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但我沒有準(zhǔn)備洗漱用品,也沒有換洗的衣物。”許輕鳶也側(cè)頭看向他,昏暗的光線里她的神情說不出的婉約動人。 “我都準(zhǔn)備了?!彼穆曇魤旱玫偷偷?,如玉般冰涼的眸子溫柔得就好似此刻繾綣的夜色。 許輕鳶的心頭忍不住一悸,心間慢慢泛起柔軟清甜的漣漪。 “所有的事情都由你為我準(zhǔn)備好了,那我以后只需要負(fù)責(zé)跟著你就好?”許輕鳶笑意盈盈地開著玩笑道。 時毓崢沒有說話,只是眸色溫柔地看著與自己并肩而坐的許輕鳶,其間寵溺的意味不言而喻。 “秀秀睡了?”品了一口酒后時毓崢忽然問。 “恩,剛剛睡著?!痹S輕鳶點頭。 “一起喝一杯?”氤氳的香氣中時毓崢舉杯邀請她。 “好啊,既然你準(zhǔn)備了杯子,那我就陪你喝一杯?!痹S輕鳶看了看擺在廊沿上的酒瓶和旁邊空蕩蕩的酒杯后欣然同意了,這樣美麗怡人的景色下她突然也有了幾分喝酒的興致。 見她同意時毓崢優(yōu)雅地給她斟了小半杯。 “那晚,你是介意秀秀的母親嗎?”兩人安靜地喝了片刻后,時毓崢飲盡杯中的葡萄酒看著外面幽暗的景色神情悠遠(yuǎn),聲音清冷地開口。 自從那晚的聚會后許輕鳶忽然提起想要靜靜地準(zhǔn)備比賽的成品,而他事后想了很久才不經(jīng)意地想起那晚她神色間的異樣。 許輕鳶愣怔了一下,詫異地轉(zhuǎn)頭看向他,她以為以他當(dāng)晚那樣諱莫如深的態(tài)度,不會愿意和任何人提起時若涵的母親,卻沒想到今晚他會這么突然地提起。 月光下,他的五官深刻而冰冷,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冷冽寒意。 然而若讓許輕鳶說一點也不介意其實是假的,她既已動心動情,又怎能做到不介意之前曾與他并肩而立過的女子,雖然那已經(jīng)成為過去,但留在心里的記憶卻永不會褪色。 只是他們前世沒有相遇,今生相識亦晚,她沒有任何抱怨的理由,更何況他們的相識已經(jīng)算是一個美麗而意外的奇跡。 “她,是個怎么樣的人?”輕抿了一口紅酒后許輕鳶聽見自己柔和中帶著細(xì)微澀意的嗓音。 時毓崢沉默,良久后才放下空空的酒杯漠然地開口:“她是一個偏執(zhí)到幾近癲狂的人?!?/br> 時毓崢一直以為他再也不會提起時若涵的母親,然而在這樣靜謐溫馨的時刻他卻忽然輕易地對著許輕鳶說出了口。 “秀秀的母親姓孟,名婉惠,我和她算是高中時相識,當(dāng)時我念高三,她是高一的學(xué)妹,我們無意中見了兩次,然而我對她可以說幾乎沒有印象,而且等到畢業(yè)后我就直接出國留學(xué)?!?/br> 他的聲音漠然而平淡,清冷如玉的眼眸里好像冰封了星星點點的細(xì)碎寒意,如果不是早知道時毓崢說的人是誰,許輕鳶幾乎以為他在說一個漠不相關(guān)的陌生人,而不是曾經(jīng)關(guān)系最為親密的妻子。 “第三次見面的時候我問她是誰,那時她的神情很怪異,但還沒等我看明白她的表情,她卻轉(zhuǎn)身跑開了。而我真正對她有印象是在第四次見面,孟婉惠出身自帝都二流的豪門世家,那年她的父親一時大意導(dǎo)致公司面臨巨大的危機,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有任何好轉(zhuǎn)的跡象后孟父只能另想他策?!?/br> 夜寂靜而空曠,只有他的聲音空茫而漠然地在空氣里清冷地述說。 “然后孟父想到了聯(lián)姻,可是孟婉惠卻愛著我,最后孟父妥協(xié)了,女兒是他從小寵著長大的,既然女兒喜歡,時家又是頂級的豪門世家,如果事可成他們就可以兩全其美。” “所以你就答應(yīng)了聯(lián)姻?”本來安靜聽著的許輕鳶不可置信地看向沒有任何表情的時毓崢。 可是不應(yīng)該啊,就以她的了解,時毓崢可以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除了真正在乎的人,他絕不會管其他任何人的死活,更不要說只是公司破產(chǎn)這樣的事情。 “不?!睍r毓崢否定了她的猜測,“我拒絕了?!?/br> “那……”許輕鳶疑惑,既然拒絕了為什么最后還是娶了她? “他們給我下了藥,我昏昏沉沉的醒來后只以為自己喝多了,沒想到時隔五個月后孟婉惠懷著身孕帶著dna親子鑒定來找我?!?/br> “你們……為了孩子結(jié)婚了?”許輕鳶放下手中的酒杯忍不住握住他放在膝彎上的手。 手心突然傳來的溫暖觸感讓時毓崢頓了頓,低頭看了一眼兩人交疊的雙手后他點了點頭。 “是,我們登記結(jié)婚,沒有辦婚禮,我不在乎她,卻在乎這個孩子。我厭惡她,結(jié)婚后除了應(yīng)她的要求幫孟父度過難關(guān),并沒有改變對她的態(tài)度。她的性情偏執(zhí),愛一個人就要不擇手段地得到,加上懷孕后心情不好,時常拿孩子威脅我和家人,那時候時家被折騰的一團亂,然而就是這樣,孩子還是七個月早產(chǎn)。” 提到孩子,時毓崢滿布寒意的眼睛里終于帶上了幾分暖意。 “這個孩子就是秀秀,她一出生先天不足,在保溫箱里足足待了兩個月才出院,就這樣她的身體也不好,而她的母親因為難產(chǎn)大出血,沒有救回來?!?/br> 時毓崢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的話,也從未與人提起過他和孟婉惠之間的糾葛,但既然許輕鳶介意時若涵的母親,他想趁著這個機會跟她說清楚。他從來沒有愛過孟婉惠,那時候他沒有喜歡的人,與誰結(jié)婚并沒有差別,為了秀秀他接受了那段婚姻,也從來沒有想過后悔。 他只是沒有預(yù)料到時隔三年后會對許輕鳶動心。 “你有愛過她嗎?”許輕鳶問,既然已經(jīng)說到這個程度,她干脆問個清楚,省得以后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沒有,你是我愛上的第一個人?!睍r毓崢直接用了愛這個字眼,他看不得她難受,看不得她受傷,只要她能夠開心,他覺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這種感情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喜歡的范圍。 “那好,毓崢,從今晚開始,我不在意她的存在了,因為她從來沒有得到過你的喜歡,也是因為我真的很喜歡秀秀?!甭牭剿脑捲S輕鳶的眉目間一暖,旋即看著他深邃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 最開始會對時毓崢有好感就是因為他對時若涵的好和在乎,前世秦嘉澤沒有給予女兒的真摯父愛,她在時毓崢的身上看到了,而就是因為這份好感,才有了她之后的動容動心。 “不過我曾經(jīng)愛過秦嘉澤,你介意嗎?”停頓了片刻后許輕鳶半真半假地笑著問他。 “我知道,但只要你最終愛的是我,這就足夠?!痹谶€沒有意識到自己感情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從父親的口中知道她有一個前男友,如果他介意,現(xiàn)在就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時毓崢,我喜歡你?!边@一刻許輕鳶終于正面回應(yīng)了他的感情,不是試一試,而是真正地全心信任地開始經(jīng)營這一份感情。 月色靜謐而清明,時毓崢看著許輕鳶繾綣而認(rèn)真的清澈雙眸,終于忍不住傾身吻上了她殷紅的唇瓣。 他的吻很輕,唇齒間還帶著葡萄酒醇厚柔緩的香氣,桃香清甜而馥郁,許輕鳶的呼吸一滯,片刻后緩慢地回應(yīng)了這個吻。 ☆、第43章 成品 許輕鳶從廊上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已經(jīng)是深夜。 她臉頰微紅地靠在門后,想起剛剛那個由克制逐漸到纏綿熱烈的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紅腫的唇瓣,今晚的氣氛太美好,她幾乎整個人沉溺進時毓崢清冷中帶著淺淺酒香的吻里。 他的吻很生澀,唇齒間卻霸道得根本容不得她逃脫,而她不愿,亦不想掙扎。 滿院的桃花香氣里許輕鳶只能夠感覺到自己心臟快速的跳動,一時間心如鹿撞,迷醉不能自己。 最后如果不是時毓崢克制著放開了她,許輕鳶一片空白的腦海里根本升不起拒絕的念頭。 房間里靜靜的,茶幾上插著的桃花輕輕吐露著芬芳,床上的被子鋪的整整齊齊的,許輕鳶看著上面一一擺放的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精致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動人心扉的溫暖笑意。 這一晚許輕鳶睡得很好,連夢都沒有做,一夜黑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全身都說不出的愉悅放松。 “不多睡一會?”時毓崢清早起來的時候她正在桃花樹下用爐子熬魚片粥,水用的是靈泉水,粥已經(jīng)開了,正咕咚咕咚地冒著氣泡,魚rou的鮮美和米的香味瞬間讓人胃口大開。 “你醒了,剛好過來嘗一嘗,看看味道喜不喜歡?”見是時毓崢,許輕鳶用勺子舀了半勺魚片粥,吹涼了遞到他的唇邊。 她昨天看他下筷最多的就是鯽魚豆腐湯里的鯽魚,想來應(yīng)該是喜歡吃魚,這才決定做魚片粥。 粥熬得很夠火候,溫溫糯糯的,入口即化,時毓崢只覺得鮮美的味道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讓他忍不住食指大動,欲罷不能。 “喜歡嗎?”等時毓崢嘗了之后許輕鳶期待地問。 時毓崢點頭,同樣的食材,相似的制作方法,但只要經(jīng)過許輕鳶的手,就能成為無與倫比的可口菜色:“很美味?!?/br> 短短三個字,漠然的音色,卻已經(jīng)是他最高程度的贊賞。 得到他的肯定許輕鳶開心地笑了:“早飯已經(jīng)做好了,蝦仁蒸餃和魚片粥,你去喊秀秀起床,可以開飯了?!?/br> 晨際的陽光淡淡的,時若涵被抱出來的時候正攥著小手揉眼睛,她還沒有完全睡醒,丹鳳眼霧蒙蒙,讓許輕鳶的心無比柔軟和疼愛。 “秀秀真可愛,我們一起吃早飯好不好?”許輕鳶把盛好的粥和蒸餃放到桌子上后溫聲詢問她,別看時若涵小,但四歲的孩子卻乖巧懂事的讓她心疼。 早飯在時若涵時不時冒出來的童言稚語下顯得輕松而歡樂,飯畢后三人一起去小筑附近的水塘邊釣魚。不過許輕鳶和時若涵只是湊數(shù)玩鬧,只有時毓崢是真正在釣魚,僅僅片刻后桶里就多了兩條成人巴掌大小的鯉魚。 “姨姨,魚魚。”時若涵把小小的魚竿放到地上,整個身子趴到桶沿上,眼睛新奇地一會兒盯著魚,一會兒看向許輕鳶。自懂事以來時若涵只看到過祖爺爺養(yǎng)的錦鯉,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其他種類的魚。 看她可愛的樣子許輕鳶直接把魚竿收起來走到了她的身邊,反正她也不會釣魚,這個任務(wù)還是留給時毓崢吧,她剛好可以陪著時若涵玩。 “姨姨?!痹S輕鳶走過來后時若涵開心地伸手去摸在水里靈活游動的鯉魚。 鯉魚受到驚嚇,突然躍起,在空中和時若涵的手上濺起一連串的水珠。 “姨姨,魚魚飛飛。”小小的時若涵一點都沒有被這樣的情況嚇住,反而拍著手興奮得眼睛亮晶晶的。 許輕鳶坐在草地上寵溺地看著她,偶爾忍不住抬眼看看陽光下神色認(rèn)真而俊美的時毓崢。 三月的風(fēng)輕靈而和緩,帶著飄落的桃花瓣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圈的漣漪,間或有幾片花瓣落到時若涵的頭發(fā)上,被許輕鳶伸手輕輕拂去。 這次踏春周六早晨出發(fā),一直到周日傍晚,暮色四合,時毓崢和許輕鳶才帶著時若涵盡興而回。 “早點休息?!碑?dāng)許輕鳶把懷里睡著的時若涵安置好,解開安全帶準(zhǔn)備下車的時候時毓崢忍不住提醒她。 “嗯,你也早點休息,這兩天我玩的很開心。”聽到時毓崢的話許輕鳶笑著回身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輕盈的淺吻,然后不等時毓崢反應(yīng)過來直接提著空空的保溫杯和飯盒快步上了樓。 車子在樓下停了很久,直到愣愣坐在駕駛座上的時毓崢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半晌后,才慢慢地消失在小區(qū)里。 雖然周末的時候玩得很開心,而且兩人間的感情也進了一大步,但一上班,許輕鳶又全心地投入了自己的成品制作當(dāng)中。這個設(shè)計耗費了她許多的心血,且對她來說意義不同,因此對最后成品也益發(fā)的精益求精。 “輕鳶,你看這個怎么樣?”試了好幾種材料和雕刻的方法后老師傅激動地拿出最新做出來的樣品給許輕鳶看。 “我看看?!闭诘皖^研究之前幾款成品不足之處的許輕鳶趕緊站起來接過老師傅手中的手鐲,這已經(jīng)是迄今為止的第九只手鐲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有些不盡人意之處。 “如何?”老師傅見她一直沒有說話忍不住擔(dān)心地詢問,為了這款手鐲他已經(jīng)和許輕鳶忙了將近兩周,今天這一只手鐲最終成型后他覺得前所未有的完美,但卻不知道是不是符合許輕鳶的要求。 許輕鳶對著光線細(xì)細(xì)地一寸一寸觀摩著,良久后她精致美麗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滿意而舒心的笑容。 “非常完美,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許輕鳶把手鐲托在手心上感激地看向老師傅,“張師傅,真的謝謝您,這段時間要不是您陪著我這樣一次一次地矯正不足之處,這款手鐲的成品效果也不會這么好?!?/br> “你啊每次都這么客氣,要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把圖紙上的精美設(shè)計變成真正的飾品,每一款飾品就像是我的一個孩子,我當(dāng)然希望她們越完美越好,所以啊這些都不止一提?!睆垘煾禈泛呛堑匦α?,從第一次和許輕鳶見面合作后他就很喜歡這個孩子,這個孩子身上有著其他女孩子少有的靈性和韌勁,比他家那個只知道玩樂的孫女可強多了。 “那也要謝謝張師傅?!痹S輕鳶的態(tài)度很堅持,不管如何,張師傅敬業(yè)的精神也值得她這一聲謝謝。 “行,你的謝謝我就收下了,以后在制作珠寶這一方面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睆垘煾狄灿行┝私庠S輕鳶的性子,干脆也承了她這一聲謝。 送走張師傅后許輕鳶坐到自己臨時的辦公桌前把手鐲的制作材料,雕刻方法和需要注意的事項都一一地記錄標(biāo)明出來,然后把其他失敗的成品和記錄全都整理好歸檔,這才拿著最終的成品提早下班回家。 此時剛好是下午四點,許輕鳶站在站牌下邊等公交邊給時毓崢打電話。 靜海古苑范家的客廳里,已經(jīng)吃了三次閉門羹的徐家父子終于被管家禮貌而客氣地請了進去。 “時先生。”徐康的姿態(tài)擺的很低,對著作為自己晚輩的時毓崢亦做足了賠罪的樣子,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有錯在先,所以他的神情很是誠懇,“都是我教女無方,這才讓你見笑了,小女已經(jīng)被我送到了國外教養(yǎng),以后絕不會再發(fā)生類似的事情?!?/br> 時毓崢坐在沙發(fā)上漠然地抬首看了兩人一眼,動作閑雅地斟了兩杯剛泡好的碧螺春。 “請?!?/br> 徐康接過茶品了一口后贊了一聲:“好茶?!?/br> “二選一,既然徐先生已經(jīng)做出選擇,我不會為難徐家?!迸e止清雅地放下茶壺后時毓崢直接而冷淡地表明他的態(tài)度。 徐家在商場上的聲名不錯,徐康和徐偉辰的為人也尚算正直,既然徐可可已經(jīng)被送出華國,他也沒有再動手打壓徐家的心思,畢竟有時候做事還需要留一線。 “這是賠禮,小小心意,還望時先生能夠收下?!毙炜倒Ь吹匕褞н^來的禮物朝時毓崢推過去。 “不用。”時毓崢漠然地拒絕了他的禮物,如若不是他們再三登門,他根本不想請兩人進來,禮當(dāng)然也不會收。 許輕鳶的電話就在這時候打進來,時毓崢低頭看了一眼屏幕里顯示的名字,原本清冷如玉的眸子里慢慢染上幾分愉悅。 “抱歉。”時毓崢朝兩人微微點頭,“程叔,送客?!?/br>