在爭分奪秒等著去解救什么人。 程牧云只有在需要指路時(shí),才出聲,簡單告訴司機(jī)如何開。正如他所說,十年前他真得在印度住過很久,熟悉這里的每條路。到最后,當(dāng)她看到眼熟的街道,發(fā)現(xiàn)真得又回到了在印度最初住得地方。 程牧云跳下車,對車?yán)锏乃斐鲇沂帧?/br> 兩側(cè)的餐飲小店,還有店門口繞來繞去的那只小黃狗都還在……不過這個想法好傻,就這么短短幾天的時(shí)間,怎么會不在。 溫寒走下車,跟著他。 上次來,是她按照程牧云描述的環(huán)境,摸索找到這個地方。 當(dāng)時(shí),巷子里賣紀(jì)念品的白衣印度大叔還熱情地站在門口,對溫寒笑著招呼。溫寒記得那個門,看過去,白衣大叔正坐在店里打瞌睡。 “想買什么東西?” 她搖頭,買什么?這顯然不是旅行,她連行李都丟掉了。 “你不是想買熏香嗎?” 看來,程牧云很想履行著作為一個男朋友的義務(wù)。女朋友在異國他鄉(xiāng),在小商店前停步駐足,就要立刻摸出錢包,滿足需求。不管是飾品,還是紀(jì)念品,甚至是完全不需要的東西都全部買下來。 溫寒再次搖頭:“我們是要去你印度朋友的家住一晚嗎?”她看著不遠(yuǎn)處的金屬樓梯,還有高處相鄰的一個又一個小樓。 “你想住就住。” “你有鑰匙?” 程牧云視線在溫寒的嘴唇上停留了幾秒,笑得很隱晦:“鑰匙這種東西有那么重要么?親愛的。” 溫寒嗤地笑了。 他該不會去撬門吧? 幸好,程牧云沒看出這種事。他在水泥石臺下的縫隙找到門鑰匙,打開來,帶著她走進(jìn)這個她走入無人住的小公寓。 身后跟著的四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后,還是決定跟進(jìn)去。 畢竟這是個三層小樓,在室外守一夜倒是沒什么,只怕會無法完全監(jiān)控程牧云的行為。 結(jié)果,等他們跟進(jìn)去,發(fā)現(xiàn)這兩位竟然進(jìn)了廚房。 究竟要做什么?這個昔日的莫斯科行動組組長總是行事如此詭異嗎?四個人冷靜地圍坐在地毯上,在客廳安靜等待。 溫寒瞥了眼客廳,輕聲問:“他們也是你的人嗎?”她并不知道那間審訊室里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程牧云已經(jīng)被監(jiān)控。 程牧云笑得有些……奇怪:“算是,也不算是。” 她哦了聲,開始在廚房東翻翻西找找,看有什么能用的。很多香料,要一個個打開蓋子辨別,哪個需要,哪個不需要。 程牧云看她翻出很多香料,還有西紅柿、胡蘿卜,撿起個西紅柿,在手里墊量:“你想做飯?” “嗯?!?/br> “不用這么麻煩,我們可以去任何地方吃些好東西?!?/br> 溫寒把最后找到的蔬菜堆在水泥臺上:“可我不想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她伸出手,慢慢地攥住程牧云的手,“去花時(shí)間找餐館,看菜單,挑選想吃的東西,這些都很麻煩,很浪費(fèi)時(shí)間。讓我做給你吃吧,這樣你能在廚房陪著我。” 陪伴,在廚房這種地方,是普通人最日常的生活。 甚至沒人會以為這是浪漫的。 可他,程牧云能放下所有東西,完完整整屬于一個人,這還是他從未曾有過的生活。 溫寒看他眼底的灼熱,臉有些燙:“你是我第一個男人,雖然在莫斯科長大的人說出這種話有些奇怪,可我真的想和你渡過最普通的一天。”這樣以后每次回憶,不會只剩下艷遇和性|愛,還有不斷的兇險(xiǎn)旅程,無休止分離的酸澀。 程牧云整個人身上的煞氣都收斂起來,他右手搭上她的肩,前跨一步,她的后背撞上水泥臺。 嘴唇就在她的鼻梁上,快要碰上。 “所以,親愛的,你想給你的心上人做些什么填飽肚子呢?” 溫寒想要說,留個小懸念,卻被他先封住了嘴唇,很不溫柔的親吻,有點(diǎn)粗暴。 他直接攪住她的舌頭,修長的腿壓上她一側(cè)的大腿,手滑到她腰身一下,單手將她托到水泥臺上,讓兩人的眼睛能在同一水平線:“今天早晨,我離開那幢小樓前都在后悔,為什么昨夜要在整夜的冷風(fēng)里浪費(fèi)時(shí)間,如果就這么死了,那昨夜的六個小時(shí)是該有多么無趣?!?/br> 他說完,又是發(fā)狠的深吻,這是在□□她。 無聲而直接,炙熱而深沉,她頭重重磕到高處的柜角,支吾了聲,程牧云手掌扶住她后腦,為她墊住,用粗糙而灼熱的手掌隔開了她和柜角……溫寒腦子混沌著,到被放開,大口換著氣,手掌按在自己胸口,咳嗽著,又是窘迫又是笑。 臉紅是因?yàn)殚T根本沒關(guān),這一切都毫無疑問被那幾個陌生人看到了。笑是發(fā)自心底的,就是想笑。 程牧云還想再進(jìn)一步,被她堅(jiān)定推開。 還要做飯。 然而事情并沒有像她想得那么順利,你看,只要有程牧云在的空間,一點(diǎn)點(diǎn)準(zhǔn)備好,要下鍋了,她提出讓他出去等著:“你看,你那些朋友還在等著你,他們多尷尬,坐在那里一句話不說?!?/br> 程牧云好笑瞥了外邊一眼,如果告訴溫寒這些人腰間合法帶著槍,一旦有任何察覺到程牧云要危害社會安全或是他人生命的事,拔槍直擊他要害也都是眨眼的事,不知道溫寒會如何想。 到最后,被端出來的一大鍋香噴噴,聞起來香料味濃郁,可又和印度餐食有些不同的紅湯,倒是讓程牧云驚訝了。 “你看,你不吃葷,這里正好也沒有牛rou。沒有紅菜只有番茄,顏色倒是對的,”溫寒輕聲用俄語,貼在他脖頸旁詢問,“記得嗎?紅菜湯?!蹦箍频募t菜湯。 borsh,Бopщ。東歐很流行的一種湯。 不管在東歐多少個國家延展了多少種做法,但都是滿溢著香料和洋蔥濃郁的味道,濃稠的,色彩艷麗鮮紅的湯。 程牧云的手指摩挲著她的下巴,看著那冒著熱氣的濃稠的紅菜湯。 十年了。 莫斯科,那真是令人懷念的故土。 作者有話要說: 這二十四小時(shí)的相處會有好幾章,額,我的意思不是今天有好幾章,別誤會。 ☆、第三十九章 夢與寐中人(2) 滿室都是莫斯科的味道。 雖然這湯太普通,普通到你能在莫斯科任何一個貧窮的家庭喝到,也不值特地向身邊幾個陌生的“朋友”介紹。 但在程牧云遠(yuǎn)離故土十年后,能在印度這個地方喝口莫斯科女孩親手為他煮出來的這道湯,還是讓他喉嚨口有些發(fā)澀。愛情,為他帶來的不只是牽掛和身體的纏綿,還有思鄉(xiāng)的危險(xiǎn)。 “這是迷迭香葉?”他自雙睫下瞥了她一眼。 溫寒應(yīng)了聲,有些心虛地看著湯上幾片深綠色的植物葉片。 剛才在廚房翻找煮菜的香料,她看到了這個。她看到迷迭香就會想到最初和他相遇時(shí)對他的感覺,從沒有任何一個男人的眼神可以美成這個樣子,像是迷迭香,只要看你一眼,就會讓你渾身發(fā)熱。 還有迷迭香花語中那忠貞和漫長寂寞的思念。 都讓她忍不住想要用這款香料。 程牧云沉默著,接過她盛滿紅菜湯的不銹鋼碗。 那四個始終保持安靜的男女,在溫寒的熱情下連連推辭,只有一個人示意性地嘗了小半口,可吃到嘴里,沒多久就抱歉吐出來,用英文解釋實(shí)在受不了迷迭香的味道。 就是從這里開始,溫寒對這四個男女有了異樣的感覺。 好像他們并不是全身心信任程牧云,就像是……那天在莊園里,當(dāng)程牧云把一袋子芒果放在眾人面前,只有自己和莊衍毫不猶豫吃了。 這就是一種信任。 溫寒收拾著廚房,事無巨細(xì)。這里的餐具真是簡陋,全是不銹鋼的,也好收拾,她很快就擦干最后一個不銹鋼小碗的水漬,關(guān)上櫥柜的門。下一個動作就是去看客廳墻壁上掛著的時(shí)鐘。 還剩下二十二個小時(shí)。 “你接下來……有安排嗎?”問得很輕,她倒是像做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